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O:轉過身才愛
文章來源: WQ_黃玫瑰2008-12-02 09:50:03
  第一章
  手指在紅木桌上輕輕的敲著,方言表現的有些百無聊奈,嘟起了嘴來,她聽著外麵不斷傳來的指桑罵槐的聲音,真的很煩,那女人還是沒完啊,她忍了很久了,讓她冷嘲熱諷半天而一句話也不回,看在她這麽良好的態度上,陳颯可不可以收斂一點呢?
  她長這麽大,從沒遭人這樣數落過,她也沒挑她什麽事啊,隻是如實陳述罷了,她的言論自由也沒有妨礙到陳颯的權利啊,要怪,就怪諸葛在轉達意見的時候不大會委婉一點罷了。
  小刀將一直將嚷著要找方言說清楚的陳颯擋在了門外,可是人是擋住了,音量卻擋不住的跑了進去,從一開始的冷言冷語到點名批判到最後無中生有,方言也從最初的躲躲藏藏到不語沉悶到最後變成了怒氣攻心!
  是的,她向諸葛候說陳颯工作態度有問題,那又怎樣,那是事實!怎麽可能有秘書對當事人頤氣指使?來這裏進行谘詢的當事人,大多數是那些遇上難事的人,而那些家裏遇了倒黴事,再加之看上去穿的不那麽體麵光鮮的當事人,就不止一次的挨了秘書的冷板凳。遇上有什麽煩人的纏人的難以搞定的,陳颯都是將她的纖纖玉手往方言這裏一指,說:“找助理吧!”。這位本市第一的律師事務所的主任秘書,究竟把自己的位置擺在了怎樣的位直?法律人,除了可以利用法律知識來為自己獲取利益外,不應當有替民眾解憂的責任嗎?陳颯學的專業也是法律,而且研究生的學曆,真不知道陳颯的法律學來幹嘛的,不去考資格證,也不替人解惑,研究生的學曆,能有什麽用?武候律師事務所雖然是全市最大的律所,但是,做一名主任律師的秘書,她就不覺得屈才麽?她就沒想過要自己創業麽?
  方言再一次的扁了扁嘴,陳颯在外麵諷她一句,她便在心裏回她一句。
  有很多的事情,方言她都可以忍了,因為事務所並不是她的事務所,她隻是事務所聘來的助理而已,一名想當律師卻需要蹭張文憑,還需要去努力考試,換取一張證書,而窩在這裏打著小雜的打工小妹而已。不是特別關已的事,不是嚴重到讓她受不了的事情,以她的不好惹事非的個性,絕計不會插手,而且,其實她並沒有對諸葛說太多,隻是說陳颯的工作態度不親切,這樣很嚴重嗎?嚴重到她跑到她麵前來當麵對全所的人造謠?!終於,陳颯惹惱她了,那女人罵她這麽久,她都沒有什麽反應,可是她還對小刀動手。現在,她看到陳颯第三次將小刀粗魯的推開了,小刀被她推的猛地撞上了門板,發出“砰”的很大一聲,方言看到了小刀臉上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哼!”從鼻孔裏噴出氣來,方言倏地站了起來,她不想忍受陳颯了,感覺這樣下去,那女人會繼續到不知道什麽時候!
  她將臉轉向外麵,雙眼淩厲的望向那不依不饒的女人,一眨不眨的狠盯著陳颯,一個讓她忍無可忍的女人!
  外麵的女人見她突然站了起來,方言那雙目中的光芒讓她有片刻的呆愣,心也莫名的瑟縮了一下,然而,不想輸掉氣勢的她繼續拉著她那過高的聲調挑釁著。
  反手揉著自己背部的文小刀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回頭一瞧,不由的眉骨微微一挑,本來想再去阻止陳颯,突然她想罷了,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再拚命的阻攔,也沒有意義了。嗬嗬,下一步,她是站到她的好友身後,做她堅強的後盾,然後,看戲!眼前的陳颯,她也實在不喜歡!
  方言可以忍陳颯說她工作能力差,不長進,沒資格還倚老賣老,工作常出大大小小的漏洞,做事太拖泥帶水,可是,她不喜歡陳颯說她年齡大到接近更年期,心態老到有問題,沒人要到嫁不出去。
  她才二十六啊!雖然她真的沒什麽戀愛經曆,但是不代表她不會喜歡人,也不代表她因為這樣就心態有問題了啊,她又沒有到街上拖男人,也沒有整天對著男同事發花癡,她為什麽說的那麽難聽。
  不是說她真的想嫁出去,而是這樣的謾罵讓她的自尊心受傷了。
  她的自尊心之所以這樣的弱,緣自於她六次失敗的相親。她自己以前也沒把她失敗的相親經曆當一回事,平時她當這些是笑話般的在同事朋友間散播,她的糗事能讓眾人樂上一樂,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可是她卻沒想到陳颯會以此來笑話她, 拿這些當她的弱點來踩她。
  陳颯確實長的標致,身材也是凹凸有致,交際手腕一流,學曆更是比她高上一個台階,可是那又怎樣,她隻是比她大上一歲,居然不顧她感覺的挑著她的弱點來踩,她不想忍她了!
  現在的她很少罵人,以前小的時候她很會罵人,在班上沒幾人罵得過她,但是從初中以後,書讀到了一定的程度,父母教育到一定的程度,她明白罵人是件極不好的事情,是一種缺乏家庭教育的表現,因此便極少罵人,可是陳颯的找碴卻讓她想罵髒話。
  陳颯沒有了文小刀的阻止,卻也停步不前了,她正在針對的女人正沉著一張臉,向她走了過來,雖然,她覺得方言擺這樣的臉是在虛張聲勢,不值得可怕,可是她的尾音卻揚不起先前的高度了,自己的氣勢竟在對方的壓迫下慢慢的下跌。
  “你還有完沒完啊?!要是覺得你那麽的漂亮年輕加燙手,盡管嫁人吧,不用來這裏和我這種一無事處的人做一樣的工作了。不要讓我真的想對你罵髒話,不然的話,我會問候你的家裏人。”方言對著陳颯反駁出聲,開始了她的反擊,整層辦公廳都在她音量也不小的駁斥後變得異常的安靜,時間像有片刻的靜止,靜止過後,走廊裏有了些微的躁動,有人悄悄的從其他的辦公室伸出腦袋來,在走廊觀察這邊的情況。
  方言瞟了眼那些探頭探腦的人,剛剛這女人吵的那麽凶時,為什麽會沒有人探半個腦袋來?她好不容易想趁著陳颯的高調她也來吼一聲時,居然就引來別人的側目。不自覺的,她又嘟起了唇來。
  很明顯,人們對於有著美麗外表的事物與長相過於平凡的事物,有著不一樣的評判要求與準則。
  非常安靜的停頓的間隙,讓方言可以聽到兩聲抽氣聲,一聲是眼前陳颯的,一聲是後麵文小刀的。
  “問候家裏……人?”。
  陳颯呆了一呆。
  果然是低學曆沒素質的小人物,方言她居然說這樣的話,還居然讓這句話充斥到整層辦公廳,這樣的人,居然還跑去跟主任打小報告說她陳颯的工作態度有問題?!
  陳颯是驕傲的,她的驕傲絕不允許像這樣外貌學曆背景職務都比自己差的女人來對自己進行指責,讓她和眼前的女人同事,簡直是太折辱她了。層次拉得太遠的兩個人做著差不多的工作,在她看來,簡直可笑!
  “陳颯,你說我年齡大到接近更年期、說我沒人要到嫁不出去是吧?”眼中有著不服氣,方言她必須讓自己的氣勢看起來強勢一些,緊盯著陳颯因激動而有些漲紅的臉,突然不小心的眨了一下眼,心裏在揣測自己的氣勢會不會減去半分,便將眼光放得更淩烈些。眼前這張臉真的很精致,妝容也化的極為巧妙,可是,她不喜歡!
  “哼!”陳颯的聲調在不自覺中有些微微變調,“不用我說,這是全所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人要正視自己的不足,不是你前不久對我的教訓麽?”陳颯的臉滿是譏誚不屑。
  做人身攻擊!拿她對她的話來做這樣的人身攻擊?明明,她要陳颯正視自己的不足,是想讓她可以謙虛一點啊,陳颯的太過驕傲已經讓她們的工作受到了影響,她又沒有惡意!方言半眯起了眼,稍踮了踮腳尖,讓自己看起來氣勢更足些,可是再踮高一點,還是不夠陳颯高,那女人由上而下的睥睨著她。剛剛那話也不太髒啊,問候人家的家人,這話比起她小的時候口沒遮攔的粗鄙,已經算是很幹淨了啊。但是陳颯與小刀的表情讓她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多麽難聽的話,估計自己有七、八年沒有用髒話罵過人了,所以在說了難得說出來的話語的時候,她的心裏也比較的沒底!
  陳颯看著方言努力踮著腳尖,像一隻好鬥的雄雞般,不由的嗤笑出聲,“你居然學獅子吼,好像全所的人都聽到了,你等著你真的嫁不出去吧。”陳颯湊在方言的耳邊小聲的說,說到末尾時,竟止不住的笑的渾身顫抖了起來。
  方言摒住了呼吸,這女人靠得太近了,身上那股香味令她呼吸難受,她不喜歡一切人工製造出來的香氣,而陳颯,偏偏將自己隨時都弄的香噴噴的,所以,她極度的不喜歡陳颯。而且,剛剛她的聲音,像獅子吼嗎?有那麽的大聲嗎?
  方言也湊近陳颯的耳邊,壓低學著她的腔調甕聲甕氣的道,“陳颯,從現在開始,看緊所有你看中的男人,因為,我打算將你看上的人,我一定把他搶過來!”
  作為對她踩自己弱點的宣戰。她的外形條件不如陳颯又怎樣,如果加一些後天的點綴,她相信她也不會輸陳颯太多,除了家世與外貌,這些天生的東西她彌補不來,學曆方麵,她可以努力跟她爭取。
  方言自己也不知道哪來冒出來的勇氣,隻是在陳颯刻意譏諷的言詞刺激下,在她囂張的氣焰的打壓下,在自己十分不喜愛的香氣薰“烤”中,她莫名的向她宣戰了,一場女人的戰爭,一場先天條件有著極大差異的女人的戰爭,從她的下巴離開陳颯的肩的那一刻開始,從她的鼻子可以自由呼吸的那一刻開始,從那兩雙眼睛激起了若有似無的電流起,硝煙大起!
  “嘶……!”很突然的,方言極小聲的倒抽了口氣,在看到陳颯身後的高大人影時,別開了臉,瞬間斂去了剛剛劍拔弩張的氣勢,狀似不經意的四處張望,剛剛的一切,似乎什麽也沒發生。
  電流的瞬間消失,讓陳颯愣了一下,方言的神色轉變,讓她覺得事有蹊蹺,小心的回頭一瞥,堪比千麵妖狐的變臉功夫讓她在頃刻之間笑麵如花,用輕柔婉轉的聲音,向著身後的人問好,“主任好!”
  文小刀瞄到了諸葛後,吐了吐舌,縮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前埋首於自己的工作,方言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唇,理了理耳邊的碎發,轉頭麵向主任,牽強的笑了笑。她永遠做不來陳颯的八麵玲瓏。何況,現在的她有些微的慌亂,她不知道主任是不是聽到了她的河東獅吼,她不想,不希望,她唯一一次不顧形象,就被他看到。不是擔心工作的丟失,她隻是怕破壞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諸葛候有禮的扯唇笑了笑,那抹笑閃的太快,所以,方言完全可以肯定,這抹笑容其實沒有任何的意義,完全的出於禮儀而帶出來的笑容,一抹代表著淡漠與生疏的笑容,一抹一貫保持在主任的臉上卻讓人瞧不出內容的笑容。
  方言的眼神黯了黯,不管怎樣,她仍是引不起諸葛候的注意,剛剛她擔心,擔心他聽到自己罵人,現在,她卻又希望其實他聽到了,就算是反感,也是讓他聽到了,也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說不定會得到他那種淡漠笑容以外的其他表情。
  這家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之一,被推為主任的負責人,還僅僅是三十歲的諸葛候,家世背景、學曆收入、學問才幹都一流的年輕主任,是方言從入所來就傾慕的對象,而他卻如天上的明星,看得到,她卻始終不敢冀望能觸摸得到。
  咬了咬唇,眼光瞟向了陳颯與諸葛候,之所以會跟陳颯說要搶她看中的人,是因為她知道陳颯看中的人是諸葛。斂下眼瞼,方言掩掉了眼中的光芒,一並的,將她複雜的心思也止住繼續外泄。
  可能是她自己早就算計好的,她要給自己一個理由,給自己鼓起一分勇氣,用一個看似堂而皇之的借口,在自己的年齡再也經不起等待時,她要進行她暗中策劃好的“陰謀”,借助一根導火索,她想引爆自己體內積壓的情感。
  憑陳颯的姿色容貌與手腕,為什麽會甘願待在這家律所?為什麽會甘願做一個小小的秘書?她跟小刀都猜測過,不隻她們,所裏的其他的律師都猜測過,而從陳颯對諸葛的態度來看,他們都了解到了一個訊息,陳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本市,沒有多少人比得過諸葛候的才俊?也沒有多少人能高出諸葛候的社會地位?在這樣一個年紀,做到了律所的主任,有車有房有為數不少的存款,有一個寬到可以覆蓋全市的人際網絡,擁有這樣一番作為,用很落俗套的說法,諸葛就是本市非常有價值的鑽石王老五。所以,陳颯安心的待在了武候律師事務所,做一名看起來不是特別有發展前途的工作,主任一離開律所,她那對工作的極度不屑的態度就表露無遺,而陳颯過於明顯的目的,終於是讓方言決定要有所行動了,她做了二十六年的蝸牛,她想要甩掉背上的蝸殼了,她想要跟陳颯去爭諸葛。
  文小刀拉了拉她的衣服,將她的意識從紊亂的心思裏扯了回來。
  “方姐,你真的打算跟那家夥玩遊戲啊?”文小刀一臉的驚詫,盡管她們剛剛的聲音不大,可是她聽見了,當方言說要跟陳颯搶的時候,她驚了好一會兒,她想象不出,方言這樣的平時大大咧咧,還有些迷糊,不露鋒芒的人,竟會跟所裏的公認的所花下戰書,而且是那樣不可思議的戰書。
  當然,她相信陳颯的眼光定是極高,所以,方言要搶陳颯看中的人的話,應該也算是有點名堂的男人,而且,小刀同樣很清楚的知道目前陳颯的目標是什麽,所以她更加的驚愕。文小刀縮了縮脖子,不知道要怎樣去勸阻方言,不是因為方言比不過陳颯,而是,諸葛他……,費力的吞咽了口口水,有些話,現在這個時候真的很難說出口啊!
