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之二

當雨珊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她不記得怎麽來的這裏。

她看到很多的麵孔，熟悉的，不熟悉的。媽媽還在哭，爸爸表情凝重，有一個穿警察製服的阿姨，還有忙著打吊瓶的護士。

“媽媽……”雨珊哭了出來。

媽媽摟著她，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該開會加班忘了去接你，好孩子，都過去了。”

一個醫生模樣的阿姨叫走了媽媽和那位製服阿姨，雨珊很虛弱，但是聽覺卻出奇靈敏，她聽到走廊裏的對話:

“這是她的婦科檢查報告，處女膜完整，陰道沒有任何損傷，看起來她沒有遭受嚴重的性侵，但是孩子精神狀況不好，大人還是多安慰她。”醫生的聲音。

“詢問什麽時候可以開始?”

“她都這樣了，她才12歲，你們放過她吧……”媽媽的聲音。

“我理解，可是要盡快取證才能盡早破案，壞人還會害別人的孩子”。

雨珊很累，可她不敢睡，那張猙獰的臉，強吻，撫摸……她又覺得胃裏翻滾。

那個年代沒有什麽心理疏通。雨珊住了幾天醫院，和媽媽回家了。警察阿姨又來了幾次，詢問了很多的情況，雨珊至今都奇怪，幼小的心理怎麽可能承受那樣的打擊。當你被迫一次次揭開傷疤的時候，那種撕心裂肺要比第一次的創傷痛楚百倍。雨珊哭了很多次，她有時候一言不發，有時候斷斷續續地講一些。那段日子，沒有陽光。媽媽麵對雨珊，盡量裝的輕鬆，找些話題岔開，但是成年後的雨珊依稀記得媽媽在夜裏的輕泣。

雨珊清晰地記著這是一個周日，因為媽媽和爸爸同時在家，大家正在商量要帶雨珊出去玩。

“雨珊，你看天氣多好呀，我們今天去遊樂園，你好久沒有去遊樂園了。”媽媽說。

“是呀雨珊，我們可以帶些吃的，水果，還有你最愛吃的零食去野餐。”爸爸準備收拾東西。

雨珊搖搖頭，對她來說，她害怕陽光，害怕那些認識她的鄰居對她搖頭或指指點點。

電話鈴突然想起，媽媽拿起聽筒，

“真的嗎?真的嗎？好好，我們現在去。”

“壞人抓住了，雨珊，我們走，去公安局指認。”媽媽跳起來，眼裏泛著淚花。

雨珊心一揪，仿佛又被什麽東西刺痛了。這是一個好消息，一隻等待中的好消息，對雨珊意味著結束，但是一切真的會就此結束嗎？

雨珊和父母來到公安局，

“雨珊，壞人抓住了，他將會接受法律的製裁。大灰狼完蛋了。”之前那個經常來家的警察阿姨，一臉喜悅地對雨珊說。

阿姨領著雨珊的手，將她領到一間審訊室外麵，對她說，

“雨珊，你看清楚，是不是這個壞人，是不是他？你一定要看清楚。”

雨珊下意識躲閃，淚水又爬上她的臉，

“阿姨，我要回家，我要找媽媽，”

“雨珊，你是勇敢的孩子，放心，他在裏麵看不到你。你的指認對我們很重要，如果是，你就點點頭，很快就結束了，”

雨珊透過窗戶往裏看，淚眼朦朧中她看見了那張噩夢中的麵孔，就是這張魔鬼的臉，帶著邪惡，猥瑣，醜陋，放蕩不羈，將她的快樂撕成碎片。她想起了那天晚上，想起來那罪惡夾雜著恥辱的一幕幕，雨珊在發抖，她努力克服這種顫栗，強迫自己點點頭。

警察阿姨，推門進去，和看管罪犯的警員交代幾句，很快，她走出來，對雨珊說，“好了，我們可以回家了。”正在這時，屋裏的警員也恰好押送著這個男人走了出來，男人怔怔望了雨珊兩秒鍾，顯然認出了她，眼睛放著光彩，壓低聲音，
“小美女，你等著我，你等著，我出來會去找你，會去找你，哈哈哈哈……”

“猥褻幼女的人渣，都進來了還不老實，”看管他的警員拖著他踉蹌地走了。

媽媽緊緊把雨珊摟在懷裏，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會好起來的，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