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秋日的傍晚

河水漲起來

在旱的龜裂裏

在蛙的滋潤裏

一個秋日的傍晚

月亮升起來

在山的鴿哨中

在海的眼波裏

一個秋日的傍晚

風唱起來

在曠野的耳廓間

在森林的伴奏裏

一個秋日的傍晚

天使悄然降臨，隔霞諦聽

萬人的屏息和注目禮

比讚美詩更飽滿的詩意

一個秋日的傍晚

比鍾表更準時的康德

拄杖漫步路過這裏

忽然有點吃不準

一生篤信和建立的

絕對理性和物自體

一個秋日的傍晚

弗羅倫薩，阿諾河旁

疾書《西風頌》的雪萊

臨窗眺海，忽然捕捉到

一群從未謀麵的精靈

飄渺而確鑿，莊重而曼妙

來自虛空，翩翩賦形

舞於海央，恍如煙氣

一塌糊塗的感動，熱淚淋漓

毅然決定，擱筆西風頌

忘掉革命和浮躁、風暴和冰雹

阿爾卑斯山南特有的閃電雷霆

那些黃的黑的灰的紅的像患肺癆的雲

那些鬼魅、巫師、疫癘、死屍

忘掉黑暗的冬床，也忘掉

將色和香充滿了山原的春色

忘掉狂女飄揚的頭發

忘掉神話，破壞神兼庇護者

從此隱居意大利

地中海潮汐為鍾

撒丁島彌撒當飯

鳥為友，礁為籬

每日隻是閑散

看海潑畫意

聽風滅風起

不定哪天又見

那奇煙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