  陳颯非常殷勤的跟著主任進了主任的辦公室,她這秘書,也就單單隻是主任的秘書。跟在諸葛候身後的陳颯回頭朝方言一笑,笑容中充滿了挑釁與不屑。
  方言握緊了拳頭,在紅木桌上輕輕的擂了一下,不服氣的嘟起嘴來,哼,臭女人,你玩完了!很沒底氣的,她在心裏如是說道。
  文小刀看著方言與陳颯,眨了眨眼,突然沒有了先前的事不關已的心情了,感覺到事情升級,而有些事情又還沒有浮出了水麵,她無法在現在就跟方言說一些什麽,她希望,到時候方言不會受傷!
  單調的電子音樂響起,整個律所還用這種不帶和弦鈴聲的手機的,也就隻方言一人了。她用的是四年前買的一款阿爾卡特的手機,一直沒換,按她的說法是這款手機耐摔,摔了幾十次了,還命長的半點事也沒有,文小刀一直在懷疑她是不是故意去摔這支手機,摔壞了好找個理由再買一支新的,不然的話,誰會舍得將手機摔上幾十次。小刀了解她,方言做什麽都需要一個理由,一個看起來理所當然的理由。
  搗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方言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剛剛大張的氣焰瞬間消失,從難得一見的母老虎,又變回了正常的小綿羊。
  “媽……!”噘起了唇喚了一聲後,那電話裏的又急又快又震耳欲聾的聲音吼的方言皺起了臉,文小刀捂唇偷笑起來,有那麽張揚的媽媽,才會教出這樣老是掩藏自己鋒芒的小綿羊來,隔了一米的距離,她還可以清晰的聽到電話裏麵方媽媽的大吼,不知道在方媽媽旁邊的人,見她這樣的對著電話暴吼,會不會掩耳逃竄哦。
  見方言一掛電話,文小刀索性笑出聲來,相親,她捕捉到的信息就是相親,方言的第七次相親,馬上要開始了。
  很是鬱悶的將電話塞進了了牛仔褲袋,下班的時間也該到了,她老媽總是掌握著她的作息時間,電話來的真是非常的“及時”,方言想磨蹭磨蹭,文小刀卻非常善解人意的將她的挎包遞給了她,帶著一臉賊兮兮的笑,暗示著她該上刑場了。
  沒好氣的一把扯過包包,方言狠瞪了文小刀一眼,要不是這次有她老媽親自督場,她定會將文小刀拉了去頂包。無奈上次拉小刀去頂包的事情,讓老媽發現後氣到不得了,足足數落了她一個多月,直到這一家討不到老婆的人家找上了她的家門,那樣的念叨才息了下來,她今天若不乖乖的去的話,她老媽放過話了,再浪費她的心血,她就要斷絕掉她們的母女關係。
  背著挎包走出了律所,回頭看了一眼那非常顯眼的藍底白框黑字體的律所招牌,那招牌的掛置,是從主任室的窗口打的鋼架,所以招牌的後麵,是主任的辦公室,她每次站在這裏抬頭,都可以看到主任室那鑲著茶色玻璃的鋁合金窗戶半敞著,露出她喜歡的藍色條紋的棉織窗簾,而下班後這樣的回眸一後瞥,從來沒有引出過任何的意外與驚喜,但是卻成了她這三年來的習慣。
  滿懷心事的走在大街上,無視著擦肩而過的任何人,她又想起了她與陳颯的戰爭來。到現在,她竟不確定當時下戰書是不是太過衝動了,當諸葛候突然出現在陳颯的背後時,她不是又退縮了?她不是又躲避了?她知道諸葛候對她沒有任何的想法,三年來,都不曾有過什麽想法,她憑什麽讓自己在與陳颯宣戰後而有理由相信諸葛一定會愛上自己?
  反手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還真是個人頭豬腦,要是自己輸給了陳颯,豈不是該直接去撞牆?不顧忌旁人異常的眼光,方言突然自我晦氣的狠狠的一跺腳。
  “撲!”
  腳下傳來一陣怪異的身響,而方言的身體突然因為這一怪聲而僵住了,在旁人更加怪異的眼光中,方言的整張臉都漲到了通紅。
  她踩到“地雷”了。
  那種因為地磚在鋪整時未填實,而日久便鬆動,形成了空心地磚,通過下雨或平時灑水,會積下很多的黑水,行人一不小心踩上去,便會濺出臭烘烘的黑水來,猶如踩到了地雷。
  一臉哭喪的低下了頭,現在,她的褲腿上全是臭烘烘的黑水。
  天哪,真的是糗死人了,她居然那麽大力的去踩那塊空心地磚,她的運氣咋就這麽好?!踮著腳動作奇怪的繞開了那塊破地磚,從包包裏搗出了紙巾小心的擦拭起褲褪上的汙漬來,一邊小聲的咒罵著,今天真的很晦氣!
  當然,每一次相親,她都會覺得當天會十分的晦氣,若不晦氣,她不會相了六次還未成功,所以,相親日,等於晦氣日,諸事不順!今天還沒開始相親便遇上這麽一堆的破事,這次相親準不會成功。
  早上她老媽就跟她說過要她進行一番打扮,於是,她刻意的穿上了她最普通的一件衣服出來,套條過舊的牛仔褲,背了個挎包,整個人素的像剛從校門出來的學生。
  呃,應該是比學生穿的更土,這年頭,學生比上班族更會打扮。
  她平時並不這樣穿的時候,她仍然土,這樣穿,隻是讓自己土得更徹底一些罷了。
  也算是今天相親的人倒黴,落到了她今天跟人下了戰書,若早上那麽一天,她或許還會對這樣的相親抱有一線的希望,希望對方是一個符合自己條件又不嫌棄她土的優秀一點的男人,但是,就是一個小時前,今天相親的這位大哥就被注定了被她開甩,他們沒有任何的可能了。
  當是蹭了一頓飯吧,做女生還有這點好處,相親不用買單,第一次跟人相親時還會覺得吃人家的會太不厚道,但是自從第一次與她相親的人把她開甩後,再吃別人的,她便心安理得了,談成了,便是理所當然,不成,就當是對自己又被打擊受傷的補償。相親的次數越多,便越對這物質上的不公平越漠視,至少,他們那些人來招惹她,讓她被老媽罵上個幾百回,就得出錢賠她了。
  手機又響了起來,一接聽,老媽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又灌入了耳內,這樣的三催四請,看來老媽對這次的相親重視的更甚以往,這就證明這次的相親對象應該是非常合老媽的意,也證明這次她想逃脫掉這樣毫不浪漫的遊戲更加的困難。
  掛掉電話,方言煩躁的大喊一聲,不理會旁人的側目,在樹影婆娑的的人行道上甩著她的挎包大步前行。
  一路風風火火的趕到了西二路的自助餐廳,找了半天才找到久候著她的老媽與冤大頭,而從她老媽第一眼見到她起,數落繼續開始,人聲鼎沸的大廳裏,就數她老媽的聲音最為宏亮,方言一直低著頭任老媽數落,不敢看老媽的臉色,更不敢觀察周圍人的神色。現在,她在懷疑,整個餐廳裏的人都在知道她來相親了。
  方媽媽確實不滿女兒的態度,二十六歲的女兒了,卻怎麽潑也潑不出去,不是說一定要把女兒給推出家門,可是這麽個大女兒卻是她的心病,二十六歲沒談過戀愛,從來不跟男人主動接近,可以窩在家裏就絕不出去,簡直是太奇怪了。要說她女兒長的不咋地,那隔壁家女兒長的更醜,可是人家十九歲就偷偷的生娃了,她的女兒,再怎麽說也在律所混啊,本以為律師事務所裏可以鍛煉一下女兒的交際能力,而且律師多才俊,成其好事的機會也很多,可沒想到三年來,她日等夜等的結果從未出現,她灰心了,失望了,這樣的女兒,讓她差點要氣餒了。
  於是,她揀起了她的那套辦法,兩年內,到處推銷著這盆潑不出去的水,人家說劣等貨需要廣告推,這年頭,是什麽東西都要打廣告,商品的好壞,人們都不看質量和療效,就看廣告。那女兒也一樣,要混一張長期的優質飯票,就需要鋪天蓋地加創意不窮的廣告,但是,要說到外部包裝的話,她就沒那個辦法了,雖然她相信女兒包裝出來,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但是,她四處打廣告的行為,已經是女兒忍受的底限了,想要給她進行一些外部的包裝,她死也不肯,真是個死丫頭!
  今天相親的對象,是所有所有相過的對象中,她最滿意的一位,當然,她對前麵的那六位也很滿意,因為不管怎樣,那些人配自己的女兒,還是綽綽有餘的。無奈這丫頭腦袋裏想什麽,她就是不明白,明明自己的條件一點也不好,可是卻挑三揀四,眼光放的忒高,錯過了六個女婿,她急切的希望這第七個,會是正主。
  相親吃自助餐,不知道是老媽的意思還是對方的意思。聽完老媽冗長的訓斥後,方言終於抬起了頭來注意這餐的環境。
  太吵,人太多,自助餐點的方式,讓顧客走來走去,這裏,根本不適合相親,倒是適合聚會。
  “哼哼!”她突然笑出了聲,心裏也得意了起來,看來,對方其實也無意這次相親,若是真的重視這場相親的話,絕對不會挑上這樣一個餐廳來做首次見麵,太不適合聊天了。
  老媽總是嫌她笨,沒眼光,可是,她隻是不願意把心思都外露出來罷了,並不是她真的單蠢到沒有主見,有些事情有些人,她看看,就會明白,看出對方的意圖還使勁的巴住對方不放,那叫自我作賤。
  因為察覺出對方的意思來,方言終於坦然麵對了,綻開了從進餐廳後第一次向這次相親宴的另一主角的第一抹笑容來。
  對方因為她突然而來的笑容感覺到有些怪異,方言看到他在接收到她的笑容後稍愣了一下,然後,才有禮的朝她回了一笑。
  然後,方言被他的表情弄的愣住了,這樣的笑,那樣淡漠有禮的笑,純粹招呼式的笑,竟和諸葛候的那種笑容如出一撤。
  心情突然就有些低落,又見到相似的笑容,讓她覺得,像她這樣的女人,也隻能得到男人同一種內涵的微笑,可憐至極啊!這就是她的魅力,她活了二十六年的女性魅力,她妄想與花枝招展的陳颯一較高下的魅力。
  老媽也學會了相親的套路了,前半場,由她與拉線的中間人唱了主角,把兩名正主說的是天花亂墜,連方言小學時候期期得“三好學生”這樣爛穀子的事情都未放過,在講到方言直想鑽地洞的時候,估計也是講的差不多的時候了,然後便是稱讚對方,也終於在這個時候,方言終於聽到了眼前男人的名字,林鹹。
  能讓她聽清楚這個名字其實費了很大的功夫,原來她一直在猜測,母親與那阿姨說話的方式太奇怪,一直在提什麽零錢零錢,零錢怎樣好,怎樣優秀,她一直聽得滿頭的霧水,未去注意這兩人口沫橫飛的倒底說了些什麽,而是一個勁的去理解猜測為什麽她們會提零錢,聽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對方的名字跟零錢的音,很像。可能,他的父親非常想發財,而他又姓林,就取名叫林錢了吧?
  快速的抽了張麵巾紙,方言狀似擦抹唇邊的油漬般緊捂住了唇,掩飾掉她想狂笑的衝動,林錢,零錢!
  她能相信他的父親肯定對他有大的願望,想要他發達,可是林配上錢,再宏大的願望,也隻能是零錢,太搞笑了!
  林鹹不時的瞥向與他相親的女人,臉上一直掛著溫和有禮的微笑,偶爾感覺到怪異時就會有微微的呆愣。
  直到在母親與那拉線的阿姨熱心腸的要他們互換名片或電話時,方言才知道自己傻樂了半天,對方的名字叫林鹹,那張白紙上筆跡遒勁清楚的寫的兩個字:林鹹。
  方言有片刻的呆愣,收起了這張用手寫出來的“名片”,她在猜想,對方其實不願意給她留電話的,在她母親與阿姨的要求下,她有看到他起先有片刻的呆愣,她幫他解釋為遲疑要不要給她他的電話。不過他實在是不用擔心,她絕對不會打這支電話的。而這男人對她的態度,卻小小的傷了她一下,就算她從一開始就將對方出局了,但是他對她敬而遠之的態度,讓她覺得她的魅力確實薄弱到異性奔走避之的地步了。
  早知道,她其實可以拿這次的相親對象做魅力測試,因為對方一開始就無意於相親,用來做一份試驗,也絕不會惹出個什麽惡果來,可惜了!方言喟歎了起來,可惜她雖然有些小心機,卻從來不會有先見之明。
  老媽與阿姨熟知相親之法,她們吃飽了就閃了,讓她總算明白了在自助餐廳裏相親的好處了,那就是中間人也可以吃得飽,毫不浪費掉這場飯局。
  空剩下他們兩人,場麵便有些尷尬了,突然少了的吱吱喳喳,兩人從一開始的沉默以對,便變有怪異萬分。
  方言想說些什麽,卻無從找出些話題來,對於陌生的男人,她向來非常的慢熱,能在同性堆裏或者對年齡相差較大的異性朋友處得非常自如,卻總也不會向適齡未婚的男性展示她的豐富的內涵學識。
  反正,從一開始,這場相親宴便注定失敗,反正,從一開始,她便失去了展示魅力的先機,反正,對方絕對不會為這樣一相親宴麵對她這樣的一個女人而有所動容,那麽,散了吧!一場失敗的相親宴!以後,見到他,她繞道而行!
  從開始,不是,是從她終於注意到他開始,到兩人分道揚鑣,他始終帶著那種微笑,那種讓方言恨透了的微笑,一種證明她魅力值的微笑啊!
  一場兩人皆無心的相親宴,叫做徹底的失敗!
  走出了自助餐廳,方言就忘記了冤頭七的長相了,除了那個名字,他其他的一切,她記憶好像都自動的抹掉了!

  第二章
  回到了家裏,免不了又是老媽的一陣窮追猛問,看著老媽那亮到發光的麵容,她實在不好打擊這樣用心良苦的老媽,若直接明了的跟老媽說這次沒戲,下場除了老媽接連幾天甚至一個月的耳提麵命,恨鐵不鋼,還會招來更加頻繁的第八次、第九次的相親,除非某天,她將一個體麵的男人拉到老媽的麵前,正正經經的告訴她,終於有人接手她這盆水了,那麽,這種持續了兩年多的鬧劇才會真正的拉下帷幕。
  可是,她要怎樣把諸葛候弄到母親的麵前?
