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疫情,73歲的易中天還是這麽敢說!(ZT)
文章來源: 路邊野花不採白不採2020-02-15 19:22:13

“俗話說活人不能給尿憋死,隻要我有筆,誰都攔不住我。

 
想必這兩天,大家都被易中天的一篇文章刷屏了。名字叫《武漢鉚起,馬屁精滾開》。快言快語,直指要害。

不少網友驚訝。“這還是那個《百家講壇》的易中天嗎?”“以前不是以幽默風趣著稱的嗎?怎麽這篇文章,筆鋒這麽狠

看來很多人完全不了解易中天,以為他的火,隻是靠把曆史故事講成段子。其實他一直是個敢說話的狠角色。

我們可都別忘了,他今年已經73歲了。這篇疫情文章開頭,他先表達了不喜歡喊“武漢加油”。

為什麽不喜歡?因為“武漢和湖北已經竭盡所能,你讓他們上哪兒加油去?”一線醫護人員和一線基層幹部、公安幹警都已經到了極限。他狠狠地罵道:“不要再宣傳什麽懷孕的護士、流產的醫生堅守崗位之類。那才真是吃人血饅頭!”

其中懷孕護士指的是這個新聞。

流產醫生指的是這個新聞。

它們和我幾天前寫的孤寡老人捐款差不多。同樣的配方,同樣的味道,不同的包裝。趕緊讓這位懷孕9個月的護士回家休息才是該幹的事!而不是拍照片,不是寫報道。武漢再缺人,缺一個馬上就要生育的準媽媽?缺一個剛流產10天的女醫生?真是笑話。

易中天接著直言:“吃人血饅頭的往往也是馬屁精。馬屁精是土特產。每到國難當頭,他們就會不甘寂寞地跳出來舞文弄墨。

“土特產”三個字用的真是精辟,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最後,他呼籲“請關注底層,請關注一線,請關注疫情!包括那些連數字都算不上的冤魂!請學會說人話,請學會懂人心!這,很難麽?

這篇很短的文章,讀著非常解氣。在這麽大的公共事件麵前,有多少文化精英站出來說話了?按傳統意義上的文人標準來講,易中天隻是做了他該做的事情。

但放在現在,這篇文章就如同千萬顆砂礫中的一粒珍寶。彌足珍貴。

真是諷刺啊!

易中天和方方一樣,不是在武漢出生,但從小在武漢長大。他小時候體弱多病,是個藥罐子,動不動就要去醫院因為她母親生他的時候不巧得了瘧疾,差點把他打下來。他父親在湖南大學任職,是個清貧的助教,日子過的緊巴巴的。學校一旦拖欠工資,他還不得做點小生意補貼家用好在易中天學習爭氣,考上武大,拿了碩士文憑,並在學校中文係任教11年。期間,雖然他的講課深受學生喜愛,但一直得不到學校領導的重視,混的比較慘。

後來他去了廈門大學中文係。1998年,單位分房子,半賣半送,一百多平米,隻要3萬元。可惜,作為一個工作20年的大學老師,連3萬都拿不出。

這一年,他已經51歲了。他2005年因《百家講壇》走紅,那時差不多都快退休了。成名後,沒有乖乖當一個名人、暢銷書作家,而是到處說真話。借古諷今、借西方反思東方,是他常幹的事。

我隻詳細講一個例子。剛出名那會,他去北京理工大學做講座。不管是什麽樣的名人,剛火的時候,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分享勵誌故事。弄一些雞湯,把崇拜者搞的七葷八素的。因為這些故事最具傳播性,他講一遍,網上就到處都是了。但馬上步入花甲之年的,可沒那麽不要臉。

他一上來就探討了一個非常嚴肅且具有現實意義的問題:應該當偽君子還是當真小人。

因為他講三國,有人批評他為曹操辯護。於是他就從這個問題開篇,深入到了一個敏感話題:體製。

他說,美國的憲法首先把官想象成惡人,然後再用法律限製他。製度上設計好了,想作惡沒那麽容易。而中國古代一直是君子治國。“結果就把人都弄成了偽君子。

因為在權利和誘惑麵前,道德是容易崩塌的,這時候需要外部約束。

他又說,明清兩代官員收紅包是人人都知的潛規則。當地有錢人逢年過節都得孝敬。為什麽?

