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城的子女壇非常強大，曾經給過我很多不錯的建議。在女兒申請大學和剛進大學的那段時間裏我幾乎每天都花一定的時間掛在上麵，分享自己的擔心和感想，汲取別人的經驗。其中有一個壇子裏經久不衰的話題就是孩子學鋼琴，代代相傳，永無止境。而這個話題的焦點就是如何引導孩子學琴的興趣，但又不能朝著專業的方向發展。焦點的焦點就是怎樣軟硬兼施，讓孩子完成每天枯燥的練習？畢竟大多數孩子對學鋼琴沒有天賦及熱情。多年以後，回憶起當年我們也曾加入過學琴的大軍，我不後悔，也慶幸自己沒有虎媽的本事把女兒逼得恨鋼琴一輩子。

不得不承認，我在女兒快七歲時想到學鋼琴確是跟風趕潮流。當時周圍朋友的孩子都開始了，我才趕緊四處打聽找老師，然後跟著別人買了鋼琴。那幾年的朋友聚會相信大家都一樣，沒少談論孩子學鋼琴的經曆。因為每一家都有鋼琴，每次聚會不管在誰家都有小孩的鋼琴表演。父母的滿足感不言而喻。私下裏也會交流如何保證孩子的練琴時間？哪一種考試比較好又容易？如果說孩子小時候就開始與父母“為敵”，那多半與鋼琴有關。

買琴之前畢竟有點心虛，於是我問女兒是否願意學鋼琴。她哪裏有概念，一口答應不會很快放棄，讓我白花錢。後來上了賊船發現不好玩，趕快和我修改協議，提出小學畢業之日就是放棄鋼琴之時。我本來也沒有時間和精力每天和她拉鋸戰，隻好答應。心想口頭協議嘛，到時再說吧。

我們每天的練琴時間一般不超過半個小時。開始進展很快，畢竟容易並有新鮮勁兒。但後來隨便什麽事我們就停止練習，甚至停止上課，真正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她小學期間一直早睡早起，有時早上有時間練上幾分鍾，晚上就可以少練幾分鍾。所以她學會了抓緊時間和控製時間。因為我說過不逼她多練，多出的時間是她自己的。斷斷續續的六年學琴時間裏她考了兩次琴，每次的成績都非常好，據老師說都是A+。但我認為考試太浪費時間，幾乎半年的時間都不太學新曲子。後來就放棄了。

後麵兩年裏我們換了老師。為了保持女兒的興趣，我讓老師加一本名曲練習曲，而不是一堆枯燥的，不知哪年才能熬出頭的，越來越難的專業練習曲。這樣好歹女兒每次上課還有個盼頭，能彈一點我們外行人也聽得懂的曲子。老師開始當然不情願，師道尊嚴嘛。但我們灣區的好老師成堆，我大不了換人就是了。好在我每次都坐在那裏陪課，和老師成了好朋友。她也理解我的用心，從來不為難我。

到女兒十二歲生日那天她宣布從此不學鋼琴了！我隻好讓步，總不能在孩子麵前食言吧。從那以後她沒再上過一次鋼琴課，沒彈過一首老師布置的曲子。後麵幾年裏也再沒有碰過鋼琴。她的老師本是學聲樂出身，我們就跟著她又學了兩年唱歌。沒壓力，沒作業，女兒還算高興。這時她發現了學過鋼琴的好處，認五線譜，聽得懂專業術語。同時我也發現了她的短板，音準方麵沒有天賦，也就是不屬於Perfect Pitch。這對唱歌的人來說比較辛苦，尤其是在無伴奏的情況下。這裏麵多半是耳朵的問題，不是發音缺陷。兩年後上高中，她轉向別的興趣，唱歌就自然停止了。

高中的生活忙碌而又瘋狂，尤其是我們這個好學區的高中。但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女兒又彈起鋼琴來了！一般是她壓力太大，需要放鬆的時候，彈的曲目也是快節奏的練習曲。我們有一本厚厚的sonatina，前麵幾張紙快被她翻爛了。上大學以後以為她不會再有時間摸鋼琴了，哪曾想她在校園裏找到鋼琴也會接著彈。出國留學期間，在紐約做intern期間都到處找鋼琴，有時間就自學新曲子直到熟練。我把家裏的譜子照了相手機送給她。這個夏天她在紐約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晚上九點多回家後照例彈一會鋼琴，健身房呆上一小會兒。彈鋼琴已然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是幫她放鬆神經的好幫手。這樣一看，我們的學琴經曆絕對值了！

前不久她實習完回家，提前好幾天就讓我幫她把鋼琴調好，等她回來談給我聽。到家後已是東部時間後半夜了，她吃完晚飯仍然堅持彈了幾首曲子，包括“梁祝”。她還開始學另外一首中國曲子，叫Sunflower。我一聽，原來就是我小時候會唱的“社員都是向陽花”！她聽到我跟著唱出來，吃驚而又高興。學鋼琴能達到這個效果，不就是我們想要的嗎？

她說在紐約用的鋼琴超級破舊，不知多少年沒有調過了，彈出來的聲音都是亂的。但她不在乎，因為彈琴能給她帶來放鬆和快樂！

貼一首女兒的獨奏，節奏有點不整齊，娛樂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