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希臘生活散記之五:請健康
文章來源: 西婭2010-05-26 02:37:33

第一次接觸希臘的醫療體係是剛到這裏,為了申請希臘的工作許可,我們需要先去體檢。

HR的人說別去城裏了,就這吧。言下之意,可以照應。好像對我們一家的健康狀況很是心虛。

那天就去village的hospital,在Kato Ahaia的一個Gypsy Town。我們的車子跟著另一部車子都開進院兒了,我才意識到,是這?就這?先生眼睛睜那麽大個兒,不定有多少個“OMG”沒說出來。這衛生狀況,可比劉老根裏那個衛生所差遠了!

聽說人的記憶是有選擇性的,會有意識的忘掉一些不愉快的細節。我發現是那麽回事。就體檢這件事,我現在已經基本不記得什麽了。隻記得我們照了x-ray,打了一針。

我很不願意給我們小小子兒照X-ray,他那時候還不到八個月,從一個smoking free的家庭,從一個公共場所禁煙的國家,來到這個人手一支煙的國家不到二十天,他的肺絕對是純潔的毋庸置疑的,但我們也沒敢公然的建議“我們給錢你就別拍了”。

那間屋子空氣流通的特別好,因為漏著好幾個地方。兒子的小腿拚命的蜷在胸前,出來的片子上肋骨和腿骨都疊在一起。我在旁邊負責把他按在那個bench / whatever上,也沒給我個特殊的衣服穿。

出了門,先生問我的x-ray是怎麽照的,我說你怎麽照的,我怎麽照的。
他說:“嗯?”
我說:“嗯!”
他說:“啊?”
我說:“啊!”
他的意思是說你和我一樣脫了上衣拍的?廢話!

我接著說:“還別好像--又怎麽可能--你受到的打擊會比我大!慶幸吧,肺是長在胸腔而不是腹腔!”

那個針打在手腕上,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麽針,很疼。我自己都眼淚汪汪的,一大把MM豆兒才好容易止住倆孩子的眼淚。一個星期之後回去檢查,就像他們早就接獲線報,確定我們一家都是甲乙丙丁肝攜帶者,隻等抓我們個人贓俱獲。我是我們家紅印最大的一個,拉著我給好幾個戴眼鏡的人看,大家圍成一個圈兒討論我這截兒手腕子,沒人給我翻譯一句,甚至沒人看我一眼,好像我就是塊標本。我和先生說:“她最好說不行!咱就此‘撒尤那拉’,我已經不喜歡這了。請你留下掙錢,再把錢轉入我的美國賬戶。”

我們一直站在那個門口等消息,對麵就是廁所。。。唉!這段我怎麽還沒忘呢!終於出來人說正常的,走吧!

體檢之後,我基本排除了住在Village的可能,決定做個“城裏人”。


剛搬好家的時候,我的神經性皮炎犯了,想找個醫生看看。他們告訴我說希臘的用藥和美國是一個體係,所以我自然而然的想該先去見一個Internal Doctor,他/她才能推薦皮膚科呀。

經人介紹,我們到了這個Internal Doctor的診所,三、四十歲一個女醫生,裏外就她一個人。英文說得不太流暢,但能聽明白。她問我哪不舒服。我說我沒有不舒服。我一直等著她給我厚厚一遝表格填呢。我看她看我的眼神兒有點飄。她猶豫了一下給我作了心電圖。

她說你挺健康的呀?我說我是非常健康,我是想看看這個--給她看我的胳膊肘。她象老花眼似的離我遠遠的看了一眼,過來扒拉著我的頭發研究我的頭皮,說這是什麽?我想這會兒她已經完全把我當成一個砸場子的人了。我說我忘了那個英文名字了,我需要一點藥膏。她說,我從來沒見過這個,我不能給你開藥。我說那你給我一個皮膚醫生吧。她說行。40塊錢。我給了50,她去隔壁換錢,她先生的心理診所就在隔壁。她給我看病也就花了十分鍾,可她花了至少十五分鍾畫一張地圖,告訴我怎麽去那個皮膚科的診所。什麽表格都沒有--也就是說,他們不建立檔案。