  打開了電腦,登上了QQ,她又把自己沉到了用數據電流虛構出來的世界之中,她不玩電遊,也不經常閑聊,就是閑逛,曾經一味泡論壇的她,也在前幾天跟論壇裏的人吵翻了,然後,論壇在她眼裏變得無趣。這個月,她犯小人,不管在哪個世界,現實還是虛擬,她都惹了一幫子的人。
  跑到了法律專業討論的QQ群裏,裏麵總會有很多熱情的好朋友對她噓寒問暖,一堆為了爬前途而聚在一起的考友,沒日沒夜的討論著各種各樣的法律難題,她常常是捧著一本磚頭厚的書,一邊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出來的問題一邊的翻尋著答案,她要考試,做了三年的打雜小妹,夠了!二十六歲的年紀再也頂不起“小妹”這樣的頭銜了,她要做律師,現在她終於自學完本科,條件差不多也成熟了,允許讓她躋身於律師的隊伍之中了。但是這之前,她必須自己努力跨過難度相當之高的司法考試那道門檻。
  有人單Q她,點開來,方言綻露出了笑容。
  “HI,西風!”西風是方言的昵稱。
  “HI,鹹陽!”有些奇怪鹹陽會給她信息,因為她的緊張備考,鹹陽總是很自動的不去吵她。但是今天鹹陽來的很及時,關掉了QQ群,不再去理會那些永遠做不完的難題,她現在隻想與鹹陽聊會天。
  鹹陽也是群中的考友,隻是,他已經考過了司法考試,六年前以全市狀元的身份過了司考,在群裏是讓人極其追捧的“大人物”。而六年前的競爭並不如現在這般激烈,不管從考試的難度還是參考的人員來說,要想混個狀元的頭銜,都比今天要容易的多,然而鹹陽如此高的人氣,不僅僅於那六年前的狀元光環,還有B大法學研究生的光環,在群裏,任何的難題,他都可以迎刃而解,所有的案例,他都能辯到所有的人都理屈詞窮,讓人頭疼難懂的法理,被他玩轉的想匐地膜拜,在一大堆法學人士麵前,他竟可以直接代表真理,他的每一次回答,都會讓所有的人都刻板釘釘的認定為比正確答案更正確的答案。
  他是她的偶像,也是群裏很多人的偶像!
  心情在鹹陽出現的那一刻起瞬間變好,有很多話都想跟鹹陽說,鹹陽是一位很好也很真誠的朋友,從她二十五歲生日那晚起,從突然她收到他單獨發送的祝她生日快樂的那朵玫瑰花表情開始,他們便開始了單聊,然後是一發不可收拾,聊天的話題也不再限於法律相關的專業知識,從曆史到現在的社會,從詩詞到流行的音樂,不知不覺中,原本需要方言去景仰的一個人,竟成了可以探視對方心靈的好朋友。有的時候,她迫切的希望,其實鹹陽是諸葛,所以,在跟鹹陽聊天交流的時候,她總是帶著一種別有目的的心態,
  “鹹陽,我今天做了一件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附加一個戳手指的鬱悶表情)”
  “(一張露齒笑臉)我猜你再不同尋常的事情,其實也隻會是別人看似稀鬆平常的事情。”
  “(一張撇嘴小臉)你說,我去搶別的女人的意中人,算不算稀鬆平常?”帶著賊笑,方言覺得此刻的自己,簡直就是一個壞女人。
  “(驚訝)”
  “(頹廢)有些莫名其妙吧,我這樣的人,竟敢去挑戰在各個方麵都強過我很多的女人,有點自尋死路的感覺。”
  “(摸下巴思索狀)”
  “你覺得一個長樣平凡,不懂得打扮,外形看上去一點也不吸引人的女人,有可能會吸引到你嗎?”她需要一些站在男性角度的參考意見,現實生活中與男人有陌生感,可是與鹹陽,她完全沒有距離感。
  “很難!”鹹陽回答的很誠實,“我想我也喜歡漂亮的女人。”
  在屏幕前的方言長歎了一口氣,女人總愛妄想,就像她,自以為有豐富的內涵,便最終能找到心靈契合的伴侶,可是,她忽視了男性的視角與感觀。
  “然後,我今天相親了,第七次相親。(流汗)”
  過了良久,對方都沒有回應。離開了?正在與其他人聊天?還是在幫人解答問題?
  方言等,等到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終於等到了對方的回應。
  “你太亂來了!”
  方言有些呆愣,無語的盯著顯示器。
  “如果確定了真的要去爭取某人,就堅持自己,別再相親了。這樣的亂來,很容易將事情搞得一團糟。”
  “啊……!”鹹陽很理性的勸導讓方言真真實實的發出了一聲哀號,為什麽?為什麽鹹陽不是諸葛?為什麽諸葛不是鹹陽?
  她喜歡現實生活中的諸葛,但是她也迷戀起了虛擬生活裏的鹹陽,若是沒有諸葛,她真的會愛上鹹陽,兩個人,生活在她不同的視線裏,若可以的話,她總是妄想著將這兩人捆綁起來,紮做成一個人,一個可以屬於她的由內到外都讓她迷戀不已的男人。
  然而他們確實是兩個不同的男人,即使她曾不下百遍的想著他們能否是同一人的可能時,最後得出來的答案還是明確的告訴她,他們絕不是一個人。而且,這兩個男人,都是她都難以得到的。一個在現實生活中因為距離差的太遠而高高在上的需要她去仰慕,沒有過多交流的就讓她徹底的迷戀;一個是虛擬生活中言談契合讓她滿心崇拜卻已名草有主的模糊一片。
  感覺到自己又在做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了,飛快的說了“拜拜”,她關掉了電腦,當電源一切斷的那瞬間,她似乎可以感覺到那堆由數據組合排列出來的“鹹陽”,立刻灰飛煙滅了。網絡,就是這樣的虛擬,再濃烈的感情,再過深入的交流,在切斷網絡或電源後,一切都在這空間裏消逝的無影無蹤。然後她又回到了清醒的現實生活中,繼續過她二十六年如一日的平淡生活,繼續肖想著某天上天垂顧的讓諸葛發現她。
  她不能讓自己迷戀上鹹陽,雖然他那麽的優秀,那麽的與她興趣相投,可是,正如鹹陽所說的,她要鎖定了目標,便不能三心二意,她不可以花心,她不可以對遙不可及的鹹陽產生明知道不可能而為之的心動,最重要的是,鹹陽有女朋友了!一個十分漂亮的女朋友!
  輕輕的扇了自己一下,對著鏡子,方言指著鏡中的自己嘟唇罵了起來:“你,表麵看起來不近男色的一個女人,其實是個花心大蘿卜,可恥!”
  揭被一蒙,她將自個全部的蒙進被子裏,睡覺,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想!
  陳颯在笑,肆無忌憚的大笑。這就是她方言說的,要跟她挑戰的新形象?喔謔謔……,真的是太可笑了。
  文小刀看著陳颯笑了半天了,雖然方言看起來確實有些怪怪的,但是還不至於太好笑,就是有些反季節罷了,快入夏了,方言下身的短裙看起來太過冬天的感覺了。
  早在冬天買這條裙子的時候,她就要她穿,她居然一直放在櫥櫃裏,現在在這樣季節不對的時間裏居然又穿了出來,要想改變,也需要有些技巧吧,難怪會被陳颯這隻狐狸精笑話,要想打倒這隻狐狸精,需要有些專業的裝扮技巧。文小刀搖搖頭,她得再花些心思幫她一下。
  方言的確想好好的整弄一下自己,可是長年的不愛好打扮,讓她不管怎樣的擺弄,都弄不出時下最靚麗的造型,雖然現在這樣子比平常會好一些,但是,當狐狸精出現在她麵前時,她的自信馬上又被擊得粉碎。距離是顯然易見的,用外型來打敗她,去吸引諸葛的目光,難!
  “那個……!”
  兩個女人正在進行著攀比,而男主角在此時出現了,伸手一指,從文小刀的位置看不出他在指誰,而那兩個女人也殷切的望著偉大的主任,像是等候著欽點。
  “你,進來一下!”
  三人都有些呆愣,“你?”,是誰?
  諸葛這才發現三人的不對勁,這種氣氛有些怪異,這三個女人,三雙眼睛,全都齊刷刷的望著他,讓他突然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是不是有些怪異。
  再次揚了揚手,明確的點著最中間的那人喚道:“文小刀,進來一下。”
  所點非人。三人都對這個“欽點”有些失望或者無奈,覺得超沒意思極了。
  本來準備折回辦公室內的諸葛,想到了些什麽似的,又朝方言與陳颯走了來,諸葛將手中的資料朝方言她們一伸,道:“看你們誰有空,幫我送這些證據到中級法院。”
  哈,跑腿的差!
  陳颯抱起了胸,明擺的不接。
  方言雖然並不想跑這趟腿,可是她沒有陳颯的狠,在陳颯挽起雙臂的那一瞬間,她居然下意識的就伸手接下了諸葛遞來的資料,接下了這份跑腿差事。
  在陳颯得意的目光中,方言輕咬下唇,懊惱憤恨不已,為什麽,她學不會陳颯的手腕?
  一直到出了律所,走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那種惱恨仍是難以消除,現在明裏跟陳颯在鬥,卻明顯的鬥不過她,這樣一點小事,便可以看出陳颯的手腕之高,不會耍手段、不會用心計、心還不夠狠的她,怎麽樣才可以鬥得過她?
  基層法院她去的次數比較的多,因為經常會有一些跑腿活要她來做,真正的參與開庭,她參加的次數並不多,她自己並不要求讓律師帶她去辦案,她就是那樣,在她認為自己還不夠資格的時候,她總是不露鋒芒。而中級法院,她便是來得極少,僅僅,她也就隻知道中院坐落的位置。對於裏麵各庭的分布,她不熟悉,對裏那些衣著整齊莊重的法官,她也都不認識。
  證據要送給刑事庭,在法院的大廳裏,她盯著那張庭係分布圖看了半天,中院的大廳人來人往,也吵嚷的厲害,什麽衣著的人都有,案子能打到中院,人估計也折騰了良久,而怨氣也積到了高峰,像法院這樣的地方,即便是裝潢的再恢宏大氣,仍是一塊事非之地。
  辨別著座向,記牢了分布圖指示刑事庭所在的位置,她開始找尋。
  搭乘電梯來到了占了七樓一整層樓的刑事庭,在電梯一打開的那瞬間,喧嘩更甚大廳的場麵,讓她一下就驚呆了,就算律師事務所再吵,所有的案件的當事人在同一時間擠到律所,也不會出現像現在這樣的場麵。
  法院而已,有必要弄得跟派出所一樣熱鬧嗎?
  有女人在哭嚎著,有男人在大吼著,派頭十足的某個像高層一樣的大官,拍著桌子指責著,還有苟蔞著背,四處遞煙的農民打扮的人,放眼望去,這就是某個社會形態的縮影,然而,在方言眼裏,這樣的景象她實在是看得太多了,本來,已經有些麻木了,然而她在電梯一打開的那瞬間,這突然衝擊進眼內的畫麵,讓她頓時又生起了那種人世浮華的感歎。
  似乎沒有什麽人注意到她的進入,法官們都在忙著解決這堆爛攤子,或耐心勸導,或義正言嚴辭,或認真傾聽,整個刑事庭,除了她一人呆呆的站在一旁無所事事,所有的人都好似忙到不可開交。
  而且,送走了一拔人,馬上又來了一拔人,她總是無法插言詢問。也是,她通常會被人忽略。現在,竟有人扯著她的袖子問起了法律問題來。
  “法官,法官,這樣會不會判刑啊?我兒子真的冤枉啊……。”
  她真的無語了,她穿成這樣,看起來會像法官嗎?估計這大嬸是實在無人搭理,看她最閑,好歹撈個說不定也撞對了。
  反正無人答理,就如在律所接待當事人般,她悉心的跟這大嬸討論了起來。
  “這樣應該算是防衛過當,在與對方的打鬥中出於自我保衛而對對方進行人身傷害,造成了重傷的話,應該是過失致人重傷罪,但是因為是正當防衛,雖然過當了,還是可以從輕減輕或免除處罰。”聽了大嬸嘮叨了一個小時,她終於作出了一番結論來。
  “那會要坐牢嗎?會不會要出很多錢啊?”大嬸仍是一臉的苦相,犯上了這樣的事,總希望能從別人的口中得出一些非常確切的答案來。
  “這個最好可以和解啦,看看被傷者願不願意大事化小,這樣最好,能不上法庭就別上了,誰知道法官會怎樣判,而且打官司很費時間與精力的,還不一定有足夠的證據能證明你的兒子是正當防衛,互毆的話,很容易被定罪為故意傷害啊……。”
  “啊?那罪是不是很重啊?”
  “嗯,很重,好像是,三年以上到十年吧,還有判死刑的,嗯……。”這些刑期,她是死也不可能記住的,雖然鹹陽說過一些重要罪名的刑期是要記住的,可是她就是記不住。
  “故意傷害罪致人重傷的刑罰為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後果嚴重的可能判處無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對,就是這樣的。方言燦爛一笑,全對!
  背部稍稍的一緊繃,有些機械化的轉身看向替她接話茬的人,那一聲筆挺的黑色裝束,讓她呼吸微微的一窒,脖子也不禁微微一縮,再抬眼觸及對方的麵容時,整個人都坐的端正異常,臉上是一臉的驚異。
  麵熟!中院居然有她的熟麵孔。
  在哪裏見過呢?同學?不可能,他的年紀絕對比她大上幾歲。那以前他去過律所?沒什麽印象。
  來人將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眼神裏有抹複雜一閃而逝,微微的搖了搖頭,將眼光再移向旁邊的大嬸,問道:“有事?”
  大嬸一見終於有穿黑衣裳的人理她了,馬上甩下了這個跟她耗了一個多小時,看起來學問還沒做到家的“實習生”,追隨著黑衣大法官而去。
  麵熟,可是他卻對她並不熱情,看來還真的不是很熟,或者,隻有她對他熟,而他估計對她沒什麽印象。
  在哪裏見過呢?方言仔細的觀察著那人的麵容來,長的還不錯,那種很耐看的感覺,反正不是她所討厭的臉孔,看得出他對工作也很認真,仔細的詢問與答複著那大嬸的問題,嚴肅的時候,非常嚴肅,眉間會有些細摺,看起來似乎較愛皺眉,謔謔,聽小刀說很會思索的人,就會有那樣的眉摺。
  看了半天,她還是未想起來,為什麽自己覺得他麵熟,若是可以想起的話,能跟他攀上些交情,她就不用這樣尷尬的坐在這裏了。
  “嗯……,嗯……,這個你最好找一個專業一點的律師替你兒子作辯護,嗯,這事若真的如你所說的話,就收集一些足夠的證據吧。”不多時,便將大嬸打發了。
  “啊!”慘了!
  當那個麵熟的法官對著大嬸露出那抹淡漠有禮的微笑時,她突然想了起來了。天哪,昨天見過的人,她居然會忘記。他就是冤頭七(第七個冤大頭)!
