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就開始漫長的等待。老鼐問我情況。我堅決不肯透露，說等結果下來了我再跟你解釋。老鼐催促得緊，我就隻說了一下掛檔時考官的評語。老鼐說：“你笨死了！為啥不半開玩笑地說，這不是我平常所開的車？”

我一聽他那句“你笨死了”就崩潰了，嘩啦啦淚如雨下，說“我都說我不說了你偏逼我說……逼我說就是為了罵我笨……我容易麽我……我就是個坐馬車的鄉下人……快四十歲了才努力來學開車……我盡力了……我又沒想現在考……你們非逼著我考……我全部注意力放在開車上都不夠，你還要我說話注意修辭技巧……”

老鼐看我情緒崩潰，立刻後悔了，馬上道歉，說“對不起，是我不好。你說得對。不管能不能通過，你都很了不起。”

我穩定了一下情緒，又說起32、31公裏的事，不安地問老鼐：“你說考官會不會認死理？就這一兩公裏的事就卡住我？隻是五百米左右，而且我並沒有造成危險。”

老鼐不敢再多說話了，小心地說：“誰知道呢。就看他關注的是你的總體駕駛態度、還是思想僵化認死理。”

據說如果考試時考官不得不觸碰方向盤或者踩腳踏板來幹預駕駛，哪怕隻有一次，這考試基本就沒戲了。我覺得我考試時考官雖然有過出聲的時候、但好像並沒有動手或者動腳。但是他沒動手動腳幹預，是否就能說明我的駕駛一定合格呢？我根本不敢抱這個信心。

雖然知道結果還沒出來，但從下午開始我就忍不住不斷上成績網站去看。又陷入了跟考試前兩天一樣的寢食難安狀態，越到後麵越胡思亂想，考試時可能犯的小錯誤都在記憶中被無限放大。哎呀，路邊那個探頭探腦的老頭兒，我當時以為他不過馬路，猶豫了一下沒停。是不是該停下、確認他不過馬路了才行啊？……哎呀，那個左轉的時候好像太靠內圈了……哎呀，那個轉向燈是不是不該打呀……哎呀，紅燈停車時跟前車距離到底夠不夠啊……哎呀，上高速時我忘了看有沒有壓白線了……哎呀，我幾次掛檔、他嫌我“粗暴”，這個會不會成為致命錯誤啊……哎呀，限速30的路段開到32到底嚴不嚴重啊？……哎呀，還有，他最後問我陪同駕駛用啥車是什麽意思？言下之意是“那你開柴油車不熟悉可以理解，我原諒你”，還是“那你就在你的汽油車上再繼續陪同駕駛下去吧，滾滾滾！”？

下午老鼐自告奮勇到駕校去打聽消息（他也受夠了陪駕的角色，渴望得解放），他打電話回來時我剛好出門去工作。托小貓推開窗戶對我叫：“媽媽！媽媽！爸爸打電話說，蘇珊說了，朱莉說你開得很好！”

爸爸說蘇珊說朱莉說我開得好？幾重引語了這是。靠得住麽？

等我回到家，老鼐轉述蘇珊的話：朱莉說你開得好。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你通過考試了。但她也說：我們誰也不知道考官頭腦裏到底打的啥主意，所以還是不敢說百分之百。

這不是折磨人麽。一晚上我都被那個百分之九十八折磨得快要瘋了。不敢說百分之百，那麽百分之九十八跟百分之一有什麽區別？

托小貓聽到“百分之九十八”，高興地說：九十八啊，那媽媽肯定過了。

她不知道這是機率，還以為是絕對分數。一百分裏我得了九十八分，那可不是肯定過了麽。

一晚上緊張得基本就沒怎麽睡。第二天一整天都在網上看結果，還是未遂。老鼐說：考官說48小時才出結果，你提前看有啥用？我說：我在網上論壇裏看了，很多人都說會提前出結果的。

下午工作回來，將近7點，路上沒很多車了。我在人行道上走著，聽到身後有人按喇叭，是駕校的車。它在紅燈口停下，我趕上去，車裏坐著男教練大衛，他搖下車窗跟我握手，問：“你還沒收到結果麽？正常情況下，你應該過了。”

正常情況下？這不就是百分之九十八的另一種說法麽。那還有非正常情況呢，還有百分之二的可能呢。天哪，折磨S我算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越來越緊張。考試前還說過不過無所謂的，現在被這個正常情況和百分之九十八搞得無比緊張，心想要是不過，我還得跟駕校繼續糾纏下去，還得回到丈夫的暴君陪駕之下……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