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第一章(三十七)
文章來源: 紅塵閑雲972016-02-21 13:52:09

(三十七)

說起來,存在於現今社會的每一個成年人所承受的壓力都快超負荷了,大家需要釋放,需要有人分擔痛苦和分享快樂。可是,事實上走在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大家都戴著麵具、披著鎧甲,誰肯對誰真誠?誰敢對誰信任?人們都活著,忙碌地活著,辛苦地活著,有多少人在意自己是不是清醒地、真實地活著?

譚欣是一個另類的女人,是一個另類的被精神分裂的女人。在生意場上,她的頭腦向來清醒。她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都有著明確的目的,那就是把對方的權或錢合情合理地變成自己的錢。她做得如此成功,就是因為她從來沒有忘記和改變過做生意的目的。所以,在生意場上,她是真實的,也是強大的。

可是,在生活中,譚欣的頭腦似乎從來沒有清醒過。比如結婚。洪亮向她求婚的時候,剛好趕上她想有個家了,所以很快就嫁給了洪亮。至於嫁給他以後會怎樣,兩個人的性格能不能合得來,兩個人的生活習性是不是相同,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連考慮的念想都沒有產生過。比如離婚,她隻想著讓洪亮淨身出戶,隻想著要保住自己的錢財,她沒有想過保住了錢又能怎樣,離婚後又怎樣安排自己的生活。她甚至沒有想過,洪亮是不是真心愛她,她是不是還深愛著洪亮。比如生孩子,一想到她的同學夏晴在多年之前就生了孩子,就幸福得跟朵花兒似的,她就特別特別想生一個孩子。至於孩子生下來後,隻能生活在單親家庭裏,心理方麵會不會出問題,能不能健康成長,她都沒有考慮過。

半年前,譚欣剛剛製定複仇計劃之後,每一次看到洪亮垂頭喪氣的樣子她都痛苦萬分。那一天,和洪亮分手後,她駕著車子,隨著車流漫無目的地向前行駛,內心已茫然到了極點。

也許,我該找個地方坐下來,喝上兩杯。她心裏想:酒,真他媽的是好東西!它可以陪我一起苦悶,一起茫然,就像幾個月前,無意中看到了洪亮當年的日記時一樣。對!我要喝酒,而且要喝個一醉方休!打定主意後,譚欣將車子開到西郊,在一家酒吧前找了個車位。

剛剛停穩車子,譚欣手機裏傳出小女孩發嗲的聲音:“哇噻!電話又來了!”憑著這鈴音,她知道電話是丁大偉打來的。

剛剛想喝酒就有酒友打電話來,這運氣還不壞吧?譚欣心裏想著,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好快抓起電話,說道:“您好啊,丁大行長。”

“你好,譚總。在忙什麽呢?沒打擾你吧?好久沒見你了,最近好嗎?”丁大偉的聲音永遠都是這樣,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丁行長,您好。我不好,正想喝酒呢。”譚欣沒想隱瞞自己。

“哦?怎麽了?你沒事吧?”丁大偉關切地問。

沒譚欣回答,電話裏傳出幾個人的聲音。譚欣聽到一個人說:“這丫頭怎麽了?讓她上來一起喝茶。”聽筒裏亂亂的,譚欣聽不出是誰的聲音。

“她好像心情不好,要不,下次吧。”丁大偉替譚欣回絕道。

“就是心情不好才請她來呢,讓她上來,讓她上來。來,把電話給我,我對她說。”這回譚欣聽出來了,是薑行長薑遠祥的聲音。

“喂,我說譚總啊,我們在喝茶,要不要一起來聚一下啊?”薑行長接過電話,對譚欣說道。

“哦,是薑行長啊,您好啊!”譚欣提高聲音說,“您老怎麽這樣閑啊?找我喝茶?是不是又有生意要照顧我啊?這可是求之不得的事。”譚欣自己都奇怪,她怎麽可能在幾秒鍾之內調整好自己的語態。

“譚總啊,你是財運亨通了,生意都做到北京去了,還用我這個糟老頭子照顧嗎?我想啊,要是再不給你打個電話,你都快忘了薑大哥是誰了。”這家夥的話聽起來酸溜溜的,譚欣隔著聽筒聞到了那股山西味。

“薑行長,瞧您說的,才四十幾歲,怎麽就糟老頭子了?在我的眼裏您可是正當年呢。”譚欣拍著馬屁說,“你們在哪裏?我這就過去。剛好,我閑著呢。”

