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港口
文章來源: 日落雲霞2015-05-18 14:06:11






人生又一次,我站在了離別的港口。

信友克發來消息說,他要攜全家回國定居了。
這個消息使我驚愕,前一段聊天時,作為某公司大經理的他還說要去印度出差什麽的,怎麽突然。。。
我問:是真的嗎?不會是愚人節笑話吧?
他說:我們認識這麽久了,你還不相信我嗎?
的確,混在一個朋友圈中有大約兩年時間了,偶爾對話,一直是說熟不熟,說不熟又有點熟的樣子。直到今年二月初,因為一些事,我心情有些起伏,恰在這時,他主動挑起一些話題,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也因為聊的多起來,彼此多了一些了解,成為談得來的好朋友,而且是相處輕鬆愉快的那種,不必刻意找話,不必刻意奉承。比如,我常常在圈內發一些照片,短文,感慨什麽的,他會評價說,寫的也不如xxx 寫的好呀?我則會回,切,也不說點好聽的。。。

我要走了,有什麽臨別贈言沒有?他問。
我頓住,自認為應算是個重感情的人,但卻很怕這種離別的場景,因為常常不知道臉上的表情應該怎樣擺放才算正確;臨別贈言,更是笨拙的不知道該講些什麽,覺得那些常用的講出來太俗,太過的又不適合朋友這種身份。很想找首歌,不要周華健,呂方那種聽爛了的 “朋友” ,但找來找去,都是情人的離歌, 也就做罷。手頭正好有支古典音樂小提琴曲,叫 '離開你的那一天' ,非常好聽,且深情綿綿的。
我說,就把這支曲子送你吧,名字改成 '你離開的那一天' 就好了。
他說,他喜歡那曲子。


人生多少次,我們會站在離別的港口。

大學畢業的分手季,我也揮別了初戀男友,一個人背著行囊奔赴了一個新的單位。雖然那場戀愛談得艱澀苦淚,分手已是必然,但畢竟是在最好的花樣年華彼此陪伴了一段青春歲月。這樣的離別,心還是會很痛。直到現在,也常常不忍回顧那段純真卻支離的感情,唯一令我不停感慨的是:年輕時我們不懂愛情。
可是,當歲月憔悴了模樣,滄海變成了桑田,柔弱的心經過了千錘百煉之後,愛恨情仇都已變得淡然了許多的今天,難道我們就真的懂得愛情了嗎?


人生的種種別離中,有一種怕是不可避免,人人都會經曆到的傷悲,那就是長輩的離去。

我出國的前一年,60 出頭的母親猝然離世。那種 '子欲養而親不在' 的痛楚依然灼燒著我,因為那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母親,而且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母親養育了我們四個孩子,三女一兒。父親離世後,母親一直獨自過活。按理說,母親太有資格要求我們的供養了,特別是那唯一兒子的同住和照顧。可是,剛強且達理的母親從來不去攪擾任何一個兒女的家庭生活,這一點就連我那略有刁蠻的嫂子都不得不無可挑剔的佩服。母親也從來不會伸手管我們要錢,盡管我們都受到良好的教育,且有很好的工作。每次當我們主動給母親一些錢的時候,她都會給我們分別存放起來,說我們日後結婚生子生活都會用得到。。。
每每聽到看到有些父母無尺度的管孩子要錢,或常住在孩子家中,儼然家長自居,打攪了孩子的幸福而不自知的時候,我都感激我有這樣一位通理達情的好母親。
母親的偉大三天三夜都講不完,可是我卻很怕講到她,怕筆端生澀,怕筆意難盡,怕筆困紙乏,怕哪怕是筆歌墨舞,筆下千言也寫不出她的好。。。


