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主人 - 2020年歲末感言
文章來源: 五湖以北2020-12-29 09:39:49
文革期間70年代的中國,電影除了八個樣板戲外就隻有有數的幾個紅色戰爭片可以看,其中之一就是反映50年代初朝鮮戰爭的電影"奇襲白虎團"。自己當時才十來歲,盡管那幾年這部電影看了不下五次,但幾十年過去後電影情節已經全記不得了。唯一記得的是電影中的一句台詞  "誰是朝鮮的主人",好像是美軍白虎團團長說的。
 
成長過程中一直被教導成自己是國家的主人,是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共和國的希望。然後是下鄉插隊,看到那些"當家作主"的農民們臉朝黃土背朝天,終年日曬雨淋耕種收獲的糧食先得作為公糧上交,保證城裏的另一批"主人"有吃有喝不會說三道四,而餘下的糧食經常不夠全家挨到下一個收獲的季節。然後77年考上大學,以為是時代的寵兒,改革開放的驕子。四年後畢業季,周圍一幫自恃專業過硬的書生們一個個灰溜溜的發配到邊遠的基層,而團幹黨幹們卻坐進了國家部委和省市的辦公室。雖然當初憑著考研躲過了發配基層的命運,但自此知道哪怕是外人交口讚譽的七七級,不是人人都是有當主人的福份的。
 
後來到了加拿大,按照中文的翻譯,是一個"民主"國家。時間長了才知道"民主"這個詞,就像德國汽車 Benz 翻譯成奔馳一樣,是當年那些沒有過親身體驗的翻譯者一廂情願的美好想象。世界上沒有百姓當家作主人的國家,加拿大實行的也隻是選舉代議製,平民百姓們有的隻是幾年一度推舉自己代理人的權力。但代理人黨派能否上台執政,還得看黨的當選議員在國會中席位的多少。席位多的黨獲得執政權力,黨的首領即是政府的總理,黨政立法三位一體,後麵幾年其實就是一黨獨裁。假如執政黨出於某種目的推出政策大規模收買即得利益群體,買票成功地一屆屆連續當政,其實就是事實上的長期獨裁。這種情形一旦出現,"民主"體製名存實亡,國家極大可能性會走向沒落。
 
幾年前女兒還在學校時,署假找到一份在渥太華市民醫院實習的機會。然後是租房,也是她自己搞定的,和單身女子房東共用一套兩室一廳的公寓。搬家那天我們早晨從多倫多出發,中途在安省東部重鎮金斯頓歇了一腳吃午飯,下午兩點過到了女兒預先租好的公寓。開門的是房東,事前女兒說過她三十多歲還是單身,在一個聯邦政府機構工作。當時聯邦執政的是保守黨,總理是史蒂夫哈伯,而之前從93年到06年都是自由黨當權。其實那些年一直支持自由黨,當時當政那批人還保持自由黨的傳統,政治上偏左,經濟上偏右。後來來自魁省的完全把持了自由黨,政經全麵左傾,安省不少人開始選擇更傳統的保守黨。
 
女兒安頓下來,我們離開去酒店住處前和房東閑聊。在加拿大都知道有一條不成文的社交規矩,不熟悉的人之間不要談政治。沒想到幾句閑聊過後,房東女孩就開始控訴哈伯的政策,說他大幅度削減了聯邦機構的開支,裁減了上屆自由黨政府擴招的公務員。她的直言很出我們的意外,但出於禮貌我們一直保持傾聽的姿態。在加拿大,多倫多相當於中國的上海屬於納稅"做蛋糕"的,而渥太華就像北京是處理稅貢"分蛋糕"的,所以多倫多和渥太華的人關於政府及"蛋糕"的想法很多時候都不一樣。不知道房東女孩當時為啥沒想一想,旁邊幾位來自多倫多的人會有啥感受。也許潛意識裏覺得言政"分蛋糕"是渥太華政府人的事,多倫多隻是"做蛋糕"的,忙得不會有想法吧。
 
誰是主人,雖然隻是簡單的四個字,很多時候覺得自己是但其實不是。好在世上還有一處地方,就是文學城我博客那幾寸版麵還可以說自己仍是主人,這也算是一種聊以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