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紀實之十一:可憐的小羊》
文章來源: 老三屆2008-10-16 02:37:54

《北大荒紀實之十一:可憐的小羊》

可憐的小羊

            村子裏來狼了!是真狼,不是我們這幫有時偷雞摸狗的青年。

            住在村邊上一戶老職工養的幾隻羊,一隻被咬死,一隻被叼走。羊圈外麵的痕跡是狼的爪印,沒穿棉靰拉鞋。

            一向平平靜靜的村莊熱鬧了。所有的人都光顧了肇事現場,每個人都發表了高深的見解,然後興衝衝地離去,向別的人,向其它連隊的人傳播著。一時間,打魚隊鬧狼的消息不徑而走,最後不僅吃了羊,連人也沒剩幾個了

            連裏立即召開支部大會、連務擴大會,決定給敢於來犯的惡狼迎頭痛擊!這一光榮任務就交給了於某某。於某人酷好打獵,星期日休息時總是背上一支砂槍,到草甸子裏或山裏轉悠去。打回來什麽我是沒看見,但人家全家人冬天頭上戴的又厚又暖和的貉皮毛子就是最好的佐證。貉在北大荒叫“撓頭”,毛長絨厚,是最牛的保暖帽子。我們青年腦袋上頂著得都是羊剪絨的帽子,驢糞蛋--外麵光,樣子貨,沒個比。冬天乘鐵牛(輪式拖拉機)拉燒柴運貨,跟車幹活,人家那貉皮帽,長長的絨被風一吹,把整個臉全遮護住,我們這剪絨的,是生把臉露出去抗那寒風。不一會兒,就鼻涕拉瞎的了。

            於某接受了這任務,跟連裏要了一支五六式半自動步槍,走路腰板挺得倍兒直。那勁頭非滅了北大荒所有的狼不可。

            說話沒兩天,淩晨的時候,全連的人都聽到乓乓乓地好幾聲槍響。天才朦朦亮,已經是人聲鼎沸。“打著了!”我們也都被驚醒了。胡亂披上棉襖,拖拉上棉鞋就往村邊上跑。跑到羊圈一看,真打著了,不過不是狼,而是羊!

            原來,於某讓那家人拴一隻羊在外麵,以誘惑狼來。他則藏在緊鄰的小倉房裏,對著拴羊的方向開了個洞,把槍架在那兒,守羊待狼。不過,狼沒跟他約好時候,過了半夜他就有點迷糊了。等他聽到外麵有動靜,狼已經開始拖著羊往外跑了。他急忙端槍瞄準,那狼也是慌裏慌張地要撤,狼沒想到,羊是拴著的,另一頭係在木樁子上!狼還琢摩呢,這羊不大呀,怎麽這麽重,注水啦?活著就注?新品種?克隆的,轉基因的?這時,砰!槍響了!

            於某睡眼惺忪,這槍瞄沒瞄可能都不知道,但板機是摟了。一槍打中羊頭!可憐的小羊,被狼連咬又拖的已是三魂去了兩魄,還挨一槍!不過,這一槍也絕了,從羊嘴裏進去,從腮幫子側麵出來了,沒死!高一點,就是腦漿迸裂;低幾分,就是脖頸炸斷!這槍法絕了!那隻羊福大命大造化大,咋的沒咋的,就是脖子有點僵硬,成賓努了。於某的其它幾槍,都尾隨著狼,絕塵而去了。

            後來幾天,於某背槍一出門,凡是看見他的,立即找個地方貓起來,比見著狼都害怕!自此之後,我們隻要一碰上於某,就翹起大拇指,他立刻臉紅紅的

可憐的麅子

            夥房的劉班長早上起來上廁所,廁所在自家園子的角落處。農村的住房布局,住房都帶一個小小的菜園子,由於沒有自來水,廁所都搭建在戶外。所謂“房前房後,種瓜點豆”,平時的蔬菜就有了。糞便就成肥料了,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還符合環保再生,進出口貿易都在這一畝三分地上解決了。

            劉班長往廁所走,習慣地往四周望望,突然看到園子的籬笆上有個黑呼呼的東西,嚇了一跳。揉揉眼再看看,一隻麅子掛在了籬笆上!

            麅子,比梅花鹿大,比馬鹿小。土黃色,短短的尾巴翹翹的,內側是白色的。奔跑能力很強。但當地人都叫它們“傻麅子”。為什麽說它傻呢?因為麅子好奇心特強,聽到或看到什麽立即就跑,但跑不遠,就會站住,回頭看看是怎麽回事?在北大荒開長途車的司機,都會給你講,晚上開車,經常會碰上麅子。麅子看到明晃晃的燈光,不知如何是好,被撞身亡。即使跑,也是跑幾步,停住,回頭再盯著燈光要看個究竟,還是被撞。

            麅子肉一般,比羊肉粗,膻味也重些。但它那張皮子可值錢,又厚又軟乎,還夠大,當褥子一絕,冬天有這麽個東西墊在身下,用東北人的話說:賊拉棒!

            這隻麅子大概是因下雪,找不到吃的,看到菜園子裏還有些秋菜葉子,也不知怎麽進來的。是吃飽了跳不動了,還是沒找到進來的缺口,朦裏朦瞪地這麽一跳人家跨欄跨的都是橫杆兒,直著玩兒的叫撐杆跳,不懂也不知道問問劉翔,來個新鮮的跨立杆兒!結果整個身子全戳在籬笆杆上了!唉,可憐的麅子,傻麅子。

            劉班長可樂壞了。人說天上掉下餡餅是意外的福氣,好家夥,天上掉麅子,比餡餅大多了,多大一堆肉啊,還外帶一張麅子皮!

            劉班長跟我們這幫青年關係挺瓷,請我們大吃了一通麅子肉,我注意了,這群小子吃的時候,不時用眼睛瞟那張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