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茶 (二)普洱迷香
文章來源: 人來茶香2015-01-24 16:3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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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茶 (二)普洱迷香

喝普洱,也就是近六七年的事,從陌生,到喜歡,到追尋,真正意義上也隻喝完四五隻茶餅,品嚐過二十來種不同風味,遠遠談不上經驗,說說感受吧,因為對普洱茶還真有深深的好奇。

零九年回北京,大學同學的老公愛茶懂茶,在一家報社做主編,屬於小資加文青,剛認識便一見如故,談天談書聊文字,要命的是他還愛音樂,當晚帶我去了“不為人知”、深藏小巷的“原始酒吧”,沒有門臉招牌,幾張原木的長桌長凳,一支蒙古的原創樂隊,一屋子癡迷音樂的人,算是第一次被中國的原創及異域的搖滾民族樂震撼了。第二天大早的飛機,他沒有來送,卻在六點前,丟在服務前台兩樣東西,一款吳裕泰包裝精致的普洱熟餅,一本南懷瑾老先生著的《金剛經說什麽》,因為兩人都喜歡佛教。之前他曾問我,喜歡喝生普還是熟普?我這個十幾年的洋插隊,自詡愛茶的人卻一無所知。他說那就從熟普洱開始吧,於是回美惡補普洱,金剛經也念過三遍,漸漸融進了那純紅透亮的明豔之中,溫順,濃鬱、內容經久,也似乎把在北京的暢談、宗教、文化及音樂都濃縮了進來,時有回味。

然後在不同的茶聚、party上嚐試了各種熟普洱,不同的年份、產地,有的是期待中的好,湯色清澈厚重明亮,香味純正,有的混濁不清,暗淡發黑,品質較差,也有的喝出黴味、糊味或者是廚房油煙五味,惋惜之餘,告知朋友需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存放,要不然就糟蹋了一味陳香。而我的幾盤熟普均藏在書房,和書整齊地陳列在書架上,自我發醇的過程中是否也吸收一點書墨文香?

熟普喝的是她的醇、順、柔,幾年來一直徘徊在中檔品質,人在國外也沒有機會去品嚐高陳老茶,無知者無畏,感覺普洱不過如此,不解人們為何炒作,為何如此鍾愛,除了普洱的一些養生功效,直到一四年再回北京,再見到我的編輯朋友,應了那句,茶和友都是得講緣份的。

那天朋友陪我們逛了頤和園,吃了大董的烤鴨(見以前的博文,北京滋味),然後不約而同地想去喝茶。茶莊是他的一位小有名氣畫家朋友開的,十幾年前忽然對茶感起興趣,就在雲南開廠製茶,精心選用上好普洱老樹葉,邊畫畫邊做茶,人生頗豐,感歎京城牛人真多啊。主人不在,接待我們的茶師非常熟練通達,從低到高,由新寵到陳愛依次品過去。問及,有沒有想喝普洱生茶,我忽然覺得這麽多年居然沒有機會接觸生普,滿心期待。這是第一年的新普洱,茶葉偏青,湯色亮綠,第一口下去就被驚到了,截然不同與熟普的溫順,她生猛不羈,很特別的蘭香,又隱約含一絲果香,喝下去舌根一點苦澀,然後回甜生津,泡七八遍味尤不絕,且每泡都有細微差別,定心去品,似乎感覺到了風格特質,卻又被下一杯否定,有點捉摸不定。心想這是怎樣的一朵野花,美麗、自然、野性十足,讓我如此一喝鍾情。接著五年的、七年的生普一一喝來,味道竟然不盡相同,像一個人的成長,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底蘊個性,有大的輪廓,但細節質感跳躍多變,所以無從概括。好的生普,第一年最有意思,雖有大的基調,卻會有期待以外的驚喜,第二至五年,發酵變化,溫度濕度貯存地點決定口感、好壞不定,五年後發酵成型,趨於熟普,貯存正確,緩慢發酵下去會越有陳香。這讓我想起葡萄酒、cheese 的釀製,他們都不是一個個簡單的食物,他們是生命的載體和延續,是鮮活的,而這種風味多變和不可預測性恰恰是生普洱的魅力。

這還沒完,茶師又拿出一樣寶物(圖5),先不做解釋,同樣濃鬱的生普洱茶,一杯倒入普通瓷杯中,一杯經過“寶物”的過杯存放二三十秒後移入瓷杯中,問口感是否一樣。原來寶物是唐代出土的天目建盞,一個幾乎在大陸失傳,卻風行日本的中國八大名窯之一,兔毫?變成黑窯或稱鐵窯,曾經的皇室禦用茶具,此盞盡管破舊,傷痕累累,卻光澤尚存,細微的奧秘是能把“硬水”轉軟,原來生普的那點苦澀堅硬,軟化為一絲甘潤輕滑。茶和器之間的默契,像一對戀人間的化學反應,也讓我的目光更加注意那些不同品質,風格迥異的茶器上。歎中國茶道之深,探究無涯。人走未茶涼,幾餅普洱入倉,成了我的新愛。

好茶是要尋和鑒的,過程是如此的快樂和享受,我不知下一個驚喜在何時何地。就像普洱,我有一種初學者的沉迷,有所期待,而又無從期待,時時出乎期待。茶也許沒有最好,但有最愛,如戀人,如佳釀,如生活,要用一生去尋去品去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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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洱映雪。下著雪的今晨,時光和雪和茶曼舞。深色發黑的是熟普,淺棕偏綠的是三四年的生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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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茶莊一角。2014 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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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莊兼賣茶器。還有許多茶碗是茶客們暫存的私人物件,可知主人平時茶友很多,在此常以茶會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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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物天目盞和不到一年的普洱生茶,誘人的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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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莊主人也精通紫砂壺,敵不過誘惑,特地買了件茶莊自己選料製作的西施壺,專門泡生普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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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的普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