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進入高三下學期，仿佛一切都擺停了。高考在即，同學們全身心地投入了緊張的學習。大家卯足了勁，進行著最後的衝刺。
有一次單妤正在考試，教導主任走過來輕輕地對她說：“考完後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教導主任從未找過她。去教導主任辦公室的路上，單妤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等著她。
到了辦公室，單妤發現裏麵站著大約十個成績好的同學，都是高三年級的。程姍，莊浩，沈之江都在。
教導主任看人到齊了，笑著對大家說：“祝賀你們，夠到了我們中學保送大學的資格！”
教導主任環顧了一圈，看同學們臉上露出欣喜的神情，繼續說道：“目前有蕃城大學的一個保送名額，專業是計算機，或電子工程，或工業自動化，可以從這些專業裏麵挑選一個。大家回到教室後不要與別的同學講，以免影響他們學習。”
同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皺了皺眉，有的略顯失望，有的低頭沉思起來。房間裏鴉雀無聲的靜。每個人的心裏，卻如坐過山車一般，忽上忽下地顛了好幾個來回。
教導主任接著說：“你們回家後與父母商量好了，去不去明天都給我一個答複。”
單妤是聽話的好學生，回到教室，沒有和任何同學講。她想：終於盼到保送了！雖然蕃城大學並不理想，但這隻是第一個大學，後麵還有好的呢！
下午一回到家，單妤把保送的事情說了說，與母親商量起來。
單妤和母親都知道蕃城大學的名氣。隻是蕃城大學太遠了，從蘆城坐火車去需要一天一夜。
單妤母親說：“你父親去世後，很多人都跟我說，最好讓女兒讀蘆城大學，這樣母女倆有個照應。”
單妤的理想並不是蘆城大學。如果參加高考，她想考全國數一數二的菁城大學或茭城大學。緊隨其後的蘆城大學，蕃城大學，蕭城大學也不錯，但這麽多年的年級前幾名下來，單妤的心氣兒也高起來。平日裏同學們總對單妤說：“你以後不是去菁城大學，就是去茭城大學的。”語氣裏充滿了羨慕。
坐在單妤前排的沈之江，更是經常轉過身來，念念叨叨地說起菁城大學的好。因為沈之江的父母都是菁城大學畢業的，他對菁城大學很了解。
初三暑假打工時，也聽莊浩說過，他以後要考菁城大學。
單妤母親又說：“蕃城大學離家太遠了。你最好能去蘆城大學。如果蘆城大學沒有保送名額，你也盡量選菁城或蕭城的大學，離家近一些。”
單妤點了點頭。
第二天，單妤去找教導主任，推掉了蕃城大學的保送名額。
單妤沒有立即離開。她猶豫了一下，問教導主任：“有蘆城大學的保送名額嗎？”
教導主任說：“蘆城大學目前沒有表示。今年的保送形式不好。大概去年我們中學的保送生在大學裏表現不好，茭城大學和蕭城大學已經明確表示今年不給保送名額了。”
單妤想，大家都說上一屆學生不強，我們這一屆強。沒想到我們的保送名額居然被他們影響了！
（二）
程姍回到家，向父母說了蕃城大學的保送之事。
母親皺了皺眉，說道：“這個大學雖然不錯，但是離家太遠了。”
父親問程姍：“你想去蕃城大學嗎？”
程姍搖了搖頭，堅決地說：“不想。我一直想上菁城大學。”
父親說：“那你明天去回絕了吧。”
等程姍去自己房間做作業了，程姍父母一起走進書房，關了門商量起來。
程姍母親抱怨道：“怎麽保送來了這麽個大學？附近好幾個好大學呢。蕃城大學雖然和蘆城大學檔次差不多，但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車。我們蘆城這麽好的地方，把姍姍發配去蕃城，跟以前充軍差不多了！”
父親說：“我們不知道姍姍在中學裏的排名。你問問你那個管保送的中學同窗吧，這樣心裏有個底。”
程姍母親就打電話給蘆城三中的教導主任，問了一些關於保送的情況。
教導主任說，程姍在全校排在第三名。程姍高中三年的期中期末考試總分，加上兩次模擬考的成績，是全校第二。但她沒有競賽大獎，少了二十分，所以就變第三了。
