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的法則 埃及的輪轉
文章來源: 啟麥2014-02-19 06:58:26
 社會革命與轉型,有時與個人命運轉折時發生的狀況是一樣的,從一個困境裏掙脫出來卻落入了另一種困境,原因不外:事先設計失誤或者根本就是一場心存僥幸的賭博。所以,魯迅先生那場的著名講演、延伸了易卜生爭取個性解放的命題:娜拉出走之後怎辦?成了人們討論某個準備不足、倉促推動、前途渺茫類行為時,經常引用的一句話。時下,正好用於埃及的“二次革命”。
 
“娜拉出走之後怎辦?”可以視作一個偏正詞組,意在“之後怎麽辦?”一個國家、民族,為改變社會發展方向而發生動蕩,否定了先前的製度、推翻了統治者,下一步往哪裏走?希望很多、選擇若幹。但是,社會基礎、國際環境卻對前景有嚴格的限製。理論上,應該等待水到渠成再發動革命、或者設計好、準備好了下一步才啟動改革,但是,人類文明史上好像還沒有過這樣的先例。我們看到的,多半是埃及這樣的失敗、失望,然後在忍受或再次抗爭中痛苦地輪轉。
 
“積重難返”是一條令人沮喪的社會法則。埃及,脫離封建製度已經六十多年,後繼的還是一個個專製獨裁,不能說與幾千年奴隸、封建製度的文化陰影無關。美國,一場獨立戰爭就從殖民地一舉變成民主國家,自然得益於沒有封建傳統。世上其餘具有古老文明文化的國家,社會改革沒有一蹴而就者。告別帝製、建成現代國家,都要曆經反複、倒退、停滯、掙紮等痛苦的過程。這是社會發展的法則。
 
法蘭西民族,文明程度可謂高矣,大革命鬧得轟轟烈烈,結果是拿破侖稱帝,令貝多芬失望之極,憤而將獻給他的“第三交響曲”標題《拿破侖·波拿巴大交響曲》改名。布爾什維克革命成功,高爾基以為俄羅斯從此走向和平與公正,看到是卻是不亞於沙皇的暴政和不斷革命,發表了一些“不合時宜的思想”後無奈自殺。
 
中國的例子就更合適了,滿清被推翻,革命成果被袁世凱竊取,曆經二次革命、三造共和、兩次北伐、軍閥混戰、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社會主義革命、文化革命、繼續革命……,才弄明白:馬列主義沒法與中國的具體情況相結合,惟有徹底放棄。才有了後來“改革開放“的再試一把、另辟徯徑。
 
多數國家的曆史顯示:從昏庸殘暴到比較理智人性,要經過漫長的曆史階段;取代一個不合理政治製度的,不見得比較合理;常見的是,政權更迭的初期,社會秩序、人民生活,要經曆一個比原來還差的階段,才能慢慢好轉。不僅因為,舊政權汙濁的積澱要慢慢濾清;而且在於,定位新社會的發展方向、厘清社會問題、組織建設資源、關照各階層利益等等,對一個百廢待興國家中的每一個人,都是嶄新的課題,開口動手便錯。
 
看來,社會改革不像數學公式,不能演算和推導。因為,社會改造之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不僅每一步,要受上一步等傳統掣肘;下一步怎麽走、往哪裏走、走多遠,也要受現實可行性限製。而且,每一個新起點的基礎和狀況,在沒有到達之前是無法預測的。就像“計劃跟不上變化”,能相機行事就算不錯,多半是身不由己、隨波逐流。那些指導思想、哲學理論,則是事後為了執政者的威望補上去的。毛澤東深明此理,故主張“不破不立”、“革命不是做文章”,先把舊世界打爛、攤子鋪開,再因勢利導、見風使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