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產黨統治下的知識分子

                                                                    李光大                                                                       

     我1948年底入共產黨創辦的東北農學院學習，一直到2002年來美定居，在共黨統治下生活了53年。由於我一直在大學學習和工作，比較熟悉知識分子。特別對毛澤東統治下知識分子的遭遇，更是親眼目睹或親身經曆。現在記錄下來與後來者分享。

     知識分子在共黨統治下受盡折磨。在毛澤東治下尤甚。毛對知識分子懷有刻骨的仇恨（可能跟他在北大圖書館的遭遇有關）。在從1949年開始直到1976年他死掉，以知識分子為對像的各種運動從不間斷。所有知識分子(郭沫若之流的除外）受盡折磨。許多優秀的頂尖的知識分子被折磨至死。

     50年代初，大學開展教師思想改造運動 .要求每個教師在小組會上交代自己的資產階級思想，還要上綱上線自我批判。好多教師不得不把自己罵個狗血噴頭，否則不能過關。我當時是學生，被分配去幫助教師改造思想。親眼見到老師們斯文掃地  ，痛 苦不堪。

     過不兩年，毛又發動了反胡風反革命集團運動。起因是胡風就文學藝術給共黨提了個建議書，被毛定性為反革命事件。於是在全國開始抓撲胡風反革命集團。有的人就因為同胡風有過通信聯係，而被定為胡風反革命集團成員被投入監獄。據說全國有上千人被牽連，幾百人被關進監牢。由於我們學校不屬於文史科，沒有人受牽連。

    到了1957年，毛又發動了反右運動。他先是號召大鳴大放，請黨外人士給共黨提意見。好多認不清共黨欺騙本質的人都上當，紛紛給共黨提意見。沒過多久，毛就翻臉大喊反擊右派，把那些對共黨提意見的人大部打成右派分子。我所在的森林工業係有教師不過40名，竟打出5名右派分子。全校學生總數不過500，竟然打出100多名右派。記得全校最有名的右派學生名叫金玉海。就因為他說蘇聯占領的烏蘇裏江以東的大片領土原本是中國的，就因為這個所謂反蘇言論被劃成極右分子（右派中處分最重的）。不知他被關進哪個大牢受盡折磨。也可能被送到像夾邊溝那類地方折磨至死。我當時已是教師。由於相信了毛的鬼話，也給共黨提了點意見，結果惹了大禍，險些被定成右派，最後被劃成中右分子，發配到小興安嶺林區勞動改造。我被送到原始森林裏，跟林業工人住在一起。冬季酷寒，經常到零下40多度。人出外眉毛胡蕦全凍成冰。夏天蚊蟲小咬狂轟亂炸，人們無處躲無處藏。艱苦的體力勞動，在加上經常吃不飽，這樣的生活我整整度過了4年。吃盡了人間疾苦，最後總算熬過來，沒把小命留在森林裏。

    1958年開始，毛又發動大躍進，大煉鋼鐵，大搞農業畝產萬斤，大搞人民公社。這一通折騰讓中國的生態嚴重破壞，民不聊生。全國餓死幾千萬人，創下中國曆史上絕無僅有的駭人聽聞的曆史記錄。

     1966年，毛又發動了文化大革命。大學的學生都被發動起來，批鬥老師和院係領導。一時間血雨腥鳳，極度恐怖。我所在的東北林學院師生共計不到1000人，被逼自殺的就有14人。我所在的係，一位名叫張釗的教師，因為承受不了批判鬥爭，自縊身亡。他是東北林學院文化大革命中第一例自殺。相繼的有土木係老教授孫秉輝從高樓跳下。該係的另一位中年教師李彤臥軌自殺。林工係一位名叫孫鑫的老教授割斷動脈自殺。這些是我至今還能記得名字的幾個受難者。國內許多知名的頂尖科學家文學家藝術家，都因為承受不了這種非人道的折磨而自動結束生命。我雖然也被關進牛棚（類似於集中營），接受過多次批判鬥爭，但我沒有選擇自殺這條在當時被認為是比活受罪輕鬆的路。我終於挺了過來。文革後期老毛又把我們這些臭老九趕到農村去插隊落戶，去當農民。而且不是隻要你一個人去當農民，是要你全家都搬到農村。我們在農村住了3年。打柴，挑水，種菜，養豬，下地幹農活，全靠自己。過著跟農民完全一樣的生活。

     所謂臭老九，是當時泛指知識分子的代名詞。這裏有一個典故。文化大革命中，知識分子的社會地位下降到底層。在所謂壞人中排名第九。前八名分別是：地主，富農，反革命，壞分子，右派分子，叛徒，特務，走資派（走資本主義的當權派），最後一名（也就是第九名），就是知識分子。這就是臭老九的來曆。

