文章來源: 側衛12018-02-03 22:11:57

那年我二十二歲,從哈爾濱乘火車去大連,走的就是曾經在近代史上留名的“大清東省鐵路”(東清鐵路/中東鐵路 南滿支線)。在那條有著百多年曆史的鐵道線上,那一天,我也留下了我的一小段故事。

我的座位靠走廊,右邊的窗口位坐著一位安靜的東北女子,三十歲不到的樣子。我和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接著上來兩個敞著懷的東北年輕人,坐我們對麵。我和他們閑聊了起來,得知我的老家後他們便哈哈大笑起來。說從前有一批上海知青去牡丹江插隊,四月開春河裏解凍,那些南方青年不知河水仍舊冰冷,看到冰化了就興奮地噗通噗通跳河裏去遊泳,結果有知青再也上不了岸了。他們對人落難的幸災樂禍的樣子讓我很不舒服,沒說幾句就跟他們杠上了。

接著那兩個先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氣氛頓時緊張。這啥意思,想打架嗎,我不買帳騰地也站了起來。那兩個長得都很壯實,車廂裏空間狹小,對方的手能直接夠著我的臉。我把手表從手腕上摘下來,兩手握拳作防禦姿勢。對方領頭的用手推我一把,我用左手擋了他一下。

就在這當口,坐我邊上的那位女子忽然爆發了,高聲訓斥他們,大意是在說,你們真不要 臉,兩個打一個。。。,語速非常快,像打機關槍一樣。她的聲音和語調非常有權威,那兩年輕人都沒回嘴,就老不情願地坐回自己座位上了。接著她要我坐到她的窗口位,這樣她和中間的小桌可以把我和那兩個隔離開來。我說我坐自己的座位沒問題,她堅持要我坐進去,我最後就照辦了。

吃晚飯前,我要求跟她的座位換了回來,因為窗口位比較舒服。晚上熄燈後我坐著坐著就犯困了,那時候年輕,熬不了夜。身子開始東倒西歪,半醒過來就趕緊坐正了,怕倒到她身上去了。就這麽反複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之間掙紮著,掙紮著。。。黑暗中她輕聲對我說,“你可以靠著我睡”。我懵懵懂懂偏著腦袋朝她看,可是車廂裏太暗,看不清她的五官和表情。挨著她柔軟的身體,很快地我落入了夢鄉。。。

清晨醒來,她對我莞爾一笑,其中多了一分默契和不好意思。對麵那兩個乘客還在沉睡。她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就望著車窗外晨曦中田園般的風光。

到了大連站,我幫她拿了行李下車,站台上我和她站了一會兒,別的乘客走得差不多了。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我變得惜字如金起來,“謝謝你!”我說。“你要去哪兒?”,她問道。“去老虎灘”,我說。停頓了一會兒,我伸手和她握了一下,就這麽和她告別了。

走了十多步我轉過身,她剛好也回過了頭,遠遠地我向她揮了揮手。。。

***

在滿洲的山崗上,有一株白樺,

孤零零的她生長在崗上, 眺望著遠方。

那誰,我一直惦記著你, 我常來樹下盼望,

白樺,你能不能告訴我, 她在什麽地方。。。

在滿洲的山崗上, 有一株白樺,

孤零零的她生長在崗上, 眺望著遠方。

白樺開始凋零, 青春的葉片在飄落,

我坐在樹蔭下,獨自冥想。。。

,在滿洲的山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