其實,在譚欣的心裏,薑行長隻是幫她做生意、幫她賺錢的工具,而且,對他的人品,譚欣一向不大看好。

“嗯,譚欣就是譚欣,從來不說假話,我就佩服你這一點。你現在就下車,然後向回走,我們在夏閑雲茶莊喝茶呢。等你啊!”說完,他掛了電話。

這個老狐狸,差點讓我落進他的圈套,明明看到我的車停在這裏,卻不明說。如果今天我借口說我忙著,豈不得罪了他?得罪了他豈不斷了我的一條財路?想到這裏,譚欣僥幸地笑了笑。

錢?錢算什麽東西?如果不是為了錢,我能決定離開洪亮嗎?想到錢,譚欣的思路又回到了洪亮身上。沒有了洪亮,我要那麽多錢做什麽?可惜,這個念頭在一秒鍾後就消失了。也許因為這麽多年的慣性吧,在生意場上,她已經停不下來。

以前有洪亮,她要做生意,她想給他一個能幹的老婆,給他一份富足的生活。現在,她就要失去洪亮了,這生意她更得做。她沒有了工作,又沒有孩子,如果再不做生意,真不知道活著還能做什麽事情。

孩子?想到孩子,譚欣的眼前又出現了譚悅的模樣,耳邊又響起他叫的那一聲“媽”。她晃了晃頭,製止自己胡思亂想下去。她收起思緒,對著化妝鏡理了理過肩的長發,又用紙巾擦了擦臉,拿起手包下了車。

來到夏閑雲茶莊前,一個身穿著白色中式長袍的漂亮女孩微笑著迎了過來,彬彬有禮地說:“您好,請問是譚總嗎?”

這個女孩就是淡茶,她的出現讓譚欣的眼前一亮。她毫不掩飾內心的驚喜,笑著說:“謝謝你。你的美閃痛了我的眼睛。”

淡茶微微地笑,真誠地說:“謝譚總謬讚。您的氣質優雅、高貴,您讓我好生羨慕。”

譚欣又是一愣。她後退一步,抬起頭看了看茶莊的匾額,禁不住問道:“夏閑雲是茶莊的老板?”

“是的,也是我們的姐姐。”淡茶一邊把譚欣讓進茶莊,一邊說道,“請跟我來,您的朋友在裏麵等您。”

跟在女孩的後麵,看著她落落大方、步履輕盈的樣子,譚欣忽地在內心感歎:“歲月真是不饒人。我也曾青春年少,也曾貌美如花。這才幾年的時間啊,年華老去了,夢想也遠去了,我已經成了黃臉婆了。

如此想著,一陣酸楚湧上心頭。就在這個時候,薑行長一下子衝了過來,用他那青蛙一樣的聲音間大叫:“哎呀呀,譚總,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他握住譚欣的手把拉進半包圍的單間,突然換了語調,輕輕地說,“小欣啊,多日不見,你好像瘦了好多啊。”

這老狐狸今天的眼神有些異常,沒了往日那份貪婪,反倒多了幾分含蓄,這讓譚欣感到意外。她微笑著抽回手,打趣地說:“薑行長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哄女人的本事見長嘛。”

“這話怎麽說的,你這小辣椒的脾氣也該改改了,女孩子家家的別總是渾身帶著刺兒。”老狐狸打著哈哈教訓譚欣。

見到譚欣,包間裏的丁大偉和另一位男士站起身迎了出來。那位男士白白胖胖、笑容可掬,他向前一步,伸出手,笑著說:“這就是譚總吧?真是久仰大名啊!幸會,幸會!”

譚欣握了一下他的手指尖,轉身問薑行長:“薑行長,快介紹介紹,這是哪位財神爺?”

薑行長爽朗地大笑,哇啦啦地說:“這位是我的好兄弟,新城分行的行長盧明。以後,有什麽事,找他和找我是一樣的。”

“盧行長是新城的?那我們可是有緣了。當年我大學畢業後,就是在新城實習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在新城。”聽了薑行長的介紹,譚欣喜上眉梢地說,“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啊?早晨起來我也沒燒香啊,這老佛爺怎麽把財神爺給我派來了?”