  四下張望著,看有沒有人有空閑,她隻要逮到一個人,便將這疊資料甩下就跑人。尷尬,太尷尬!她對自己說過,凡失敗的相親對象,她一定會繞道而行的,目的也就是為了避免像現在這樣的尷尬,平生她可以怕很多事,但最怕的就是這樣的尷尬。
  啊!早知道她不應該在這裏磨蹭的,居然還裝成煞有介事的幫人答疑,現在的情形讓她懊悔的想遁地。
  刑事庭的人還是忙到沒有人有空閑,他們每天都這樣的忙,還是她剛好幸運的遇到了他們最忙的一天?
  失敗了!想迅速逃離的想法該是破滅了。
  大法官林鹹在向她招手了。
  他怎麽會是法官?昨天的介紹,她怎麽會完全的沒有印象?是餐廳太吵她沒有聽到,還是被他的名字疑惑的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職業?
  衝他“嗬嗬”一笑,笑容也在末尾時明顯的顯示出了她的尷尬,林鹹也終於回報了她一個不特別淡漠的笑容,她看得出,那笑容裏,比在此以前的任何一個笑容都有內容,隻是是什麽內容,她不清楚。
  “所裏讓你來的?”給她倒了一杯水,林鹹詢問道。
  “呃?”方言稍稍的一愣,然後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她不去注意聽對方的資料與情況,並不代表對方也會如她一般的漫不經心,可能在相親宴上,他已經了解了她的全部情況了,而且竟然還能記起來。這也表明,林鹹從一進來就認出她來了。
  可是,他即便認出了她,對她也不熱情,而且不刻意,他是想和她保持距離吧?
  有了這層認知,方言收了收笑容,正襟危坐,也學對方的心態,將距離感拉了起來,昨天還算是輕鬆的麵對,到了今天,再見麵就變成了苦澀不堪言。
  “我隻是來交一下證據的。”將東西往他的桌上一放,方言便又站了起來,打算開溜,就是這樣簡單的事情而已,用不了幾句話。
  “等一下,別忙著走。”見她急欲離開,林鹹連忙喊道。
  扁了扁嘴,在回頭時,方言又扯出一抹笑來:“還有事?”
  “你二十六了?”
  方言呼吸一窒,臉也因為氣血上湧,有些微紅。這個時候,他提這個做什麽?
  “二十六歲的人了,你還這樣毛躁?”
  笑容全僵,方言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僅僅是交一份證據而已,你在這裏坐了半天,交了後,連回執也不要,又急著走,說你是時間多呢?還是說你辦事能力太一般?”
  紅臉變成了黑臉,方言現在的表情有些掛不住了。
  她是真沒想到,送證據還要拿回執,急著要走,全是因為想逃離尷尬,若是昨天那場相親宴沒有發生,她絕對不會這樣毛毛臊臊的。
  繼續坐下來,等著林鹹給她出示回執,眼睛滴溜溜的四處亂轉,就是不敢看林鹹。
  “這個證據有些問題,少了法人代表的簽名,拿回所裏讓諸葛重新跑一趟。”林鹹皺了皺眉,一邊察看著證據,一邊交待些事宜。
  “這不是有法人章嗎?還要代表人簽名?”方言嘟囔道,又得多跑一趟啊。
  林鹹聞言,抬眼正視著方言,用很是嚴肅的口吻道:“這樣的證據在形式上是不合格的,你一定要用這份證據的話,到時候的下場是這份證據發揮不了任何作用,你們所代理的這方會敗訴。”
  小心的吐了一下舌,挺嚴重!方言因為自己的學術不精和經驗不足,有些羞愧。
  林鹹瞄到了她吐舌的動作,突然忍不住的泛起了一抹笑意來,輕咳一聲,繼續審視起手中的證據資料來。
  “其他的都沒有問題了,”填好了回執,又飛龍走鳳般的簽上了“林鹹”二字,將回執遞給了方言,“那份證據盡快在規定的期限內送過來吧。”
  方言帶絲赧然的點了點頭,就打算離開。
  “嗯……,”當他的聲音再響起時,她的身子又僵了一下,還有問題?
  “下次若要相親,至少要穿成像今天這樣,比昨天那樣好。”
  “啊!”回來的路上,她比去的時候跺的更重,“要死了要死了!”
  她怎麽就那樣的糗!運氣咋就這麽的背啊?
  還有,他那最後一句話,真的是氣死她了。
  “下次若要相親……。”
  為什麽要說這句話,他看不出來她也不中意他嗎?居然還這樣的說!傷她自尊!爛人!拐著彎的去拒絕她,還教訓她,還嘲笑她!
  他看不出她昨天是刻意穿成那樣的嗎?
  “啊!”鬱卒啊!
  又是一腳狠跺,“撲”的,伴隨著那一聲聲響與腿上粘粘的濕感,她差點要哭出聲來。又踩地雷了!
  衰到了極至啊!
  這麽衰的她,怎麽能在與陳颯的戰爭中占個上風啊?想哭啊!
  回到律所時的不小心又撞上了玻璃門,而且剛好被陳颯瞧見了,那女人又是一陣放肆的大笑,在視線觸及她腿上的汙漬時,更是笑得直不起腰,一邊搖頭一邊歎氣的向她伸著小指頭。而她那尖銳的笑聲,直到諸葛的出現,才消彌。
  眉頭在這一刻要皺到成堆了,她不希望這種模樣被諸葛看到,因為沾到的汙漬實在是有很濃的臭味,隻要稍微的靠近,別人還會以為她踩到大便了。
  可是諸葛就偏偏朝他走了過來,可能是瞧出了她的古怪,竟上下的打量起她來,這一看,讓方言更加的窘迫,萬分後悔為什麽會穿這樣一條短裙。
  “腿上怎麽弄髒了?”
  盡管她有擦拭,還是被他看出來了。方言又習慣性的嘟起了嘴。
  從褲袋內摸出了紙巾,再用辦公桌半杯喝剩的水浸濕,諸葛竟在她麵前蹲了下來,替她擦起腿上的汙漬來。
  辦公室裏有四人,方言,諸葛,陳颯和小刀,而在諸葛那一蹲的同時,三個女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這樣,會不會有點太過明顯啊?
  親自蹲下來為職員服務,而且是擦小腿,怎麽看,怎麽的曖昧。
  以前沒有這樣的近接觸時,方言會抱有這樣的期盼,可是現在這樣的一幕真的發生在她的身上的時候,她卻感覺難受萬分,特別是在陳颯與小刀的注視之下,原先所想象的浪漫感覺,一點也感受不到。
  諸葛是什麽想法呢?為什麽會這樣的做呢?是出於同事之誼,還是純粹的愛幹淨看不過去?又或者,有什麽其他的想法呢?
  可是,不管怎樣的想法,方言也不確定有她心中所要的那種想法,在其他的女同事麵前突然示好,不是諸葛神經太大條,便一定是懷有某種意圖。諸葛想要表現一些什麽呢?
  這樣一想,那本來混沌的腦袋突然有些清晰了,扭頭轉向了陳颯,隻見那女人正賭氣的噘高著嘴。難道,諸葛刻意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陳颯吃醋?除了這個認知有可能外,諸葛總不會這樣做給小刀看的吧?諸葛對陳颯有意思嗎?
  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心裏非常的不爽,有一種很壓抑的感覺梗在了心頭,腿也不自覺的往後抽了抽,也正在這時候,擦拭完成了,諸葛直起了身子。
  頓時整間辦法室安靜的有些怪異,而這樣的怪異,諸葛似乎毫無察覺,眼光隻鎖定在了方言的身上,對其他的兩人完全的忽視,詢問起方言事情辦得如何。
  是真的察覺不到這種氣氛的怪異,還是他刻意做出來的假相?不能怪方言這樣多想,而是現在的氣氛太明顯了,諸葛這樣聰明的人,沒道理察覺不出來他剛剛的行徑有多麽的匪夷所思。所以,她越想,心情竟越沉重,隱隱約約的,她覺得她與陳颯的這場戰爭,她很難成為最後的贏家了。
  將手中的證據遞交給了諸葛,說明了證據的暇疵,看著諸葛的眉頭緊皺了起來,她的唇又不自覺的嘟了起來。
  “文小刀,進我的辦公室來。”諸葛一臉的肅然,雙眼一直看著手中的證據,厲聲的命令道。
  文小刀一臉的哭喪,扁了扁唇,如赴刑場般的瞟了方言一眼,有苦難言啊,她不想進到諸葛的辦公室,證據是她取的啊,早知道她應該在諸葛詢問以前,先跟方言作一番交流,問一下證據的情況,能彌補的在諸葛逮她前先做好。
  人都走了,辦公室就隻剩下了方言與陳颯,兩人間似乎又產生了那種隱約可以聽到“劈叭”聲響的強電流,大眼瞪大眼,諸葛的行為就算是讓方言並未產生更好的感覺,可是,卻讓她在與陳颯的戰爭中有力的扳回了一局,就算事情比她想象的更難繼續,她仍然不會放棄的,必竟,再差的結果,也好過沒有努力的放棄。
  
  第三章
  晚上打開電腦,發現鹹陽又在群裏,見到她的出現,很熱情的打了聲招呼。方言傻嗬嗬的衝著電腦屏幕笑了起來,似乎這樣的一笑,對方也可以感覺到她有禮的回應一般。雖然傻,但是她認為這樣的表情對方也看不到,所以也不會給予嘲諷的傻,那麽,又有什麽不可以呢?隨著自己的心情,對電腦屏幕做出想怎樣就怎樣的表情,這才叫放鬆。
  鹹陽又單Q她了,她們在群裏的時候,話並不多,看上去淡淡的,然而在群裏鬧哄哄的那一幫人,都不會發現他們兩人在背著其他的人偷偷“私會”,哈,很有一種“偷情”的感覺啊!
  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這種說法太咋舌,不好不好!
  “鹹陽~~,今天好糗啊!(委屈)”
  “哦?(酷酷地)你哪天不糗?(露齒笑)”
  “(憤怒的眥牙)”
  “(露齒笑)好了,你怎麽了?”
  “今天,終於讓我碰到了刑期的問題,我得承認,你說要記住一些重要罪名的刑期,啊,沒記住的下場就是出糗,我在中級法院幫一個大嬸答疑的時候,居然忘了刑期,早知道就不該提的,你知道那大嬸後來看我的眼神嗎?就好像我是那種什麽都不懂的實習生一樣,糗死了!”
  半天,那一邊又沒回應了,方言不禁有些泄氣,這家夥最近聊天總是有些心不在焉,沒勁!也不配合一下她的心情,鬱卒啊!
  繼續的答題,找資料,過了很久,QQ又叫了起來,對方卻隻有一張流著鼻涕的臉,與兩個大大的字:“活該!”
  再要回話的時候,那家夥居然下了線了,恨恨的衝著電腦屏擠眉弄眼了好一陣,方言才又將心思沉入了題海之中。
  但是好不容易收攏了心思,母親竟又走了進來,拉著她一個勁的追問昨天相親的人有沒有繼續聯絡她,有沒有約她再見麵,或者有其他的進一步表示,比如送花送電影票之類的。
  她想撞牆,沒聯絡,沒表示,沒有送花也沒有約她看電影,但是有見麵,可是這樣讓她更想撞牆。
  “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這次你別想了,我跟他絕對不可能的,人家一定看不上我的。”嘟著嘴,方言蠻橫了起來。
  看著老媽驚愣了半天,隻有自己在怒吼,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囂張了,馬上又收斂起來了。
  奇怪!
  老媽坐在旁邊半天沒有說話,好奇怪!她以為老媽會給她兩個爆栗或者一頓暴吼,可是老媽就在旁邊靜靜的坐著,什麽也沒有。
  “隨你吧,你喜歡就繼續,不喜歡,就算了吧。”
  “啊?”怪異,老媽今天也行為這樣的怪異,她今天遇見的人,怎麽都一反常態?
  “我渾身是病,也不知道會活多久了,就是希望你可以嫁出去了,隻是覺得昨天這個,什麽都是非常的優秀,人品也沒話說,他能讓你依靠,我就什麽也不擔心了……。”
  老媽又在傷感了,方言沉下了肩來,細細的聽著老媽的“肺腑之言”。
  “我想過了,你要是這次還不中的話,我以後再也不這樣忙活了,我一個人在這裏瞎忙活有什麽用呢?沒有人配合,我努力付出的心血,卻惹來你的不高興,而且每次次都是希望滿滿的而去,被你瞧都懶得瞧一眼的態度打擊的失望而歸,我覺得我這樣努力,卻一點意義也沒有……。”說著說著,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方言咬了咬唇,克製著眼底的淚水,她知道她老媽一心在為她打算,可是,她真的不喜歡相親的這種方式,若不是第一次,第二次相親時,她被人看不上的見麵就走光光,打擊到了她的自尊心,她也不會這樣的排斥,而且那種坐在那裏,讓人評估的感覺,真的是差勁透了。
  “你說說你,從不出去交際,你的那些同學啊,朋友啊,都結了婚了,要怎樣,你才可以嫁出去呢?隻有相親啊,除了這樣的辦法,還有別的結交異性的辦法嗎?”
  眨了眨眼睛,將淺淺的淚意眨了去,咂了咂嘴,一句話差點脫口而出,呃,網戀算不算?嗬嗬,在網上,她很吃得開,應了網上的那句話,網上無美女,如魚得水者,必是恐龍。HOHO,她就是恐龍。
  “隻要能把你嫁出去,就算是網戀,就算那人遠在十萬八千裏之外,我也認了……。”方媽媽擦著眼角說,事實上,方言沒看出來老媽的眼角有什麽。
  哦?方言的眼睛有些亮堂起來,老媽居然這樣的大方開明,公然的支持網戀?暗地裏一笑,若是哪天在諸葛那裏吃了敗仗,徹底沒希望了,她就真從網上拉一個來結婚。
  “不多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吧,昨天那個小林,那麽好的條件你都看不上,看來這世界上沒有人配得起你了!”方母搖著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歎著長氣走了出去。
  不是她看不上林大法官,是林大法官不可能看上她的。
  又嘟起了嘴,想起了林鹹那句“下次相親時”,便氣不打一出來,下次相親時,她肯定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就不信她真的那麽沒魅力。不是,是明天,明天她就會打扮的美美的。
  第二天方言再次出現在律所時,得到的是陳颯譏諷的一瞟。方言聳聳肩,陳颯沒有笑她,就證明她的打扮大有進步,還多虧了小刀的幫忙,能整出這個效果來,她花掉了大半個月的工資啊,做頭發,買新的衣服,買化妝品,雖然老媽的眼光和她出門時鄰居的眼光向她投注的過多,讓她極不自然,但是能換到陳颯眼紅的效果,真的是值啊!