     毛澤東本來對教育一竅不通。但卻經常就教育大放厥詞，發出一些指示，而且被稱為是最高指示。令我們這些當教師的無所適從。例如，他說學生上課可以交頭結耳，可以打磕睡，看小說。考試可以打小炒，抄別人的答卷。學習不要死記硬背，等等。

     萬幸的是，老毛在1976年嗚乎哀哉了。文化大革命終於結束了。共黨新領導人糾正了文化大革命的一些荒拗做法，恢複了大學高考製度。胡耀邦趙紫陽時期對知識分子的政策有些鬆動。知識分子的日子有了某些好轉。我在課堂上偶而講幾句對老毛不敬的話，也沒有遭到學生舉報。可惜，好景不長。這樣的寬鬆僅僅延續了幾年。到1989年六四，共黨用坦克和機關槍鎮壓了民主運動，知識分子的寬鬆期嘎然而止。嚴冬突然降臨。中國人民翹首盼望的民主和自由還遙遙無期。

     以上就是我的一些回憶。現在寫出來，讓後來人對中國人，特別是中國知識分子的這段遭遇，有所了解。這也是我離開這個世界前的一個願望。

     

分子，發配到小興安嶺林區勞動改造。我被送到原始森林裏，跟林業工人住在一起。冬季酷寒，經常到零下40多度。人出外眉毛胡蕦全凍成冰。夏天蚊蟲小咬狂轟亂炸，人們無處躲無處藏。艱苦的體力勞動，在加上經常吃不飽，這樣的生活我整整度過了4年。吃盡了人間疾苦，最後總算熬過來，沒把小命留在森林裏。

    1958年開始，毛又發動大躍進，大煉鋼鐵，大搞農業畝產萬斤，大搞人民公社。這一通折騰讓中國的生態嚴重破壞，民不聊生。全國餓死幾千萬人，創下中國曆史上絕無僅有的駭人聽聞的曆史記錄。

     1966年，毛又發動了文化大革命。大學的學生都被發動起來，批鬥老師和院係領導。一時間血雨腥鳳，極度恐怖。我所在的東北林學院師生共計不到1000人，被逼自殺的就有14人。我所在的係，一位名叫張釗的教師，因為承受不了批判鬥爭，自縊身亡。他是東北林學院文化大革命中第一例自殺。相繼的有土木係老教授孫秉輝從高樓跳下。該係的另一位中年教師李彤臥軌自殺。林工係一位名叫孫鑫的老教授割斷動脈自殺。這些是我至今還能記得名字的幾個受難者。國內許多知名的頂尖科學家文學家藝術家，都因為承受不了這種非人道的折磨而自動結束生命。我雖然也被關進牛棚（類似於集中營），接受過多次批判鬥爭，但我沒有選擇自殺這條在當時被認為是比活受罪輕鬆的路。我終於挺了過來。文革後期老毛又把我們這些臭老九趕到農村去插隊落戶，去當農民。而且不是隻要你一個人去當農民，是要你全家都搬到農村。我們在農村住了3年。打柴，挑水，種菜，養豬，下地幹農活，全靠自己。過著跟農民完全一樣的生活。

     所謂臭老九，是當時泛指知識分子的代名詞。這裏有一個典故。文化大革命中，知識分子的社會地位下降到底層。在所謂壞人中排名第九。前八名分別是：地主，富農，反革命，壞分子，右派分子，叛徒，特務，走資派（走資本主義的當權派），最後一名（也就是第九名），就是知識分子。這就是臭老九的來曆。

     毛澤東本來對教育一竅不通。但卻經常就教育大放厥詞，發出一些指示，而且被稱為是最高指示。令我們這些當教師的無所適從。例如，他說學生上課可以交頭結耳，可以打磕睡，看小說。考試可以打小炒，抄別人的答卷。學習不要死記硬背，等等。

     萬幸的是，老毛在1976年嗚乎哀哉了。文化大革命終於結束了。共黨新領導人糾正了文化大革命的一些荒拗做法，恢複了大學高考製度。胡耀邦趙紫陽時期對知識分子的政策有些鬆動。知識分子的日子有了某些好轉。我在課堂上偶而講幾句對老毛不敬的話，也沒有遭到學生舉報。可惜，好景不長。這樣的寬鬆僅僅延續了幾年。到1989年六四，共黨用坦克和機關槍鎮壓了民主運動，知識分子的寬鬆期嘎然而止。嚴冬突然降臨。中國人民翹首盼望的民主和自由還遙遙無期。

     以上就是我的一些回憶。現在寫出來，讓後來人對中國人，特別是中國知識分子的這段遭遇，有所了解。這也是我離開這個世界前的一個願望。

                                                                                                                         2022年1月23日於西雅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