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真正的聰明
文章來源: 狗的哲學2021-09-26 15:39:41

 

一個月前, 組長問能否可以自動化一項工作, 我說應該可以, 但我需要時間寫程序來驗證。 這個問題因為討論明年的項目而產生, 所以並不急, 我就放在了長期任務清單裏。周五忙完這幾天要交差的任務, 沒有任何會議, 這就意味著幾小時之內會免於幹擾, 這可是寫程序的絕佳機會。

今年很少有任務需要寫程序, 周末又忙著學習和工作相關的物理工程等知識, 所以對程序生疏了許多,甚至忘記了基本變量的類型。我想起了V.每次看他從零開始,輕鬆快速敲出那些程序,感覺他就象個鋼琴家, 鍵盤就是他的鋼琴。

頭腦一片空白的我,有種深深的挫敗感:學了忘, 忘了學, 什麽時候是個頭啊。發了一會呆, 我告訴自己:不要貪,不能著急把所有的程序一氣嗬成。我先寫下最終目標, 用反推法分析出所有可能的步驟,然後從第一步開始,先寫出3行程序, 測試成功, 再進行第二步,如此按部就班, 最後一步的程序居然也測試成功!萬萬沒有想到,兩個多小時後, 我就完成了這項任務的自動化!

好久沒有體會到編程帶來的成就感,這種自我實現的快樂讓我迫不及待地給V打電話:“在沒有你的幫助下, 我獨立完成這項任務!這種感覺太好了!”

他在祝賀我的同時,立刻發現一個邏輯問題。這也是我在貌似不需要他幫助的時候, 也會找他的一個原因:他的火眼金睛總能發現一些我沒能預測到的問題。不論有多努力,我永遠都不會趕上人家的天分, 但我隻和自己較勁:隻要比昨天的自己有進步, 我就很開心!

周五的成就感讓我在周六打算認真思考一件事:為了體驗下一次自我實現帶來的快樂, 我該如何設定調整下一階段的學習目標?

正在書房製定學習計劃時, 老公進來問我願不願意和他一起去看George和Sara。很多次,他說幾個同事想見我, 可這些年我總是拒絕社交,比起和一幫不熟的男人聊些不痛不癢的話題,我覺得還是在書房學習有意思,所以一般都是他獨自去同事家看橄欖球賽或者賽車。他也不把同事帶到家裏來, 因為我不喜歡被打攪。

在他的所有同事裏, 我隻見過George,因為他每次到我家來, 都是幫忙幹活的。 一些體力活, 我根本幫不了老公, 所以George就會過來幫忙。我隻需要打個招呼, 繼續回書房忙自己的事情。 

George 幾個月前退休了,可能在家閑的慌, 他說如果搬家需要幫忙,張口就行。我們提前和搬家公司預定的卡車出了問題, 所以老公問George能否借他的皮卡。George連人帶車都來了, 還有他的老婆Sara。雖然比我們大, 但這對老夫妻健康飲食,身體都挺硬朗。搬運院子裏那堆石頭的時候, 我很擔心會傷到人家。在美國,朋友來你家做客, 如果受了傷, 是可以把你告上法庭的。

美國有些親人之間, 賬都算得很清楚, 所以我問老公如何給George兩口子報酬,他說人家不要。這對夫妻, 代表著淳樸、 善良、友好的美國勞動人民。這筆人情不小, 因為除了很重的家具最後由搬家公司搬運, 其餘的, 都是George和Sara幫我們一趟趟搬運,至今都不知道如何回報。那時候Sara請我去她家做客, 我說等忙完搬家後, 一定會去。

正因為那個承諾, 我這次才沒有一口回絕老公。但我有新的顧慮, 那對夫妻健康意識很強, 現在我們州的新冠病例依舊上升,於是我問:“你確定人家真的歡迎我們?而不是出於表麵的禮貌?”

