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曾有兩條小狗，媽媽Sugar和兒子胖胖。作為家庭成員，十多年陪伴我家兩個孩子度過少男少女時代，送他們遠走高飛。兩個孩子每次回家，首先都有牽起狗繩，帶他們逛逛街。



獅子狗毛發茂密，多年打理它們每天增長的長毛是太太的一大任務之一，專業的理發推子就不知換了多少個。它們是我家的“披頭士”。具體來說，左邊的Sugar是我家的馬克思，右邊的胖胖是我家的恩格斯。後來又來了個小思想家，這個下麵再說。



母子相伴，如膠似漆。Sugar機智任性，鬼主意多。胖胖老實憨厚，除了吃別的都不操心。每次上街Sugar總是走在前麵，選自己要走的路。胖胖則跟在後麵，反正有媽在前麵呢，愛上哪上哪。



去年Sugar丟下兒子胖胖走了。我們以為體格健壯的胖胖總會多活幾年。沒想到此後胖胖迅速衰老。小動物不知生死的概念，胖胖不知媽媽為何會離他而去。他不會問，不會表達，但心裏肯定是悲戚的。我們每天見還不太覺得，其他親友來訪時都會看到胖胖衰老的樣子感到驚訝不已。幾天前胖胖終於堅持不住，離開我們去找媽媽了。與Sugar因疼痛哀嚎數日才氣絕身亡不同的是，胖胖一聲不吭地靜靜地躺著，直至沒了氣息。也許這一天，他早已坦然期待吧。

回顧兩個小夥伴陪伴我們十多年難忘的日子，還是讓我從頭講起吧。

一、父不詳



2007年，在紐約布魯克林的一家寵物店，我們在一群西施犬中，挑選了一隻最活潑的一隻，用這隻小紅籃子帶回家。



從此她成為我家的小甜甜，故名“Sugar”。她總愛叼個奶嘴在家裏到處溜達。



Sugar還差兩個才三歲時，突然毫無預警地產下一子。我的天！賣糕的！打哪兒弄出個父不詳的私生子啊。為這事兒我還寫了一篇《我家小狗當媽媽了》，發表在北美《世界日報》上。

這又得從頭說起。

我們一直沒給她做絕育手術，主要是有點於心不忍，就拖了下來，沒想到卻忽然當了媽媽。別說我們，連獸醫都沒有料到。

此前一段日子，我們就發覺Sugar就有點反常。一是食欲極強，給什麽吃什麽，連麵包也吃。除了我們平日給她的肉和菜，還不時自己拉開從前不屑一顧的狗餅幹盒子，自行加餐。二是變得很懶，上街也不跑了，而是慢慢遛噠。隻見她屁股一扭一扭地風韻十足，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過路人都覺得很好笑。

我們還看到她奶頭有些腫大，不時還非常滑稽地單腿做全身旋轉。獸醫說隻是因為她肚子不舒服，可能是懷孕的跡象。但他摸了她的肚子，認為不像懷了baby的樣子，說奶頭腫大可能是過敏。但為了萬全，還是讓她停止正在服用的消炎藥。

沒過幾天，就在臨盆的前一天晚上，她開始舉止怪誕。在我家樓上樓下地四處巡視，開始自己搭窩。經過一夜的輾轉反側，清晨可能宮縮開始，不斷尖聲怪叫，平日一直翹起來的尾巴也搭了下來。不得了，趕緊給她掛急診。

太座火急火燎地趕到獸醫那裏，經過照X光，才確定真的懷孕了，說回去等要生了再來吧。沒想到太座抱著Sugar前腳剛邁出診所的門，小baby就生在手上了。於是趕緊轉頭回來。經過診所上上下下地一通手忙腳亂，護士小姐出來對老婆說：“Congratulations, Grandma! It’s a boy!”



怎麽像個小豬仔啊？難道他爸是頭豬嗎？看來這事兒非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我們開始詢問每一個曾帶Sugar上街的親友，每個人都斷然否認在其手下曾聽任有任何豔遇發生。

我們的確曾想給Sugar物色一個如意郎君的。但外麵遇到異性大都做了太監。在發情期看到Sugar緊緊摟住太座的胳膊不放，怪可憐的，但又愛莫能助。這段時間裏由於氣味特別,路上遇到的狗友們都對Sugar格外有興趣。我家附近pizza店的一隻大狗，看上去老實巴交，平常也不拴繩子，那些日子天天到我家門口來唱小夜曲。

兩個多月前的某一天，太座在街上遇到一位太太領著一隻小小的Maltese犬，就站在街頭聊了一會兒，得知這隻小犬還是個僅半歲大的青澀少年，尚未挨那一刀。

我老婆邀請青澀少年到我家與我們兩歲多的熟婦交個朋友，雖然對播下愛情種子不報多大幻想，雙方羅曼蒂克一下也未嚐不可。沒想到對方亦有此意，第二天果然登門拜訪。二位就在我家後院先前戲一番，不一會兒青澀少年的JJ就大了，像人的小手指一樣長。雖說雙方個頭不算般配：青澀少年僅有五、六磅，而我家熟婦則有十二、三磅，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少年匆忙提槍上陣，這小子顯然不諳雲雨之道，在Sugar身上一陣亂戳：脖子上來一下，肚子上來一下，大腿上也來一下。最後向Sugar高高的屁股爬去，撲騰一下掉了下來。Sugar開始還算配合，後來就被搞煩了，想必是覺得既然沒那本事就別做那非分之想了。

