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求學記 Bernays先生(一)
文章來源: 戈壁柳2009-01-17 06:04:50

  Today, few people outside the public relations profession recognize the name of Edward L. Bernays. As the year 2000 approaches, however, his name deserves to figure on historians' lists of the most influential figures of the 20th century.
                           -- John Stauber and Sheldon Rampton

                                (一)

  一對貧困的中國學生夫婦,為了節省開支免房租,住進了一家美國人家當housekeeper。這家美國人家的主人,恰恰是美國《生活》雜誌社評選出的美國當代100個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之一。於是,衍生出這一段奇特的經曆。。。

  1990年初,我們仍然被沉重的經濟包袱壓得喘不過氣來。太太上學沒有經濟資助,靠我一個人微薄的研究生獎學金支付倆人的生活費用和太太的學費是根本不夠的。太太邊上學邊打工,我們的日子還是過得捉襟見肘。聽說有的中國學生住進美國人家看管房子或者帶小孩可以免房租,這可以節省一大筆開銷呀,我們決定試一試。
  來美國Boston快三年了,我們住不起學生宿舍,為了省房租,我們一直住在比較窮的房租便宜的區域,而且是和其他來美拚搏的中國人分租的。按理說,同是來美打拚的華夏兒女,又都是經濟窘迫處在社會底層,大家應該同舟共濟,齊心合力度過難關才是。套句國內文革中的老話,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都是貧下中農,親不親階級分嘛。很不湊巧,我接觸到的這幫貧下中農和我以前接觸的純樸熱情的鄉親以及爽直豁達的知青哥們大不相同,不多說了。既然不是一條道上跑的車, 咱躲著點還不行麽?我們決定離開這壓抑的環境,幹脆去老美的環境體會體會。

  然而,要找這樣一個“live in”的機會,並不那麽容易。我一有空就查報紙廣告,跑各個學校的Housing Office。找baby sitter和housekeeper的人通常要求對方整天呆在家裏,隻有不上學的學生家屬或者探親來美的老人才能滿足這種要求。而我們兩人都要上學,白天不能呆在家,找人的一聽到我們的情況就搖頭。試了幾個家庭,都以失敗而告終。
  一天中午,我到MIT為學生介紹工作的office去查廣告。在一個不起眼的廣告牌角落上,貼了這麽一張小廣告:

                  找housekeeper
  Cambridge市,幽靜住宿區,找housekeeper,照顧一老人並做家務。要求單身女性,有工作經驗,提供免費食宿,有興趣者請打電話XXXXXX找XXXXX聯係安排interview。

  這可是個好機會,照顧老人比照顧小孩的靈活度大得多,照顧小孩一刻都不能離開,照顧老人主要把三頓飯準備好,做家務時間可以靈活安排。雖然我們是一對夫婦而不是單身女性,這方麵通常好商量。寫明要找單身女性主要是防止把小孩子帶進來,帶進我這麽一個老孩子,雖然多吃掉一些主人的飯菜,可這老孩子還能幹活,什麽收拾院子呀,商店購物呀,恐怕主人占的便宜更多。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打電話聯係,確定第二天晚上去interview。

  第二天晚上,我們按照地址來到了Cambridge市西部。這真是一個寂靜的住宿區,一幢幢房子和院子的麵積都很大,房子大多是尖頂的,典型的New England建築,院子裏有大樹和草坪,這種環境在房屋擁擠的Cambridge市是少見的。我們去的這一家院子和房屋的麵積更大些,可以想象出當年房屋主人春風得意時的排場。現在的房屋主人好象衰敗了,房子外麵髒兮兮的,油漆斑駁,看上去好久沒有維修了。院子的柵欄歪斜著,草地上散布著高高低低的雜草,好久沒有人管理了。隻有那房頂上來回轉動的風向標,似乎還在訴說著當年這幢房子主人輝煌歲月的故事。