因為明清兩代官員的俸祿極低。連縣太爺請的師爺,都不是朝廷發工資,而是縣太爺自己掏腰包。“它這個腐敗是被逼出來的腐敗。”

易中天是不是很敢說?但到這裏還沒結束,下一個繼續深挖出來的觀點更狠。為什麽朝廷會這麽做呢?直接向富人多收稅,然後多給官員發工資不就行了嗎?反正一回事。

因為要“標榜它以德治國”。

“因為我們的官員都是君子啊!君子不愛財,君子很廉潔,君子艱苦樸素。”

這就是他為什麽開頭會說“君子治國,結果就把人都弄成了偽君子。”大家品品易中天講的中國文化的B麵,是不是在當下的抗疫中表露無疑?最後他總結道,中國文化建立在小農經濟,西方文化建立在商品經濟。

西方人與人的關係是契約。法律,是一種契約,管人的行為。宗教,是一種契約,管人的道德科學,也是一種契約,管人和大自然

而東方人與人的關係靠什麽呢?易中天說,一靠情感,二靠道德,尤其靠倫理。

倫理是什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發展到極端,就是鼓勵妻子死了丈夫之後,做烈女,守活寡。

這也是當年魯迅對舊社會批判最凶的靶子,把人不當人。易中天以上分享的內容,雖寥寥數語,但意義重大。

他能選擇、敢選擇這個主題作為自己剛成名後的高校演講,絕對是來源於一個知識分子的社會責任感。沿著這個思路思考,你就能搞清楚現在中國很多矛盾。很多底層矛盾。

很簡單,他希望民智覺醒。

希望至少這一代大學生,能夠活得明白,看得清楚。隻有年輕人有希望,中國才有希望。

以上是一個比較嚴肅的例子。下麵我再聊幾個輕鬆的。

大家都知道王朔的罵人功夫在當代作家裏是出了名的。當年《百家講壇》走紅,他就對最火的於丹和易中天有一段評價。王朔說:“於丹誇誇其談,我一個老軍人看不下去,但易中天挺好玩的。

而易中天有一次做客崔永元的節目,對王朔的評價卻很有趣。

當時小崔說自己年輕時被逼著讀經典文學,讀不下去,很痛苦,然後問易中天:“您讀這些書有樂趣嗎?” 易中天堅定地回答“有!”

這個樂趣有好多層麵,第一個層麵是語言。比方說先秦諸子,比方說《史記》,語言非常漂亮。”

小崔馬上反問:“還能有王朔的漂亮?”

易中天知道小崔故意使壞,眼睛斜視,麵部表情僵硬。台下的觀眾也安靜了下來,氛圍有點緊張。

然後他突然放鬆地說:“王朔的看上去很美,其實不過如此。” 並被配合上微笑和手勢。

之後他被王朔粉絲罵得不清。但說的是大實話啊!因為拿王朔的文字和《史記》比,當然是“不過如此”。

沒毛病。因為根本沒法比。

小崔樂死了,心裏OS一定是:就喜歡這樣敢說話的嘉賓。

易中天懟記者是出了名的。因為記者老是問一些很蠢的問題。比如問他出名後做這麽多演講,是為了賺錢還是傳播文化。這種問題在普通明星、名人看來,其實就是個套路。肯定為了傳播文化啊!場麵話嘛,誰不會說呢?

但易中天最討厭回答這種揣測動機類的問題。他反問:你們電視台請我來,是為了賺廣告費還是傳播文化?