關於菁城大學的保送名額，教導主任說，菁城大學目前有兩個名額，三中還在爭取第三個名額。蘆城大學倒是早早地給了三個名額。以程姍的名次，去不了菁城大學，蘆城大學是可以保底的。
程姍母親說：“姍姍的理想一直是菁城大學。怎樣才能幫忙爭取到那第三個名額呢？”
教導主任說：“有個消息對程姍來說是件好事。第一名的學生說他不要保送，要自己參加高考，爭取考省狀元。”
程姍母親舒了一口氣：“那姍姍能去菁城大學了！”
然後她想了想，不無擔心地說：“以前聽到過蘆城三中保送有後門的風言風語，當然都是些捕風捉影的話，不能當真。但是萬一，我是說萬一啊。。。”
程姍母親頓了頓，繼續說道：“哦，我是這樣想的，我們不想占別人的名額，但屬於我們的，也不想被別人擠掉。所以，請老同學你千萬幫忙，確保姍姍能去成菁城大學。”然後她婉轉地問教導主任是否需要打點一些領導。
教導主任說：“以你我的交情，我會盡力的。而且這幾年，你一直致力於蘆城晚報支援蘆城三中的援教活動，蘆城三中的教職員工因此每天都有蘆城晚報讀。蘆城晚報也經常報道蘆城三中的好消息。這幾年蘆城三中的生源質量好，中考錄取分數線躍至全市第一，高考總分和大學錄取率全市第一，都有你的功勞。校領導為此很感激你。”
程姍母親對著話筒點了點頭，說：“如果情況有變化，請你盡早知會一聲，我去疏通。”
教導主任說：“好！目前看來，形勢對程姍不錯，程姍也爭氣。當然保送這種事情，我不敢打包票。如果有變故，我會盡早告訴你。”
程姍母親感謝了教導主任。又說道，除了菁城大學和蘆城大學的保送，那些路途遙遠的，實力不如蘆城大學的，要不就不找姍姍了，免得孩子分心。
教導主任答應了。
（三）
過了一周，單妤又被叫去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這次來了芝城大學的保送名額。
單妤平日裏隻會用功讀書，知道的大學不多，這是第一次聽到芝城大學。
單妤注意到，在場的同學中，沒有程姍和沈之江，莊浩還在。
教導主任老話重提，回去後不要與別的同學講，回家與父母商量好了明天給他答複。
最後，教導主任強調道：“今年保送形式很嚴峻，大家不要抱太高的希望。茭城大學和蕭城大學明確表示今年不給保送名額了。”
他又有些生氣地說：“上次很好的蕃城大學，我以為你們會搶破頭，結果隻有一個同學要了那個保送名額。你們需要珍惜每個機會！”
回到家，單妤看了看家裏的地圖，芝城離蘆城挺遠的。單妤母親也沒聽說過芝城大學。那時候沒有網絡，沒有大學排名，信息傳播主要靠報紙，電視和口口相傳。資源不多的普通人家，就知道幾所全國有名的大學和家附近的大學。芝城大學少有人提及，應該沒有蕃城大學好。
既然拒絕蕃城大學了，接受芝城大學有點說不通。
第二天，單妤去向教導主任回絕了芝城大學的保送名額。
單妤眼巴巴地望著教導主任， 問：“蘆城大學的保送名額來了嗎？”
教導主任說：“還沒有。今年不敢保證蘆城大學有名額。”
單妤想起往年這時候，校園裏會張貼高三年級前十名的名單，每個人標上名次，祝賀這些同學有了保送資格。於是問：“今年什麽時候公布前十名的名單呀？”
教導主任說：“學校決定以後不公布這個名單了。”
”這是為什麽呢？以前都公布啊。”
“這是學校的決定。不要問為什麽，學校有學校的考慮。”
單妤又問起自己在保送同學中的名次。教導主任說：“你的名次不是最高的幾個。”
看單妤意外的神情，教導主任解釋道：“當然，你每年都拿到年級前八名的獎學金，最近兩次模擬考成績也高，你的學習成績是不錯的。但是，你學科競賽沒得過省級以上的大獎，是不是？得獎是有加分的，你這方麵比較吃虧。你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去不了最好的一檔大學。”
聽了此話，單妤有些鬱悶地離開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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