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拾趣(三)一樣的經曆 一樣的抱怨
文章來源: 心雨煙塵2023-05-24 13:33:21

我在上飛機前準備了PPE,坐上飛機後卻怎麽都穿不上。不是怕熱、不是怕麻煩,而是不好意思穿。大家都是普通輕鬆著裝,若把自己包起來就成一個十足的“怪物” 了,這份特殊我沒勇氣展示。一甩手就把隔離衣鋪在了地上,靠窗的位置儼然就是一個小隔離區。一上飛機,我就開始用wipe擦啊擦,窗戶、小桌板、坐位靠椅、把手都是目標。坐飛機要求戴口罩,起飛不到十分鍾我坐位右邊的金發大個子中年女子就氣喘籲籲地拿下了口罩,不到半小時亞裔麵孔的女孩也拉下了口罩。

三年半了,職業養成的習慣新冠以來我從來不輕易拿下口罩。全程十三小時五十五分鍾的飛行口罩伴著我同行。開餐時間我雖拿了飯,但卻不敢打開。等臨坐用完餐,我迅速吞下了一個小麵包。在空服員發送第二餐時,我忍不住等臨坐的女士用完後測過身來,悄悄地拉下口罩,體驗了一下台灣式的飛行用餐。

飛機落地在台灣桃園機場是當地時間淩晨五點三十五分,按著指示牌隨著轉機的人流移步到過境台灣行李檢測處,拖著手提箱走啊走啊,腳步不停地往前移動卻是怎麽都無法停下來,因著又是一次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龍,根本不知道自己該站隊的龍尾在何處?所幸長龍一直在遊動,一直往前移,並不覺得枯燥卻是非常考驗人的體力。右邊是長龍,左邊是一堆又一堆的輪椅方陣,上了年紀的,身體不適的,肢體殘缺的人不坐輪椅又何嚐能完全這樣轟轟烈烈的過境檢測。

本以為在台灣轉機停留四個小時很難打發時間,卻不想過了安檢口已是八點零五分整整用了二個半小時終於進入候機廳。

第一次過境台灣,我台灣的同事告訴我,台灣的鳳梨酥可以帶點回去。雖是早上,機場的免稅商店卻是燈火通明,人流穿梭,一點都不顯得冷清。很快我就找到了鳳梨酥的專櫃,各種包裝煞是好看,口味酸甜不一。就在我猶豫不決時,倆個寧波人已挑好了手上的六盒鳳梨酥,服務員說,買十送一。咦,我正好要買四盒,對於選擇困難症的我來說,一看他們挑的不是最甜的,我馬上附合說,我要四盒我們合起來就是十盒,可以送一盒吧。服務員看著我馬上說,“可以。”倆個寧波人合不攏嘴。我選擇拿五盒,他倆仍拿六盒,總價除以11,很快搞定。在付錢的時候卻搞不定了,我隻能付美金,機場也收人民幣,寧波人要付人民幣。服務員麵露難色,這樣算太複雜了。正好這時,那個年輕的女性寧波人指著那個男士說,“他是老板,他有美金。”前額有點稀疏的中年大叔,票子絕對豐滿,掏出一大把人民幣後又找出了三張一百元的美鈔,嘴裏念道著,就這最後三張了,當然隻用其中的一張就夠了。

我在給自己並不輕鬆的行李上又增添了好幾磅。來到C登機口處是一個非常溫馨的熱帶植物風景區。一張油木造型桌上有多個QB 插座,已坐上了5~6個中國人。大家一邊charge,一邊聊。有人從溫哥華來,有人從舊金山來,當然還有像我一樣從洛杉磯來,都在這裏轉機。

一時大家話盒子打開了。舊金山來的是美國矽穀芯片設計領軍人物,這次去上海要開拓自己的公司。講起簽證這條路苦水一大堆,上網經曆了前生今世般審問的填表,一絲不苟的邀請函,各種各樣的複印件,淩晨三點就要去中領館排隊。我則提到了出境美國時驚險的一幕,她舉起手機給我看,“這裏,剛剛填好。”噢,原來從舊金山登機要比洛杉磯寬容呢。那幾個從溫哥華過來女子也歎訴,簽證早了一步,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剛拿到簽證,以前十年簽證就恢複了。我比她們還要糾結的是連護照也過期了,從2022年十二月底申請護照開始,心緒不寧,拿到簽證已是三月上旬了。我說,我們不多經曆了同樣的命運,今天才坐在一起的嗎。