  而讓她感覺到更加超值的,是諸葛乍見她的時候,眼裏亮起的那抹光,和那句“很漂亮!”的稱讚。當時的她,真的是幸福的快要哭出來,活了二十六年,終於有一天,自己喜歡的人跟自己說“你很漂亮”,天哪,這根本就是夢,她以前隻有做夢的時候,才會這樣想。
  雖然興奮過後,還是要正常的工作,可是那一瞬間的滿足感,足以讓她一整天心情都非常的不錯。
  照舊是去送證據,將昨天補上法人代表簽名的證據送到中院去,同樣的事情,同樣的一條路,她走起來卻和昨天有著截然不同的心情,步伐也輕快至極,不時的帶著些小跳躍,初夏那法國梧桐開始填滿樹冠的新綠的色彩,有著特別的清新,滿眼的綠讓方言心情舒坦的將笑容直接洋溢至唇角。
  和昨天一樣人聲鼎沸的大廳,一樣照得出人影的光滑地板,她駕輕就孰的搭電梯跑上了七樓,但是一開電梯門,原本所料想的鬧哄哄的場麵卻並未出現,不光沒有出現,整個刑事庭,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見鬼!極大的反差讓她在空無一人的刑事庭裏,竟感到了一絲陰涼。刑事庭啊!會不會是冤鬼障眼啊?那麽熱鬧的刑事庭,為什麽現在會一個人也沒有啊?
  跨步邁了進去,高跟鞋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非常清脆的聲音,因為非常的安靜與空曠,空中還帶了些回音,更加重了空間的寂靜感。她盡量的將走路的聲音放輕些,可是響聲仍然很大。
  左右看看,又沒人,自己這樣畏畏縮縮,做什麽?
  狠狠的一蹬地板,發出了更大的聲響來,方言傻傻的一笑,就是這樣,怕什麽。
  “誰?!”
  笑容還未達到最大化,就凝固在方言的臉上了,這突然而來的一聲詢問,讓她身體非常明顯的抖了一下,她被嚇到了。
  一轉身,新燙好的卷波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而彈性良好的飛揚著,在視線相及的那一刹,兩人都有些微愣,而方言更是沒忽略掉林鹹眼中與諸葛一樣一閃而逝的亮光。果然,男人都喜歡打扮漂亮的女人。
  林鹹又笑了起來,隻是很輕微的扯唇一笑,可是,方言覺得他笑容裏的內容,比昨天又多了些,是因為隨之熟稔了起來,還是因為看到了她一天新潮過一天的打扮?
  “交證據?”
  “嗯。”忙不迭的,她將手中的證據遞給了林鹹,林鹹掃了一眼,覺得沒有問題了,將它塞進了抽屜,一點也不馬虎的又給她填寫一張證據收存的回執單。
  趁他填表寫的空檔,好似為了打破有些怪異的安靜,方言向林鹹好奇的詢問了起來。
  “怎麽就你一個人了?昨天這裏還忙得不可開交。”
  “你運氣好,這裏不是每天都像昨天那麽熱鬧,也不是每天都像今天這樣的安靜,兩種極端的場麵,都被你碰上了。”
  她說她最近的運氣怎麽這麽奇怪,盡走極端。
  “他們都上哪去了?”不能是說在就在,說不在就隻剩一人在吧。
  “開庭的開庭,其他的去執行去了。”
  “耶?就留你一人啊?嗬嗬,看來你比較不受重視。”話一說完,又覺得自己跟這姓林的還不是很熟,說這話顯得有些冒昧了。
  “是啊,我新調來的,還是起步階段的小法官。”
  “啊?”方言驚呼一聲,身體向後稍稍一靠,上下打量著林鹹道,“可是你的歲數也不小了,別人你這歲數,都差不多可以做庭長了,你才……。”
  一伸舌頭,慘,又說錯話了,怎麽可以說得這樣的直白!
  林鹹一抬頭,看到的又是她伸舌頭的怪表情,不由的又是一笑。
  啊,他一笑,就是沒問題了,看得出他並不介意她的多舌。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好人!他也一樣的陰損過她,昨天那句話,不知怎麽的,就是梗在心頭了。
  但是知道這家夥原來隻是一個剛入道的小法官,讓方言原來對他的敬畏感消失了大半,心裏壓力頓時消失……,呃,隻剩下一點點
  簽好了回執交遞給了方言,林鹹又交待道:“下周星期三是這個案件的庭前證據交換時間,這個是給你的通知,你簽個字,那天讓你們的主任或者你們所裏誰負責這案件的,來作一次庭前的證據交換。”
  “下周三?”方言皺起了眉,貌似那天在區法院,諸葛有一場重要的經濟糾紛的代理。
  “可不可以改期?”方言擰眉道。
  “有困難?”林鹹沒想到她會要求改期。“自訴人的通知也已經送達了,他們都沒問題,你們所裏有問題?”
  方言腹誹了一下,他這什麽意思啊,明擺了就是在說:“別人都有空,就你們最忙,不來也得來!”
  “沒問題!”呼的吹了口氣,吹的額上的劉海翻飛了起來。
  不管怎樣,她的任務就到今天為止,管他交換什麽證據,也管他誰有沒有空,這裏,她以後會盡量少來的,免得讓這個菜鳥法官挑起她心中的梗痛來。
  在填好了“送達證”的那一刻,方言倍感輕鬆,好心情的衝林鹹燦爛一笑,道了聲:“免送!”便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電梯,按下了底層。
  在電梯門緩緩闔上時,她看到了林鹹若有所思的一直對她進行著目送。哼哼,看吧,也就是這一眼了,讓你小看相親宴上的老土妹!電梯開始下降時,方言冷哼出聲。
  啊!自信!走在人行道上的方言從未覺得有如此的自信,路人看她的眼光,也不再是漠然無視,她竟然感覺到他們的眼光中還有些微的欣賞,她要開始她的新生活了嗎?打破以往鋒芒全掩的形象,為了戰勝陳颯,為了奪到諸葛,她的改變會讓她的命運出現新的跡象嗎?
  繞開了踩了幾次的空心磚,那汙水休想再濺上她的身體。哈哈,她想大笑,即便是這樣的打扮起來,她仍不能算上是大美女,可是在林鹹那看似讚許的目光裏,她竟會感覺到無比的自信。
  進到主任辦公室,一直候在旁邊,諸葛一天到晚都忙得團團轉,三支電話,都會響個不停,等他接完了所有的電話,她在一旁也站了半個小時了。
  諸葛因為讓她久等了有絲抱歉,赧然的朝她笑了笑,接過了她要給他的通知書。
  看到諸葛衝她一笑,方言也回之一笑,她一點也不介意,能這樣看著諸葛,其實是件不錯的事情。
  “周三?”果然,有問題。她就知道她沒有記錯,諸葛周三也有代理。
  “我有說要改期的,他們不讓。”方言迅速說道,她什麽責任都推給了刑事庭,不關她事。
  拿起了電話,諸葛飛快的按了一組號碼,等待片刻後,就與電話裏的人商討了起來。
  方言知道諸葛打給了刑事庭,嘿嘿,但是抱歉,接下來的事,真不關她事了,她及時閃人。
  人剛走至門口,就被諸葛及時的喚住了。
  有種不祥感!會責難嗎?可是她確實有跟姓林的提到說要改期的,雖然她沒有特別努力爭取,但提過就算。
  掛上了電話,諸葛將手一招,方言又回到了他的辦公桌前。
  “這些是這個CASE的全部資料,你去看看,下周三的證據交換,由你去。對於對方可能會提出的一些證據,我到時候給你一些主要意見,看哪些需要否定,其餘的你就自己看著辦,實在對案件不熟,還有問題,我會在開庭時再作認定。記得對於對方的證據,多提些否定意見就行了。”諸葛一口氣未停將這些話都交待給了方言,一邊忙著翻尋著其他的資料,而完全忽略了方言臉上古怪的表情。
  “我沒辦過案……,”天哪,突然來這樣一檔子的事情,真讓她有些錯愕。“可不可以換小刀去啊,至少她是實習律師……,有資格證。”
  “她下周三要和我一起出庭。”諸葛飛快的抬眼看了方言,察覺出她的不樂意,“你必須去參與辦案,才能對你的學習有幫助,今年要考考試了吧?多積累一些實戰經驗吧,這樣有助於加深記憶,死背不一定有效。”
  嘟起嘴來,她是覺得這樣說沒錯,可是,她不願意去中院,盡管中院的裝潢比起基層法院來高檔多了,可是那裏,她就是不太想去。
  見她還在磨蹭,諸葛幹脆放下了手中的資料,一本正經的來解決掉方言的疑慮。
  “為什麽不主動一點要求學習,而給你學習機會的時候,你還是要這樣輕易的放棄?我一直很看好你,完全靠自學拿到了本科文憑,我也相信你會很順利的拿到資格證,就算你平時表現的很是平庸,我知道那是你不想鋒芒太露,我也相信你這樣做有你的理由,在我眼裏,你的能力絕不是現在在我這間律所裏做做小工,很多的事情,我相信你絕對有能力處理的很好,所以,你為什麽不自信呢?就如你今天,平時看似貌不其揚,打扮起來,多一些自信,你一樣的光彩奪目。”
  方言微張著嘴,一直以驚愣狀聽著諸葛的話,鋒芒?自信?光彩奪目?她在諸葛心中,有這麽好嗎?她的刻意掩飾鋒芒,諸葛也看得出來嗎?諸葛有暗中觀察她嗎?也會注意到她?而不是她以為的從未對她有過注意?
  笑意不自禁的爬上了她的嘴角,心裏被某種喜悅漲的滿滿的,手中的那一大疊的資料被她攥的緊緊的,為了防止表情太過明顯,她咬緊下唇,點頭答應下了這份差事。
  直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瞎想了兩個小時後,她才猛然想起了這個活她不願意接的真正原因。
  “啊!”慘了,苦著一張臉,她怎麽接下這活了,她不是因為想掩藏鋒芒才不去中院,她是想避免尷尬。緊篤著眉,沒什麽形象的撓著頭皮,鼻子發出嗚嚀聲來。
  陳颯撇唇向她翻了個白眼,逮住機會就進行損貶,“不管外表裝扮的再怎樣花哨,沒氣質,就是沒氣質,有些東西,是裝不出,也學不像的。”
  不理會陳颯的譏諷,方言吞咽了口口水,她的裝扮,不是給她看的,她的氣質,也不需要在陳颯麵前建立。故意狠狠的將那一大疊案卷往桌上一拍,在發出巨大響聲的同時,一些細細的灰塵也在陽光的映射下肉眼可見的飛揚了起來。
  陳颯一扯唇,無視方言行為上的抗議,妖嬈的撫了撫她的大波浪頭發,以方言永遠無法學會的娉婷姿態,向主任室走去。
  一件人身傷害的刑事自訴案件,打過了一審,因為自訴人的不服,便上訴至中院,諸葛所代理的,是被告人一方,一個脾氣有些急躁又很衝動行事的二十五歲無業青年,而請諸葛的,是這年青人的母親,一名囉嗦又精明至極的農婦。方言在周五找到了當事人,交待了證據交換的一些注意事宜,也對整個案件進行了了解。農婦很是不相信她,一直稱她請的是在刑事訴訟方麵最好的律師,不是這個看起來像剛出校門的實習生。
  方言有些無奈,本以為今天不用去律所,要跑這鄉下地方,便穿回了原來的那一身土裏土氣的衣服,沒想到,這當事人也帶眼識人,愣是不相信她。盡管她說隻幫助他們進行庭前的證據交換,這農婦也自始至終的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她,不甘心的一直追問諸葛為什麽不能上法院。
  “媽,別說那麽多了,有人來就成了,一審贏了,要是二審輸了的話,我直接找她們主任的碴去。”咬著檳榔,拽著頭的當事人斜斜的睨著方言,對她很是不客氣。
  方言心裏有些不暢快,她又未收取任何的代理費,這樣的勞力居然還讓她們看不起。當事人對她十分的不信任,讓她心裏真是很不是滋味。但是三年來在律所經曆所積累下來的素養,讓她並未將火氣表露出來,耐著性子的對付著這兩母子,一邊用手中的文件當成扇子煽著,汗水卻止也止不住的濕了她的背。
  這家人家境一點也不寬裕,農婦卻為兒子請了最好的律師做辯護,那拽不拉嘰的小樣在這農婦的心裏,應當算是十分重要了。
  隻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換來兒子的不孝心。這小樣一看就是個十足的敗家子,家裏明明連個風扇也破舊的難以解暑,這小樣穿的倒挺體麵的,沒事打打架,惹些事非,這家裏不被他敗個精光才怪。若是她的話,她覺得這小樣確實有改造的必要,做什麽辯護,送去關上一關,嚇唬嚇唬他也行。
  “看什麽看?你是我的代理人,居然用那種眼光來看我。”李斬瞪著眼,惡聲惡氣的衝方言嚷道。他母親見他不懂克製,扯了扯他的衣袖,被他用力一掙,給掙開了。
  “你個死東西,你個死東西……。”農婦被這樣不馴的兒子給惹惱了,嘴裏一直絮絮叨叨的罵道,手指也戳上了那小樣的腦門。
  “走開些!”突然一聲暴吼,讓原本準備不搭理的方言從資料推裏抬起了頭來,農婦也被兒子的一吼,震的將身體後退了一小步,看來是怕兒子動起手來。
  方言擰起了眉,這未免也太過份了吧?一個母親為兒子做了這麽多,居然還會遭到這樣的對待,她實在是無法看下去了。
  “你閉嘴吧你!”方言站直了身子,頭也僅到那小樣的肩部,仰著一張臉,帶著一絲教訓的意味仰視著眼前比她僅小一歲,卻讓她覺得幼稚至極的家夥。
  “一審贏了,不一定二審一定會贏,人家沒有足夠的證據或者理由、若不是對你這樣的人太氣憤,不會這麽不依不饒,輕傷就算不判刑,也指不定要支付對方大量的醫藥費,你們家,連個電風扇都換不起,你能有多少錢去賠?請最好的律師給你辯護,我看是不是有些浪費了,現在還對你媽這樣大呼小叫的,要是沒有他,你保準進牢子,二十五歲的年紀也不小了,養不起父母,還將自己的前程葬送在監獄裏,你活的這個真叫失敗!”越說越激憤,與陳颯爭吵時的狠勁突然的提了上來,方言大力的吞了吞口水,眼神淩厲的望著因為她的靠近,而有些向後靠的當事人,如一隻好鬥的雄雞,給人以怒發衝冠的感覺。
  “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並不那麽好打,我們的主任看在你母親的苦苦哀求的份上才以最低的代理費用幫你打這場官司,今天讓我來了解情況是對你們的負責,證據交換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麽嚴重,你憑什麽看不起我?比起你來,我再差也不會沒用到隻會向女人大吼和耍狠,沒用的敗家子!”
