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狼(節選3)
文章來源: 大江川2011-05-17 16:39:11

元旦那天,知青點殺豬過年。

一年一次酒肉管夠。公社,大隊都來人了。豬肉燉粉條子,卯勁造;悶一鍋大米飯,卯勁吃。整幾個小炒給領導:白菜片爆炒裏脊,洋蔥炒肚片,綠豆芽炒肉丁,酸菜絲炒肺片。大桶地瓜燒,粗瓷茶碗酒滿上,就是個喝,昏天黑地,直整到後半夜。隊長高興,隊長的尖鼻子頭平時就紅紅的,天冷再一凍,有點像小孩子胯下的小辣椒。臉紅紅的,鼻涕泡都出來了。隊長順手一抹,再順勢往小背頭上一抿,等於給背頭打點蠟,頓時有了光亮。

隊長沒少喝,大家一個勁兒地陪,說啥得讓人家喝好,這是知青點的重要客人。酒至半酣,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是別人就是王傑。

這人我說狼時提過她,是知青點的重要美女。人長的相當美。不過,那時的美與現在不一樣,現在人可能不認那種美。王傑一看隊長沒喝足,舉著一茶缸子酒就過來了,說啥要跟隊長整一個!這王傑杏目圓睜,兩腮帶緋,(緋,就是淺紅色,粉紅色,不知人們為啥把新聞用緋字標定,粉紅色的新聞?)紅毛衣,綠軍褲,腰幹挺直,雙腿修長;她挺胸抬頭,與隊長咣當一聲酒碗相撞,然後率先咕咕咕仰脖一氣灌下,再將喝幹的缸子一扣,手背一抹紅唇,胸脯微微起伏,麵色不紅反見白皙。大家吃驚不小!我自幼知酒,也能整點兒,沒見女生這能喝的。最近,查書一看,酒精化水與碳氣,需要一種酶,有多有少,因人而異,似決定人體對酒精的承受度。王妹可謂天生異稟,不可小覷!提醒酒家,如遇可疑女子必多加仔細,不可掉以輕心!

隊長雖然已經到量,卻無法不喝幹,結果可想而知。這次沒把尿撒到灶火坑裏去,都尿自己褲襠裏了。

王傑成了喝酒大英雄。美女加酒神,堪比女神!

美女王傑為知青點立了一功,隊長雖然喝尿褲子了,洗洗曬曬再接著穿;但是,酒喝的高興比啥都強,馬上就批給知青點一筐蕎麥皮,每人換換枕頭芯。

結果,當晚來了狼。叼走了半付豬下水,雪地上留下了狼腳印。

一大早,眾人碼著狼跡去追狼,準備掏狼窩。

那年雪下的大,老鄉高興,瑞雪兆豐年。

四個人兩支半自動步槍,現從大隊倉庫偷兩把子彈,那子彈就放在庫房盡裏邊,裝在大抬筐的油布口袋裏,趁幹活時,往裏一溜噠,順手抓一把,褲兜一揣,走人。

剛出村,背後有人喊,回眼一看是王傑:狗皮帽子,軍大衣,一條紅圍巾把口鼻紮的溜嚴,就剩兩隻黑眼珠溜留地轉,長眼睫毛上結著霜,手裏拎根鎬把。說啥她也要去打狼,人比狼還野呢。

攆不回去,認了吧。

大劉問她:“你今兒早洗臉沒?”

王傑不高興:“洗不洗臉咋的?”

大劉說:“你洗臉就擦雪花膏,狼聞香味早跑了”

王傑說:“沒洗,不信你聞聞”

說著就把臉往大劉的鼻子上蹭,嚇得大劉直跑,好像遇到了狼。

狼跡順著東溝一路下去,穿過楊樹林,就奔河套去了。這河寬得很,白莽莽銀裝素裹,兩邊的樹掛美麗異常。河水就剩不寬一小條,冷得直冒汽。狼沒過河,順河又回轉,直往山裏去了。

大夥有點累,懷揣兩塊苞米麵大餅子,早就凍硬了,拜開帶冰茬,那也得啃,再抓把雪就往嘴裏送,不吃,餓得慌。大頭鞋裏灌進雪,都化了,停下才知腳趾頭疼。

這狼跡還是跟你逗著玩兒,斷斷續續,無盡無休。

幾人不能善罷甘休,頗有宜將剩勇追窮狼的勁頭。

真的打著狼,烀一鍋狼肉再過把年。

心裏想的美!老鄉管這叫心裏俊兒。

正拔步緊追,後麵有人喊,還是王傑!大家光顧追狼,忘了還帶著一女生,拉後老遠丟了也不知道。這王傑也倔,吭哧吭哧地在後麵跟,走不動也不吱聲,結果掉雪窩裏把腳崴了。

大家回來救人。

一看這王小姐:鎬把當拐杖,狗皮帽子也歪了,紅圍巾也掉了,一臉汗水,直冒熱氣,不知是疼的,還是趕路走熱了。一勁兒直哎吆,不敢站起來。脫鞋一看,腳脖子青紫,腫得老粗了。得!狼也別打了,背著人回家吧。

大劉五大三粗,有的是力氣,打狼的信心最足,好夢讓王小姐給攪了,實在心有不甘。雖然靦腆,還得背這丫頭,於是,邊背她邊恨她:“你這丫頭夠沉的,看著挺苗條,回去把你烀肉吃算了!”。王傑也恨:“嗎拉個巴子的,好好演你的豬八戒得了,我的肉你也敢吃?”,大劉回敬:“一會兒就卸你一條腿,好減點份量-------

四人連背帶架,把王傑給整回來了。大家看著背回一物,都以為一狼,結果空高興一場。

打狼行動以失敗告終。

失敗的原因:1,狼窩難找。2,指揮者心慈手軟,可憐美女,沒把王傑就地趕回去。不帶她就好了,指定能掏著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