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裏有一位曾經和藝術沾邊的藝術家，他是我大外甥，就讀於中央戲劇學院戲文編導專業，畢業後在北京漂了兩年，做了很多和藝術相關的工作，但又好像什麽也沒做。兩年之後，考進一家央企，做了和他大學時完全不搭界的工作，養家糊口。偶爾，他在春節或者中秋節幫單位導演文藝晚會，他個人也會表演吹奏陶笛，這大概是他做的和藝術最接近的工作了。我去年回國和他一起吃飯，發現他眼睛裏，身體裏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年他在中戲讀書時的意氣風發。當年他同寢室的好友，畢業後考了研究生，期間寫了好幾個劇本，沒有下文；研究生畢業後留在北京繼續漂，去過幾個影視公司混，打雜，什麽都做。

 

上大學時我外甥突發闌尾炎是這位同學半夜打車送去的醫院，也是他在我大姐還沒趕到北京的時候在醫院裏照顧我外甥，他們倆人的友誼從那時起一直延續到現在。每年夏天我外甥的公司會放一個星期的高溫假，別的同事都是去旅遊，隻有我外甥鐵定去北京看他，呆個三兩天，陪陪他。這個同學家境一般，父母是在一個小縣城賣豆腐為生，前幾年他父母想買一輛貨車，也就2萬塊吧，他同學拿不出手，我外甥給了他一萬，他死活不要，後來我外甥說那就算你管我借的吧。

 

去年回國我和外甥長談，問他後不後悔沒堅持住，畢業兩年就轉行了，外甥說：不後悔，我不想如果我老爸老媽需要兩萬塊錢的時候我拿不出來。我又追問：如果你堅持住了，說不定後來就熬出頭了呢？他問：什麽才是熬出頭？我說：比如說你寫的劇本被拍成了電影或者電視劇呀，或者說你參與拍攝的電影或者電視劇獲了獎什麽的。他說：我沒那個命，也就不折騰了。

 

學藝術的孩子真是很辛苦，能追求理想一直保持初心真的非常非常不容易。世界上真的沒幾個李安，他雖然苦過，掙紮過，但最後畢竟功成名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