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憶透過酒杯看著文濤，文濤，你知道嗎？我當時想，愛你不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愛你，無論我在哪兒都愛著你；愛你，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愛著你。你就在我的心裏，沒有人能把你從我的心裏趕走。我的離開，也是希望你最好，你是一個聰明的人，我真的希望你找一個賣大餅的老婆嗎？你看到周圍你的同學和他們的太太們，他們一個個幹著體麵的工作，出國留學，也許你會後悔的，不是嗎？我們很多時候是生活所迫，就像阿爾芒和瑪格麗特一樣，深深地愛著對方，可是沒有錢的來源，他們的幸福都不能維持。

小憶，你太傻了，象你這樣的傻女孩子真的不多了！這些年，讓你帶著我們的兒子濤濤受苦了，十三年前我就應該在你身邊的。文濤覺得自己眼裏濕乎乎熱辣辣的，心裏的難過其實很難用語言來形容。

不！小憶說，文濤，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邊，她指著自己的胸口，想你的時候，你在這裏；念你的時候，你也在這裏；心裏疼的時候，你也一直在這裏；苦的時候，累的時候，笑的時候，哭的時候，你一直都在這裏。這麽些年，你一直在這裏，一直在我身邊，你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

文濤含著熱淚看著小憶，小憶，我也是一樣，我剛來的時候英語也不好，實驗做不出來的時候我也很失落，可是你就在這裏一直鼓勵我，你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小憶，我的小憶！文濤心裏喃喃道。多少年了，不知道為什麽，他經常想起他們第一次在火車上相遇的情形，小憶護他就像母犢子護這小犢子一樣勇猛，每每想起心口就疼得厲害，就想哭，就想喝酒。一個女孩，可以不要命也不要風度地去護一個剛說了不到幾句話的男孩！

他終究欠她太多。

文濤！小憶也熱淚滾滾地喊了一聲。多少年了，多少個望著天空數星星的不眠之夜，盼望的就是與他再次相遇，喊的就是他的名字，思念的也隻有他。哪怕見上一麵，哪怕是臨死前顫顫巍巍地見上最後一麵說一聲再見，道一聲珍重，她小憶這一輩子也就痛快了，也就沒有白活。

文濤伸出了手，把小憶的手握在手裏，他說，小憶，你的手還是和當年一樣冰涼。

從現在開始起不會了，你會溫暖它們的，對嗎？

對，文濤把小憶的手握在手裏緊了緊，片刻又鬆開了，可是，小憶，我們兩個差得太遠，你是名人，我名不見經傳。

文濤，我們好不容易重逢了，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小憶，我怕我今後的稱謂是藍小憶的丈夫，不再是韓文濤了。

文濤，你就是我的老公，你就是咱兒子濤濤的爸爸，你從來也沒有離開過我。我一直努力，就是想某一天配得上你。

可我配不上你了。小憶，我覺得現實有時候很殘酷的，我現在拚了命也趕不上你了。

小憶後悔提到配不配的問題，文濤，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解，你原諒我行嗎？我不應該說那樣愚蠢的話。我們兩個之間，有愛，絕對不應該有配不配的問題。文濤，我們不能再重複過去的錯誤了。

小憶，我是不是沒有血性？我隻是因為自己是個男人，不想靠女人生活。文濤的表情很嚴肅。

小憶撲哧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

我笑你是個書呆子，都什麽年代了，你還這樣老思想。小憶接著笑道。

你在笑我迂腐嗎？我才三十多歲！

你是有些迂腐，文濤我問你，你覺得錢，地位重要還是愛情重要？你覺得地位重要還是我們的幸福重要？我要是想找個更有錢的，早就嫁人了，你以為你今天還會見到單身的我？文濤，你沒有高攀什麽金貴，我還是小憶，你愛的小憶！你要不太忙，你可以多教一教咱們的孩子，讓他們上個好大學，做個好人；你如果不太忙，你可以疼我，給我做飯，做我喜歡吃的菜；我們倆都不忙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做菜，一起和孩子們玩，一起看電影，一起逛公園，一起去旅行。我們還可以去野餐，你畫畫，我給孩子們講故事，我們可以一起寫書呢！你知道我們都想當作家。

小憶憧憬著美好的未來，文濤卻沒有說話，又喝了幾口酒。

不知不覺夜已經有點兒深了。初夏的晚上，一陣小風吹過，還是有些涼意襲來，小憶忍不住抱住了雙肩。

我給你拿毯子去。文濤看到了馬上站起來說，說完走進了屋裏。

小憶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感覺自己永遠隻能看到他的背影一樣，因為在剛才的談話中，看不到他的臉一樣，她把自己完完全全打開來給他看，而他，好像把自己鎖了起來。她有這樣的預感，所以覺得身上更冷。

文濤拿了毯子，很細心地把小憶裹了緊，毯子再裹得緊，小憶卻沒有覺得暖了過來。她還是覺得文濤應該把她摟在懷裏，用他的體溫去溫暖她；可是，他沒有，他坐在另外一張椅子上，遠遠地和她對視著，心事重重。

小憶覺得他和自己並不在一個節拍上，心裏突生了一股恐懼，趕也趕不走。

上一節        下一節

（謝謝閱讀，版權屬若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