“George主動發信息,叫我上周末去他家, 可上周我們有很多雜活, 所以才拖到今天。剛才打電話,Sara特意問我你是否一起過去。她喜歡你, 所以你還是跟我一起去吧。”

這是我一次去老公同事的家,George正在車庫玩弄他的摩托車, 我說為了保護你們老倆口, 我特意帶了口罩。 他揮揮手:“不用戴口罩, 我們已經打了第三針疫苗。”

我和老公特意帶了拖鞋,怕弄髒人家的地毯。很多美國人在家裏光腳跑,Sara也是。我總害怕腳被什麽東西傷到,家裏常會發現蜘蛛, 所以從來不光腳,老公看著我浴室那七八雙拖鞋,總是說:“我怎麽感覺自己走進了一家中國拖鞋店!”

在後院聊天時,Sara依舊光著腳。她的後院布滿了花草,吸引著蝴蝶和鳥兒。老公收到另一個同事的短信, 就給George看, 倆人一起搖頭, 因為他倆都不喜歡那個每天不是看福克斯新聞台, 就是傳播福克斯新聞台的同事。那個人很少有放鬆的時候, 總是一臉憤怒地說根據福克斯新聞台,疫苗是消滅某些人群的陰謀, 政府總是一肚子壞水, 想要用口罩和隔離來剝奪公民自由。這個同事的家, 我說什麽也不會去的。 如果他所有的信息來源都是福克斯新聞台, 對我這個來自中國的女移民, 肯定友好不到哪裏去(因為福克斯新聞台的觀點很受老年白種男人的歡迎)。

我突然有些明白老公為什麽和George走的那麽近。他倆對白人自身都毫不客氣地批判。我不想給警察任何借口, 所以一般都是老老實實按限速開,這就導致有些車很不耐煩地緊追我。有次後麵一個皮卡追得很緊,老公說:“別害怕!繼續按限速開。這些可惡的皮卡白男!”

“如果你也開皮卡, 這不是順便把自己也給罵了?”

“白人, 尤其是白男,就是有很多問題啊。”他認真地說。

如此毫不掩飾地自我批評, 怪不得他受不了福克斯新聞台。

在聊到教育的時候,Sara說她很羨慕我的腦袋,她當年學代數的時候, 總是稀裏糊塗。高中畢業就不想再讀書了,後來工作被更有效率的機器代替, 她就成了家庭主婦。“我和George都不聰明, 但我們日子還算過得去。”

我說:“智力有很多種, 你的聰明我就沒有。比如你種花的本領, 還會用縫紉機做口罩。我縫的紐扣總是很難看,出門很快就迷了路,一倒車, 腦子就犯渾:方向盤到底該往哪邊轉?”

Sara說自己不聰明,但我知道很多說自己聰明的人,反而讓人感到好笑, 比如誇自己不交稅是因為聰明的川普。還有因為川普給豔星封口費這一案子出了名的律師Michael Avenatti 。2018年,他的名氣大到說可能要競選2020年的美國總統。可今年7月,他因為敲詐耐克被判刑兩年半。

很多人感慨Michael Avenatti這個明星為何會迅速隕落。他敲詐是因為錢, 而缺錢是因為他豪宅,賽車, 私人飛機的生活方式。一個明星般的律師, 自然很精, 但把自己弄進了監獄, 當然因為蠢。而貪,則是蠢的誘因。

在很多人眼裏, 高中畢業的George和Sara,沒有大律師Michael Avenatti聰明。可George和Sara,早就還清了房貸, 在漂亮的大房子裏享受被花園吸引過來的蝴蝶和蜂鳥, 而因為一身債務犯下愚蠢錯誤的Michael Avenatti隻能在判刑時悔恨流淚, 他在法庭上說:“法官大人, 我終於明白, 名聲, 金錢,這些都毫無意義、、、、每個父親都希望子女為自己感到驕傲, 可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為我感到羞恥, 因為隻有這樣, 我孩子的道德羅盤才會指引正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