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大學突然關閉華裔教授實驗室
文章來源: 雅美之途2023-03-23 20:02:37

現在分享一個相當震驚的消息,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醫學院決定強行關閉華裔講座教授Zhou-Feng Chen的實驗室。我開始對這消息的反應是很突然,難以置信。在消息得到確認後,我感到相當失望。

我還以為陳教授已經找好了下家,去美國其他大學或者回國,似乎網上也有廣東醫科大學的介紹信息,現在可以說,這些都不是事實。根據我所掌握的信息,實驗室肯定沒了,美國學術生涯也麵臨終止的危險,不知他們現在是否還有工資。

曾經的美國著名大學的風光教授,經營幾百萬美金的實驗室,做出過開創性的貢獻,現在落到這田地,也是相當令人唏噓的。這也說明,在美國做華裔教授是個危險的職業,怎麽會是這樣?


 

老陳的中文名字叫陳宙峰,父母盼子成龍都是說輕了,福建父母希望兒子成為宇宙之峰。他在武漢大學是學病毒的,所以他的第一站是衛生部北京生物製品所。在歐洲短暫停留後到德州大學讀博士,然後在加州理工著名的神經發育生物學家David Anderson實驗室做博士後。

陳教授當年從Caltech到華大麵試教授職位的報告,我都去聽過。麻醉係主任慧眼識才雇了他,當時是大陸裔教授很少的年代。中國人當年起步都不容易,老陳卻是越做越好,直到2007年在Nature發表論文公布首次發現瘙癢受體,他開創了一個嶄新的領域。


陳教授和博士後孫衍剛(北大校友)是做疼痛機製的,做了不少基因踢除老鼠,包括一個屬於G蛋白相關蛋白的胃泌素釋放肽受體(GRPR)的踢除鼠。他們觀察到GRPR缺失老鼠對熱、機械、炎性或神經的疼覺沒有影響,這對麻醉係的疼痛專家來說,應該是相當失望的,幾乎是沒有表型的突變老鼠。

但是很多發現都是意外,善於觀察至關重要。他們進一步發現這些突變老鼠失去了對瘙癢的感覺,突變鼠麵對瘙癢刺激的抓癢次數明顯減少。

不僅GRPR遺傳缺失鼠的抓癢次數減低,如果使用GRPR的拮抗劑也得到了同樣的結果。這樣他們得出重要結論:GRPR是一個存在於脊髓神經元的瘙癢受體。

記得他們曾經顯示如果給老鼠持續瘙癢刺激,或者老鼠存在亢奮性瘙癢,動物甚至可以把頭皮都抓破。

人類認識的瘙癢受體是在陳教授實驗室完成的paradigm shift, 其臨床意義巨大,現在很多實驗室跟進後發現不少其他受體或通路。前年當溫度和觸覺受體的發現被授予諾貝爾獎時,我還說過陳教授也夠格。

陳教授因為發現癢受體而世界著名,華大因此為他建立了瘙癢研究中心,他自己雇了好幾位獨立的教授都圍繞瘙癢課題進行研究。因為他們係做基礎科研的教授的貢獻,華大麻醉係的研究基金很多年都是全美麻醉係的第一名。

耶魯家長:“什麽是癢受體?”

我的回答:“形象點說,像你這樣的川粉,見到普通左派是頭皮痛,見到耶魯左派是頭皮癢。你這受體是意識形態源性,癢受體是生理觸覺之一。[偷笑][Salute]“

現在存在很多內部消息或傳言,我盡量少說,希望陳教授能夠度過難關。但是可以透露些內容,首先是這個調查是NIH主導的,麻醉係和華大醫學院隻有配合的份。與MIT陳剛教授的案例不同,這裏華大沒有保護陳教授,倒是與付向東在UCSD的境遇相似。如今這種趨勢似乎形成,美國大學都配合聯邦政府,像MIT那樣強硬為陳剛辯護的年代過去了。因為國際形勢大變,美國大學都在保護自身的利益,不然華大成億的政府資助就會麵臨威脅。我不認為是disclosure的問題,幾乎每位被抓的教授都disclosed 了。對於國際合作,日本、德國和以色列可以,但是中國不行。現在是國家間的驚濤駭浪,個人卷進去後果可想而知。

