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朋友們一起探討一個社會問題。你支持社會平等權利，支持躺平和吃福利嗎？首先還是申明加免責，我隻是一個普通公民，還是草民類的公民，對這個問題沒有明確的解答。提出這個問題是為了拋磚引玉，希望得到大家的亮光。鑒於此，更不存在我攻擊某種社會製度之無稽之談。一切就當是茶餘飯後的扯淡。

從社會公平和天賦人權的角度，平等是當今世界價值取向的主流。估計沒有幾個公眾人物敢於站出來高呼反平等的口號。社會平等的概念在美國變成各類立法和反歧視聯係在一起，更是如虎添翼。作為一個曾經的理工男和小鎮做題家，在解題以前我習慣性地先看問題的定義域。究竟什麽是社會平等，是站在哪些群體的視角上，約束條件或邊界條件在哪裏？我發現，幾乎沒有一個放置四海而皆準的共識，除了對於社會平等這個口號空洞的呐喊或是過激的延伸和無限製的應用。

在新冠疫情最肆虐的2020年6月，我手持“關鍵崗位職工”的通關文書幾經周轉飛往尼日利亞工作，也是在疫情最肆虐的2020年12月，我拿著“關鍵崗位職工”的通關文書在洛杉磯空空的高速上去煉油廠上班。那種逆行者的心裏驕傲感是有的，但僅此而已。工資沒有因此多一元錢，我在離家時對妻子說自己說不定就掛在外麵了，那樣的場景記憶猶新。

記得我在洛杉磯的一個房東對我說，實在不理解我每天早上4點出門上班，下午4點才回來。他們和很多很多我遇到的房客都實現了社會平等，完全的躺平。感謝聯邦政府和慷慨的加州政府的注資，他們的生活都非常有尊嚴：免費的白卡醫保，每月的生活費，大中午可以去美麗的海灘看太平洋的波濤。他們很nice地告訴我如何申請這些免費的福利，我苦笑地說：“謝謝。”我很清楚，自己沒有資格去拿這些福利，也就不用想了。

我不太了解失業率是怎麽統計的。反正在南加州時我的小樣本裏，躺平族的人數絕對超過美國官方失業率的3%。

從多數人的角度看，這種社會平等，躺平是公平的；從我的角度說，就沒有那麽舒坦。或許我多掙了一點錢，但那是靠努力責任和冒險（病毒和煉油廠的工藝風險）得來的。不錯，不躺平是我自己的選擇，但這不意味著我不躺平就對這樣的躺平沒有微詞。 實際上，從美國的稅法稅製開始就沒有真的平等。 遞進的稅率對於高收入的人群稅率更高，而且非線性。幾年前的統計數據，底層差不多50%的納稅人不交聯邦稅。這裏且不談論超高收入的人合理避稅而事實上基本不交稅的問題，隻談假設全社會都躺平了的後果。

如果社會上人人躺平，誰還會去種地，從事畜牧業，從事餐館，快遞員，軍人，警察，幼兒園的阿姨，學校的教師和其他你所有可以想的到的行業。即使在高呼AI和Chat GPT的今天，沒有高智商的程序員的辛勞，哪裏來的人工智能機器人？

愚以為人人躺平的社會平等和曾經提倡的共產主義按需分配有類似的地方。動腦子想一想，在世界人口達到80億的今天，人類麵臨的最大的挑戰就是來自有限的資源和持續增長的人口之間。地球上就這麽多的可耕地，這麽多的生存空間，優質資源更少。怎麽分？躺平的人要平等，要按需分配，每個男人要楊冪範冰冰做妻子，每個女人都要找王思聰，這個問題如何解？ 你要說男女情感是兩情相悅，不能算在資源分配裏。那麽談談資源吧。 在可耕地資源越來越寶貴的當今世界，有多少權貴是萬頃良田的地主，甚至權貴死後的陵墓的規模都令人歎為觀止，而普通的人一隅難求有遮風擋雨的小屋，更不要想去當地主。每個人都要住大城市的豪宅，這個如何可以靠躺平和福利做到？

