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加拿大前我們家在德國南部一個城市居住了五年。女兒在那裏上幼兒園和小學。她在德國度過五個聖誕節。在德國孩子們得到聖誕禮物是12月6日，據說那天聖誕老人（Nikolaus）乘著雪橇，背著包給孩子們送禮物，通常小孩在12月5日晚睡覺前將一隻靴放到門外，第二天一起床就到門外去取聖誕禮物。

有一年12月初的一個下午5點左右，我放學回家，看見我家門框上懸掛拖到地麵的信紙，當時我腦海裏想起了李白的詩句“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女兒開門告訴我這是她給聖誕老人寫的信，我趕緊放下書包問女兒我能不能先取下來讀一讀，然後再掛上去，她說行。

我一數信紙，她共寫了16張。用膠水一張一張粘起來，她告訴我她還沒寫完，還要繼續寫。我誇獎女兒真行，我說：“你一下午就寫了16張紙，你爸的博士論文到現在還沒寫幾頁。”女兒得到表揚喜滋滋地站在旁邊看我讀她寫給聖誕老人的信。

她的信是這樣寫的（當然是用的德文），以下是我翻譯的漢文。

親愛的聖誕老人，

我叫XX，八歲，上三年級，我希望我能得到一個芭比娃娃，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傳真和電話號碼。我覺得你很了不起。

愛你的XX

後麵15頁是給聖誕老人開的玩具清單。我問她怎麽知道這麽多的玩具名字，她自豪地告訴我是抄的從Kaufhof拿回家的玩具catalog。怪不得她說還沒寫完，原來是還沒抄完。（注：我家那時剛買傳真機不久，她就想發傳真。要是我們買了電腦，她還不找聖誕老人要email地址。）

晚上老公從所裏回來，看見門上掛的信紙，問是怎麽回事。我把它當笑料講給老公聽。老公覺得一點都不好笑。

他說：“這不行。”

我問：“咋不行？”

他說：“這小孩太貪心，得要好好教育。”

我說：“不要上綱上線，怎麽教育？給她上政治課，講大道理。什麽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吃不飽，穿不暖。。。。”

他說：“我們要教育孩子不要太自私，不要貪得無厭，告訴她聖誕老人給每個孩子一件禮物，她可以向聖誕老人要一件禮物，否則她會很失望的。”

後來我在廚房準備晚飯時，看見老公把孩子叫到跟前輕言細語地和她講道理，我聽不見他講的話，隻見女兒點頭。

我們按照女兒信上的要求悄悄給她買了個芭比娃娃，實際上是芭比的小妹妹，有個小床，小奶嘴，小蓋毯等， 20馬克。包裝好，收起來，12月5日晚等孩子睡著後悄悄放到她睡前在屋外準備的鞋子裏。

老公放完禮物返回屋麵露不悅，我問又怎麽了？他說這孩子把家裏的鞋子都擺到門外了。 我打開門一看，我的高跟鞋，她爸張開嘴的旅遊鞋，孩子的涼鞋，雪靴在門外整整齊齊地排一長排，像士兵等候首長檢閱，我樂了。

第二天清早，孩子起床後忙不迭跑出去，得到了她心愛的禮物。我們問她為什麽放這麽多的鞋子，她回答：“爸爸要我不自私，我是幫子歐，還有誰誰要的。”她說出一串她的小朋友，小夥伴和同學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