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的寒假，天寒地凍。小學校裏號召同學拾糞，支援農業建設。那個時候過來的孩子，沒有誰不知道拾糞和回收廢鋼鐵這兩項活動的。
拾糞並不難，但是十分辛苦，主要是需要耐力。內蒙的馬車驢車很多，牲畜把糞拉在公路上，我們就用小鐵鏟和掃把將馬糞牛糞驢糞拾起來，裝進一隻鐵桶裏。最喜歡看到牲畜拉屎，尾巴高高撅起，一串串屎蛋蛋掉在地上，冒著團團的白色蒸汽，很快樂。
學校操場的一角是收糞的地方，由一個老師或學校的員工負責。學生上交的牲畜糞，老師用手估掂一下，說聲20斤。把糞傾倒在大糞堆上後，領取一張寫有數字小紙條，作為收據憑證。
我小時候做事好強，非要當班裏的拾糞狀元。天一亮就提上個糞桶出門，有時一天兩趟送糞到學校去。春季開學時，我手上厚厚一疊“糞票”共417斤。想到狀元肯定是當上了，心中充滿喜悅。
開學第一天，當同學們都坐好後。老師拿出一個能閃夜光的毛主席像章和一張小獎狀。獎狀上是印製好了表彰拾糞能手的字樣，隻需填上某個人的名字。
老師讓大家舉手報出自己拾糞的斤數。一圈過後，沒有一個人超過了200斤。我緩緩地舉起手，報告417斤！Wow，厲害呀，同學們投來佩服的目光。老師也低下了頭，準備把我的名字填寫在那張獎狀上。
教室的後麵傳來一個弱弱的女聲，430斤！細細的聲音像是爆炸般響亮，老師走過去，接過女孩的幾張糞票。想來有幾十斤重量一張的，老師問了她幾個問題：你爸和你一起拾糞嗎？你這些糞票沒有塗改過嗎？女同學始終抿著嘴，一聲不吭。老師猶豫了片刻，把毛主席像章和獎狀發給了她。
回到家後，我還忍不住哭了鼻子，晚飯也吃不下。我這輩子有過失敗，失意，失戀，但這次肯定是最傷心的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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