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夢外 (100)再婚
文章來源: 若妖2017-05-18 11:13:52

(圖片來源於網絡)

晚上,婉怡躺在床上,夜色裏,是自己慌亂的心跳,一個處在十字路口間的中年女人,邁出一步都要格外小心,更何況是和一個牧師交往,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爸媽聽了會不會覺得她好奇怪?仲群,真真會怎麽想她呢?

後來,範思仁約她出去吃了飯,看了電影,去看了幾個兄弟姐妹,有車禍後失去了胳膊的,有因為腦出血臥病在床的,總之是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又要重被上帝給予勇氣生活下去的人。範思仁總是彬彬有禮,談吐清楚流暢,被勸說的人也漸漸變得溫和了下來。

許是失卻了什麽,想在某處重拾起來的心理作用,婉怡試圖以做些好事來緩減婚姻失敗的壓力。如今看到範思仁正無私地做著這些有益於他人的事,婉怡自覺地往範牧師頭上刻了一層光環,而同時覺得自己在做一個更好的人。

她竟然冒昧地給溫玉的丈夫老米打了電話,婉轉地勸他好好珍惜年輕貌美的妻子。

老米問道,“你聽到什麽了嗎?”

婉怡對這個問題一點兒準備沒有,加上自己很唐突,一時間啞然,但很快又想自己是做好事,便說,“年輕人,尤其是年輕的女孩子需要更多的關心;而且,她們充滿了活力,要你也跟著變成小孩子。”

老米支吾著說,“我其實對她挺好的。”

婉怡趕緊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希望你們過得更好,沒有別的意思。溫玉她年輕,她想考駕照,想上學。”她想說要不然溫玉就發黴了,實在說不出口。

老米說,“我年齡大了,想先生個健康的孩子,將來的事將來再說。謝謝你的關心啊!”

老米說到此掛了電話,婉怡臉皮薄,覺得老米輕輕地打了她一記耳光,怨她多管閑事。實際上她覺得自己也是多管閑事,但做好事的前提是不為自己謀福利,她隻是想讓可愛的溫玉過起舒暢不煩悶的日子。她覺得溫玉過的日子就象夏天下暴雨前悶悶的喘不上氣的日子,這種日子她邱婉怡是過不了的。不過,興許老米是有自己的生活規劃的,但願溫玉有一個好的結局。溫玉如果能接受現實,心平氣和地和憨厚的老米走完後半生也是不錯的結局。但是,好不容易來了美國,溫玉估計還想施展一番宏圖呢,年輕人畢竟有年輕人的心願。

有一天,範思仁和婉怡在公園裏散步,範思仁突然跪下,手裏托著一個精巧的紅絲絨首飾盒,“婉怡,嫁給我吧!我愛你!”

四周有不少人在散步戲耍,範思仁這一跪很醒目,於是好多人朝他們看。婉怡見此情形,前額突然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他這求婚有些羅曼蒂克,但實在有些突然,接著手心也出了一層汗,然後是全身,像是在桑拿的房間裏。範思仁見她發楞,反而拉住了她的手,“婉怡,答應我吧!”

婉怡手顫抖著,突然想哭,她想起了仲群跟她求婚的時候,仲群也是這樣跪著的,不過是在沒人的公園的一處角落。那時那刻,她覺得仲群就是自己今生今世要找的人,心甘情願地要和她共度餘生。她看著仲群,自己的意中人,心裏充滿著所有女人心裏的美好:溫潤的日子,有些看不見摸不著卻甘願與他共度的新奇的未來。後來,這一切都被仲群打破了。

婉怡看著麵前的範思仁,他的臉上一片虔誠,就像他布道和安撫受傷心靈時刻的虔誠,她被感動了,又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隻是望著跪在腳底的範思仁,滿眼淚花,範思仁的臉在他麵前變得模糊起來。

“婉怡親愛的,大家都看著我們呢,你說句話,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她聽他這樣問,機械地點了點頭。

