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亂彈 — 第十六回　賈元春才選鳳藻宮　秦鯨卿夭逝黃泉路

純真的愛情

相信看過《孔雀東南飛》的人都會被劉蘭芝和焦仲卿忠貞不渝的愛情和淒慘的結局所感動。詩在最後把這對夫妻化為一對“仰頭相向鳴”的鴛鴦，表達了古代人民對忠貞愛情的崇高敬意。結尾一句是“多謝後世人，戒之慎勿忘！”，更寄托了人們希望這樣的悲劇不要再發生的美好願望。

然而，自焦、劉之後，這樣的故事也不知發生了多少回。在《紅樓夢》第十六回，我們又看到了極其相似的悲劇——

“老尼達知張家，果然那守備忍氣吞聲的受了前聘之物。誰知那張家父母如此愛勢貪財，卻養了一個知義多情的女兒，聞得父母退了前夫，他便一條麻繩悄悄的自縊了。那守備之子聞得金哥自縊，他也是個極多情的，遂也投河而死，不負妻義。張李兩家沒趣，真是人財兩空。”

幾乎是一個模板裏出來的，《孔雀東南飛》裏是劉蘭芝投河，焦仲卿自縊，紅樓裏剛好調過來。看到這裏實在令人黯然神傷！

追求美好純潔的愛情是人的天性，詩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同樣在這一回裏，我們也可以感受到——

“誰知近日水月庵的智能私逃進城，找至秦鍾家下看視秦鍾，不意被秦業知覺，將智能逐出，將秦鍾打了一頓”

一個從小就呆在尼姑庵的小女子對愛情的渴望和憧憬，躍然眼前！她大膽追求愛情的勇氣，讓人佩服！要知道那可是封建禮教橫行的年代，況且她還是個出了家的小尼姑！

秦鍾夭逝了，智能兒也從此無蹤影了，這更增加了故事的悲劇色彩。追求美好愛情是人類的天性，而現實社會卻總是讓人難以如願。因此也就上演了古今中外無數個讓人“悲金悼玉”的、震撼人心的愛情悲劇！梁山伯與祝英台，羅密歐與朱麗葉都是此類故事的經典。

純淨的愛情本已難得，世人還偏偏要往愛情裏添加“雜質”，讓她背負了更多的意義。象中國古代四大美女，無不跟愛情相關，而幾乎沒有一個是純淨的愛情。貂蟬、西施就不用說了，不過是男人實現“宏圖大業”的一個個棋子而已，那裏麵的愛情不過是戴著麵具逢場作戲罷了。王昭君，對於個體來說隻是政治的犧牲品。（當然，客觀上促進了各個民族的大團結，因此在這一點上王昭君的功勞似乎比另外三個要大些。）就剩下楊玉環和唐玄宗還算有一些純真的愛情，難怪白居易讚歎“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然而，最終也難免馬嵬坡“宛轉蛾眉馬前死”，再真切的愛情在家國麵前也要敗下陣來。

美好愛情的難得，在中國古代四大民間傳說：《孟薑女》、《梁祝》、《白蛇傳》、《天仙配》裏也得以充分的體現。梁祝就不用說了；《天仙配》裏人家一對夫妻本來過的甜甜蜜蜜的，不想卻遭到王母娘娘等天人的嫉妒，遂棒打鴛鴦，銀漢相隔！《白蛇傳》裏也是被一多管閑事的和尚拆散了美姻良緣，實在可惡！《孟薑女》則是平民百姓實實在在的悲苦！家國難兩全，倒黴的隻有愛情！由此，可以想象漢唐兩代遠征邊塞的士卒們演繹了多少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慘劇！近代，我們可以從林覺民那回腸蕩氣、纏綿悱惻的《與妻書》中感受到在亂世獨守一份純真愛情是何等的艱難！

“哪個少年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追求純真愛情是人類的天性。然而，無論在亂世、盛世還是平凡的社會，人們在追逐愛情的過程中都會受到來自各個方麵的各種阻力：大到國家社會，小到親戚朋友；有出身、地位、錢財、像貌、風俗人情等等多以牛毛計的因素在阻礙。是以，純真的愛情委實難求！

看到這裏，少男少女要著急了，難道這人世間就真沒有純真的愛情了嗎？嗬嗬……別擔心，有，一定有！托爾斯泰他老人家已經說過了——“幸福的家庭個個相似，不幸的家庭各個不同。”既然個個相似，那就一定是你有我有大家有的平凡物什。他老人家隻是點到為止，沒有說透。其實真正的愛情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感人故事，而是如花開花落，春去秋來般的自然和平淡。具體一點來說，過去是“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現在是“一幢房子兩部車，兩個孩子一條狗”。雖然極盡調侃之能事，然而卻說出了本質！正所謂“平平淡淡才是真”！

於06/11/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