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之十四

浩實覺得有點沮喪，有點疲憊。這種疲憊來自身和心。他付了188的茶水錢，怏怏地拖著行李，走入對麵的酒店。

進入房間，他開始聚精會神準備明天研討的發言稿，浩實對待工作永遠專注和熱忱。沈安妮暫時被他忘在了腦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機響起，是媽媽的聲音，

“浩實，等你的電話等不及，我就給你打了。姑娘怎麽樣呀？我看過照片，人還是很漂亮的，談的愉快嗎？”媽媽帶著期盼和焦急。

“還好吧，”浩實不忍心打擊媽媽。這對媽媽來說，是頭等重要的大事。

“別老顧著你的工作，自己的終身大事多上上心，遇到合適的，喜歡的，一定要主動，”

“媽，我知道了。我這裏還要改稿子，先掛了，忙完這裏的事情我就回去看您，”浩實終於掛了電話，輕吐一口氣。

他看看表，已經是十點多，早就過了飯點。他對周圍環境也不是很熟，便索性到樓下自助餐廳隨便吃點東西。

也許是時差在作祟，他竟然沒有困意。想起一下飛機就遇到的這場不歡而散的相親，想到接下來還要麵對的無數場，又想到明天的研討內容，還有此次回國的日程安排，他突然想找個地方安靜一下，把所有的事情理理頭緒。他來到大堂西側的咖啡廳，要了一杯不加糖的摩卡，蹙眉沉思。

突然，他聽到一陣鋼琴聲，他並不覺得驚擾，這琴聲如潺潺清泉，很慢，很細碎，帶著紛紛揚揚的柔聲細語，填滿了他的心房。浩實望去，他的斜對麵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一個衣著淺黃色長裙的女子在全神貫注地彈琴。鋼琴邊的女子，是那樣的專注，仿佛世間的一切喧鬧和浮躁都與她無關。隻是她好消瘦，好似秋日裏最寂寞的一片樹葉，揮手間盡是謎一樣的傷感。浩實不懂鋼琴，不懂音樂，音樂和藝術對他來說是陽春白雪，他隻是一個終日沉靜在枯燥，刻板，嚴謹的學術世界裏的書呆子。可此時此刻，望著這個帶著仙氣的姑娘，浩實心海泛起了漣漪。他被這個姑娘散發出的安然與憂鬱的氣質折服了。浩實靜靜地享受著音樂，他甚至不敢大聲喘息，怕驚擾了這份美好和如詩如畫。

“停停停，別彈這個了，聽的人都快睡著了，換個歡快的，或者，我點一首《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 ”終於有人打破了這場幻境。一個客人，大聲地罵罵咧咧，邊說邊自顧走上去，甩給雨珊二百元錢。

雨珊噙著淚，默不作聲，她的肩膀微顫，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這位先生，音樂是屬於懂得欣賞的人。你如果喜歡現代流行音樂，盡可以去OK廳這樣的地方。看你穿著考究，想必也是有身份的人，那麽請不要褻瀆音樂，也不要為難這個姑娘。”浩實一向笨嘴笨舌的，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此時的他居然如此能言善辯，他隻是有衝動要為這個女孩解圍，他不知道何時開始對這個女孩心生憐憫。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老子有錢，讓她彈什麽彈什麽，你管得著？”客人越發蠻橫無理。

“來賓是客，來賓是客，大家都消消氣。這位先生，我們酒店有最先進的舞廳，都是最勁爆最動感的流行舞曲。先生，你今天消費的酒水錢全部八折。大家出門在外，要保持心情愉快，對不對？”老黃聞聲趕過來，老黃不愧是生意人，幾句話擺平了風波。

那個客人被勸走了。

“經常遇到這樣不講理的客人。”老黃對浩實說，麵露難色。

浩實想，中國改革開放了這麽多年，樓越來越高，城市越來越燈紅酒綠，隻是這國人的素質，似乎和發展不同步。

“你也是，適當的也可以調整一下演奏的風格，”老黃對雨珊無奈搖搖頭。

雨珊依舊淚眼朦朧，她抬起頭，心存感激打量這個為她解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