陳教授現在仍然擁有NIH的充足基金資助,但是已經被資金方全部關閉。華大在調查了一段時間後,采取了這個讓整個實驗室的人另謀生路的決定。似乎為他辦的瘙癢研究中心也會麵臨巨大的困境,可以說基本上名存實亡了。

這個行動來得非常突然,現在華大在他實驗室安了多個攝像頭,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出。我原來希望一切涉及的人員都能夠找到出路,因為他實驗室的中國研究人員很多。現在看來,他的博士後或其他人員都已經有了歸屬,美國現在處於招聘難的罕見時期。

老陳做教授這麽多年,應該擁有積蓄,可是倆孩子都沒有大學畢業,這個打擊可想而知。老陳已過55歲,按照華大規定,如果辦退休手續,應該可以得到孩子讀大學的學費福利。

老陳這事沒完,他應該在尋求法律幫助與華大爭執,他這20多年下來為華大帶來了至少千萬美元的研究基金。老陳應該努力找好的律師,好消息是華大主校園也有被關了幾年的華裔教授實驗室,發現沒事又重新開張了。這種調查真是害人,需要至少五年的時間才能恢複原氣,看老陳是否能保住他龐大的老鼠種係。

付向東也在與UCSD打官司,他們武大高低班校友可以相互借鑒。這些武大郎們是怎麽哪?都在美國成就傑出學術人生,然後又需要麵對失意和挑戰。

陳教授之遭遇有什麽教訓可以吸取?當然有。首先華裔教授需要努力的是,盡可能在美國不要開中國城實驗室。陳教授實驗室出事幾個星期了,但是美國博士生們根本不議論,因為他的實驗室是個華裔聚集的封閉體,別人都不知道。他如果培養過華大的博士研究生,數量也是極其有限的,因為我從來沒有看見過論文答辯的海報。

我們應該時刻明白,研究經費是美國納稅人給的。美國政府批準教授申請的錢,隻是信任你可以公平地發放出去而己。我不是說必須雇美國人,但是華裔教授幾乎完全雇中國人別人怎麽想?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中國會是什麽反應?以此類推,如果伊朗裔在武漢同濟當教授,申請到千萬人民幣的研究經費,但是他雇的是80%以上的伊朗博士後,武漢人民是否會報怨?

美國人幹活沒有中國人有效率?這個結論在工業界說不通,在科學界也難被認同。美國固然是對移民最友好的國家,但是美國現代生物醫學的大廈也是以美國人為主體建造的。美國人還有一個特點,他們協調起來工作特別有效率。

印度裔就比我們做的好很多,根本是文化不同,或者是否願意跨出自己的舒適區的問題。從阿肯森實驗室獨立出去的印度裔教授,實驗室門口貼聯合國標誌,因為實驗室的人馬可以是來自印度、美國、巴西、加拿大和中國。新生代中國留美學生在美國當教授後,也是這樣。


陳教授雇了太多的中國博士後或國內臨床進修人員,論文還冠國內單位的名字,隨便查一查,在一篇Nature子刊論文中都是同濟、瑞金或上海第四人民醫院參與署單位名稱。其實幾乎全部的實驗都是在華大完成的,美國平常可掙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如此惡劣的中美對抗歲月,NIH確實把這當成大事來對待。

這個我在很早都有嚴格的自我約束,我可以幫助國內的朋友,但是永遠謝絕國內朋友的署名請求。當時中美關係都非常友好,我就這樣做了,我要那些莫名其妙的論文幹什麽?朋友說掛華大名好發表,我堅決拒絕。同理,老陳為國內進修人員的單位送人情,自己卻遇到了大麻煩。

似乎這次也是實驗室內的中國博士後告密的,直接到了NIH, 那人已經回國。現在的年輕人什麽東西都會,據說還使用秘密裝置錄了音,主要爭執點是論文署名。這事比較難辦,老陳實驗室雖然是成堆的老中,但是他們是說英文的。我一般在洋人不在場時都說中文,因為方便。老陳則不同,以前每次見到他與他的博士後經過我們門口時,他們倆老中都說英文。這次老陳沒了中文這層保護傘,吃虧了。

我這人喜歡把事情都公開說出,十分不欣賞這種告密的人。

希望這篇文章能夠幫助到老陳,如果有華裔組織伸出援手當然歡迎,讓他們家度過難關。在大國博弈中,我們都變成了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