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看電影《一輪明月》
文章來源: 點綴2012-05-04 11:16:19




弘一大師李叔同 - 送別

這個版本的聲音美得令人感動,無論是男聲、女聲、樂器都十分動人 ­ 。弘一大師高超的國學造詣,為這首美國民謠填寫了完美的中文歌詞 ­ ,而這個版本也將這首歌做了一個很有深度的詮釋。

「一瓢濁酒盡餘歡」之典故出自《論語 - 雍也篇》 : 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 ​ ,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以上評語及注釋分別出於網絡)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看電影《一輪明月》

那是一個英才輩出的時代,曆史來到二十世紀的早期,泱泱大中華終於擺脫了積弱無能的滿清帝國的桎梏,在一個新時代裏浴火重生,從譚嗣同到秋瑾,鄒容,再到黃花崗七十二烈士,那場革命也是無數仁人誌士付出了前仆後繼的代價,犧牲了生命才換來的。

革命既解放了生產力,也催生了文學藝術的繁榮與發展。在那個提倡科學昌明,追求民主共和的年代,有一位先驅級的人物,以其斐然的才華,多方麵的成就,引領風氣之先,名震中國文化藝術界。

後來這個人在盛極之年,毅然拋棄塵世上的一切榮華富貴與情趣雅致,遁入空門削發為僧。後來這個人又經過數十載的修煉,成就為一代高僧,為中國佛學的振興,注入了新的動力,做出了重要貢獻。

這個人的一生,學什麽,是什麽。做什麽,成什麽,而且都是風生水起,出類拔萃。在俗世,在僧界,都是一樣的光彩奪目,無人能及。這個人就是清末民初時期的著名藝術家、教育家、思想家、改革家與愛國者李叔同。

做為中國新文化運動的早期啟蒙者,他一生在音樂戲劇、美術、詩詞、篆刻、金石、書法、教育、哲學、法學等諸多文化領域中都有較高的建樹,並先後培養了一大批優秀藝術人才。名畫家豐子愷、音樂家劉質平等文化名人皆為其弟子。

1918年,時年39歲,李叔同再創驚人之舉,在杭州虎跑寺剃度出家,法號弘一,法名演音。從此中國近現代佛教史上出現了一位最傑出的著名高僧,他被尊為南山律宗大師,律宗第十一世祖,享譽海內外。

電影《一輪明月》就是一部他的生平傳記片。看後不能不令人被他的才華品學所折服,也不能不被他皈依佛家的精神與意誌,以及他隨後的修行與作為所感動。這真是一個具有極大傳奇色彩的人,他的一生充滿了不可想象的成就與傳奇。

他的故事,他的經曆,他的造詣,都說明他不是一個普通之人,雖然他在世上隻有六十三個寒暑,可是他在藝術與佛學上給世人留下的財富,卻不因他在世的時間短暫和他身後的歲月漫長而有半點暗淡,他功勳卓著,貢獻甚多,在中國文化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一個人正在年富力強,躊躇滿誌的時候,為什麽卻突然急流勇退,出家為僧了呢?李叔同的舉動震驚了當時的中國知識界,這個問號困惑了所有關注他的人。人們不明白李叔同到底是怎麽想的?

這些想不明白的人中也包括一個人,這就是他的摯愛,他的日本妻子雪子。在影片裏有這樣的一組鏡頭,夜已深,在床的兩端,兩個人彼此向背而坐,雪子的心痛,李叔同的決心,在他們的對話裏被表現得淋漓盡致,這也是一次令人心碎的訣別:

“多少年了,你是我的好妻子,好伴侶。我心裏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天呐,放不下,你不是就要把我扔下了嗎?”“你,還有天津的家我都會安排好的。”“我隻想跟你在一起。”“決定了的事是無法挽回了。”

“叔同,你不是說過我們是姻緣前定嗎?”“是啊,我感到,我仿佛從我出生以來就一直在注視著你的麵容,可是我的眼睛仍然是饑渴的。我感到,我仿佛把你緊緊擁抱了幾萬年,可是我的心仍然是不能滿足。”

“叔同,你是個不同尋常的人,我早已在你的懷抱中溶化了,我早就沒有自己了。”“對不起,真是對不起,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既然我能跟你漂洋過海到中國,我也可以跟你一起走進寺廟,一起修行。”“中國的和尚是不能帶妻室的”“日本的和尚可以帶妻室,你可以到日本出家。”“我是中國人,我隻做中國和尚。”

