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轉過巷子,走了幾條街,遠遠地一所大宅門口,一群人們聚在一起,熱烈地討論著什麽。 旁邊還有幾個趾高氣揚的中年仆婦,挑選青菜蘿卜一般,掃視女人們的雙手和牙齒。 “這個太老,牙都掉光了。” “太瘦!” “年紀太小。” “不小,我都十四了。” 仆婦們白了她一眼,沒有理她。花樣的年紀,等你來了,你伺候我們,還是我們讓著你? “腰那麽細,主子是看你還是吃你做的飯?” “細皮嫩肉,怎麽來廚房洗碗?” 原來,大戶人家正在挑選下人。 “我!我!我!”小晚跳著腳,從人群中力圖脫穎而出,“我洗碗很快的!” 饑餓當道,有活幹就不錯了。先報名應征再說! 仆婦們瞟了她發黃的零星點綴著幾個紅斑的臉龐(過敏性蕁麻疹尚未徹底消退),略點厭惡地說:“手伸出來。” 小晚伸出一雙指甲裏充滿了油泥的黑乎乎的手。 她吃了一驚。來了以後一直沒好好洗手,手什麽時候黑成這個樣子了。 正當她惋惜期間,有仆婦頗為滿意地細細捏著她的手。 “有點嫩,不過有繭子。” 繭子是她在銀行櫃台點鈔點出來的。 “我很能幹的,絕不會偷懶的。” “多大了?”一位粗壯的仆婦懶洋洋地問。 “年方……二九。” 為了生存,隻有像明星一樣在年齡上撒點小謊了。二十四歲太大,古人這年紀一般都結婚了,隻有今年18了,反正十八和二十四差別也不大(觀眾:相差6歲!)。 “怎的這般大?” “我……家貧貌醜,無人說親。早已打定主意,這輩子不嫁了。老了就去做姑子去。求大姐,不,大嬸發發慈悲,讓我進府做下人。” 小晚揚著,刻意強調著貌醜二字。長的醜嫁不出去總可以吧。 “誰說我們找下人了?” “這裏……” “狄府元日要祭祖,我們找的是廚房的幫工,管的是洗洗涮涮。等祭祖結束,就要離開。” 等等……狄府?小晚略略猶豫。 狄老爺雖救了自己,難保他下次不舉報。轉念一想,自己隻是個小小的廚房幫工,狄老爺再親民,總不至於每天去廚房視察吧?實在不行,出賣下色相算了。 另外,短期幫工不也是下人嗎?小晚不敢追問。 “做不做?” “做!”她堅決地說。 也許是她黝黑的雙手,也許是她的大齡幫了她,三十五名佳麗中,小晚最終入選,成為四名幸運兒之一! 明天,她就是狄府廚房一位低等幫工,可以展開前途無限的古代職業之旅了。 今天還算有收獲,找到了活幹,至少可以養活自己了。小晚趕緊回劉大夫家,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劉大夫明顯鬆了口氣。采薇還比劃著,說這個機會很難得,因為狄府是本地數一數二的大戶,想去他們家當下人的,堪比過江之鯽。 小晚趕緊問了大家幫工為啥不是下人的事。 劉大夫哈哈大笑。 “下人是有賣身契的。人家過年祭祖臨時忙不過來,找幫工而已。誰買你呀?你有什麽一技之長值得人家買嗎?你當然不算下人了,你比下人更低等!” “臨時幫工,不就是臨時工?” “難不成你還想終身雇傭?”劉大夫鄙夷地嘴角一撇,端起碗。 小晚看著他的冷笑,心裏狠狠地罵了句“流氓醫生”。暗想真是時無英雄,豎子成名,連相貌這樣普通的男人穿越過來都能娶三個老婆,自己才華蓋世,竟然淪為幫傭。part-time幫傭?那不是跟魯迅筆下的祥林嫂一樣嗎?穿越寵兒變成祥林嫂,落差太大了吧?咱不指望上珠穆朗瑪峰,可也別去馬裏亞納海溝呀? 大概看小晚有點沮喪,怕她繼續在這裏吃白飯。劉大夫道:“狄府下人很難當的。這麽說吧,一旦招人,比*女*男海選人還多!” “這麽火?” 小晚已經記不得這是她穿越來第幾次驚詫了。 