  半眯起眼來,方言盯著已經麵無表情望著她的敗家子。
  “若是你再對我不滿意不配合,我會請主任辭去你的代理,你就另請高明好了。在我看來,你的案件並不如一審那樣的簡單了,你等著去坐牢好了,故意傷害的刑期是,是,……。”突然,梗住了,她又忘記了。眼神有些閃爍的望著那小癟三的臉,現在想收回已出口的對刑期的提示,未免太過明顯了,可是,言辭若有閃爍或說法不準,會讓這小子更加的不信任她。
  “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管製或拘役。”
  “對,就是這樣。呃……!”剛才有人幫她解圍了?
  回頭一看,竟是一身灰色夏裝製服的林鹹。
  小心的又吞咽了口口水,她將她與那小癟三的距離拉開了些,回頭看到林鹹時,剛剛的氣焰竟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甚至脖子縮了縮,有些畏懼的不敢直視林鹹。
  當事人的母親在見到林鹹出現時,非常熱情的忙和了起來,又是倒水又是打扇,對跟著林鹹一道進來的幹警也很是殷勤的端著凳椅招呼著。從她鎖著的抽屜裏,摸出了兩包還算較好的煙,拆開來四下遞散著。
  方言咬了咬唇,這樣的差別待遇,讓她感覺到不那麽舒服。
  更讓她不舒服的是,林鹹又看到她出糗了,而且以同樣的方式幫她解了圍,她有些氣惱。
  林鹹是來送舉證通知的,這麽大熱的天,跑到這個地方來,這人也跟她一樣,有毛病吧!
  林鹹並不抽煙,修長的手指未被煙草薰染過,在方言覺得酷暑難當的小屋內,他竟可以清涼無汗。
  隻有農婦在一個勁的說著案件發生的經過,那小樣一直沒怎麽吱聲,原來的囂張樣不知道是因為被方言吼過還是因為不敢在法官麵前造次,消停了不少。
  林鹹並未怎麽的答腔,眼光倒有好幾次飄向了方言。方言總感覺他噙在嘴角的那抹淺笑,是針對她的,剛才她的言行,恐怕是被他都看到了。
  嘟起了嘴,有些悶氣,屋內因為人多了起來,而更顯悶熱。方言汗水一直未停,手中的文件被她當成了扇子使勁的扇,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來。
  未待太久的時間,中院的一行人就準備離開了,方言暗籲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僵硬的扯出了一抹微笑,向他們一行人作著道別。
  林鹹側身回頭看她微笑的站在原地,怪異的擰起了眉頭,“方言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呃?”方言被林鹹的一問,反應稍稍的遲頓了些,回頭掃了眼當事人,覺得也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再待在這裏了,就算不是特別喜歡林鹹,但是有方便車搭乘,在這種幾乎將她熱翻了的天氣裏,可以不用步行去找車,她還真不願放棄。
  快速的跟當事人再交待了幾句,方言覺得自己很沒骨氣的向中院的公務車跑了去。
  林鹹坐在後車座,副駕駛座上坐了一名法院的法警,加上司機,隻有四人的車顯得很是寬鬆。
  法警小劉一上車就吆喝著司機將空調開大些,還是不止熱的從車內的小冰箱內拿出了冰毛巾和礦泉水來解暑,林鹹也拿了一瓶冰水遞給方言,自己卻沒有拿。
  本來已經擰開了蓋子的方言,側頭看了林鹹一眼,將水差點湊到唇邊的動作停了下來,“裏麵沒有了?”
  林鹹搖了搖頭,“你喝吧。”
  方言有些遲疑,但是再推托的話,感覺會很怪異,“咕嚕咕嚕”的,她還是將那瓶水往自己的口中灌進了大半。
  車子啟動了,車內的溫度也漸漸的降了下來,前麵的兩名幹警不時的和方言交談著些什麽,原本並未對她投以特別目光的幹警,在聽林鹹介紹後,才驚詫的對她產生了興趣,鮮少見到律所的法律工作者會穿的那樣的不引人注目。因為是同行,所以話題便多了起來,又因為幾人的年紀也比較的年輕,談起話來也沒什麽隔閡,方言跟他們交談才發現,自己跟中院的人也可以如此輕鬆的相處,原本在中院刑事庭那種不適感,完全的消失。隻是旁邊並不多言的林鹹,讓她還是有些拘束,畢竟相親一事的陰影,讓她無法對林鹹不築起一道防線來。
  一直傾聽著副座的小劉高談闊論,方言突然感覺手中一動,低頭一看,一隻大手將她手中剩下半瓶的純淨水抽走了,在她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林鹹毫無顧忌的喝起了她喝過的那瓶水來。
  可能,他真的太渴了吧!
  前座的兩人,仍在說說笑笑,雖有回頭,卻未發現後座兩人的怪異,方言的心思也無法再全部的放在了前座人的談論上,對林鹹的舉動,她雖琢磨不透,卻一直讓她直到下車,都無法再十分的坦然。
  中院的車絕塵而去,背著挎包的方言還在神遊。她就是這樣的小氣,無法太過大大咧咧的那麽沒神經,林鹹喝水,是因為渴了,喝她喝過的水,是因為小冰箱裏沒水了,就這樣簡單,她居然花了近半小時來思索。
  敲敲頭,方言覺得自己的腦袋是越來越複雜了,一點小事也會鑽進死角內轉不出來,沒事找事想!
  “方言啊,嗬嗬。”老媽在門口處逮住了她,一臉得逞的笑眯了眼,“剛才,那是中院的車子啊?”
  “嗯。”
  擦了把額上的汗,從溫度適宜的車內又步入溫度極高的車外,汗水在瞬間又沁了出來。
  “那後座就是小林吧?”
  “嗯?”
  方言有些奇怪的盯著母親一臉的奸笑,眉頭皺了起來,突然的這麽一問,讓她的戒心大起。
  “你看錯了。”方言快走了幾步,想繞開老媽進屋去。
  “哼哼,想騙我?我眼尖的很,那裏麵的人就是林鹹,”方母一臉的興奮,巴住了方言不放過,“你別想瞞我了,越瞞就是你們越有好事……。”
  哭喪著臉看著老媽賊的發亮的笑容,方言氣惱的扒了扒頭發,扯什麽都行,她就是不想與林鹹扯一塊,就算是老媽這樣興奮的揣測也不行。
  被老媽纏了半天,她就是三緘其口,老媽問了個興味索然,很是不甘心的放過了她。
  
  第四章
  洗了澡出來,將風扇開到了最大的風檔,總算感覺清爽舒服了。電腦的主機發出嗡嗡的聲響,天氣太熱,她將機箱拆了開來,方便散熱。這台電腦被她折騰的已經非常的脆弱了,每次遇見電腦出故障,她便有想撞牆的心情,當手中的積蓄被這台機器一次又一次的吞掉時,她開始自食其力的修理機器,然而她的不當操作的後果便是直接將主板芯片燒穿了孔,一塊主板在她接通電源時伴隨著一縷青煙和燒焦的臭味而宣告報廢,當下,她便下定決心,她要找的對象,一定要精通電腦!
  “鹹陽,你會介意喝別人喝過的純淨水嗎?”
  信息發了出去,她才發現自己打了些什麽,不由得有些惱怒不已,自己居然還在介意林鹹的舉動。
  “應該會。”桔黃色的提示燈亮起,鹹陽不久便回了信息。
  “一個貌似比較愛幹淨的人,在什麽樣的心態下,會喝別人喝過的水呢?”
  “第一,可以確定對方沒有疾病;第二,自己極渴;第三,與對方非常的親密。”
  “那就是極渴了……。”呢喃著,方言覺得林鹹這人還真不錯,那麽渴還很有風度的將水讓給了她。她可以確定,林鹹不需要對她獻殷勤,而她也不夠那種條件讓他對自己刻意示好,所以林鹹的舉動,是出於他的教養與禮讓。
  不自覺的微露出了一絲笑來,一個有教養有內涵又不苟言笑的人,在渴極的時候,也會喝別人飲用過的水,她莫名的覺得這個想法有些有趣。
  “你成天想什麽呢?要考試呢,多記些法條吧,把刑期記牢些吧,有些好處的。”
  鹹陽的說教,打斷了她的臆想。
  “(吐舌),我今天又出糗了,又忘記了刑期了,居然忘記的又是故意傷害的刑期。”
  “(敲頭!),笨蛋,再不努力、不用心,你會當個真正的老姑婆,愛情事業雙失收。”
  “(撇唇),你詛咒吧,我會在年底前把自己嫁出去的。”
  “(驚訝),你有目標了?”
  “(比個‘V‘),我們的主任,哼哼!”
  “祝你好運!”四個字出現後,鹹陽的頭像灰了,提示著方言,對方已離線。
  這家夥,又一聲不吭的就離線了!
  拍了拍鍵盤,方言有些氣惱,鹹陽的態度總是這樣,雖然和他聊的來,但是他那若即若離的態度,和經常莫名中斷信息的作法,總是讓她心裏有很大的落差,有一種不被同等重視的感覺。
  火熱的六月,除了氣溫外,很多東西的溫度,都在上升,包括方言的暴躁指數。
  “李斬,在法院裏,別老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會給法官壞印象的。”方言不悅的叮囑著這小癟三,連她都看不爽的人,她不信法院的法官會不覺得這小子看著讓人好受。
  “難道他們還能憑我這形象,判我有罪?”一邊嚼著檳榔一邊回應著方言,這矮不拉嘰又喜歡嘰嘰歪歪的小女人,就像是一萬隻蒼蠅,足夠讓人的耳垢劇增。
  “不是會判你有罪,但是會不相信對方不是你打的。”方言擰起眉來,若非現在站在這小子代理人的位置上,她真的不想搭理這樣的人。
  “我沒打過就是沒打過,想栽給我,門都沒有。”正了正色,李斬將口中嚼的幹巴的檳榔碴毫無顧忌的吐在了中院大廳光潔的地板上。
  “行了行了,你注意一下就行。”盡量克製自己不要過度的流露出厭惡的神色來,領著李斬,他們搭乘電梯來到了七樓的刑事庭。
  上訴人早他們到達了,已經在與承辦法官林鹹進行著交談,方言不由的又擰了擰眉,再次看到林鹹,又湧上了怪異的感覺來。
  林鹹見到了方言,將她上下的掃視了一番,方言微微抬高了下巴,想讓自己有自信些,今天她的打扮應該算是不錯的了,因為要上庭的關係,她又穿起了那套花掉她半個多月薪水的行頭來。
  其實在李斬初見她時眼底閃過的那抹驚詫的光芒時,她就信心倍漲,然而在林鹹的麵前,那些信心總有些被打壓下來。
  在學術上的差距,是她在林鹹麵前無法自信的主因。
  填了授權委托書,方言成了李斬的第二代理人,證據交換這才正式的開始。
  沒有人從旁指點,但是方言因為事前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對案件吃的比較的透,而且也征詢過諸葛的意見,因此在對對方證據認定上,她辨察的很是仔細。一投入到對證據審查辯證的工作中,方言便全然放鬆了先前的緊張,中間因為小劉的熱情招呼,使得她完全忘記了現在身處在她一直懷有畏懼心理的中級法院,麵對的是她一直想繞道躲避的法官林鹹,對她所討厭的李斬,她極力的辯護著,據理力爭的為李斬爭取更大在證據上的優勢來。
  證據上有些問題。
  林鹹將幾份證據不時的對比分析著,在證人證詞上,證人間的言詞有衝突,使得案件真相真假難辨。揉了揉眉心,林鹹當下決定開庭時間延期,雙方對自己與對方有衝突矛盾的證據,都要提供更有力更直接的證據來。
  方言輕籲了口氣,延期舉證,雖然對被告人這一方來說,並不是件好事,那些證據想要取得也比較的棘手,但是,哼哼,她隻忙活到今天,過了今天,就全是諸葛的事情了,管它延期或者再次舉證,她不奉陪了。
  側頭看了一眼李斬,這小子一進入刑事庭便自然的安份了許多,連檳榔也未嚼了,林鹹一定下另期舉證的期限,李斬便一直若有所思的望著方言,引得方言有些莫名。
  難道,他也擔心了?擔心這延期的證據難以收集?擔心他的案件會突然生變?
  方言微微一笑,拍了拍李斬的肩膀,鼓勵的說道:“沒事的,人要是清白的,任憑別人再怎麽誣陷,我們仍是會贏到最後的,正義總會悄悄的幫助無罪的人,放心吧。”
  李斬的神色有些怪異,臉別扭的撇向其他的地方,方言燦爛的笑容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對他惡言惡語或者紊紊叨叨的人,突然這樣的安慰他,心裏的感覺突然的漲的讓他有些難以承受,非常奇怪,當她為他據理力爭,信誓旦旦的為他開脫罪名,當她用那種看似有些冠冕堂皇的說辭鼓勵他的時候,那種從胸腔一直升至喉頭的滿實感,讓他陌生的非常怪異。
  再一側頭,就觸及了林鹹的目光,方言心頭一跳,眨眨眼,有些奇怪自己的反應,而在看到林鹹身旁鄙夷的對她側目的上訴人,她竟好勝的向對方揚起了下巴。
  林鹹嘴角浮起的那絲笑容,讓她不著痕跡的又收起了下巴,自己剛剛的好勝,好像有些孩子氣了。
  有些惱怒自己作為的方言皺眉暗咒了自己一聲,好歹也是二十六歲的女人了,竟做那樣的動作,不知道她年齡的人會不覺得怪異,但是林鹹一定會覺得她這人怪異到極點了吧,一個二十六歲的老女人還學人家年輕小姑娘的好勝動作,怪異到極點!
