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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大學醫藥學專家祖述憲教授的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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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2-25 11:06:09)
再談熊膽行業欺騙大眾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de0699f0100qa0t.html
昨天在博客上發了一篇《熊膽行業的要害在於欺騙大眾》的文章，今天看了覺得有些地方文字交代得不夠清楚，沒有醫學知識的人不易看懂，於是做了較大的修改和補充，把題目也改了。
福建的一個養熊場——“歸真堂”要上市，激起了眾怒，把近二十年反對殘酷養熊取膽的運動推進到了一個高潮。這次的反對者不限於關注動物反對殘忍的群眾和誌願者組織，而且有很多媒體和法律界人士的積極參與。但是，反對的理由仍然多是限於熊被關在狹小的籠子裏，給他們開刀在膽囊上造瘺管、插管子抽取膽汁，令動物痛不欲生，即使最後被善心人贖救出來，也是得肝癌而死等等。盡管反對的聲調強烈，但由於缺乏科學理性，停留在感性的祈求層麵。對於鐵石心腸和財迷心竅的那些人來說，善心和憐憫是感動不了他們；沒有擊中要害，這個缺德的行業是難推倒的。
養熊取膽絕不止是對熊的殘忍，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讓我們中國人丟臉的問題，而是一個醫學上的是非大事。熊膽製品的受害者不隻是熊，受害最大的其實還是我們中國人自己，因為熊膽根本就沒有什麽治病或保健功能，那些用途沒有一樣是正兒八經的臨床試驗做出來的，全是商家胡吹的。所以，醫學界應當有更多的有識之士站出來，揭露真相，反對假藥騙術坑害百姓。醫療衛生藥檢管理當局更應當對這種毫無效果，既掏病人的錢袋，又浪費醫療保障資源的假藥嚴加管製。可惜的是現在的醫學界對於庸醫假藥已經習以為常，無動於衷；行政管理部門的責任心和科學觀念也薄弱得很，無所作為，以致大眾被蒙在鼓裏，以為熊膽總能對人多少有些用處，隻是熊受苦而已。庸醫假藥的受害者，大都是錢袋和知識都不足的弱勢群體，一些人本來收入就很低，好不容易節省下一點錢買藥治病或者求健康，寄予厚望，結果卻用了根本沒有價值的熊膽製劑或者喝了什麽熊膽茶、熊膽酒，洗了熊膽香波。你說冤不冤？所以，反對庸醫假藥是涉及對大眾健康的態度問題。現在老百姓怕生病，抱怨看病貴，看不起病，部分原因是在庸醫假藥上浪費了不少冤枉錢。
有人說在中國古代醫書本草上就記載熊膽可以治病啊，你怎麽就輕易否定呢？看過一點醫學史的人都知道，世界各國的古醫藥書中都有使用各種動物膽治病的記錄，古埃及在3500多年前就曾使用魚膽治療眼病，古羅馬、古印度也都用過各種膽汁治病，比中國早很多年。鄰國俄羅斯幅員遼闊，偏遠地區的原住民不止用熊膽，熊的許多組織器官都作藥用，因為那裏多熊。（參見我過去發表的《動物入藥的起源與醫療價值問題》）但是，現在這些東西早都被科學的醫療扔進了垃圾堆。 20多年前，大陸和香港的著名中醫就明確表態，與熊膽劃清界限。他們響亮地說：我們有草藥，根本不需要用熊膽。中國中醫學會中醫藥發展研究中心的一位主任醫師也說：中草藥完全可以取代熊膽，它們的作用完全超過了熊膽，而且價格非常便宜。1998年，韓國漢藥公會組織藥商和醫生宣誓不再用瀕危動植物入藥，其中包括熊膽。所以有些中醫朋友說，現在把熊膽問題歸罪中醫實在是冤枉，絕大多數老中醫恐怕一輩子也沒有開過熊膽的方子，相反，熊膽眼藥水還有什麽其他熊膽製劑，隻要有門路還不是進了大醫院？關鍵問題是中國造就了一個養熊業，以及以它為核心的利益鏈，把熊膽吹成了“寶”，搞了那麽多的花樣。這個利益鏈包括養熊商人及其雇傭的、缺乏倫理意識的畜牧獸醫人員（他們也靠這個晉升和謀生），以及小的製藥廠和保健品廠，乃至個別打著保護野生動物旗號的組織和官員。他們手裏有了成千上萬頭受虐待的黑熊，而且還在不斷擴大，要他們放下屠刀，放棄牟利賺錢，那是比割肉還難的！他們必然要通過密謀策劃、遊說拉攏、廣告炒作和謊言欺騙，想方設法“開發”出各種熊膽產品，鼓吹可以治療肝炎、肝硬化、動脈硬化、冠心病、痔瘡和癌症等疾病，甚至從熊膽中提煉出“晶體增明活絡素”，使人“心動眼亮”等謊言和各種營銷手法，從大眾、病人和股民的口袋裏撈錢。不過這錢並不好撈，以上市的上海凱寶藥業為例，盡管自稱營業額不斷增長，但股市績效卻每況愈下，離垃圾股也不遠了。把這種信息如實告訴股民，當心被套，別把錢打水漂了，也是我們的責任。
