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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前那個周末,我決定回父母家一趟。一是我答應過母親五一要回 去的,現在依約去湘譚,提前回去才不負母意。二是不妨側麵了解一 下父母的看法,畢竟和虹家是世交,牽扯麵寬了些,謹慎為妙。那時 中國還隻休周日,周六為工作日。不過既然要回去探父母,就顧不得 那麽多了。早早吃過午飯,便乘車回家。那天的旅途極為順暢,平日 要五,六小時倒車,那天隻用了4小時多就到父母單位了。 看看手表,還不到五點下班時間,估計家裏不一定有人,我便直接去 了母親上班的資料室。母親抬頭見我,簡直是又驚又喜。我忙說五一 有事不能回家,便提前來了。母親連連說好。隻是晚飯菜不一定夠, 一會叫你爸去農貿市場再買點。 她又微笑著說,你彭阿姨剛剛走了不久,最近她常來我這裏聊天兒, 今天差不多聊了一下午呢。我心頭一陣狂喜,卻裝著滿不在乎地說: “她工作輕鬆,又沒多少家務,有的是閑工夫。”我漫不經心地接 著說:“你們哪來那麽多話閑聊呀?” 母親笑笑說,可憐天下父母心。還不是聊自家孩子。我趕緊嚇唬媽 說,您可不要隨便透露我們兄弟的隱私。上次你們說弟弟有女朋友 了,他知道後氣得不行。母親若有所思地說道:“也是。自那以後 他們就不再你家老二,我家老二的了。好像最近老提你呢。說你穩 重,社會經驗好,有禮貌。。。”“彭阿姨說她就是後悔以前不該 老是叮囑虹專心學習,不準戀愛。哪知道現在的行情是大一嬌,大 二俏,大三急,大四沒人要。虹說她們班女生大三都有男友,就她 給剩下了。” 我說:“行了,就知道瞎操心。你看虹會沒人要嗎?“彭阿姨說那 倒不至於。他們的係政治輔導員老師一直明裏暗裏死追她,可她覺 得此人不學無術,就會吹牛拍馬,所以挺討厭他。不過討厭還不能 表露,畢竟人家畢業分配大權在握,得罪不起。” 我覺得事情挺有意思,便靜靜地聽母親叨咕。“虹還告訴她父母他 們班長也一直很喜歡她,人也不錯,可小夥子家裏來自農村,所以 她一直很猶豫。彭阿姨態度倒是很堅決:我們家可不想再有一大幫 農村親戚。郭叔叔那些窮親戚就夠我們家受的了。小虹這孩子還挺 聽話,馬上就讚同她母親了。” 我不由得大感意外:“都什麽年代了,還這麽強調門當戶對呀”。 說話間,已到下班時間。 父親接到母親的電話通知,已經去單位附近的農貿市場買了我喜歡 的鮮魚和蔬菜。這會兒正忙著煎炒呢。晚飯桌上,父親對我回家十 分高興,同時也提醒山你都24歲了,有合適的對象該留意了,別隻 顧死讀書。我說我哪能隻死讀書呀。研究生會主席的工作可麻煩了。 好在在學院教書時兼職過團委書記,能力上還沒有問題,就是時間 不夠用。母親年輕時一直是老團幹,對兒子深表同情。她支持我道: “社會工作也是學習,我們家老大少年老成,誰不喜歡,不愁沒有 對象。” 的確自山哥大學畢業後,家裏不少接待那些好事的媒人,有的甚至 是領導,長輩親自推銷他們的女兒。可是一來山哥畢業時剛剛20歲, 我們不想搞姐弟戀;二來眼光也有點偏高,不是正牌大學本科,人 材出眾根本難以接受。那年代女大學生本來就稀少,何況各方麵優 秀的呢。父親有點不滿地說:“眼光也別太刁了。我看你以前的女 同事琳就很好嗎。人家女孩都上我們家來過兩次,那眼神都能看出 她對你有情有意。。。” 我有點不耐煩了:“您就能瞎操心。琳是有男朋友的,我們也就是 兄妹般友情而已。你總不能讓我去搶別人的女朋友吧。”我緩口氣 對父親說:“我也真不是刁到誰都看不上。