從始至終,一個八、九歲的女孩都圍在我旁邊對著我笑。醫生說是她女兒,放學了沒地方去。她的醫生媽媽不認為我應該有Privacy,我也沒矯情。

在美國,“Dr.”可是一個一旦獲得,其他一切都退居二線的至高無上的稱謂啊。不到實在需要,護士就把你打發了,連“Doctor”那張臉都見不到。雖然你知道他正在以分鍾計的把你的錢倒入他的口袋,可你什麽時候給過一個醫生五十塊現金,而她又打開自己的錢夾子找給你十塊!這個動作徹底摧毀了“Doctor”在我心目中數十年培養起來的高不可攀的形象。我從此不再相信醫生了!出門進了一家藥房,兩塊幾毛幾買了管藥膏,完事大吉。


據我後來總結,希臘的醫療其實是介於中美之間的一種。醫生們大多在公立醫院上班,私人的診所隻是他們的第二職業,下午六點以後才開門(牙醫除外),每天兩三個小時。藥房裏一般的抗生素類藥也都不需要處方。和中國人一樣,希臘人沒有病不去看醫生。而他們的Insurance我還沒有研究明白,因為好像也實在是無章可循,給不給報銷,報銷的比例每次都不一樣。

就這樣我們堅持了有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沒再去看過醫生。一般的咳嗽感冒,我自己就給藥了,就我家這位先生,從美國背來的Tylenol和Benadryl,估計我兒子當Fomular喝,也能長到2歲。


可是,有兩個孩子的家庭,又怎麽可能離的開醫生,尤其是兒科。第一年的冬天,兒子差不多咳嗽了三個月。也不見特別重,可就是不見好。我們隻好又去“廟”裏拜“菩薩”。

又是經人介紹,我們找到一個兒科醫生。老公的同事看到名片說,如果真的是她,她可是Patras有名的不得了、不得了的一個醫生了。

診所在一個居民樓的二樓,一室一廳一桌一椅一床一醫生,喝著一杯茶。

女醫生50多歲,瘦瘦的,她同時兼著醫生、護士、Receptionist三職。她接電話,講手機,改Apppointment時間(其實就沒有Appointment,就是六點以後,First Come,First Serve),給Direction,開門,告訴人廁所在哪。。。抽空給我們孩子看一下病。不管她正在做什麽,隻要有電話進來,她一定立刻撲過去接。通常我話說到一半,發現她“咻”的一下不見了,過一會兒又“咻”的一下回來了,動作這麽快的人在希臘真是少見啊!

等到她一轉身離了你,你那邊手忙腳亂的給孩子還沒穿上衣服呢,她已經叫“next”了—語境,語境懂吧!我就知道她叫的是“Next”。我們抱著衣服、包、還有孩子,跌跌撞撞地給Next倒地方。出得門來長出一口氣,每次看病都覺得是我打擾了她。

如果我們要收據的話,就要多付一倍的錢,過幾天特意去取一次。收據是從她工作的醫院開的。這些我們中國人不用解釋就都知道是怎麽回事。我想起以前學財會的時候老師說過一個笑話:如果一個人既是會計又是出納,幹了三天以上的,拉出去槍斃,基本不會有冤、假、錯案。這個標準當然適用於任何“現金”國家。應該說希臘居然還有稅收,真是一個奇跡。

每次去見她我都很緊張,我要抓緊一切時間問問題,不管有多少問題,答疑時間也就是那麽一兩分鍾,因為太慌亂,很多時候出了門,答案就已經給忘了;我要趁著她講電話的空隙和她double check藥方,生怕她給開錯了藥;我還擔心打針的時候進來電話;我最擔心的倒是替她,因為她總是把打完的針管扔在日常垃圾裏,所以我順帶著還挺擔心收他們那片垃圾的人的。。。

就是這麽著,我也沒有打算換醫生。我覺得這些應該是一種“行業標準”,換不換,換了誰也都一樣。


最後再說一下Epidural吧。
曾經和兩個媽媽聊起過生孩子的事,他們的孩子都和我女兒差不多大。他們都沒有用Pain Medicine,讓我驚為天人。一個是因為宗教原因,另一個竟然是因為“覺得技術還不夠成熟”。我想雅典可能會好點。我有時會跟兒子說,你趕快找一個地方偷笑一下吧,你來希臘的時候已經出生了。如果姐姐在希臘出生,而你的媽媽不知天高地厚選擇了不用Epidural,那應該可以肯定不會再有你了!


目前,我還無緣見識希臘的醫院和急診,Let’s knock on wood,我希望我可以一直保有這個遺憾,直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