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龍之介的上海故事
文章來源: 花似鹿蔥2020-01-31 07:49:48

芥川龍之介,這個名字在喜好文學的幾代文青裏,並不陌生。他的小說《羅生門》被黑澤明搬上銀幕後,更是聲名遠震。“羅生門”甚至成了一個專屬名詞。他的短篇小說短小冷峻,以至於他在35歲盛年自殺,都成了文學史上津津樂道的話題。

這裏不想對大作家的作品妄加評論。隻是看了日本NHK的紀錄片《陌生人:上海的芥川龍之介》之後,頗有些感慨。

      

1921年,芥川作為東京《大阪每日新聞》的觀察員來到上海,四個月的時間裏,他遊曆江南,一路北上,最後到了京城,途經朝鮮回國。四個月裏停留時間最長的是上海。回國後,根據自己的這段經曆他寫了《上海故事》(原名《支那遊記》)。紀錄片就是改編自他的這本遊記。

20世紀20年代的上海什麽樣?我們不知道,能夠在腦海裏形成影像的主要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黑白老照片,還有這些年以民國上海為背景的影視作品。但是,日本人卻把1921年的上海拍成了我們未曾見過的樣子。

剛到上海的芥川,眼裏是一派的喧囂、雜亂:人力車夫圍著他們搶生意,馬車與小汽車並行,紅頭阿三在維持治安,是我們不熟悉但是又很熟悉的中國式的擁擠、熱鬧,煙火迷離。鏡頭一轉,就是另一個世界,身著長裙的貴婦西裝革履的紳士在黑管薩克斯圓號長號的伴奏下翩翩起舞,芥川等人卻講著日語,這就是魔都中西雜糅的最初景象。

       

與現在國產影視劇那種高清像素的豔麗至極完全不同,隨著芥川龍之介探訪不同的社會階層,不同的生活體驗,影片變幻不同的色彩。在青樓,在戲院,在那些推杯換盞的酒席間,呈現的是一種金紅色的奢華,充斥著紙醉金迷的幻像;在吸食鴉片的角落則是青灰色的昏暗,那是走進地獄深處的迷離。

最濃豔奢靡的堂皇,最肮髒破敗的慘狀,鑼鼓聲震耳欲聾的舞台,血腥殘酷的遊行與鎮壓,“梔子花,白蘭花”,那在小巷回蕩著的拖長尾音的滬語叫賣聲,光怪陸離交織在一起,你不得不佩服,芥川能寫出這一切,紀錄片能拍出這一切!

雖然隻是一部紀錄片,短短的,70分鍾出頭,幾個代表人物過目難忘。芥川龍之介見過李人傑——中共建黨創始人之一,一大會址就是他的寓所。芥川對李人傑印象不錯:說他的日語比日本人還好,李人傑對時政的抨擊,也被他寫進遊記。你更忘不了那個叫露露的男妓,忘不了他倒在血泊裏的樣子,忘不了浸滿他鮮血的餅幹,如何被人虔誠地吞下去!

       

影片一開始,就是提著旅行箱的芥川走出上海火車站,掏出懷表跟海關的大鍾對時,熒幕上打出這樣一行字:“我沒有任何一種良心,我擁有的隻是神經而已”。

這算是這部紀錄片的序言嗎?

芥川龍之介的《上海遊記》國內已經出版,很遺憾沒有看過。據說文中充滿了對他心目中那個中國的失望

1927年,35歲的芥川自殺,他穿著的浴是當年從中國帶回的布料縫製的。  

       

注:網絡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