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的新年伊始
文章來源: 托寶貓2019-01-05 06:27:01

托小貓學會背幾首中文古詩之後,麵對父親,優越感滿滿。因為這麽多年,她爸爸會背的中文詩一直停留在“白日依山盡”的水平。

法語裏有個文字遊戲叫“Pendu”(絞刑),其原理是出題者腦子裏先想好一個詞,然後在紙上畫幾個空格,每個空格對應一個字母,由對方猜。每次猜對一個字母,就填到相應的空格上去;猜錯一個字母,則在旁邊畫絞刑架的一筆。如果絞刑架畫完了,詞還是沒猜完整,那猜謎人就被“絞死”了。

我把這個遊戲演化到中文裏來,想一句古詩,畫下字數所對應的空格,給出三個提示(比如:詩裏有一種顏色;詩裏有一個數字;詩裏有一個具體地名。等等),讓托小貓猜。

我們玩這個遊戲一般是在餐館等上菜時,別桌的孩子都在玩遊戲機,唯獨我們這桌高大上,白紙黑字,致力於傳揚中國古典文化。老鼐在旁邊觀摩,很是心癢。但他詩詞儲備隻有一首的量,實在插不上話,卻又時時刻刻忍不住要插話。比如聽到我說提示“裏麵有顏色”,他就會在旁邊搶答:“黃!黃河入海流!”

我問托小貓:“你爸爸回答的算不算數?你同不同意?”一開始幾次,她立場不堅定,心存僥幸地說:“……算數吧。”然後就眼睜睜看著絞刑架上又添了一筆。這麽幾次後,無論老鼐說什麽,托小貓再也不理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反複把“白日依山盡”的四句拿出來試圖參加投標。

托小貓忍無可忍,說:“我應該多教你幾首詩。”

托小貓說自己最喜歡的兩句詩是:“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我問她為什麽喜歡,她回答:“因為裏麵有數字,有動物,還有很多顏色。”

雖然脫離不了樸素原始的審美觀,但小姑娘還是有眼力的。高標準,隨便一拋青眼就拋給了詩聖。

於是在2019年初的某天早上,托小貓決定把這首詩傳授給父親。她說:“我對你要求不高,今年結束之前會背就行了。”

她說:“題目是《絕句》。”
好學生老鼐立刻提問:“題目是什麽意思?”
托老師立刻語塞,說:“……我不知道。”
老鼐:“為什麽?”
托小貓:“因為媽媽沒告訴我。”

我隻好從被窩裏探出頭來,說:“這是詩的一種體裁。就如同用Sonnet來作標題一樣。”

這個問題解決了。托小貓抑揚頓挫地朗誦“兩個黃鸝鳴翠柳”。
老鼐:“拚音?聲調?”
托小貓把每個字的拚音和聲調都告訴他,他讀得果然好多了。
然後托小貓開始解釋詩句的意思。我豎起耳朵聽,一字未差。她解釋“鳴翠柳”時,說:“……chanter sur un saule pleureur vert.”
勤於思考的好學生老鼐又提問:“怎麽知道‘綠色的柳樹’一定是地點狀語?‘鳴翠柳’為什麽不能是‘歌唱綠色的柳樹’?如果是地點狀語,為什麽沒有介詞‘在’呢?”
托小貓懶得囉嗦,斬釘截鐵地說:“爸爸!中國的古詩就是這樣的!很少的字就有很多意思!”
一語中的。老鼐隻好不再提問,跟著鸚鵡學舌。

讀了幾遍之後,托小貓說:“今天就到這兒吧。下一句明天再學。”

她的要求可真不高啊,絲毫不給學生壓力。我要是也像她這麽心大、寬容,可能現在她也隻有一首的詩詞儲備量。

小托老師在授課之餘也搞搞創作。新年伊始,她送給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