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裏的“第一次”總是令人刻骨銘心的，人生要經曆多少個“第一次”才算圓滿？走過了大半輩子的路，以為自己早已“曾經滄海，曆盡千山”，繼續前行，都不過是在迂回中重蹈那些曾經的“第一次”，或是回味那些逝去了的“第一次”。然而，一場史無前例的世界性疫情，顛覆了我的認知，也在短期內刷新了我人生“第一次”的記錄。

第一次如此真實地經曆著一場世界性的瘟疫災難。瘟疫於我，曾經，隻不過是一個很遙遠的傳說，如今，我卻無處可逃地身陷其中。每天眼睜睜地看著如火箭般直線飆升的病例數目，那些令人寒心的新聞和圖片，除了發怵，便是束手無策，愛莫能助，唯有在這場病毒肆虐的狂風暴雨裏，安然躲藏於歲月靜好的“避風港”以不讓自己被打濕，又驚恐地觀望著外麵世界的風雨搖曳，電閃雷鳴。

第一次如此“心安理得”地給自己放大假。自從踏進了職場，每年幾周的假期，成了我最大的期盼。然而，在我滿懷期待地計劃著去追逐“詩和遠方”的同時，也不得不掰著手指計算著那些精準到“小時”的可用假期，又或者要考慮我的工作是否允許我離開？這次，在不經意間，“安宅家中”卻成了為抗疫作貢獻，“揮霍光陰”也可以是一種理所當然。雖然說，在這個“大假”裏，“詩和遠方”如煙般飄渺，然而，“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水雲間？”。細觀天上的流雲，靜聽花開的聲音，詩意不止屬於遠方，能讓忙碌轉動的鏈條停擺歇息，本身又何嚐不是一種奢侈？

第一次知道，在特定的曆史時刻，生活裏有些本應是最“賤”，最“觸手可及”的物品，可以搖身一變，成為最“貴”，最“無處可求”的奢侈品，比如，廁紙！疫情一開始，人們就開始囤食物，日用品，消毒用品等等，為了防疫抗疫，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人們瘋搶廁紙，就莫名其妙得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了。瘋搶，導致商店空架，網購脫銷，令沒有參與瘋搶的人，麵臨前所未有的廁紙危機。自以為灑脫和理智而沒有加入廁紙瘋搶行列的我，此時，正望眼欲穿地靜候那一輛載著我幾周前從亞馬遜網購的廁紙，如今還不知堵在何處的“郵遞馬車”呢。長這麽大，第一次對“廁紙”如此之翹首以待！估計，“瘋搶廁紙”將會連同2020世紀疫情一起載入史冊，並成為最令人啼笑皆非的一筆。

上周，這裏下了一場猛烈的冰雹，粗鹽般的冰粒打在屋頂，迸發出炒豆般清脆的劈啪聲，給這個全民宅家的寂靜世界，帶來了一陣喧囂；落在地上，素裹如雪，讓人頓有季節倒流之感。不下雪的矽穀，在陽春的三月，迎來了一場如此令人震撼的冰雹雨，仿佛在詮釋著一個花繁葉嫩，卻在疫情陰霾籠罩下透著悲涼的春天。而我，能目睹這樣一場來得如此轟轟烈烈的冰雹雨，也是人生的第一次！

這些“第一次”的經曆和感受，在短期內出其不意地闖進了我的生活，並以某種形式豐富著我的閱曆，也豐盈著我的生命。

不久前，在一個群聊裏，有朋友對人生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見解，“人的生命，不僅有長度，還有寬度和厚度。拓展人生寬度，增添人生的厚度，多活出點體積來，不亦樂乎！”。是啊，人們不也常說，人生要活出“質量”來嗎？而這個“質量”，應該就是用來填充這個“體積”的內涵吧。所以，我們都要把自己有限的生命過得盡可能的精彩和豐盛，讓人生的“體積”得以最大限度的豐滿。一個沒有“體積”的人生，再長壽，也不過是一條幹癟的，沒有內涵的直線。

COVID-19正在肆無忌憚地撒野蔓延，病例的數目還在直線飆升。此時，美國的確診病例正超越24萬，而我所在的加州，也突破1萬而穩居全美第三。在茫茫前路的風雨兼程裏，我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個“第一次”會以驚喜或是意外，在某個不可預知的岔道口，恭候著我這個人生的過客。然而，我相信，無論它們是偶然還是必然，是美好還是醜陋，都將一點一滴地充盈著我人生的“體積”，賦予我一個更有立體感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