九點十五分廣播裏傳來:從台北桃園飛往上海浦東國際機場的長榮BR712,因故延遲登機。

此時,我才想起拿出iPad 應該要記錄點什麽。可是翻開了手提包,掏遍了拉扛箱我自己的iPad 不見了。前篇講到我帶了兩個iPad回去,一定是顧此失彼,過安檢的時候匆匆忙忙抓了一個,另一個是留在剛剛吵吵囔囔桃園機場安檢處了。

候機的同伴們鼓勵我去找一下。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又拖著拉杆箱,背起跨肩包,提著沉重的鳳梨酥,一溜煙兒地又跑起來了。從候機廳到安檢處又是一段長長的路,反正腳下是生了風的,等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到剛剛的喧囂處時,現在連隻小鳥都沒有。

我氣喘籲籲地問安檢人員,“有沒有看到過一個灰色cover 的iPad?”

“你的機票在嗎?”一個白淨細高個年輕人問道。
我說,“在。”
“找不到iPad,你今天走不走?”他又問道。
“走!”我很肯定地回答。
他接過我的機票查看,“你現在機票在,人也在,那就可以走了。” 他調侃道。
“這個iPad 對我來說很重要,主要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又放低了聲音,不想放棄希望。
幾個人同時盯著屏幕在搜索,得到的回答是48小時內撿到兩個手機沒有iPad.
我那時非常的失望。一個小夥子看著我的iPhone 說,你不介意我用一下你的手機嗎?我拱手把手機給了他。
“滴滴噠滴噠滴噠”,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鈴聲,“那是iPad 的鈴聲”,我突然振奮起來。
小夥子開啟了iPhone 尋找device的功能,“打開你的手提箱看看。”
聲音正是從裏麵傳出來的,在末拆封的白色iPad盒子下麵緊緊吸著我那個iPad.
唉,自己怎麽剛剛就沒想到呢?粗心大意還讓自己做了一大圈的無用功,再次消耗一次體力。

“機智在於發現不同事物間的相似性及相似事物間的差異。”以斯塔爾夫人的話警訓自己。

四月四日中午十二點十五分飛機落地在上海浦東國際機場。首先麵對自動按手印的程序,一眼望去一排排機器,卻是一個又一個的不工作。等我匆忙打印好了指紋,走到自動扶梯口突然發現我的手提箱又不見了。原來隻顧著找機器打手印,手提箱根本就站立在原處沒動。馬大哈啊,馬大哈,也許是一路太疲勞,也許是一路太緊張,總而言之,這時自己的腦子已經缺乏蛋白質停轉了。

入境中國海關也是前所未有的拖拉,要填入境申報表(以前都是在飛機上完成的),就看大家都手忙腳亂的在借筆。我掏出自己的筆填好表後把它遞給了身旁等待的男士,“您用完後把筆留在這裏對別人有用。”他會心地看了我一眼。

排在隊伍中時不時地舉起海關健康申報碼,輪到我入關時被要求脫下口罩照相,然後重按指印;接下來又是一連串的問題,當被問道做什麽工作時?眉清目秀的年輕女海關工作人員竟和我拉起了家常:美國疫情怎樣?美國疫情有幾波啊?美國現在還有新冠流行嗎?反正,她非常健談也十分友好,一臉和藹。一如我在美國去中領館簽證時遇到的中國女孩非常和氣友好。感覺被詢問的時間過了很長很長才入關。和我同期回來的大學體操隊的同學有被請到小房間問話:為什麽一個人回來?為什麽要從台灣轉機?有無參加什麽組織?

日後等我倆閑坐在新世界城內ESQ咖啡廳,她感慨道,這次回來機智程度要有高考的頭腦;我則馬上補充道,身體上要有運動員的體質;我倆相視,哈哈大笑。

提取行李在轉盤33號,在整個機場的最最一端。穿過整個浦東機場空曠、稀疏,是我進進出出機場幾十年從末遇到過的這麽冷清,隻有轉盤在慢慢地轉動著,把一件件行李拋向主人。一聲歎息,以前熱鬧非凡的喧鳴聲哪去了?眼前一片空涼。。。

提過箱子,無憂無慮的大闊步地朝機場出口處走去。

下午三點四十分終於步出機場。久等的阿姐一句吳儂軟語,“阿妹,儂回來啦!”捧起剛剛熱過的豆腐花送到我嘴邊,“我想儂是餓壞忒啦。”想著我姐認定我在機上是不敢吃飯的。姐夫拉起了行李箱已經走在了前麵。

所有波折擱淺在機場 ,拋開疲倦,申城午後的陽光把車道照的暖暖的,快樂滲透著我肌膚每一個細胞:

故鄉我回來了!
上海我回來了!!
媽媽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