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飽含淚水的往事(完結篇)
文章來源: 踏海尋浪2013-09-26 20:57:57


終於到家了!此刻,家對文茜意味著一切,安全,親切,溫馨,文茜顧不上洗澡,倒頭便睡,一直睡到周二早上。起床後,文茜想找個朋友好好傾訴一下,鈴蘭還在上海沒有回來,文茜給李蓓打電話,李蓓的聲音突然變得冷淡起來,文茜頓時感到很煩悶,一個人在家裏,四周靜悄悄的,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這些天來,李蓓不再像以前一樣經常上門去找文茜了,隻是打電話來,讓文茜上她家去坐。文茜坐在李蓓家的客廳裏和她聊天時,注意到李蓓曾經接到過兩次非常奇怪的電話,隻聽李蓓在電話裏支支吾吾的用英文回答對方說,“你好。。。他是個好孩子。。”。 文茜當時正在以美國公民身份,給國內的小孩申請移民美國。因此,文茜感到有些蹊蹺,就問李蓓電話是哪裏打來的,李蓓推說是對方打錯電話,但從她講電話的口氣聽出,李蓓顯然是認識電話那一方的,而且對方肯定也不是第一次來電話。文茜知道李蓓肯定又在忽悠,但既然不關自己的事,她也懶得再追問下去。


文茜的官司至此已進行了一年,這段時間,她被禁止離開美國本土,而且每個月還要去監管處報到,證明自己還在美國境內。去監管處報到的大多數都是犯事的黑人,文茜每次都以與這些罪犯一起等候而感到羞恥萬分。


開始時,每隔大約兩個月,文茜還需要上法庭報到,公務員們包括法官對文茜都很客氣,甚至麵帶同情,站在法庭上,女法官特意把語調放柔和,用緩慢清晰的英文詢問文茜,但是文茜還是難以承受這種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心理落差,夜裏經常失眠,以前那個愛說愛笑、開朗大方的文茜漸漸心生自卑,開始抵觸和人見麵。


李蓓和文茜在一起時,每次都是麵帶同情的安慰她。有一次,李蓓帶著文茜,約她哈爾濱的男朋友在星巴克喝咖啡,大家談起文茜這件倒黴事,李蓓男友的臉上突然泛起一種掩飾不住的,類似幸災樂禍的笑容,敏感的文茜頓時感到如坐針氈,心裏好像被針狠狠戳了一下,馬上站起身借口去洗手間平複情緒。過了好一會,文茜才又出來,堅持著和他們敷衍到最後。


在監管局按時報到、建立了良好的信用以後,文茜以看望未成年小孩為理由申請海關放行令。那段艱難時期,也隻有回到祖國享受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才能讓她感到些許的踏實和溫暖。


在上海期間,有一次,文茜突然接到李蓓男友大衛的電話,說李蓓派他來上海買房子,要文茜帶他到各處看看,還提出要親自來家中看望文茜的父母。文茜雖然覺得有些唐突,但還是帶他去看了濱江園,翠湖等房產,中午又招待他到新天地好好吃了一頓。席間,大衛總是低著頭悶頭吃,避免眼神和文茜直接接觸,偶爾相遇,也是慌慌張張的呈躲閃狀態,文茜感覺到氣氛有幾分別扭。吃到最後,大衛有些不屑的說,這餐廳裏的海鮮不是活的,一點都不新鮮。文茜搶先買了單。下午,大衛隨著文茜來到文茜父母的住處,大衛坐下後和兩位老人家寒暄了幾句,就匆忙告辭了。


自從可以申請海關放行令往返美中兩國後,文茜每隔三個月就申請一次往返,她感受最深的是每次進入美國海關的時候,窗口後麵迎接她的一開始都是真摯的笑臉,愉悅的表情,或是歡迎回家等溫馨的話語,但當她的護照在電腦上被劃過、完成掃描以後,官員盯著電腦上不知出現的什麽note,馬上變得一臉嚴肅,甚至冰冷,這是文茜回美國時最難麵對的時刻。以至於她從上海上飛機時,就開始出現那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陰鬱心情了。