  匆匆在通知書上簽了字,方言如脫逃般的逃離了七樓刑事庭,一直到走出了中院的大門,沒了室內冷氣舒適的她,在火辣辣的太陽底下,反倒長長的籲了口氣,後麵跟來的李斬撓著頭,拍了拍比他矮上很多的方言,有些難為情的問道:“那個,中午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當事人請律師吃飯,算是律師這行的常規了,鮮少有外出代理後,中飯還回去吃自己的,但是眼前這小子,別說習氣壞到讓方言看他非常的不喜歡,光是他那困難的家境,她便直接的就拒絕了他。
  “對著你,我寧願回家去吃冷飯。”方言嘴上不客氣的回絕了李斬。
  李斬臉一紅,方言的這句話讓他有些不好下台,惱羞成怒的惡吼一聲,推開了方言便自顧自的走離了。
  方言衝著李斬高瘦的背影皺鼻子做了做鬼臉,對這小子,她摸清了也就是一紙老虎,而她是越來越能應付自如了。
  跨下幾個台階,突然心中就有些莫名的又生出些怪異來,望了望隻拿了一份延期舉證通知的雙手,心裏突然“咯噔”一下,然後便是大呼不妙,這個案件的全部文件資料與她的包包,全落在了刑事庭。
  “啊!”泄憤的吼了一聲,狠狠的一跺腳,卻忘記了今天的裝束,實在經不起她的那一狠跺,本來已穿得十分別扭的高跟鞋,在她那狠跺的一瞬間,“咯哢”的將後跟別斷了。
  “一百塊錢的鞋子……。”她要哭了,屋漏偏逢連夜雨,本來就因為這破記性而要出糗的她,若再一拐一瘸的出現在林鹹麵前,她真的是不想活了。
  李斬已走的不見人影了,懊惱不已的方言終天明白今天對她來說諸事不宜了,十分狼狽的趿著那隻破鞋,她又走進了中院的大廳,步入了電梯,按下了“7”。
  電梯“叮”的一聲開啟了,原本一臉哭喪的方言,在目光將刑事庭掃視了一圈後,開始大喜過望,偌大的刑事庭居然空無一人。
  “嗬嗬,正義總是站在無罪的那一方,而上帝總是將愛心灑向了我這一方。”有些洋洋得意的方言在空蕩的刑事庭自言自語了起來。
  輕易的看到了自己的包包和文件袋,那些都堆放在林鹹的辦公桌上,估計是林鹹發現了,幫她收管了。
  咂咂嘴,這文件袋要是落到以上訴人的手中,她真的是應該剖腹自殺以死謝罪了。
  偷偷摸摸的步至林鹹的辦公桌旁,她還在慶幸著刑事庭的人太大意了,中午外出就餐居然忘記鎖門,要是這裏麵放些現金或值錢的東西,哼哼,她現在就是小偷了。
  將自己的東西若偷了回去,說不定能讓林鹹懊悔自責,以後再也沒臉麵對她了。
  女人有些小心眼不足為奇,方言一臉賊賊的笑了起來。能讓林鹹露出她所想象的那種自責的,向她懺悔請求原諒的表情,她光是想就會得意到笑到渾身發抖,剛剛在樓梯處的鬱悶一掃而空。
  抱起了那堆資料與包包,方言又偷偷摸摸的朝電梯走了去,在電梯即將闔閉的那一刹,有人高呼:“等一下。”
  下意識的,她伸手就按住了電梯。
  而那一臉笑意的人跑進她視線之內的時候,她有強烈的想關掉電梯的衝動。
  想是那樣想,但是她沒還有蠢到真的明顯的在已將她的舉動盡收眼底的林鹹麵前將電梯的關閉鍵按下。
  因為林鹹的步入,方言微微的向一側靠了靠,林鹹伸出長臂按下了電梯。
  將包包和資料不著痕跡的移至背後,她衝林鹹笑了笑。
  “你們刑事庭的門沒鎖。”
  林鹹聞言一愣,方言眼底冒出兩簇火花來,她現在強烈的希望林鹹可以離開。
  “不用鎖啊,我們有監視器,一下班,監視器會到點運作,整個中院的辦公場所都統一由控製中心看管。”
  背後有東西掉落的聲音,方言一臉的慘白。
  林鹹向身體向後靠了靠,那散落了一地的資料盡收他眼底,蹲下身來,他一張張的替方言收拾了起來,剛收集完畢,電梯“叮”的一聲,又開啟了,一樓到了。
  方言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電梯,又是怎樣走出中院大廳的門的,一直走到太陽底下,她感覺到的不是灼熱,而是覺得回溫了,她從冰窖裏走出來了。
  低頭看著手中的資料袋,意識似乎難以凝聚。
  “我會不會被當成小偷啊……?”很細的聲音,很忐忑的心情,很讓人尷尬的事件。她居然在中院的監視係統的監視下,學小偷偷東西。
  “嗯?不會!”林鹹居然聽見了,比她快上一步距離的林鹹,聽到她細若蚊足的自言自語。
  “我打電話給控製中心了,所以警報沒有響起。”林鹹繼續說道。
  一腳踏空。
  資料在瞬間揚滿了天,紛紛揚揚的灑了一地,方言因為腳下的踏空,在腳腕了的同時,臀部也狠狠的磕上了階梯的尖角。
  林鹹沒有再忙著去幫她拾揀文件,而是急忙轉身察看她的情形,觸及她眼中瞬間湧上的淚光時,原本還略帶笑意的臉一下摒去了笑意。
  “哪傷著了?”
  方言隻是搖頭,努力的做著呼吸,現在的她,真的很想大哭,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的倒黴,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老是在林鹹麵前出糗,這個她最想在他麵前保留自尊的她,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看她的笑話,現在她的笑話,估計是鬧得整個中院都皆知了。
  想到這裏,方言竟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反正她丟人也丟夠了。
  林鹹在方言哭起來的那一刻,呆愣當場,將散落一地的資料收了收,伸手挽了方言一把,借助他的扶挽,方言直起了身子,可是林鹹的一鬆手,她的腳踝一陣劇痛,不支的又跌倒下去,林鹹一驚,眼明手快的一把將她抱住,低頭一看,方言的額上沁出了大量的汗水來,痛的雙眉緊皺。
  “腳受傷了?”林鹹暗覺不妙,中午休息時間,中院外已不見有人。一個打橫,他將方言抱了起來。方言不知道他要將她抱到哪裏,也顧不上尷尬了,現在的她,疼痛難當,大腦也無法做太多的念想。
  招了一輛的士,他們直接朝醫院奔了去。
  從醫院出來,方言的腿被包得像隻小象腿,不能行走,林鹹就一直背著她,背著她從三樓骨傷科下來,再穿過長長的走廊,越過大廳,跨下五十階的階梯,經過花壇、噴泉、一直走到了大馬路上,背著她,又在烈日下等了近二十分鍾的的士,當他們坐進的士時,連方言都覺得林鹹是不是快要暈過去了。
  報了一個地址,紅色的TAIX飛弛而去。
  在車上靜坐了約五分鍾,林鹹才平息氣喘,方言很是愧疚的替林鹹打著扇,一直自我抱怨著,林鹹偶爾報以淺笑。
  這下了車,還得背。
  五樓!
  背著她上五樓,搗鑰匙,開門,進入,在沙發上將方言放下,林鹹覺得眼前有點發黑。
  與方言一並坐在沙發上,林鹹半天無法張口說話,本來就未進食的他加上過度的體力消耗,現在感覺血糖過低的有些顫抖。
  休息了一小會,實在受不了饑餓,林鹹衝方言問道:“想吃什麽?”
  方言有些靦腆的回道:“什麽都可以。”
  不挑食?林鹹略一點頭,捋起了袖子,便朝冰箱裏翻找了起來,在進廚房前,還不忘將客廳的冷氣打開。
  “哇!”方言環顧著四周,這是林鹹的家啊,挺大!
  四室一廳,裝修的挺漂亮,房內收拾的也很幹淨整齊,而且,她可以肯定這裏隻有林鹹一個人住,因為陽台上隻晾曬了林鹹一個人的衣服。一個男人住的地方,可以有這樣的幹淨整潔,真的是不錯,比起她來,強太多了。
  方言咂咂嘴,哼哼,比起這裏,她住的地方,是狗窩。
  繼續巡視著林鹹的家,廚房裏林鹹圍著轉裙執鏟的樣子,給她不一樣的感覺,有些帥又有些溫馨,和在法院裏的他很是不一樣,迷蒙的霧氣讓他看來少了那些嚴肅與無法親近。
  眼光觸及到門口處的拖鞋,她才驚覺他們進門口的時候忘記換鞋了,正想著是不是需要去換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大堆的拖鞋。
  難道她猜錯了?看來這裏不止林鹹一個人住。
  不多時,廚房裏的香味彌漫到了客廳裏來,饑腸轆轆的方言,一聞到這香味,更是饑餓難當,用電飯煲煮飯可以和做菜同速度,當林鹹將兩個小菜端上桌的時候,方言的口水差點溢出了唇外。
  在她麵前背過身體蹲下,林鹹道:“來吧,背你過去吃飯了。”
  “嗯,那個,我要不要先換一下鞋?”雖然她在家裏不是很愛幹淨,可是在別人的家,注意一些總不會給人留太壞的印象。
  林鹹回頭看了方言一眼,觸及方言的腳,以為她的腳不那麽舒服,如恍然大悟般去給方言拿拖鞋。
  方言一皺眉,覺得林鹹是不是誤會了她的意思,本來她不想給林鹹製造太多的麻煩,卻讓林鹹誤會成她有需要了。
  “穿這個吧,新的。”蹲下身來,林鹹居然替她解下了腳上的細跟涼鞋,替她換起了鞋來。
  這年頭,男人都這麽的紳士嗎?先前諸葛會幫她擦拭腿上的汙漬,現在林鹹會蹲下幫她換鞋,她在半個月內,居然享受了兩個優秀男人的紆尊服務。
  “你家裏隨時還準備新的女式拖鞋啊?”方言想避免現在這種情形的尷尬,找著話題將自己的注意力引開些。
  “昨天買的,我女朋友前幾天嚷著要來這裏瞧瞧,我做了下準備。”
  “哦……。”方言不知道要擺出一種什麽樣的表情來,三十歲有女朋友,不奇怪吧!但是,他有女朋友了,為啥還跟她相親?她是不介意他欺騙到她,但是他欺騙了她的老媽,可憐的老媽還覺得這人不錯,滿心的歡喜,哼哼,大騙子一個。
  菜色是她所喜歡的,青椒炒肉絲,紅燒茄子。青椒炒肉絲沒有一丁點的肥肉,雖然她不挑食,但是肥肉她是堅決吃不下。
  “不怕辣吧?”林鹹為她布著菜,長長的餐桌,他們坐的比較靠近,招呼起來很方便。
  “我很能吃辣,無辣不歡的那種,嗬嗬。”咬著筷子,方言衝林鹹笑道。
  敲了一下她嘴中的筷子,林鹹皺眉責備道:“別咬筷子,快點吃飯。”
  低下頭,以林鹹看不到的角度,方言撇了一下唇,已經餓的有些發暈的她,大口的扒起了碗中的飯來。
  真不錯!
  她不是很會做,但是她很會吃,林鹹的手藝很不錯,飯很軟和,米粒看上去非常的飽滿,青椒嫩嫩的,不辣,還有絲甜,並時她雖吃辣,但並不是愛吃辣椒,覺得皮太粗,有些割喉,而林鹹做的青椒炒肉,青椒的味道更甚於肉絲。
  可能是兩人都太餓了,一鍋子的飯兩人吃了個底朝天,兩盤菜也吃的滴湯不剩。放下碗筷,方言適時的打了個飽嗝,不好意思的衝林鹹笑了笑,林鹹微撇唇,很是順手的將她麵前的空碗收拾了起來,進入了廚房後,方言便聽到了嘩嘩水聲。
  方言鼓起臉頰,哼哼,向來是律師請法官吃飯,鮮有法官請律師吃飯,還請到家裏麵的。嘿嘿,這家夥若是做男朋友或丈夫,還真是不錯,隻不過覺得不錯不代表她想擁有,況且,林鹹也不可能與她發生些什麽。
  偷偷的敲了敲自己的頭,她又在亂想一些有的沒的了。
  林鹹一出來,便焦急著要出門了,上班的時間快到了,可是方言的狀況讓他並不放心。“我幫你請假吧,下午你就在我這兒待著,我下了班再送你回去,行嗎?”
  “不用請假了,事務所一般下午沒什麽人。”方言嘟起唇來,有人也就是她的死對頭陳颯在,向她請假,她寧願蹺班。
  “嗯,”遲疑了一下,“那我下午再送你回去,行嗎?”
  見方言一點頭,他指了指書房的方向,“裏麵有書和電腦,你看書也行,玩電腦也行,要不看電視也行,自己招待自己。哦,對了,要我抱你進書房嗎?”
  “呃?”不用不用!他一說抱,方言莫名的就會想歪歪的臉紅。
  林鹹衝她抱歉的一笑,換了鞋便去上班了。
  門一闔,方言呼出了一大口氣來,要她待在一個陌生人的家裏,而且是她一直想躲開人的家裏,實在不習慣的很,有書也罷,有電腦也罷,她待不住,特別要是讓林鹹送她回家的話,讓她老媽撞見,她就玩完了,這輩子的幸福就全毀了。
  拔通了小刀的電話,方言需要她來救火。
  “我下午還要接著開庭啊,馬上就要開庭了,你很急嗎?等我結束再來接你吧,估計五點半以後才會……。”
  五點半?法院都下班了,哪還要她來接。
  小刀這邊沒有希望了,她開始逐個的打給好朋友,可是因為不是周末,所有的人都在上班,要是等他們下班,誰都下班了,包括林鹹。而若是打給律所的同事,讓她們知道待在與現在所代理的案件有關係的主審法官家中,不光是她的口碑在還未入行時就毀了,甚至會毀了林鹹的形象,所以,找誰呢?
  李斬?
  似乎就他閑了。但是,不可以,他是當事人,要說律師會帶有色眼光來看她,這小子會更帶眼光來看她,絕對不行。
  嗚嚀了一聲,她總不會要叫老媽來接她吧,她老媽要知道這是林鹹的房子,會直接叫她不用回家了。
  夏日的午後,冷氣打的剛剛好,吃飽喝足了的方言在百無聊奈中,開始昏昏欲睡,長長的沙發很是柔軟,電視屏幕也越來越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以最舒適的方式躺在沙發上,意識很快沉入了黑暗之中。
  
  第五章
  林鹹回到家中,便瞧見了倒在沙發上睡著了的方言。
  有種很莫名的感覺,長久以來,他沒試過回家的時候,家裏的電視正開著,有一個女人正睡在他家客廳的沙發上,冷氣開的有些涼,那種奇異感覺卻讓心頭一熱。
  沒有吵醒她,他開始洗米,幹脆,就在他家把晚飯也搞定好了,下班的路上,他也帶了不少的菜,彌補一下中午的簡陋,晚上他弄頓好一點的吧。
  方言是被冷醒的,醒來的時候,身上盡管多了一床毛毯,卻還是感覺到有些寒冷,廚房裏傳來的水聲與鍋鏟碰撞聲,讓她大呼不妙,本來想趁機跑回去的她,居然一覺睡到了林鹹下班回家。
  她說她在家裏怎麽睡都睡不著,一跑別人家倒睡的挺安穩的,估計她天生的貪圖享受,這樣強的冷氣,睡個下午覺,真的是舒服到了極點了,可是,也壞了大事了,她要開始思索著怎樣應付林鹹,不讓他靠近她的家門了。
  林鹹一直在廚房裏忙活著,沒有發覺方言已經醒來了,一直輾轉不安的方言在想,現在要是偷偷溜掉,會不會有些不厚道。但是,一時的不厚道,應該也強過一輩子不幸福吧。
  經過一個下午的休息,腳的問題不會太大了吧?她這種人天生命硬,雖然非常的衰,卻破罐子破摔,身體有什麽毛病,她隻要不太注意,常常可以不藥而愈。腿拐了,多走幾步,問題應該不大的。
  踮著腳穿上了拖鞋,本來已扶著沙發走到了換鞋的玄關處時,突然又憶起自己的包包與文件袋又忘了拿,不得已又偷偷摸摸的輕蹦著去拿包包,而在包包與文件袋都拿好了,一轉身,係著圍裙的林鹹正好端著一碗湯出現在廚房門口。
  “醒了?馬上可以吃飯了。”小心翼翼的注意著手中的湯,林鹹對方言說道。
  “不是,不是說你下班就送我回去,這,……。”像是被抓包般,方言將挎包與文件藏於身後。
  “吃了晚飯再回去吧,現在外麵太陽還比較的大。”
  微垂下頭,也是,太陽還太大,又要他背上背下的,有些太折磨人。
  懊喪的放下手中的東西,她搗出了手機來給老媽打電話,早就準備好的言辭說起來讓老媽聽不出破綻。
  蹦著腿跳到廚房門口,她開始跟林鹹套近乎。
  “要幫忙嗎?”方言張口詢問。
  林鹹沒想到方言會出現在廚房門口,在看到方言的單腿蹦時,不由得露齒一笑。
  “你能幫什麽?做菜?”