人世間從來沒有平等。越是提倡的越是口號性的東西，越是要反著聽。比爾蓋茨的孩子和快餐店員工的孩子如何談平等。反之，比爾蓋茨對人類的貢獻又豈是普通人可以比擬的？所以他擁有比普通人多得多的財富也是合理的，不是嗎？

記得一位讀者給我留言說平等是指政府立法層麵保護民眾權利的平等，並不是結果的平等。我完全認同這位讀者的話。隻是感歎，在這以平等為宗旨的數不清的法律法規麵前，從最富有的階層到中產階級再到躺平族都在很平等地承受著不平等的結果。

不久前，女兒和幾位高中同學去維州的州議會，去遊說兩黨的州議員，為了改善低收入階層學生的生活狀況。孩子們非常有愛心，因為這群孩子沒有一個家庭是低收入的。她們回來以後很受打擊,因為一個州參議員對著這群高中生公然講：“我不在乎窮人。“ 孩子們很驚訝一個政客會如此赤裸裸地說話。我開導女兒說，他的選區是很富裕的階層為主，他隻代表所在選區選民的利益。絲毫不奇怪。他隻是傲慢但誠實地說除了其他人不敢說出的話。

不需要動太多的腦子就可以知道，所謂的躺平和平等這樣的福利的根本是權貴階層的精心設計，就像保險業的精算師們自己計算風險收益後定出來的一個最大化他們既得利益線路圖。至少結果平等是幻象，比如美國的CEO們平均收入是員工平均工資的300倍以上。

隨著高科技和人工智能的飛速發展，簡單重複的崗位已經可以越來越多地被機器人和自動化替代。但世界上人口越來越多，已經不可能也不需要給每個人都有一個為了就業而就業的崗位。世界上產生了一個人數越來越多的無事可做的躺平族。無事可做在統治階級看來是不穩定的因素，吃飽了撐了就可能犯罪繼而造成社會動蕩。所以，一定要有一個美好的躺平和平等的理念，讓得到這樣基本溫飽的人群覺得自己其實很酷，製度很平等，不需要苦逼，慢慢地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一個習慣了躺平姿勢的群體，漸漸就會失去衝動和進取，也比較不會激進。從統治階層的角度，這樣的安排是保證自身利益的條件下安撫大批不穩定草民的一部妙招。

從社會公平性設計來看，躺平和福利製度最合理的承受對象是真正需要幫助的極少數人群和年長退休人群。前者包括難民，和極少數無法工作的人群；後者則是享受工作一輩子為社會貢獻後應得的回報。比如美國的社會保險金，就是由雇主和員工在每一年向社保基金繳納一定數額的資金，到了年老退休後再取出來，不僅合理，而且天經地義。

很多年前，一位長輩對我說過一句話：靠工資是不可能大富的。這話基本上是正確的，除非極少的金領打工階層。這句話在今天可以改一下說：靠躺平或者平等的福利是不可能大富的。所謂大富，就是比多數人群富有。 這樣的結果不可能由躺平的福利製度給予。

人性從勤到懶易，反之很痛苦。每次假期或者長周末以後再回到工作崗位都需要一兩天適應，習慣躺平以後再站起來和跪久的人想站起來一樣是痛苦的事情。有事業心的人，尤其是年輕人，不要輕易地躺平或是被福利製度洗腦，一旦上了癮，很難戒掉。

平等權利這個問題無解。因為既得利益群體要的是過程的公平，弱勢群體要的是結果的平等；他們之間的交集在於權宜之計的微妙平衡。和平時期，既得利益者基本上占盡了上風，而隨之而來的法律法規都對他們傾斜；到了戰爭和社會動蕩時期，弱勢群體依靠占多數得人數往往可以得到比和平時期更多的利益劃分。

豹子  2023-2-14 寫於Virginia，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