人生中的某一種別離,是你不曾料到的,是說過再見之後卻永生無法再見的那種。

我在國內讀研時的小謝同學,來自南方,瘦瘦小小的男生,臉上永遠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畢業後,他去了一家體育雜誌社做記者,一次采訪一個射箭集訓隊,便請我去玩。那時我正處在感情的空檔期,工作也輕鬆,便跑去體驗生活。集訓隊裏的年輕女孩子大多都是從農村招來的,長胳膊長腿的,拉著張力很強的弓。雖然我的胳膊也算長,但臂力很弱,試了試,完全拉不動。
吃過晚飯,我們就在運動員宿舍裏聊天。聊著聊著,不知那根筋錯搭,他突然說:“ 霞,我可以吻你一下嗎?”
我驚住,臉窘的通紅。那時代考研還是有點難的,我們係我們年級總共也就有9個同學,所以大家撚熟,關係很好。但我是北方女孩,和他比起來,算高高大大的那種,所以從來不會往那方麵想,雖然他幾次告訴我說,我們班的畢業照,我照的很好看。
不記得在那樣尷尬的情況下,是怎樣拒絕他的了。不過,他好像一點都沒在意,之後我們依然是好朋友。
08年,出國十多年後的我第一次回國,那時他已當了某汽車雜誌的主編。由於各自忙碌,已多年沒聯絡了。但我一個電話打過去,他便召集同學們聚餐。那次在京的6名同學都到了,已升官,發財或出名的他們說,他們自己也是難得聚一次的。那次相聚後留下的唯一一張照片中,他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
12年,我再次回國時,發現網上有一張他仍舊是笑嘻嘻的照片,但卻加了黑框。我驚愕了半餉兒,然後開始瘋狂地給我的同學打電話,心裏的那份驚訝,難過,不講出來就覺得憋悶已極。
原來他是在某公司主辦的一個競走活動中,快到終點時,到地而去。四十幾歲身強力壯的年紀啊,怎麽會突然就走了呢,留下了一個年輕的妻子和一個年幼的孩子。他也是我所有本科,研究生同學中唯一離世的一個,令人悲歎的是,以後再來的聚會中,將再也見不到他那笑嘻嘻的麵孔了。


人生中的 '死別' 已是夠令人傷痛不已的了,但是比死別更令人悲慘淒切的就是 '生離' 了。

我一個大學同學的姐姐,在如花似玉的年紀裏戀上了一個男孩,在情最深意最切的時候,被父母強行拆散,那份打擊之深,情傷之重,事隔很多年都緩不過來。
這種感情上的傷,經曆過的人自有體會,沒經曆過的說也無用,也許正如那句話描述的:“ 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但鳥兒已經飛過;心裏沒有被刀子割過,但疼痛卻那麽清晰。”

前一段,偶然聽到陳瑞演唱的《白狐》,即被深深打動,單曲循環的播放了好一陣兒。陳瑞那略帶磁性的聲音,把女性的癡情纏綿,把愛情的淒美無奈,把放棄的幽怨無悔,如泣如訴般演繹到靈魂深處,聽的讓人心醉,也讓人心碎:

“我愛你時 你正一貧如洗寒窗苦讀
離開你時 你正金榜題名洞房花燭
能不能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飄飄 衣袂飄飄
海誓山盟都化作虛無。。。”

真是:癡情的總是癡情,花心的永遠花心。

最近,又有信友上傳了《後會無期》的電影同名主題曲,鄧紫棋的演唱清俐空靈,聲音仿佛從地心中傳來,與韓寒填寫的歌詞一起,疊加出一種離別的傷感之情:

“當一輛車消失天際
當一個人成了謎
你不知道
他們為何離去
就像你不知道這竟是結局
在每個繁星拋棄銀河的夜裏
我會告別,告別我自己
因為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和相聚之間的距離
在每個銀河墜入山穀的夢裏
我會醒來 也忘記夢境
因為你不知道 你也不會知道
逝去的 就已經失去。。。”

有時,別離真的是一轉身,逝去就成了永遠,後會也無期。。。




後記:寫下此篇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信友克的辭別激起了我的離愁別緒,一時感懷,雖然這個辭別事後證明為仍是一個愚人節笑話。看來,愚人節的任何說辭都不可信哈。
二是因為博友北美君子的留言回複。前一陣兒,得知君子兄要回國探親,遂留言祝願,並說等著讀君子兄的催淚好文。君子兄的回複說,如果回來看見我上了一篇好文的話,便會寫作一篇回應。沒想到被聰明的君子將了一軍,遂奮力寫作,湊成此篇,能否算作好文不知,反正等著看君子的大作了,君子兄可不許食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