官司已至白熱化,海關開始搜集文茜房產的付款來源。由於當時從中國匯款入美國要等機會在外企買指標,有時急等用錢時,文茜就會直接帶現金入境,這些統統都被列為調查範圍內。文茜擔心房產有危險,所以請鈴蘭幫她說明款項來源。一句英文不會講的鈴蘭被傳喚時,嚇得直發抖,詢問官還帶著威脅的口吻故意設下圈套,這一切倒激起了鈴蘭的擰脾氣,向來喜好打抱不平的鈴蘭一直堅定的站在文茜這邊。


終於到了最後階段,開庭前,法庭指派的律師勸文茜最好放棄上陪審團,告訴她勝訴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並問她想拿回多少百分比的現金。文茜覺得在飛機上沒如實申報是自己的過錯,隻好理虧的說隻要求海關退回三分之二的金額。律師走到海關檢察署的原告那邊,卻說被告文茜要求退回一半現金,當時,文茜在另一旁聽到律師這樣講,才明白被政府派的律師耍了,可又不敢上前爭辯。不出所料,法庭上,法官最後隻判返回文茜一半的現金。


文茜的案子經曆了一年三個月的時間,至此塵埃落定。一個月後,文茜收到了有關案子的厚厚的法律判決書。上麵赫然寫著文茜身上攜帶現金入境之事,來源於xx舉報。上麵還有李蓓曾住過的文茜在上海的其中一處物業的地址。以及證明款項來源合法的來自各種渠道的調查結果報告。


又過了一個月,李蓓當時最要好的朋友,由於向文茜借款買房,和文茜後來也成了好朋友。暗示給文茜,李蓓在文茜上飛機的三天前給海關打電話,舉報文茜帶入美國境內的現金是恐怖份子洗錢。她還告訴文茜,李蓓的男友大衛這次同意和李蓓結婚,很大原因是電話裏聽從了文茜的勸告。


文茜一下子呆若木雞,眼前直發黑:一年多的折磨就像過電影一樣飛速地在腦子裏轉動。難怪當初海關當成是特別重大案情,還說是為了完成年底前最後一個恐怖調查指標;難怪此事影響到小孩移民美國的進程;難怪要調查自己的房款來源,這是往死裏害我呀!可是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呢?李蓓你的心難道是黑色的嗎?天地良心:我拿你當閨蜜,對你的種種行為一再忍讓,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住你的事啊!


所有的屈辱,所有的虛情假意,李蓓自始至終表現出的、貌似深切的同情,想到這些,文茜的胃裏泛上一股股酸水,哇的吐了出來。巨大的悲憤和羞辱化成一腔熱血、一股仇恨湧上來,當時真是殺了李蓓的心都有。晚上,文茜打電話給國內的親朋,隻有她的前夫在電話裏開導她,“天下最傻的事是報複,一定離這種人遠遠的,千萬不要招惹她。”


幾年後,一個偶然的場合,文茜又見到了李蓓,李蓓臉上帶著一副不太努力就裝出的鎮定的表情,“你這幾年上哪裏去了?”聲音一如既往的親熱。文茜臉色發青,怎麽倒好像自己做了虧心事一樣!她沒有從沙發中站起身,隻是冷冷的敷衍了一句。文茜身邊的朋友已覺察到文茜的異樣。關切的問她是不是有什麽不舒服,李蓓見狀無趣的走開了。


10年過去,這個曾經的噩夢依然令文茜心潮起伏,難以釋然。但是她想告訴李蓓:“經過這些年的曆練,我再也不是那個青澀的容易相信別人的傻瓜了,也不是那個天天詛咒你不得好死的——你的受害者之一了。盡管我聽說你惡習不改,背後還在向你其他女朋友身上潑汙水。嫉妒已經使你變成妖魔,但十年後,我還是選擇饒恕你,為你祈禱,希望你能擺脫你心中的惡魔,別再害人了。也祝福你早日走向光明!”


清明節,文茜來到麵向太平洋的國家公園公墓,獻上鮮花祭奠後來因患乳腺癌去世的鈴蘭——這個正直無私、樂於助人的上海大姐姐。


鈴蘭,您是上天派來人間的使者,您沒有走,您的溫暖氣息永遠包圍著我們,保佑我繼續樂善好施,資助祖國山區的教育事業,完成您未完成的心願。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