“哎呀呀,這譚總不愧是記者出身,這話說得讓人心裏多熨帖。”盧行長笑得像彌勒佛一樣,把大手一揮,痛快地說,“譚總啊,這樣說來,我們可是半個老鄉呢。以後有什麽事盡管開口啊,隻要是我盧明能辦到的,全不在話下。”

譚欣連忙趁熱打鐵,從手包裏取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盧行長,謙恭地說:“多謝盧行長!這名片,您收好了。我在新城及周邊地區都有品牌服裝連鎖店,男裝、女裝都有。以後,您和您的家人需要換季添衣服的話,一定要賞光,到我的店裏去取。到時候,用我這名片埋單要比銀行卡還方便。”

盧行長接過名片後,大家紛紛落座。譚欣端起淡茶剛剛為她倒好的茶,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故作不滿地對薑行長說道:“我說薑行長,您也太不夠朋友了,這茶已經喝過三道了才想起來請我?怎麽,第一道茶太苦,第二道茶太甜,您這是怕我消受不起啊?”

薑行長哈哈大笑起來,衝著盧行長咧著嘴說:“怎麽樣?領教了吧?伶牙利齒的譚總可不是好惹的,以後和她打交道,你可要小心點嘍。”

譚欣跟薑行長打了多年的交道,對他的為人多少有些了解。這老狐狸是個地道的色棍,但他絕對不會強迫不願意和他上床的女人上床。

薑行長喜歡女人,但他又看不起被他玩過的女人。他說女人被上過之後就像臭了的雞蛋一樣,散了黃了,沒勁。隻有想上卻上不去的女人才有想頭、才讓人惦記也讓人心疼。這就像喝酒一樣,越沒量的人越想逞強。

譚欣和薑行長第一次合作生意,是給他們銀行係統換行服。那一單生意讓譚欣賺了不到四十萬,上下打點後,自己的手裏隻剩下了二十幾萬。

所有行服全部發放到員工手中的那一天,譚欣請薑行長吃飯。那天,薑行長走進包房的時候,譚欣正站在那幅巨大的山水畫前用心地賞畫。

“譚總,這麽有雅興,還賞畫品詩啊?”服務小姐引薑行長走進包房時,薑行長絲毫沒有掩飾他貪婪的目光。

“薑行長,快請坐。人家都說,小商人多無知,除了錢什麽都不認。為了避免自己越來越無知,我隻得隨時隨地提高自己了。”譚欣一邊說一邊轉身走向薑行長。

譚欣說者無心,薑行長聽者有意。他脫下外套,走近譚欣,色迷迷地盯著她,輕聲說道:“譚總真是聰明人!商人是要不斷地提高自己,女人更要時刻不停地提高自己才行。”

譚欣迎著薑行長的目光,咄咄逼人地看著他,輕輕地說:“謝謝薑行長的點撥,我會不斷提高自己的。”

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曖昧起來。薑行長觸電一般地興奮。他哈哈大笑,扯著嗓門說:“譚總就是譚總,不簡單,真是不簡單。今天我要和你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啊。”說著,薑行長一揮手,指尖剛好從譚欣的胸前掠過。

“好啊,我們就來個一醉方休。”譚欣也不示弱,一把抓住了薑行長的手,嫵媚地說,“薑行長,酒沒喝呢,您就醉了,有點太急了吧?”

薑行長笑得更開心了。他湊近了譚欣,眯著眼睛說:“這都怪譚總實在太誘人了。看你這嬌好的身材、漂亮的臉蛋兒、妖而不俗的媚態、高貴卻又不失風韻的氣質,分明就是一道色、香、味俱佳的美肴。單單是這樣盯著,我已經垂涎欲滴了。”

見譚欣轉身走向座位,並在座位上坐下來,薑行長發覺自己有些性急了,連忙解釋道:“譚總啊,你可能不知道,當初在朋友的撮合下,第一次和你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就被你牢牢地吸引住了。當時我就想,我要是有機會幫這個女人做生意,就算是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

薑行長停下來,盯著譚欣看了看,確定了她沒有對他的言談感到不滿,繼續說道:“譚總,我這個人閱人無數,可是像你這樣,既不做作又不下賤,談吐自然,鬆弛有度,從骨子裏透出狐媚之氣,讒得人直流口水卻又不敢褻玩的女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當初,我促成了所有行服都交給譚氏經貿集團公司服裝分公司來代理,一個原因是給朋友麵子,另一個原因就是看好了譚總。能幫譚總這樣的女人辦事,是我薑遠祥三生有幸啊。”

譚欣笑著接過薑行長的話,感激地說:“薑行長,這一樁生意終於圓滿結束了。我賺到了想賺的錢。在來赴約之前,已經按先前說好的份額把該給您的那一份打到了您指定的賬戶裏。現在,該是我們兩個坐下來,來上一場大團圓的時候了。”