可見李叔同同雪子的婚姻一點問題都沒有,他隻是痛感他的“眼睛仍是饑渴,他的心仍然不能滿足”。如果這個解釋還是有點兒莫測高深的話,那麽李叔同的弟子中國近代著名畫家豐子愷,曾有過專文述及他的恩師出家的根本原因。

他說“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層:一是物質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靈魂生活。物質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學術文藝。靈魂生活就是宗教。 ‘人生’就是這樣的一個三層樓。”

可想而知住在第一層的人是芸芸眾生,是大多數。住在第二層的人是少數的所謂的學者、藝術家或是文化人。隻有極少數人,他們滿足了物質欲還不夠,滿足了精神欲還不夠,還必須探求人生的究竟。這樣的人就住在了第三層。

用豐子愷的話說,就是“他們以為財產子孫都是身外之物,學術文藝都是暫時的美景,連自己的身體都是虛幻的存在。他們不肯做本能的奴隸,必須追究靈魂的來源,宇宙的根本,這才能滿足他們的‘人生欲’。這就是宗教徒。”

顯而易見李叔同已經達到了這樣的境界。在人由肉體到靈魂的升華中他又比常人先走一步,開始在佛國裏呼吸與追求人生。他皈依佛門後選擇了最苦行僧的律宗作為他的進身之路,通過守戒與持戒來完成他的心願。

當時律宗長老寂山法師這樣問他:“佛教八萬四千法門,你為何偏修律宗?”李叔同回答道:“弘一罪孽深重,出家又晚,非酷戒不足以滅障,更何況律宗博大精深,惟其了解,才知進退。”

影片告訴我們,戒律從唐朝南山道宜創宗,自南宋以後南山律便失去真傳了。弘一法師被寂山法師收為門徒後,曆時四年閉關,遍考中外典籍,鑒於南山律戒相當複雜,難以記誦,於是弘一法師用列表方式寫出書稿,這一創舉與貢獻,奠定了他後來被公認為律宗第十一世祖的基礎。

人生本來就是一個未知數。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一直就是人們孜孜以求的問題。李叔同因著要“追究靈魂的來源,宇宙的根本”這個最大的“人生欲”,便從藝術家,教育家的身份轉變成篤信佛學的出家高僧,這個跨度之大的變換,令人難以置信,卻又是曆史的真實。他精神之高尚,人格之偉大,堪稱師表,令人仰止。

這部電影從編導、演出到攝製,都是那麽得生動精彩,完美感人。用電影藝術形象逼真地還原了弘一法師的風貌,將他的事跡,生平,翔實而靈動地展現在今人麵前,不由得令人感悟到中華民族不僅擁有悠久的曆史,壯麗的山河,也擁有無數的先賢誌士,弘一法師的出現就為中國近代名人篇加上了厚重的一筆。 

影片中弘一法師之所以給人留下深刻而難忘的印象,與這個人物的扮演者濮存昕的表演是分不開的。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每一個肢體語言,都恰到好處地詮釋出人物的心態與神態,可謂出神入化,令人叫絕,弘一法師的形象也便栩栩如生,感人非常。濮存昕的精湛演技,足可以讓他成為殿堂級的表演藝術家。

台灣女星徐若瑄也有上佳的表演,她把雪子演得惟妙惟肖,楚楚動人,最後與弘一法師分手的一幕,她演得哀婉傷楚,卻又無怨無悔,令天下有情人不勝唏噓。劇中那些扮演學者名人的演員也都請演得傳神有致,非常到位。這是一部很嚴肅,很有水準,深具藝術魅力與感染力的傳記片。最後部分,弘一法師臨終前夕,對眾人那番“念佛不忘救國”的諄諄教誨尤其令人感動難忘,對他心生景仰之情。

前中國佛教學會會長趙樸初先生對弘一法師的評價是:無盡奇珍供世眼 一輪圓月耀天心”,所以這部傳記片的名字就是《一輪明月》。弘一法師李叔同生於1880年(光緒六年庚辰)1023日(農曆九月二十日),圓寂於1942年(壬午民國三十一年)1013日。

我們不會忘記這輪明月,就像我們不會忘記那首沁人心脾的送別歌。近一百年來,有許多人為那首美國曲子填詞,可是能夠留下來的還是李叔同的這個版本: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僅此一點,他就是一個有資格活在我們心裏的人。弘一法師,功在俗僧兩世,名垂千古。 





電影《一輪明月》弘一法師鏈接:
http://www.youtube.com/watch?v=fpgzmIIAH6s&feature=rela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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