熊膽到底能不能治病？先從動物的膽汁說起。包括人在內的所有的動物膽汁裏，都有一種叫做膽（汁）酸的化學成分；各種動物的膽酸結構有所不同，大同小異。熊膽裏有一種從北極熊膽汁中首先發現的膽酸，稱為“熊去氧膽酸”。其他動物的膽汁裏多少也都含有熊去氧膽酸，而且很容易用其他種動物的膽酸改造成熊去氧膽酸。研究最早並發現有治療作用的其實是鵝去氧膽酸，後來發現熊去氧膽酸也有這個作用，所以發現熊去氧膽酸有些治療作用，並不是從熊膽開始的。現代醫學證明，熊的膽汁沒有什麽治療用途，但長期服用一定劑量的熊去氧膽酸，可以用於治療膽囊裏小的膽固醇結石和預防複發，還可以減輕膽汁淤積，用於治療原發性膽汁性肝硬化。（請注意：不是有些文章所說的治療乙型或丙型肝炎！）用途有限，僅此而已。為什麽熊去氧膽酸有治療作用，熊膽就沒有呢？那是因為熊膽製品的熊去氧膽酸含量不足以治病，達到治療劑量的苦熊膽，人也吃不進，更喝不下去，而且也毫無必要，因為我們已經有了用其他動物膽汁半合成的藥用熊去氧膽酸，這跟熊膽裏的熊去氧膽酸是一模一樣的，沒有任何不同。不信，你看熊膽廠家自己都說，熊膽的“藥效標誌性成分”是熊去氧膽酸。什麽叫“藥效標誌性成分”？就是說它熊膽有效就是其中的熊去氧膽酸。一個林業部門有頭銜的幹部說，熊膽是獨特的，不能替代的。說這種話的人，不是無知，就是被收買了。藥用熊去氧膽酸的優點是熊膽無法比擬的，它純度高、劑量易於掌握，臨床應用安全方便，而且價廉。為什麽有了人工合成的牛黃之後，中醫臨床上就不再去找天然的牛黃了，而有了熊膽的“藥效標誌性成分”，遠勝過膽汁的熊去氧膽酸，為什麽還要再去花大力氣大價錢去生產含有雜質的粗糙熊膽汁呢？顯然還是因為那個規模不小、天下無雙、具有中國特色的養熊業在作怪！
傳統的舊觀念認為凡是苦味的東西有“清涼下火”的作用，因為熊膽汁味苦，所以一位中藥藥劑師就把熊膽做成了“清熱解毒”的中藥注射劑，這是膽大妄為、非常危險的做法。中藥注射劑的成分雜，造成的嚴重毒副作用屢有發生，以致成為有關部門的一個頭痛的問題，而熊膽裏的雜質成分更多更雜，產生致命性過敏反應的機會更多更大。例如，去年就有臨床使用熊膽製劑發生毒副作用甚至過敏性休克，以致被下架的報道。我們應當請有關部門去查一查，這種製劑是不是在鄭筱萸主管藥檢局、一些貪官當道時批下來的？另外，我也懷疑含熊膽的注射製劑裏用的是不是就是化學合成的熊去氧膽酸，而謊稱是熊膽，因為熊去氧膽酸不論是化學合成的，還是從動物膽汁提取合成的，或哪種動物膽汁提取合成的，在化學上都完全相同，不存在“天然的”和“人工合成的”差別，藥品檢定上是查不出來源的。要是真的用熊膽製備注射劑，毒副作用必定是更多的。
由於熊膽治病無益，再吹它的醫藥用途也有限得很，以致熊膽產量過剩，於是商家通過虛假的廣告宣傳，在保健品上下工夫，炮製熊膽具有補腎壯陽等各種“保健”功能，用謊言愚弄大眾。現在的膽酒、膽茶保健品和洗發香波，無非是在劣質的酒、茶和洗頭膏裏加點熊膽，好賣大價錢。我們中國人有一個不大好的思路，就是特別喜好保健品，輕信廣告。說句不敬的笑話，要是有人開發出“黃龍湯”或“輪回酒”做保健品，拿個幾千萬砸廣告，肯定也能賺三五年的大錢。其實一波又一波流行的保健品，像紅火了幾年的鱉精、三株、腦黃金等等，背後的東西都是烏七八糟見不得人的。保健品的用處其實就是送人情，起安慰。
總之，養熊取膽及其熊膽製品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東西，它不僅殘忍虐待動物，而且嚴重損害大眾利益，同時給國家的形象蒙羞。昨天我把一份阻止熊膽上市的呼籲書，轉發給原不怎麽關心動物的一些朋友。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一所大學的社會科技發展研究所的教授回答說：“同意譴責虐熊企業，不同意以捐款方式阻止這種行為，因為這個企業的虐熊行為屬於非法。應當由政府出麵取締這個要錢不要臉的企業。如果政府不取締，我們就去把它給砸了。”可見養熊業在社會上引起公憤之大。熊膽可以騙一部分人於一時，但不能永遠欺騙所有的人。
說養熊業規模不小，但對於社會經濟而言，畢竟它的影響是微不足道的。是否還要讓這麽個損害大眾利益又影響國家聲譽，屢遭譴責的行業苟延殘喘維持下去，還是當機立斷有步驟地關掉所有的熊場，是對政府意誌的考驗。我建議林業部門和衛生部聯合起來，從人民和國家利益出發，重新審查養熊業及其熊膽製品的合理性和合法性，調查其中有無腐敗的背景；徹底清查熊膽製品的審批問題及其對大眾健康帶來的危害。大眾反對“歸真堂”上市正當其時，我們要把這件事情進行到底！在中國取締養熊業，臨床上杜絕熊膽製劑的時間一定不會太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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