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之十三

走出機場，浩實看到了向他招手的表哥。

“快點，和我去見第一個,那姑娘條件可好了，”表哥幫他接過行李箱。

“太快了吧，”浩實搖搖頭，雖然知道親友給他安排了一個排的姑娘，但萬萬沒有想到這麽快。

“現在什麽都要搶，好姑娘你不搶別人就搶走了。對方也一天見好幾個，知道你是美國來的，人家今天才擠出時間見你一麵，你可別給我掉鏈子。”表哥一邊走，一邊對浩實說。

浩實坐在表哥的車裏，高聳林立的大樓讓他親近又陌生。他上一次回國還是三年以前，他不禁感慨，中國的建設真的太快了。

表哥把車停在一個茶社門口，

“現在的人講究養生，這裏又安靜，是約會的好地方。對麵就是你住的酒店，見完了，直接回酒店休息，什麽都不耽誤。別忘了，晚上給你媽打電話。”說完，他塞給浩實一張照片，絕塵而去。表哥永遠忙忙碌碌。浩實知道，他已經跟不上中國發展的節奏，他不知道流行什麽音樂，不知道有什麽熱播的連續劇，不理解為什麽年輕人哈韓哈日。也難怪，在美國呆久的人，總有一點點土和滯後。

他四下望望，周圍人們行色匆匆，每個人都拿著在手機大聲講電話，汽車擁擠鳴笛。想到上一次回來，感覺他的親友都忙忙碌碌，男的費盡心思想著生財之道，女的帶著孩子穿梭在各種學習班，所有人都好像了上發條的陀螺停不下來。浩實覺得他從這裏走出去，但如今已經格格不入。

他拖著箱子，拿著照片，走入對麵的茶社。麵對等待他的相親，他毫無頭緒。這裏清雅的氛圍，好似另一個世界。他正要仔細打量照片，一個聲音在他後麵想起，

“你是王浩實嗎？我想我是你今天相親的對象。我叫沈安妮。”

浩實先是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這種味道，在他和美國朋友的聚會上聞到過，具體是什麽牌子，他也不知道。他循著聲音望過去，一個女孩子手裏也拿著照片，帶著笑容，毫無羞澀地向他招手。看來他們都經過中間人精心的安排。女孩有著精致的妝容，栗子色的長卷發顯得時尚性感，穿著緊身的連衣裙，身材凹凸有致。浩實想，現在流行搬運新娘，都說國內美女多，選擇多，眼前的果然是一位性感尤物。

“我是時尚雜誌的美編，你如果對時尚不感興趣沒有關係，我找的是老公不是助理，關鍵是，你必須對我感興趣。我不喜歡小動物，不會要孩子，不會做家務和做飯，在我看來女人做家務是最沒有品味和氣質的，這一點，想必你也理解，你要的是老婆不是老媽子對嗎？好了，你對我了解的差不多了，接下來，談談你。”沈安妮閃動著烏黑的假睫毛。

浩實被這番滔滔不絕的開場白震住了，他突然感覺麵前這位，生活在和他完全不搭調的另一個世界。他顯得有些不適應，斟酌如何開口介紹自己。

“我來問，你回答就可以，”沈安妮有些不耐煩。

“你月收入多少？我是說稅後。你在美國幾棟房產？幾輛車？日本車還是德國車？你要帶我去美國沒有問題，但至少一年可以陪我去一兩次歐洲旅行吧?你是大學教授，高智商人才，美國不是重用人才嗎？像你這樣的，一定又有錢又有時間吧？”

浩實被問得無言以對。世道變了，女人也變了，現在的女人可以毫無顧忌地為愛情明碼標價。他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心老了。他感覺自己是一部老式火車，不是跟不上節奏，是發動機已經生鏽了。他想起自己的父母，母親一件紅襯衫嫁給父親，恩愛了一輩子。哎，記憶中，女人特有的溫柔賢淑，忠貞不渝真的已經蕩然無存。

“小姐，我想我們可能不太適合在一起，”浩實半晌冒出這麽一句。

“你才是小姐，”沈安妮一臉的不悅。

“你刻板又窮酸，自私固執又毫無情趣，難怪到現在娶不到老婆。早知道你是這樣的，我還不如今天去約見那個上市公司的副總。本姑娘的時間耗不起，”沈安妮微怒之下給浩然扣了一堆的罪名，隨後晃動著玲瓏身段，飄香而去。

望著沈安妮的背影，浩實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