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為什麽要工作到這麽老？

 舒怡然

前兩天接到一位老朋友湯姆打來的電話，談話間便說起了退休的問題，他告訴我他感到自己太老了，已經有點力不從心了。我說，那你幹嘛不考慮退休算了，可他卻說，現在還不想退休，因為還沒有老到動彈不得的地步。聽了他的話，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好，怎麽非要幹到動不得了才退休呢？那豈不是太慘了。湯姆六十歲從一家大公司退休後，一直四處奔走著在工作，他是位律師，工作的機會比一般人要多一些。可是盡管如此，他仍然需要自己特別的努力，因為美國是絕不會給任何人提供免費的午餐嗬。想想這美國人活得可真夠累的呀！

其實，象湯姆先生這樣，退休後仍然繼續工作的美國人並不少見，至少在我認識的圈子中，占了不小的比例。他們多數都有很好的職業，比如律師，從事專業技術工作的人或是小公司的業主（owner）。他們到了退休年齡仍然選擇工作，而不是賦閑在家，其主要原因也許不是為了錢，就是喜歡工作。或者是說，除了工作，他們也找不到什麽其他業餘愛好可以消磨時光。當然有工作可做，又有一份不錯的收入，何樂而不為呢？

但是，也有相當一部分美國人到了退休年齡，卻仍然不停地工作，他們則確實是迫於生計，不得已而為之。我剛來美國時認識的房東老太太，就是這麽一位。那時正趕上美國經濟不景氣，年輕人都很難找到工作，那年她大概已經七十多歲了，每天早出晚歸，就為了謀得一份她能夠做的事兒。以前她在公司裏是個秘書，有誰還需要七十多歲的秘書呢？所以，每天她都是乘興而去，掃興而歸。嘴裏還不住地哀歎：“唉，這世道，不需要老人嘍，可我需要錢付帳單啊！”聽了她的話，心裏不免酸酸的。

記得在《money》雜誌上讀過一篇文章，文中闡述了美國退休老人收入的幾項來源，包括社安金；退休計劃如401k；個人投資如股票，共同基金，或年金等等；個人儲蓄存款；還有退休後的工作收入。其中有大約25-40%的老人其退休個人收入中，工作收入仍占有相當大的比重。這些數據說明一個問題，就是由於經濟方麵的考量，使美國人的實際退休年齡在不斷地延長。這從聯邦法規定的退休年齡上也可略見一斑。就在十幾年前，美國人能夠領取全額退休金的法定年齡還是59歲半，但現在規定的提前退休年齡不得早於62 歲，而能夠正常退休（即可領取全額退休金）的年齡已經上升至67 歲。

有專家指出，隨著人口平均壽命的不斷增長，以及人口老齡化現象的日益加重，延長法定退休年齡，業已成為世界流行的一大趨勢。美國一位生物學家曾說過：到2050年，由於人類平均壽命的提高，人們的退休年齡可以延長至80歲。而歐洲委員會已經宣布：2060年，他們建議的退休年齡將延長到70 歲。

實際上，在美國彈性退休製度已經成為一種時尚。據說現在很多公司（包括一些政府機構）都不再采用硬性規定退休年齡的老政策，而是根據個人的具體情況，靈活掌握退休的年限。

我的一位朋友接近退休年齡60 歲了，但她並不打算馬上拋開那份工作，隻要公司不讓她走，她仍想接著幹下去。這除了個人收入方麵的考慮以外，也著實是一種個人生活的選擇。因為她想象過，退休呆在家裏一定會很無聊，莫不如每天去工作。相比之下，她那些在國內的以前的同事們就要瀟灑多了。人家一邊忙著退休，一邊忙著四處旅遊觀光，當然也有一些人被返聘又回去工作的。

如果把美國退休老人的生活同中國退休老人（主要指城鎮退休老人）的生活加以對比，就會發現，其實中國人是最會享受生活的一族。看看夏夜裏的每座城市，萬家燈火初上時，不管是街心花園還是任何一個小小的廣場，隻要有塊空地，就一定不乏成群結隊的老人跳舞隊。他們扭動著已經不大靈活的腰肢，歡快地跳著交際舞或是秧歌舞。在北海公園，還見過老人合唱團，他們盡情地引吭高歌，唱的都是些懷舊的紅色經典歌曲。老人們玩得很投入很開心。每每看到這種群眾性娛樂活動，我總是不免感歎這種中國式的浪漫。更令人羨慕的是那些在什刹海後海釣魚逗鳥唱京戲的老人們，那可真叫一個悠然自得啊。

再看看美國老人的生活，他們除了沒完沒了地工作，頂多是帶著自己的寵物（愛犬）沿著社區小路遛遛彎而已，熱鬧似乎已經與他們無緣了。也許不是他們不想熱鬧，而是沒有象中國社會那樣的氛圍。當然他們可以去坐豪華郵輪（cruise）旅遊，有富餘錢的人還可以周遊世界。但是，總覺得美國老人的生活似乎少了點什麽，大概是那種閑適悠然的生活情趣吧。

老人生活情境的這種差別，也許是由於社會文化習俗的不同，人們價值觀念的差異所導致的。但不管怎麽說，有一點應該是共同的，老人自有老人福，這福是靠自己努力營造而來的，而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2010 年 11 月 3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