聽譚欣這樣說,薑行長更是不亦樂乎。他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了一張銀行卡,滿口責怪道:“譚總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就憑我們這關係,幫你一點忙還不是應該的嗎?你還給我打的什麽款啊?這不是罵我嗎!從我的手機收到銀行短信的那一刻起,我可就在心裏生你的氣了。”

“薑行長,您也太小氣了。這點錢算什麽,一切都才剛剛開始。”譚欣正要繼續說下去,敲門聲響起,服務生們開始上菜。

薑行長連忙將銀行卡裝進口袋裏。

待酒菜上齊了,薑行長讓服務生及包房服務員退下後,對譚欣豎起大拇指,迫不及待地說:“譚總,你這個女人,真不簡單。我佩服!”

“薑行長過獎了。在生意場上,太簡單的女人不得賠了銀子又賠人啊?”譚欣舉起酒杯,歪著頭看薑行長,放低了聲音說,“薑行長,您說說看,如果讓您做生意,您是願意賺錢呢?還是願意賺女人呢?”

薑行長舉起杯和譚欣碰了一下,盯著她的脖子說道:“生意人當然是要賺錢了。不過嘛,如果有譚總這樣的女人可以賺,我薑遠祥是絕不會拒絕的。哈哈,來,咱們先幹了這第一杯。今天,我們不談生意,隻談感情。”

譚欣也不推辭,一揚頭,幹了杯中的酒。看譚欣幹了杯中酒,薑行長也一仰脖將酒幹了。

“譚總,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一轉眼幾個月了吧?我可是一直盼著這一天呢。”薑行長拎著酒杯,從譚欣對麵的位置轉到了她的旁邊,高興地說,“今天高興,我們連幹三杯,如何?”

“沒問題。隻要薑行長高興,今天,我陪您喝個痛快。”譚欣的眼睛裏射出了狡黠的光,這光刺激得薑行長體溫直線上升,他的臉騰地就紅了。

幾杯酒下肚後,薑行長已經半醉半醒。譚欣心裏明白,酒精是醉不倒他的,他是借酒裝醉罷了。

“譚總啊,在今天之前,你在我心裏的輪廓並不清晰,好多細節都是我臆想出來的。今天,第一次和你單獨舉杯,我才領略到你的風采。”薑行長不動聲色地將筆劃來筆劃去的手落在了譚欣的大腿上,用另一隻手指著譚欣的鼻子,嬉戲道,“譚總,你平時隱藏得可是太深了啊!許多場合裏,你都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總是一副冷傲的麵孔。今天的你才叫迷人,這才叫女人。”

“譚總,你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這一單生意,大家都很滿意。以後生意上如果有需要我薑某的地方,盡管說出來。別的方麵咱不說,單單是各大銀行換行服的事,隻要大家一起努力,那單子肯定就是你的。”他的手在譚欣的大腿上摩挲著,口水在嘴角閃著淫蕩的光亮。

“薑行長,這話可是您說的啊,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們再幹一杯,這一杯作為我們將來合作的開篇。願我們雙收雙贏,合作愉快。”譚欣把酒杯遞到薑行長麵前。

薑行長戀戀不舍地伸出手來接過杯子,一幹而盡。

這一杯酒過後,譚欣站起身,笑容可掬地對薑行長說:“薑行長,今天,我要送您一份特別的禮物。”

薑行長盯著譚欣起伏的胸脯,眼睛裏冒出了藍色的光。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不禁提了提已經緊繃的褲子。

譚欣看著他努力地吞咽著口水,張開手臂,想要將她摟在懷裏,便輕盈地一轉身,剛好從薑行長的兩手間閃了出去。她一邊走向裏間,一邊若無其事地說:“薑行長,從今後我們可就是摯交了,需要您幫忙時,我是不會客氣。您也一樣哦,千萬不要和我客氣。”

譚欣的躲閃讓薑行長大為享受。他的腦子快要缺氧了,臉漲得像猴屁股一樣。可是,當他看到譚欣直接進了套間,禁不住欣喜地說:“譚總,你這個女人,真是活妖精一個,憋死人不償命啊。”說著,他喘著粗氣,一個高兒竄了起來,向套間追來。

剛一跨進套間的房門,薑行長像是被點了穴一樣,猛地停止腳步。他的熱情被凍結了,他的欲望被抑製了,他膨脹的身體開始複原,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安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