確實偶爾遇到不錯的, 都名花有主了。我可不願意一談戀愛就來段三角戀啊。” 母親連連點頭說兒子說的沒錯。父親有點不高興地道:“老大你太 像你母親般刻板。看你弟弟,又是另外一個極端。真讓人操心”。 母親歎口氣說:“我真的更耽心老二。他太像你這老爸了,天生的 情種。。。” 我乘機打趣道:“老爸初中就和鄭阿姨好上了,弟弟真是得您真傳。” 父親有些尷尬:“你也該為自己的事情多操點心。別像你媽,一輩 子就知道學習工作。生活還是更重要。”我馬上接口說:“您說的 很對。從今以後我一定留心”。 父親突然道:“剛才我又遇到老郭。他說謝謝你幫虹聯係上你們學 校研究生的事”。我不自然地說:“這事一點把握都沒有。英文她 差一分,導師也要男生”。老爸笑著說:“難怪老郭夫妻也是聽他 們兒子剛回來說這事。原來是這樣。。。
轉眼五一到了。我隨著節日人流從長沙到湘譚,早上出發,磨到下 午方到湘大。舉手敲虹的宿舍門時,已經是下午3點。門敲了好幾 下才開。裏麵探出一個小夥的頭,問我找誰。我便說出虹的名字。 小夥立刻將門打開說:虹等了你好長時間,剛去實驗室不久。 “我們在聽音樂,沒聽到你敲門,真不好意思。” 原來裏屋還有一個戴眼鏡的女生,衣衫不整,神情不太自然。我 當然知道自己驚擾了一對鴛鴦,暗暗有些歉然。 小夥子自我介紹自己叫兵。從湘大化工係畢業分到嶽陽工作一年 了。他又介紹那女孩名玉。玉朝我文靜地點點頭。 我也介紹了自己同時打量這間宿舍。房間分裏外兩小間,各置一 個上下鐵床。玉指著外間的上鋪說,那就是虹的鋪位。說話間, 虹已經回來了,埋怨說咋才來,都以為你不來了呢。看人家從嶽 陽來都到好久了。 我有點歉意地說,巴士太擠了。是不是火車反而更快?兵忙說當 然是火車快。虹關切地說,一定很餓了吧。我們一起去食堂小抄 部如何?那對小情侶欣然同意。 到了食堂,離正常開飯時間還早。不過小抄部是照例開著的。一 會功夫,虹和玉商量著點了雞丁,煎魚,肉絲,等等好幾個菜。 同時,4大瓶五星啤酒也上桌了。看著虹跑來跑去,忙得不可開 交的樣子,一會額頭上冒出了層層汗珠。 我說:“看你們忙的,點這麽多酒菜,是不是打算我們走後要吃 一星期白菜下飯?”虹不甘示弱地對我說:“我們是窮一些,不 像你們研究生和工作人有工資津貼。今天高興,明天吃白菜就飯 也爽氣。” 說著,還衝我淘氣地笑笑道:“喝悶酒沒勁。我們來劃拳行酒令 吧”。 我聽了簡直有點目瞪口呆。 我轉身看看玉,她也無可奈何地笑著搖搖頭。 “咋了?你不會?那玉對不起了,我隻好借兵使一使了。。。” 兵馬上一幅求之不得地模樣雀躍起來。 虹和兵便站起來卷起衣袖,麵對麵的劃起拳來了:“拳,拳,拳, 鉤子拳。。。” 3年後我下鄉“了解國情,科技扶貧”,才再次見到鄉村幹部們 劃拳喝酒的情形。不過少女行酒令,山哥平生僅開了這一次眼。 虹大口爽氣喝著啤酒,嘴上還不忘嚷嚷,“今天本小姐真痛快。 玉,我們再來四瓶如何?” 我看著已經酒氣撲麵,滿臉通紅的虹,連忙阻止道:“行了, 別再多喝了,你的酒量差不多了。。。” 那一刻,我心裏五味雜陳。 瞧一瞧文靜的玉,眼望遠處,一幅受氣包的可憐樣。 彭阿姨曾描述虹小時候和哥哥一塊上樹掏鳥窩,我還曾懷疑她 誇張,看來決非虛言。 眼前真是一個又可愛又可氣的女孩喲。 這是我等了24年的女孩嗎?那一刻,山哥我也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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