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閑侃北京之六：騎自行車的日子

八十年代初的北京，長四個輪子在街上跑的東西那是格外的稀罕，說句不好聽的話，小孩在大馬路上聞到車屁股後麵的汽油味都得趕緊追上去猛吸上兩口，就和下館子吃肉包子差不多。不為別的，就因為路上機動車太少，能聞聞這汽油味就金貴的和當下時尚女士擦香奈爾五號香水一樣，足可稱為奢侈品了。馬路上四個輪子的太少，這樣滿大街跑的就剩下倆軲轆的自助式交通工具自行車了。

別看現在自行車墮落成小偷都不搭理的廢品了，那年月要結婚自行車是頭一個少不了的大件，有了車才好帶媳婦啊，這可是起碼的戀愛要求。當年火遍京城的自行車牌子有兩個，一是永久，二是鳳凰，關於兩者誰高誰下還是很有爭議的，不過大多數人都認同永久的鋼好架子牢，鳳凰的零件經久耐用。

當年自行車還不是敞開供應的，一般是要憑票，憑結婚證甚麽的，挑車的時候也沒人看款式，其實那時也沒倆款式可挑，也就是二八，二六男式女式之分，挑車時頂要緊的就是去顛顛份量看看架子牢不牢，好象買個車就準備要用它個十年二十年的，自行車無形中就成了大件保值品，家庭重要資產之一了。

那時候幾乎家家都當自行車是寶貝，你看，上下班要用它，接送孩子要用它，買貨買菜也要用它，出去串親訪友更是少不了它。這自行車沒二話就是京城裏最大眾化的交通工具。正因為是寶貝家家戶戶整日裏最怕的就是自行車讓人給順了，一般住四合院的還好車往院裏一堆，家裏再養條狗，那是上了雙保險了，可住樓房的就苦了，尤其是買新車的，下班不是把車扛進家裏就是綁到樓道上，這每天的工作量積累起來可是著實不小。

我家裏是曾經丟過輛車的，那是我爸的一輛二八老永久，本是老頭子結婚時的大件，丟的時候已是第十個春秋了，結果有天停路邊沒兩分鍾愣讓位登三輪的老大爺給馱走了，要不說這輪子越多的物事越厲害呢，丟車那天我爸難過的一天沒說話。最後發了一遝子尋物啟事結果這車還是再也沒能回來。

雖然大多數人怕丟車，不過京城大了也有牛人，鄰居家在派出所當片兒警的趙候三就從來不懼，他的車一來從來不上鎖，車後架子給卸了，前後擋泥板上貼滿了貼畫，最牛的是此公到哪兒車一支，把人民警察的大蓋帽往車把上一扣，然後楊長而去，該幹甚麽幹甚麽，等過倆小時回來，車總是安安穩穩的連根毛都不帶少的。要說還是這人民民主專政有力量。就這麽過了兩年，有天就見候三換車了，上去一問，候三就歎口氣說：“這世道真變了，人他媽的越來越壞，連警察的車都敢偷了。”

話說回來，在京城裏騎車除了要處處小心外，反偷反竊外，這技術也是十分必要的。京城的大馬路上大早上起來那騎車上班的可海了去了，要想騎的又快又安全左躲又閃，眼疾手快那是萬萬少不了的，見縫插真那你的功夫才算到家。至於啥時該闖紅燈，啥時盯著警察更是門高深學問。

在京城騎車久了，這人的技術也就練出來了，雙手不扶把那是小case, 遇著坑坑窪窪的路麵時，前把一提前車輪蹭一下就能從障礙物上躍過去，就象是現代馬術，坐下的車沒多久就給馴的象馬駒子一樣聽話。到得冬日裏，路麵濕滑更是考教技術與平衡的時候，收閘鬆閘火候稍有不對那連人帶車就不知要摔成怎樣了，所以說在京城常年經曆這種磨練的人想不成車痞都難。

我自己是從小學起就開騎自行車了，從遠的算，自海澱出發周口店，十三陵都騎到過，說起來車齡和學齡都差不多了，回憶起來，當年騎車的時候似乎從沒覺的過累，有的隻是分外的舒心與自由，而現在換四個輪子了，沒事倒是常常頭暈眼花的，雖然不至於喘粗氣，但看看正在隆起的腰圍，真正懷念起的還是舊日裏在京城登車踏遍大接小巷的快樂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