範思仁把戒指拿了出來,戴在了她的手上。婉怡擦清了眼睛,看了自己的無名指,已經被幽幽的綠色圈住。這倒是她喜歡的寶石的顏色,清雅高貴;紅色的,她總覺得很挑人,選不好,會顯得俗氣。

範思仁興奮地站起,在她前額親了一口,婉怡覺得這吻象布道的牧師給的,不象戀人;範思仁也意識到了這個,隨即托起婉怡的臉,在她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這一吻倒像帶了電,婉怡的唇麻木了一下,隨即那麻木遍布了全身。

她好不容易讓自己站穩了,隨即心裏問道歎道,“難道我就這樣把自己嫁出去了?”不知怎麽,腦子裏又出現了仲群的影子,又趕緊把他的影子趕了出去。其實範思仁的氣質風度和為他人做著有益的事,對她應該也不會錯,那就跟著自己的本能走吧,範思仁同她一樣經曆了一次失敗的婚姻,這次應該比較珍惜吧?

範思仁興奮地邊走邊退,這樣他能看見婉怡的臉,“婉怡,恭喜你!你要當師母了!”

“哦,這樣子啊?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拉著我和你一起做事情了?”婉怡有些調皮地笑道。

“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我看你幫助別人很認真很大方的。”

 婉怡說,“是啊,來世一遭,不能隻自己活著,總要為他人做些什麽才能離開。”

“婉怡,你真是無師自通啊!”

婉怡說,“那當然,別小瞧人!”

“哎呀,忘了最重要的事,你要做師母,必須先受洗。”

“這個…讓我想想。”婉怡說。

“你要想什麽呢?”範牧師溫和地看著她。

“我還沒有準備好。”婉怡低頭道。

“難道你不想和我結婚嗎?”

“那倒不是,我總覺得信仰的事,是要經過深思熟慮的。”

“那好,我等你。”範思仁倒是也沒有勉強她。

晚上回到家,婉怡特別想給仲群打個電話,或許想聽聽他的聲音,或許想聽從他的一些建議,有關信仰的事,和範思仁的事。

電話響了,仲群的聲音從一側傳來,婉怡覺得恍若隔世。

“你最近好嗎?”婉怡關切地問他。

“挺好的。”仲群答。

許多的話不知從何說起,婉怡突然思路一片混亂,仲群大概等她說話,所以也沒有說話。電話裏靜得能聽見一棵針掉在地上,或者對方的呼吸,對方的心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婉怡,你在那裏嗎?”仲群問道。

“在。”婉怡輕輕地回答。

“婉兒,”仲群在電話裏輕輕地喚她,“婉兒,我要結婚了。”

淚突然溢滿了婉怡的雙眼,也溢滿了仲群的喉嚨。

“哦,是嗎?”婉怡問。

“嗯。”仲群答。

“和誰?”婉怡問。

“離婚後在國內認識的。婉兒,我求過你,卻沒把你求回來。”仲群答。

“多少歲?”婉怡不想解釋。

“三十多歲。”仲群倒也沒有說出具體的數字。

“哦,很年輕的。人已經來了麽?”

“嗯,剛來, 正在收拾東西,我正在給她辦綠卡。”仲群道。

“那祝福你!”婉怡道。

“也祝福你!我們都好好過,好不好?”仲群有些哽咽。

“好!”婉怡邊說邊對自己點著頭。他倆不象在相互祝福,倒像在依依惜別。

“你打電話有什麽事嗎?”仲群問道。

“哦,沒事,就是問問。”她本來要和他討論自己的婚事,但是他已經要結婚,她突然覺得自作多情,沒有心情討論自己的事了。

“你想我送你什麽禮物?”婉怡問道。

“婉兒,原諒我,放過你自己,這就是你給我的最好的禮物。”仲群再次哽咽道。

婉怡“嗯”了一聲,掛了電話,禁不住倒在床上,好想嚎啕大哭,卻隻把自己的臉悶在枕頭裏,抽泣不止。

這一天遲早要來臨的,曾經有過海誓山盟的他們,現在往相反的方向奔去,無法回頭。

上一節  下一節

(謝謝閱讀,版權屬若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