類似這種還有很多。總體感覺就是通常這類麵子上的問題,問易中天十有八九要落空,或者被懟。因為這種問題細究下去,毫無問的必要。

他還有一個流傳比較廣的采訪視頻,是央視的《麵對麵》。主持人第一個問題:你在《百家講壇》裏最火,有什麽訣竅?易中天馬上說:“沒訣竅。” “我回答不了你的問題。”

主持人下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去《百家講壇》?易中天又馬上說:“你是一個教書匠啊!教書本來就是你的本分。”

後來,主持人又問電視對於一個學者來說,是一個很別扭的東西,你不這麽覺得是嗎?

對他成名的質疑感撲麵而來。

易中天很有禮貌的笑了笑,表示自己上一個問題還沒回答完呢。

哈哈哈,看到這裏我也笑死了,易中天的腦路真的很清奇。他的思維一直被他自己牢牢控製著。說自己是為了人生而學術,有的人為了學術而學術,還有的人為了職稱而學術。他最看不起最後一類。

他上電視隻是想增加人生體驗,不管能不能出名,都有收獲。

然後主持人又問:(上電視)你感到舒適嗎?

易中天沒有立刻回答,目光向上,吸了一口氣。

過了幾秒,易中天反問:說實話嗎?

主持人哈哈哈一笑,堅定的回答:當然說實話。

又追問他,不舒適是什麽時候?

易中天又猶豫了。他把聲音拖長,顯然在思考這話應該怎麽講出口,畢竟是央視的深度采訪啊!“不舒適就是,碰上一檔無聊的節目,一個蹩腳的主持人,問了一堆八卦問題,你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就很不舒服。

一口氣說完。

大家品品。看到這我真笑死了。這可是采訪才剛剛開始哦。

後麵主持人又問了一個傻問題:大家覺得聽易老師講課很有意思,像聽評書一樣有意思。那如果這樣的話,我們為什麽不直接去聽評書呢?

易中天耷拉著臉回:“是啊!這個問題太好了,我也想知道為什麽。”

然後標誌性的笑又突然出現了,他回答:“你應該去問觀眾。

這個語氣和表情的轉變簡直太神了。主持人又問:您是有意參考過評書的說法嗎?看到這連我都聽不下去了。真的是迷之尷尬。為什麽講課幽默就要和評書有關係呢?

果然,易中天又冷臉回答:“我就沒聽過評書。

“如何參考?”

注意看上麵的表情。這次他連笑都笑不動了,隻能嘴角微微上揚。不知道他此刻心裏在想什麽,但一定很不舒適。。。。

其實記者這些問題很簡單。

如果易中天是一個年輕學者,現在突然走紅,這些問題他一定能給你講的頭頭是道。真真假假的吹一吹。

但他不是。他都快60歲了,辛辛苦苦當了幾十年的普通大學老師,你覺得他會給你講什麽成功方法論?一個快60歲的老人,還能為了上電視,從評書裏學來幽默?

太搞笑了。

他一定是在這麽多年,在專注如何教學的過程中,慢慢形成的個人風格。而他如此敢說話,是因為年紀大了,沒啥忌諱的,而且也改不過來。

以前,麵對無聊的記者,他不舒適,說不了場麵話,隻能懟回去。前幾天他剛過完73歲的生日,麵對疫情中的荒誕,他不舒適,寫不了場麵話,也隻能懟回去。

慶幸還有易中天這樣的知識分子為民眾發聲。他為什麽能做到?

他一直強調,不管是教育還是製度,最重要的就是把人當人。

“不要談什麽望子成龍,我的口號是:望子成人”

談醫患關係時,他說:不要說什麽“醫生也是個人”,應該講醫生首先是個人。把所有職業、所有標簽裏的人,首先當成人,再考慮職業和標簽。

這才是一個文明社會該有的樣子。大家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如果都這麽考慮問題,當下疫情裏的荒誕事,是不是會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