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四品之木瓜海棠春愁篇

海棠四品之貼梗海棠親情篇

在海外，種過貼梗海棠（雖然沒有成功）、每到三月便可欣賞彩錦般的木瓜海棠，也看到垂絲海棠正梳妝打扮準備綽約出閣。海棠四品中，唯西府海棠不曾見過蹤影，是沒有遇見還是因為生長在中國，留戀故土，不願在外漂泊呢?

上大學時，肯定在春花爛漫的頤和園或者中山公園等見過她的倩影。但那時對海棠一點也不了解，即使見著了，也是擦肩而過，沒有留下任何印象。

真正知道西府海棠，是在兩年前的春天。清明期間回國掃墓，照例是取道北京，也照例有個校友的小聚會。

聚會地點通常都是在位於崇文門的北京明城牆遺址公園。古磚斑駁，滿麵滄桑，延綿的古城牆是北京城內僅存的兩處明城牆之一 。這裏雖處鬧市，卻綠蔭環繞，曲徑通幽，於喧囂中見靜謐，於繁華中見質樸。


公園內有座紅瓦灰牆的小樓，是清朝末年修建的京奉鐵路所用的信號所。歲月的變遷，鐵路已經不複存在，隻剩下一段殘存的鐵軌鏽色斑駁，橫臥在前。1928年，張作霖就是在這條通往奉天的鐵軌上，一去再不複返。


大學同班同學將信號所租用，開設國學、水彩畫、刺繡、古琴、書法等課程以及小學生的夏令營等，還教茶道。而這片幽靜之處，也就成了校友、同學交流和溝通之地。每年回北京，我都會前往信號所討杯茶喝，但以往幾乎沒有在春天回過，所以總是無緣西府海棠的真顏。

信號所的夏、秋、冬

2014年的那幾天春日是如此溫和，不見沙塵，沒有霧霾。瓦藍的天空，碧綠的草地，信號所悠然佇立，以它沉默的胸懷笑看四方來客。我注意到信號所旁有幾株樹木，正開著粉色的花朵，濃密而妖嬈，遠望去，像一片片粉霞搖曳。“好美麗的花!”，發自內心的讚歎。“這是海棠”，同學說道。

這海棠又一次推翻了我原有的概念：都是矮小的，即使是四品中的貼梗海棠，也不高大，隻能說是灌木。

西府海棠，卻是風姿俊秀，偉岸峭拔。

西府海棠（學名：Malus micromalus）為薔薇科蘋果屬的植物，小喬木，高達2.5-5米，樹枝直立性強，為中國的特有植物。西府海棠在北方幹燥地帶生長良好，是綠化工程中較受歡迎的產品。西府海棠在陝西省寶雞市大量種植，更於2009年04月24日被選為寶雞的市花，寶雞古有西府一稱，西府海棠由此而來。

西府海棠的花蕾點綴在嫩葉中，葉鮮嫩青綠，蕾就飽滿嬌豔朱紅，因此飽蕾時最美。南宋楊萬裏的“初酣曉日紅千滴”是對其含苞欲放的色調最好的描述，也就是白居易所說“酡顏已渥丹”。

宋代劉子翠詩雲：“幽姿淑態弄春晴，梅借風流柳借輕，幾經夜雨香猶在，染盡胭脂畫不成"形容西府海棠似嫻靜的淑女，因此海棠集梅、柳優點於一身而嫵媚動人。一般的海棠花無香味，隻有西府海棠既香且豔，是海棠中的上品。雨後清香猶存，花豔難以描繪，難怪唐明皇也將沉睡的楊貴妃比作海棠了。這也是蘇東坡那首著名的《海棠》詩：“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的由來。（不過西府海棠是否真有香，眾說紛紜。我好像並沒有聞到香味，或許是含苞時才有香，又或者香氣是隱淡的，需要用心才能體會？）

西府海棠之美，不僅在含苞時之“渥丹”，還在剛開花時之色如胭脂。此時，葉由春潤，花浸嬌紅，似雲似錦，更似相思的少女。南宋範成大所謂“遲日溫風護海棠，十分顏色醉春妝”，說的就是花開時的那一抹醉紅。




盛開的海棠，美麗的醉紅極易褪色而變成淡粉，再變成粉白。胭脂紅就成了宿妝，此時滿樹風吹粉白，迅速就變成美女垂暮。

美麗之花之美其實都極短暫。一年一度，殫精積慮，就為瞬間芳華。一旦花開，風流就被風吹雨打去，隻剩下“落花人獨立”。

*（這是唯一一張可以看到全景的圖，隻好上了）*

隻是，信號所的海棠年年婀娜，歲歲綺麗。就如那段明城牆，飽經風霜卻無怨無悔，從曆史的烽煙中走來，以羸弱身軀靜觀時代變遷。

來年春天，那片片羽衣是否飄落我肩？

【七律】西府海棠2016.3.17

春到燕京渫雨多，柔絲拂醉一秦娥。
曾聆柳笛陳倉渡，也伴芙蓉碧水波。
鴛夢濃時風旖旎，胭脂淡處歲蹉跎。
幽情欲訴誰知意，獨卷紗簾望月挪。

注：1. 渫雨：飄灑的雨。渫，讀作：xiè。該字基本字義是除去、淘去汙泥意思；也有泄、疏通之意。
2. 陳倉：陳倉，古稱西虢，是周秦文化的發祥地。秦武公（公元前687年）設虢縣，秦孝公（公元前361年）設陳倉縣，唐肅宗至德二年（公元757年）改稱寶雞縣。2003年3月1日經國務院批準，撤銷陝西省寶雞縣，設立寶雞市陳倉區。
3. 芙蓉：指楊貴妃，名玉環，字太真，唐玄宗李隆基的寵妃，原名楊芙蓉(故有芙蓉出水)，小字玉環，道號太真  故又被稱為太真妃。
4. 波：此處用作動詞，使水激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