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叛逆枉少年
文章來源: sunlicht2010-08-08 17:24:47


已過了年少輕狂的年齡才開始讀塞林格,不過倒也正常,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懂文學的人,大學時挑了當時熱門的法律專業,畢業後發現這項職業太折磨人,不願繼續。而今有了一定閱曆後,感覺終點又回到起點,我也想站在文學的門檻上,探頭看幾眼裏麵的世界。


《麥田裏的守望者》已經賣了超過6500萬本,說了6500萬次同樣的話:人不叛逆枉少年。這慰藉和溫暖了多少青少年那孤憤而又彷徨的心靈。是的,你們不是異類,也不用恐懼,你們和霍爾頓一樣,都是叛逆期的少年,即使你沒有發現身邊有和你一樣的人,但你確信,霍爾頓們離你真的不遠。

曾經,我們長輩的理想是獻身共產主義事業,拯救其餘還身處在水深火熱中的世界人民。我們這一代相對好了一些,理想變為當科學家。雖然大多數國人表麵上頌揚農民,骨子裏卻是非常歧視的,包括農民自己很多也看不起農民這個職業。記得上小學時,不會順從老師的人經常會把老師惹毛,老師就會說: "就你這種人, 還科學家? 你隻配當農民 ! "在全班同學的哄堂大笑聲中,在老師“你啥都不是”的鄙視的眼光中,一個個叛逆少年的自尊被踩在了腳下,從此要麽自暴自棄, 要麽沉默寡言。這種事情至今在中國每天發生,卻沒幾個人意識到這是一件多麽殘忍和荒唐的事。這種環境下,無論是幾歲的兒童還是十幾歲的少年,都隻能拚命壓抑自己的天性,早早就被體製馴服。

看塞林格的書,又憶起自己當年的孤獨和無所適從。在各種各樣的馴化工具前麵,叛逆、夢想和創造力一並失去。記得陳丹青先生說過, 當年他初到北美時很吃了一驚:街上的年輕男女,人人長著一張沒受過欺負的臉!所以按照良性循環的規律,叛逆期獲得了尊重和寬容的他們長大後也不需要欺負他人來獲得心理補償。

每個人都有權利讓自己的青春飛揚過,叛逆過,這在西方國家基本上都算得上是普世價值了。缺乏了這種經曆,很多人就會覺得自己的青少年時代是壓抑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西方國家大多數人二十幾歲後思想就獨立和成熟了; 反觀我們國人,不少二,三十歲的人思想還象小孩子,這種人打心底裏不情意出去獨立麵對社會,在不得不這麽做時,心裏總還想著找依賴,寄望有人給自己安排一切.習慣了受束縛的人,很容易就喪失了自我價值感,他們非常害怕自己做選擇,做決定。這其實是我們中國教育的一個悲哀! 另一方麵,敢叛逆的人很多時候也是敢創造的人,我們國人正是很早就被磨掉了這一特質。這也可以部分解釋為什麽我們很多人考試很厲害,卻很少發明創造新的東西。有些人甚至對獨立的人格和自由心懷抗拒,我見過有些人出國後無所適從的,他們的感覺居然是: 以前在國內被人管慣了,在國外一下沒人管自己了,所以反而不適應了。失去了相對自由的空間太久,竟然會有如此後果。習慣了被人管而無法適應國外這種沒人理你, 大多數事情都需要自己作決定的生活方式竟然是一些人海歸的理由。對此我們能說什麽呢?

我們好幾代人曾經被所謂的“ 主義”左右了很長時間,而在所謂拯救世界的熱情退卻之後,湧上來的自然是受欺騙的失落和更深的迷惘,畢竟我們不能“ 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越是追求高調的的理想,越是容易讓人忘記生活的本質,從以前的盲目追求“ 主義”到現時的不顧一切地追求“ 成功 ”,我們國人是否失去了太多生活本身的樂趣? 宇宙尚且不是永恒的,地球自然也有它毀滅的一天。我們為何還要違背自己的天性,去追求那些既折磨自己,又不能帶給我們真實幸福的東西呢? 莫非真如紀伯倫所說的那樣,“ 我們已經走得太遠,以至於忘了當初為什麽而出發” ?

生活其實不隻是搏殺,生活更是在不經意中述說著真實的自我。比起當科學家,當大款,當貪官的理想,麥田裏的守望者,聽起來真是一項叛逆卻充滿了夢想的工作。從上世紀50年代至今,這個純真的夢想,已經溫暖了好幾代人,而且還會一直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