無論什麽時代,有錢人總是有錢人。13床運氣真好,一穿就是少爺,也不知他穿到哪家去了。自己要去他家做下人就好了。小晚惋惜著自己不能賣身當下人的悲慘命運。 “對了,昨天今天飯費房費一共一千錢。工作以後分期償還。” “一千錢?這裏一個燒餅才8文。” “不打折。嫌貴今天就搬出去。” “一點都不貴!”小晚斬釘截鐵地說。 妥協,是人生的藝術。 不過,劉大夫表示,看在同是異人的份上,可以用實物抵賬。她如果穿越過來的帶的藥,抵一半費用。 小晚實話實說自己的包穿過來的時候丟在水潭裏,沒找回來。 這已經是第二次別人向自己要藥品了。 “為什麽他們恨異人,還要異人的藥?” “誰跟你要過?” 聽小晚訴說了經曆後,劉大夫說,其實現在朝廷也在查禁異人的藥物,以及一切他們穿的戴的用的。但是大家雖然明裏查,心裏都知道藥品是救命的好東西,暗地裏都在偷偷收集。黑市上,全都可以賣出高價的。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我可不是這種人啊。我是拿來治病救人的。” 小晚撇了撇嘴。 看來這個世界還是可以分辨好壞的。從昨天今天的情況來看,古代世界醫藥水平還是落後的,連個過敏都看不出來。抗生素什麽的,在這裏估計是神一般的存在。什麽水平的破江湖醫生都可以當神醫了。 小晚提起了今天看到的神醫騙子。 “你個笨蛋,沒說人家是騙子吧?” “沒有。如果有500錢的話,我差點買了他們的藥。”她掏出符紙,“出來以後我才說的。” “什麽?”劉大夫的差點摔了茶杯,“你自己不想活,不要連累我們一家老小!老大,老二,快來!” 老大和老二立刻拿著燒火棒和鍋鏟過來了。 “沒有,沒有,我沒有大聲說。”她趕忙辯解。 “小聲說也不行!老大!” “小聲說也沒有……哎,我隻跟一個人提了……他還沒理我。”小晚很委屈。沒提13床。 “他舉報你了嗎?喊人來了嗎?” 小晚搖搖頭:“他讓我快走。” 劉大夫長出一口氣,讓老大老二繼續燒火洗碗去了。 “算你幸運!不然你早被亂石打死了!人家什麽來頭你知道嗎?院子裏有沒有看見包裹頭巾的人?” 小晚點點頭。 “全是天師教的信徒。你敢胡言亂語,犯不著信徒,看病的人就把你砸死了!” 小晚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麽厲害?這是不是……” “是!”劉大夫肯定得說,“沒辦法,這個世界科學素養很低,就信這一套。再說,人家有方法、有手段。你別以為他不會看病,他有絕招。院子裏有長滿濃瘡,或者嚴重外傷的病人到了他手裏,全都可以藥到病除。” “我去看過病。所有的病人出來都有贈藥,根本不分症狀,肯定是騙子。但我發現,所有病人,都有一張折疊好的黃色符紙,會叮囑病人燒灰付下。但是嚴重外傷的病人,會讓他們把符紙剪碎,直接喝下。” “我也有符紙!” “隻要是燒了喝下的,都是沒有真正療效的。而讓病人剪碎的,裏邊應該有抗生素。或者符紙被抗生素浸泡過,這樣才不會破壞藥效。” 小晚站了起來。 “有抗生素……他也是異人?!” 劉大夫點點頭。 “他怎麽能活的這麽……順利?” 劉大夫用指頭點著她的頭:“說你是笨豬!” “人家沒犯穿越大忌。” “什麽忌?” “哎……其實也不隻是穿越了,任何朝代,都有這大忌。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所謂大忌,就是———斷!人!財!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