雙方家長都認為這是一次失敗的交媾，並同意待到少年再成熟一點再說。沒想到就這樣一次豔遇，竟讓Sugar中彩了（如果真的沒有另外偷了野漢的話）。

也許少年實在太青澀，也許是雙方沒有盡興，也許是其它鬼才知道的原因，Sugar生了獨生子女。大夫說這很少見，以致於直到臨盆所有人還蒙在鼓裏。



疲倦的媽媽抱著兒子一起睡去。



睡可睡，非常睡。



胖胖小時候跟媽媽一樣，也是一身雜色毛發，直到日後才變得一身雪白。



看我神氣不？



頭一次外出。

下麵這段視頻是我女兒小時候與胖胖玩耍的片段：





母子情深。



玩了一天，該歇歇了。



我們終於決定給Sugar做絕育，免得再出現父不詳事件。胖胖形影不離地陪在身邊。



由於Sugar有個性有城府，得到了家人和親友更多的關注。而胖胖就是個老實巴交的小跟屁蟲。我家女兒也因此給予小可憐胖胖特別的關愛，每次回家都會跟胖胖多陪一會兒。



胖胖也特別珍惜這份厚愛，每次女兒回來就總像小年糕一樣粘著她。小動物就是這樣，誰對它好它會特別敏感。如果它知道你不喜歡它，它就不來巴結你。而如果它知道你對它有興趣，它就一定拚命地要你知道它很在乎你對它的愛。



給我帶了好吃的沒？









那年紐約Sandy颶風來襲。過後Sugar驅車視察災情。



當然有胖胖隨行。



兩個小家夥已經變得一身雪白。



二、家裏又來了新成員



2013年，家裏又來了一位新成員，這下更熱鬧了。

女兒從同學家帶來一隻剛出生幾個月的小貓，說是留她過夜玩玩，並轉告同學的話：如果喜歡可以留下。其實女兒是想留下她，試探我們是否能夠接受。我家領導倒是說過好幾次想弄隻貓來養。但由於已經有兩隻狗，怕它們會合不來。因為聽說貓和狗如果不是從小在一起，很難和平共處。而且Sugar和胖胖都不是善主兒，在街上見到貓，會一邊叫著窮追不舍。



見到小貓，我們很喜歡，但能否收留她取決於我家的兩隻小狗的態度。



小貓見到兩隻狗，嚇得躲了起來。兩個白家夥對剛來的小黑家夥十分好奇，就守候著等新朋友出來。



也不要太熱情了吧！



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飯？



小黑家夥很快就和狗姨狗哥打成一片，還擠在他們中間搶狗糧吃。

女兒說小貓有個名字，叫One Fifty。同學家在雪地裏發現一堆剛出生的小貓，於是把它們救起。其中這隻生了一場病，去獸醫那兒花了150刀，因此得大名。我們平日裏還是習慣叫她“Mimi”。



Mimi和胖胖成為鐵哥們兒，成天廝守打鬧在一起。



相看兩不厭。





看見兩隻狗膩在一起，她也跑到中間摻和摻和。



“看我這記左勾拳。下次你媽再想教訓你，就給她來這個！”

下麵這段視頻看胖胖和Mimi打架。胖胖並不真動嘴咬，Mimi也不張開爪子撓。但Sugar在旁邊看著著急搓火，拚命叫它們停下來。看它們不聽她的，於是轉頭向大人求援：“管管這兩個小的吧！它們真不聽話！” 這樣的日常，給我家增添不少樂趣：





沒過多久，Mimi儼然成了三人幫的頭兒。



一起賞雪。



我說：“喂！轉過頭來！” 於是三個轉過來看我。



有一天，太座在家裏拖地，看見三個小家夥圍著她轉，於是決定給它們上一堂智力開發課。“Hey，Sugar！認真學習！轉頭看什麽看！瞧瞧你兒子和Mimi多認真聽講！”



是Mimi先逃課了。“這也太容易了吧？小兒科！你們二位好好學習吧，我先撤了！”



2022年Sugar開始病重後，Mimi前來關心：“Sugar，你好嗎？”



“讓我親你一下！”

三、總有悲歡離合

隨著它們的老去，三個小家夥的互動也日漸減少，家裏再無它們的打鬧聲。過去每次遛狗回來，Mimi總會等在門口，和剛進門的胖胖打鬥一番。有時Mimi偷偷溜出家門，許久不肯回家，我們就帶著胖胖去外麵叫她回家。一聽到胖胖的叫聲，Mimi就會乖乖跑出來，然後一起回家。

Sugar去年去世之後，胖胖也日漸衰弱。在胖胖去世的前幾天，Mimi拒絕下樓，隻自己躲在二樓。



胖胖走了之後，Mimi突然走下樓來，久久地呆在胖胖曾經吃飯喝水的地方，看著空空的小鐵盆發呆。



難道她想起了過去她曾和胖胖搶狗糧的日子？



難得冥冥之中小動物也有第六感而知道了什麽？



這情景實在讓我們吃驚。小動物不會訴說表達，但我們可以真切地感到她的那份孤獨。

生命誠可貴。願我們每個活著的人和動物都好好珍惜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