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露怯”?讓我用事實告訴您。
文章來源: spot3212018-12-11 14:12:22

“您這叫怎麽話兒說的。不知道沒關係呀,您鼻子底下不是還長著嘴了嗎,您可到是問問啊。瞅瞅,露怯了不是?要我說您什麽好?您活脫兒就是一砂鍋彎把----怯勺了您呐。”北京人習慣於把在某些事情上很無知,且因為無知而鬧出笑話的人叫露怯。雖然都是露怯,但露怯和露怯卻有本質的不同。有的露怯是因為當事人自以為是,不懂裝懂而做出了令自己十分尷尬的事情。而有的露怯卻是因為當事人不原意麻煩他人,也不願意不恥下問,從而在一知半解的情況下不自知的就鬧出了笑話。總之,不管在什麽情況下,也不管出發點如何,露怯的結果幾乎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即出了洋相又鬧了笑話。

作為一個出生在東方大國的北方人,從小到大都和以棉花、絲綿甚至是駝絨填充的各種布麵的、錦緞麵的單薄的、厚實的被子有著千絲萬縷的扯不斷、理還亂的聯係,尤其是到了寒冷的冬季。北方人的住所大多都有冬季供暖的設施搭配,關了門的屋子裏永遠都會有些熱乎氣兒。但是最能讓人們在漫漫冬夜感到舒適、溫暖、愜意和滿足感的就要數那一床床有一定厚度、一定重量、絮著柔軟棉花的、被麵即輕柔又漂亮而且還禁踢又禁踹的被子了。大冬天的,雖然人人睡覺都得蓋被子,但蓋被子的方式卻有所不同:有的人喜歡分量輕的被子,也就是棉花絮的相對少的被子,感覺那樣的被子蓋在身上才即輕鬆又隨意,一床不夠暖和還可以再加一床,哪怕是連加三床被子且被子的上麵再壓上自己的棉褲、棉襖亂糟糟一堆,那也還是隨心所欲、見機行事、不循規蹈矩的一樁美事。而有的人則更傾向於既簡單又務實的蓋被子法則,用一床厚厚實實的絮著比一般的棉被要多許多棉花的大被子從頭捂到腳,雖然分量的確不輕,躺在裏麵翻身倒個都不甚自如,捂的時間長了興許還能憋出幾滴白毛兒汗來,但那種被子蓋一床是一床,用不著各種花式鋪墊,也用不著層層加蓋,真正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如假包換。

很久以前就知道有一種被子叫“鴨絨被”,就是把鴨子身上的細毛兒拔下來縫到兩片布的當中給人當被子蓋的物件兒。據說那玩意兒是洋人發明的,皆因為他們的地裏長不出棉花,就隻能用鴨子毛兒濫竽充數了。還聽說那玩意兒要比老棉花輕多了,蓋在身上就跟沒蓋一個樣兒,比曆史悠久的文明古國的棉花套子差了不止十萬八千裏。由此,一直都隻是聽說,卻從沒有見識過鴨絨被,以至於到了美利堅後許多年也還是傾向於買不知塞了什麽東西的普通被子,尤其喜歡買一套一套的床上用品,因為單令兒著買太費心思,經常被Bed skirt、standard shams、flat sheet、 fitted sheet、Euro shams等等專業術語弄得不知所雲。和文明古國代代相傳的隻用褥子、床單、睡單、被子、被罩(還是現代的產物)武裝自己的睡床相比,洋人鋪個床簡直是繁瑣的都沒有了底線。

好像就是從大前年開始,偶然聽聞一位牌友加球友家的床上居然也用上了鴨子毛兒的被子,而且說那東西確實是輕薄且溫暖,非常值得腦袋始終頑固不化的人們一試。想來想去我動了心,覺得既然我們這撥兒人中已經出了頭一個吃螃蟹的,而且不但沒有被螃蟹鉗子夾殘廢了反而還十分的享受,我為何不能大膽跟進也找機會享享鴨子毛兒的福呢?正好,離我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購物中心,裏麵就開了一家Bed Bath & Beyond的店。於是,三年前的春夏交接之際,我就去那裏尋找鴨子毛兒被子去了。因為是頭一次買鴨絨被,又因為店裏的鴨絨被品牌繁多、種類齊全,而我又是一個不太喜歡因一點小事兒就張口問人的人,於是就一個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翻騰了好半天,在琢磨了幾袋煙的功夫之後才最終看上了其中一款。

這款被子我當時一買就是兩床,一床我們自己用,另一床則給兒子帶去了東部。我給兩床被子都分別套上了新買的細織全棉的被罩,一蓋,果不其然舒服得很。春、夏、秋三季蓋著此被還真是做過不少的黑日夢,隻是到了冬天就覺得這被子並沒有出現人們所形容的那股鴨子毛兒火一般的溫暖。想想也是,世界上哪裏有十全十美的好事情?春、夏、秋、冬四季都蓋鴨絨被,就冬天一個季節不甚稱心絕對也是情有可原的。既然鴨子毛兒也不能抵擋住中西部惡略的冬季寒冷,那正好從另一方麵說明了,能在東西部一猛子紮下去就不挪窩兒的人壓根兒就不是人----都是超人。於是乎,鴨絨被上再加蓋另一床被子或者俄國純毛毯就成了我們西式中用的特色,去兒子那裏也見他做著同樣的事情----在鴨絨被上加蓋別的被子,可見他也感受到了這床鴨子毛兒被子不太暖和的事實。即便如此,我也沒有意識到這床鴨絨被有什麽不對勁兒,直到前些日子我們這裏斷電,直到我認為是時候再買一床暖和的鴨絨被為止。

