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接托小貓放學，經過一個門洞時，她小聲對我說：“Eva的姐姐有一個愛人。”

我問：“你怎麽知道？”

她：“我在剛剛經過的那個門洞裏看到他們了。”

我說：“托小貓你不好好走路，偷看人家幹什麽？”

她義正詞嚴地說：“我沒有偷看。我不小心看見的。”

我說：“你不也有個愛人嗎？Simon嘛。”

托小貓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大聲總結：“大人一有愛人，總是跟愛人在一起，管都不管他們的媽媽。小朋友的愛人，隻有去學校、或者一起打籃球的時候才看得見。”

她這段話一氣嗬成地說出來，然後就深沉地向前走去。我跟在後麵忍不住笑。笑死我算了。

晚上快睡覺了她才想起來明天要作報告，是關於拿破侖的。老鼐趕快去幫她準備，提供意見，修改錯誤。我聽兩人說來說去總是軍功、稱帝一類的宏圖偉業，忍不住插嘴：“你也可以說說他的妻子的。你知道他為什麽跟他的第一個妻子約瑟芬離婚嗎？”

托小貓不假思索地回答：“因為她放屁太臭了。”

我一聽這話，嚇得幾乎從椅子上摔了下去：“什麽亂七八糟的。這是誰告訴你的？”

托小貓笑嘻嘻地說：“是你告訴我的嘛。”

我把憤怒的目光投向老鼐，卻見他嚴肅地點了點頭，說：“的確是你告訴她的。我當時聽見了。”

完蛋了。這肯定是哪一回我心血來潮、信口胡扯的。我趕快說：“媽媽那是跟你開玩笑，是胡說的，你不要在班上這麽說啊。你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麽嗎？”

托小貓又笑嘻嘻地說：“當然知道。拿破侖跟她離婚是因為她不能生孩子。你已經告訴過我了。媽媽你能不能不要同一件事情說幾百遍啊。”

我趕快說：“對對對，這個才對。你要記住，離婚的原因是她不能生孩子，不是因為她放屁臭。而且拿破侖是愛她的，可是他當皇帝，必須有個孩子才行。所以才跟她離婚。”

托小貓說：“我全知道啊。”

簡直是耍老媽嘛。可我也算自作自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隻能說老貓高一尺，小貓高一丈。

今早送走女兒，工作之前兩人都有點空閑，就一起去河邊走走。我捏捏老鼐的腰側，說：“你每個星期跑步，腰上還有贅肉。你這不是白跑嗎。”老鼐說：“這你就不懂了。幸好我跑步，所以隻有這點贅肉。如果不跑，贅肉會更多。”我說：“我也不跑步，就走走而已，你看我腰上也沒有贅肉。”老鼐銳利的眼光掃一眼我的腰腹，說：“贅肉隱藏在­小肚子部位。”我不甘示弱地反擊：“總比你側麵也有、前麵也有要好點。”

側頭看上去，看到他鬢邊多了好些白發，我的心突然溫柔起來。我們都不再說話，牽著手向前走。迎麵走來一老太太，帶一條凶巴巴的大狗。老鼐的手輕輕加了點力，把我往路邊拉了拉。在這個夏天的早上，雖然天熱、疲累、工作辛苦、養娃辛苦、生活辛苦，可是我心裏突然有溫柔的愛情如溪水般潺潺流過。就像曾經在拿破侖無可奈何的心裏一樣，就像在Eva的姐姐青春年少的心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