  開門的是一位四五十歲的美國婦女,她招呼我們進去,在客廳裏坐下。她告訴我們她叫Joan,是這兒的管家,這兒要雇一個housekeeper來照管這幢房子的主人並做日常家務。這幢房子的主人叫Edward Bernays,是一位老人。
  “他多大年紀了?”我好奇地問了一句。
  “98歲。”
  我的天哪,98歲的老人,恐怕是半身不遂,或者隻能歪歪斜斜地躺在床上哼哼哈哈,這個housekeeper不好當。
  Jone看出我們臉上的耽心,笑了起來,
  “Edward身體很健康,你根本看不出他有98歲。他個人生活不需要其它照顧,你們的任務是做好飯以及整幢房子的清潔打掃。”
  說著,Joan拿出一份表格讓我太太填,那是一份job申請表。美國人做事很認真,一板一眼的,哪怕是housekeeper也按job申請手續辦。申請者必須要有工作許可(working permit),還要有推薦人的姓名電話等訊息。老美的法製觀念總的來說是比較強的,他們知道雇傭沒有工作許可的人是違法的,大多不會幹。

  填完表,Joan就和我們聊開了。她告訴我們已經interview過一些申請者,每人都填了表,還有一些申請者排在我們後麵等interview。等所有的申請者都interview完了以後,她會和Edward決定錄用的人。她透露在我們前麵剛interview過的一個也是中國人,叫高xx,現在Boston大學讀聲樂。Edward對高小姐其它各方麵條件都滿意,不過她堅持每天要練嗓子,即使做housekeeper也不能中斷,這一條恐怕Edward無法接受。老人家愛清靜,受不了噪音,哪怕你是美聲唱法。
  高xx,這位拜師於上海音樂學院周小燕門下的高才生,美聲女高音歌唱家,她的名字早就在國內歌劇界如雷灌耳,想不到也來美國闖蕩。當時Boston大學聲樂係有好一些來自中國的學生,這些學生其實早就蜚聲歌壇,還在國際聲樂比賽中得過獎,他們的實際水平恐怕不亞於他們的導師。高小姐這段申請當housekeeper的小插曲,估計很少有人知道。我們對她即使在艱苦環境下也不放棄練嗓的敬業精神,感到由衷的敬佩。
  時間差不多了,Joan朝樓上喊了一聲,
  “Edward,下來吧,interview結束了,客人要走了。”
  隻聽見一陣輕微的嗡嗡聲,一會兒,一個矮小的老頭兒出現在客廳。天哪,這哪象98歲的老人,看起來比80歲的人還矯健。Joan把我們向老人作了介紹,老人示意讓我們再坐一會兒。Edward坐在沙發上,和我們聊起了年齡問題。他說人的年齡有三種,一種是法律年齡,一種是生理年齡,一種是心理年齡。有的人法律上的年齡很老,他的實際生理和心理的年齡要年青得多。有的人法律上的年齡並不老,他的實際生理和心理的年齡卻早就老了。
  “您覺得自己的生理年齡是多少呢?”我好奇地問。
  “70歲。”
  “那您的心理年齡又是多大?”
  “50歲。”
  真是個人老心不老的有趣的老頭。

  Joan告訴我們,Edward和他去世的太太在public relation這個領域十分有名。看到我們對此有點無動於衷,並沒有十分激動,Joan又補充,
  “那你們一定知道他的舅舅(我吃不準到底是叔叔還是舅舅,老美都叫uncle)Freud,Sigmund Freud(中文名叫弗洛伊德)。”
  “很抱歉,我還是不知道。”我的臉紅了。
  Joan顯然有點失望,她沒有料到這個MIT博士生的人文知識竟是如此貧乏。
  後來我試問了一下MIT的美國老板是不是知道Sigmund Freud,他馬上叫了起來,
  “當然知道,現代心理學最著名的科學家,他在現代心理學中的地位相當於牛頓在現代物理學中的地位。”
  我又一次臉紅了,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圖片來源: http://www.nndb.com/people/736/000029649/sigmund-freud-med.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