為了尋找一床更暖和的鴨絨被,和三年前那次一樣,我還是去了Bed Bath & Beyond,我還是一個人東翻西找看了好半天,隻是這次和三年前相比,我更加的細心了。看了好幾個牌子的鴨絨被,突然注意到有一款鴨絨被的包裝袋上寫著醒目的字樣,

我茅塞頓開,似乎感覺到我所犯錯誤的嚴重性了。我趕緊又接著找,終於發現了我三年前買的那款標有“COOL&FRESH”字樣的鴨絨被。這就是名副其實的露怯啊!三年前的我當真沒有注意到鴨絨被竟還有冷熱之分??不由分說地,我趕緊買了一床“EXTRA WARMTH”的鴨絨被回家,把先前的那床不暖和的洗好收起來,把這床新被子套進了被罩,就等著晚上睡覺時試試它到底暖不暖和了。謝天謝地也謝謝我自己,試蓋的結果果然和先前那床有著天壤之別,就是感覺又有些過熱了。嗨,到底是人難伺候?還是鴨子毛被分輕重?到現在我也還默默地露著怯呢。由此想到,兒子還在受著凍,為人之母怎能隻顧自己的冷暖而不管兒子的死活?正好,前幾天去他那裏,就順便又去了當地的Bed Bath & Beyond店給兒子也買了一床同樣的被子,第二天反饋回來的信息就是:我晚上都踢被子了,太熱了!嘿嘿。。。看樣子這回是真的買對了。

話說,每次去兒子那裏,他們都要以東道主自居,領著兩個鄉下人進城閑逛的同時也順便飽一飽口福。雖然我們吃飯都不是衝著名聲和錢去的,卻也由此品嚐了不少城裏人所謂的好吃的。這不,前兩天又去兒子那邊,四個人再次進城探訪兒子將來要去做Fellowship的醫院,走著看著就到了該吃午飯的時間,隨即興找了一家飯館進去,坐下來準備吃午餐。不知道那家餐館叫什麽名字,隻記得裏麵沒有一位就餐的人是胖子。坐下來等餐的那段時間聽見緊挨著的隔壁桌子的兩位女士談的都是與出版和藝術有關的人和事。兒子自告奮勇地負責點菜,在匆匆征求了我們的意見之後就做主為我們點了各自的午餐。

因為我不太喜歡海鮮味的意大利麵,兒子就給我點了一塊雞排。

因為先生既喜歡海鮮又喜歡意大利麵條,兒子就給他點了一盤海鮮麵。

每個人點的餐都上齊了,大家就開始無聲的吃起來。我不厭其煩地先把整塊雞排切成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然後才往嘴裏放。吃了第一口,竟沒吃出任何味道,我有些驚訝,卻沒有吭聲。又吃了第二口,還是沒有吃出任何味道。我困惑了,不知這種既無鹹鹽的味道又無黑胡椒粉的味道更無辣椒的味道的“味道全無”的炸雞排是不是紐約人最新式的即健康又時髦的吃法?但是,它確實是淡而無味的。鑒於餐桌上沒有鹽瓶子和胡椒瓶子的原因,我扭過頭往身後邊的吧台看去,希望能夠發現小小的裝鹽粒的瓶子,卻又失望的轉回了頭。我開始絕望地想到,紐約的廚子就是牛,而且相當地有自信,絕不允許鄉巴佬兒式的添油加醋和不知品味為何物的客人把他們親手做出來的菜肴搞得麵目全非,哪怕那盤子裏的食物的的確確是屁味兒沒有。正當我索然無味的嚼著我那盤無味雞排的時候,坐在我身邊的、先前一直沒有說話的先生在快要吃完他那盤意大利麵的時候突然開口說道:“這麵條兒太鹹了,齁兒死人。”他接連喝了幾口水,放下了叉子,像看毒藥似的苦笑著盯著那盤剩了三分之一多的意大利麵如釋重負。“我的雞排什麽味道也沒有。好像沒有放鹽。”見有人說話,我才說出了令我鬱悶許久的事情。突然,我靈機一動,對先生說到:“哦,說不定廚師把該潵在雞排上的鹽粒兒又潵在了已經放過鹽的麵條裏了?所以就造成了你的麵條齁兒死人,我的雞排沒有鹽的局麵?”誰也說不好,我也隻是猜測。再說了,這種低級的錯誤怎麽可能發生在紐約大廚的身上?而且還是自信到不在餐桌上擺放調味瓶的大廚身上?到最後,尷尬的也隻是我們這些謹言慎行的鄉下人,明明是廚師出了錯,卻以為自己不夠摩登。露怯啊!露怯!要是換作紐約客,估計早就喚跑堂的過來,讓裏麵的自以為是的廚子重新再做兩盤免費的菜端出來了。

到這會兒也沒弄清楚,紐約的時尚和鄉下的實用之間的區別反映在餐桌上是不是就是誰放鹽罐子的區別?或者是不同種類餐館之間的區別?

看見那瓶鹽了嗎?還有藏在它後麵的胡椒瓶子?大眾餐館的標配就靠它們了。

不論怎樣,反正我們這回是露了一把怯。我們的“無知”不是在著裝上、不是在品行上、不是在言語上,而是在人人都會的吃飯這個問題上。估計以後再進紐約城吃飯得提前在口袋裏裝上小小的調味包,以防哪家廚子萬裏挑一的隨機不往菜裏放鹽,我們也能照樣臉不變色心不跳的自己給自己當回大廚了!

 

 

 

 

 

 

 

 

 

 

作者:spot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