  “我可以洗菜,嗬嗬。”做出來的不一定能吃,但是她可以保證她洗的很幹淨,在家裏就是她洗菜老爸做菜。
  “菜已經全在鍋裏了,你確定要再洗一洗?”鹹陽打趣道。
  這人還真損!本想跟他推托的方言,自覺得沒有理由待在廚房,便蹦到餐桌旁,扯開了一把椅子坐下,望著桌上的菜肴吞口水。
  她老爸算是做菜做得相當不錯了,而林鹹比她老爸的手藝好像還出色,光是看相就比老爸的要好。
  沒有大魚大肉,可是這幾道菜都非常的有特色。血鴨、回鍋肉、玉米濃湯,用力的吸著這些菜肴所散發出來的香氣,原本還不餓的方言,期盼著可以快點開飯。
  “兩個人不用做這麽多了,吃不完太浪費了。”舔舔唇,方言向廚房裏的“大廚”叫喚道。
  將最後一個茄子煲端上桌,方言的眼睛為之一亮。
  茄子煲,她的最愛!
  解下圍裙時,方言有些想笑,這男人,真的算是十好男人了,外貌好、學曆高、能力強、工作好、待遇高、還會燒一手好菜,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真的是極品。
  和她的諸葛真的有得一拚!
  美食當前,原先的想法顧慮,暫時通通放到一邊。不怎麽客氣的吞咽品嚐起食物來,不知道誰說,將食物全部吃掉就是對廚師最好的讚美,她現在在表達著對“廚師”最直接的讚美。
  若說中午會因為太餓的緣故,讓她覺得那一頓非常的美味,那這一頓,絕對是她最中肯的評價:好吃!太好吃!
  “你還真能吃!”林鹹看著方言努力的埋首與食物進行著鬥爭,略帶笑意的“誇獎”著。
  “呃?”咬著筷子,方言從飯碗裏抬起頭,她這樣,算是很能吃?
  林鹹的筷子又打向了方言咬在嘴裏的筷子,“又咬,把這些都吃了都成,別咬筷子。”
  這筷子黃金做的還是象牙做的?他這麽寶貝!
  “你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啊,比我爸做的還好吃啊。”吃人家的嘴軟,怎麽說也得說上兩句好聽的。
  “你家裏由父親掌廚?”
  “哼哼,”方言一笑,“是啊,因為我爸做菜做的太好了,所以強將手下出無能,我就是那個無能。”
  她對自己的自貶讓林鹹笑出了聲來,“你不會做菜,還挺能吃,不會打扮,也不善於交際,總是糊裏糊塗,難怪你母親急著要把你推銷出去。”
  放下筷子,他戳到她的痛處了。
  “不吃了?”林鹹有些愕然方言突然的變臉,對他的話,她會介意?
  “我有一個女同事,說我嫁不出去,結果我跟她下了戰書,說凡是她喜歡上的,我一定要搶過來做我的男朋友!”方言麵色陰沉的望著林鹹,她在暗示他,有些痛處是戳不得的。
  “嗯?”林鹹愣住,盯著方言看了半天,埋下頭吃飯時,方言發現他的雙肩在微微抖動,他在笑!
  “你是騙子!”方言賭氣了,對林鹹進行指責起來。
  “啊?”止住笑的林鹹抬起頭來,有些不解。
  “明明有女朋友了,還去騙我媽和阿姨,還跑去相親,你對你女朋友不忠誠,對我媽與介紹人不厚道。”嘟起嘴來,方言也揭他的短。
  “那個,”林鹹的臉紅了起來,“那個很抱歉,我是因為曾經在讀研時選修心理學有這樣的一個課題,就是這個課題我的成績最差,所以,隻是想找機會親自嚐試一下,介紹人又不知道我找女朋友了,所以……,那個,抱歉!”
  放下了碗筷,林鹹很慎重的跟方言說道。
  方言挺了挺背,氣氛突然弄得有些擰了,在人家家裏,吃人家特意燒的好菜,還對人家進行了場隻為了指責的指責,自己有些過份了。
  “那個,研究生還研究相親的心態啊?”她連本科都是自學來的,研究生要學些什麽,她不知道,但是繞開話題,她得說些什麽,“下次想了解,直接問我好了,別再自己以身試驗了,你條件這麽好,也就碰上了我,要不然,遇上一個真想以相親方式找結婚對象的,會很麻煩。嗬嗬!”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兩聲,想打破被她弄擰的局麵。
  “找你?”林鹹為方言盛了一碗濃湯,遞到了她的麵前。
  “嗯,加上你那次,我相過七次了,經驗豐富。”
  比著手指,方言開始啜飲碗裏的濃湯。
  “那比我強,我就兩次。”林鹹道。
  兩次?除了她,還有一個誰?
  “你還禍害過誰?”抬高一邊的眉,方言從碗裏抬頭望向林鹹。
  “我的現任女朋友。”
  “看吧看吧,我就說你的條件太好,別人一般不會放過的,幸好第二次是遇上我,不然的話,你就腳踏兩條船了。”隔閡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那女生相親會是什麽心態?”林鹹索性放下筷子,認真的跟方言詢問了起來。
  “嗯……,”眼睛望向天花板,方言思索道:“其實我跟其他的女生會不大一樣,我比較排斥這種方式,是那種不管對方條件如何,通通都會踢出局的那種,可能是跟我老媽的強壓手段有關,骨子裏我有些叛逆。而且我的條件不行,對方基本上也看不上眼,但是最恨的是那些人有的時候會很過份,把不屑明顯的擺在臉上,讓我心理對相親有了陰影。”握著筷子的手在餐桌上狠狠的一擂,方言有些咬牙切齒。“要知道,雖然我的條件不怎麽樣,可是也是有要求的。”
  林鹹一笑,“你的要求是什麽?”
  “嗬嗬,”習慣性的又將筷子咬住,想起會挨拍,在林鹹動手以前,她自動的將筷子擺放在桌子上,“不要太帥,但要有學問,會喜歡看書,最重要的是會要修電腦。”諸葛的條件比她想象的要好,但是她說的隻是她相親的對象的條件,諸葛的位置太高,條件好到需要她仰望,而且總有種可望不可及的感覺。
  “條件不高啊,七次中,就沒有一個符合條件?”
  “後麵幾次我也不大去注意了,前幾次相的時候,偶爾還問一下他們的興趣愛好,第一個吧,完全不懂電腦,我還不是特別介意,可是我問他平時喜歡看什麽書,他回答我說:故事會。第二個仍是不懂電腦,連開機都不會,更別說會修,嘮嘮叨叨的跟我說了半天的話,很健談是沒錯,可是他一直在跟我說他在路上看到哪裏死人了,哪裏翻車了,還問我會不會打牌,說要教我玩牌。”
  林鹹將唇抿的死緊,笑意仍從眉眼間流泄。
  方言也不介意,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她的朋友都聽她說過。
  “這個,那些人貌似素質差了些。”
  “嗯!”方言重重的點了點頭,“但比起那些看了我掉頭就走的人,這些人素質差了些,總算還有些禮貌,不會讓我太難堪,沒有明顯的打擊到我。”
  林鹹收起了笑容,瞟見方言將沙鍋內的茄子全夾進了自己的碗內,她是真的很喜歡吃他做的菜。
  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觸,這小助理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還是很抱歉,增加了你一次相親失敗的經曆。”
  “沒事。”沾著鹹蛋黃的茄子香滑可口,她對林鹹的話語有些心不在焉。
  “不過以後還真別再去相親了,對你好才這樣說,不小心,很容易傷到人。”她好心的說教。
  “那你也不願意,可是你去相親了。”林鹹反唇駁道。
  “那是不一樣的,我沒有正式交往的朋友,一切都有可能,你就不同了,你有了底牌還想摸牌,是犯規的。”他們兩人的相親,有著本質的不一樣。
  “為什麽你的條件裏一定要會修電腦?這是時下女生擇偶的新標準?”
  “不是,是我的,”吃的很撐的方言,微微的靠向餐椅的椅背,“我的寶貝電腦買來三個月內,我損壞了一塊主板,燒掉了電源,係統崩潰了四次,現在光驅也當了。”
  林鹹有些不敢置信,“你什麽牌子的電腦,三個月的新機器,壞成那樣?一年可以包換包修,你不會是被人坑了吧?”
  “因為貪便宜,我自己買的零件自己組裝的,不過好像裝的不是挺好,所以經常壞這壞那,拿去送修或要求更換,那老板告訴我,他們不負責人為的損壞。”打了個小嗝,方言繼續道:“現在那機器所花的錢加起來,足夠買一台配置非常好的品牌機了。”
  心痛的很!
  “所以,我要找的對象,一定要會修電腦,現在我那電腦,感覺就是一塊豆腐,我都不敢碰。”
  林鹹失笑,她真是需要什麽才想要挑選什麽樣的,很是實際。
  一餐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比起在外麵的應酬,隻是幾個拿手菜,卻讓林鹹吃的很是盡興,跟方言聊天也挺有意思,方言是個慢熱的人,對不熟悉的人話會比較少,一熟悉起來,話匣子打開了,也挺能聊。
  洗了碗,送方言回家的時候,街外的路燈已亮了起來,三三兩兩的人悠閑的散著步,或去進行鍛煉。
  林鹹一直從五樓將方言背下,走到大馬路時,方言再也不好意思讓他繼續背著,夏天的傍晚仍是十分的悶熱,一走出林鹹的房子,明顯的感覺到了很大的溫差,從五樓下來,由林鹹背著的她,仍是覆上了一層薄汗,倒是林鹹,仍是一身無汗。
  “你家住哪?”
  “芙蓉北路。”
  攔了車,林鹹要送方言,方言硬是不讓,“你要是不想娶我,最好別送,不然不光你玩完了,我也玩完了。”
  林鹹一愣,對方言冒出來這樣的話來,感覺非常的突然。
  “我媽正在逮我和你的蛛絲馬跡呢,所以你和我最好不要同時出現在我媽麵前,不然的話,哼哼……。”
  明了她話裏的意思,林鹹微微一笑,不再堅持要送她,將車門一關,向司機招呼了一聲,在TAIX移動前行時,透過車窗,方言看到在桔色的路燈下,他向她的揮舞手臂。
  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的壞,隻需要把理由擺明了,那一下午的擔心都是自己自找的。然而下車時,她鬱悶了,明明離林鹹家走路也隻要十幾分鍾的路程,坐車才起步就到的芙蓉路,按出租車的行規,她還是需要支付起步價,太不劃算了。
  有些不甘心的給了車錢,今天遇災又破財還出糗,還真的是受夠了,不過好在她蹭了一頓好吃的。咂咂嘴,其實是兩頓好吃的,中午那頓,不管是不是因為她太餓了,反正吃的挺可口的。
  嗯,丟掉丟掉,不好的事情,她全部丟掉,蹦了幾下,一天能有一些好事來彌補一下,就算不太壞了。
  跛著腳,走到家裏時,她已經是大汗淋漓了,將風扇開到最大檔,還覺得不消暑的又灌下了一大杯冰水,老媽為她預留了飯,追問她整天上哪了,怎麽受的傷,這些都被她給敷衍過去了,就在老媽準備離開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看到老媽的動作明顯的放緩了,不禁有些好笑,這是什麽老媽,什麽事都要留一個心眼。
  是一個很陌生的號碼,難道是當事人?
  “喂,你好!”
  “到家了嗎?”
  突然,方言的呼吸一窒,那一句話傳入耳中,震擊著她的鼓膜時,好像也同時叩動了她的心髒,心跳的速度明顯的快了好幾拍,好像是一種驚悸的感覺,劇烈的跳動讓氣血瞬間湧上了她原本還在大汗的臉,恍惚的看到老媽投來了奇怪的眼神,電話裏奇怪的催問聲,也總算讓她回過了神來。
  吱吱唔唔的應付了幾聲,收了線,老媽才真正的離開,可是方言卻莫名的無法真正安靜下來了。
  為什麽會有那樣的感覺?
  揀了幾件衣服,破著腳,她走進了浴室。嘩嘩的噴淋衝浴中,她一直在為自己的奇怪心思在費腦筋,沒談過戀愛不等於不會談戀愛,電視和書看得多了,周圍的朋友心得講的多了,網上交流的多了,這樣的不正常很自然的引起了她的警惕。林鹹的電話來得突然,與老媽的監聽,可能是造成她心理緊張的原因,沒想到林鹹會知道她的電話並且打給她,也會是她心跳失常的原因,林鹹的條件的確非常的好,但是與諸葛一比較起來,她可以很確定的告訴自己,她喜歡的是諸葛,絕不是林鹹,對林鹹,僅僅是一個原本畏懼,突然親近的朋友。
  嗬嗬,朋友!能和林鹹做朋友,是件挺不錯的事情。
  用洗完一場澡的時間,她厘清了她的思緒,身體的清爽與思緒的明朗,讓她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來,打開了電腦,開始將心思沉入她網上的世界。
  群裏麵有人在問鹹陽的感情生活,一扯到這樣的話題,群裏比學習時的氣氛更濃,聊的很是熱鬧,她沒有如同往常一樣與大夥打招呼,而隻是坐在電腦麵前看著他們的對話。她不知道他們前麵說到哪了,說了多少,也懶得翻看聊天記錄,當倒了一杯水再坐回電腦前時,她看到了鹹陽說他的女朋友不會做菜。
  咽下一大口冰水,這年頭,女人不會做菜的多了去了,她就不會,若是男人都像林鹹那樣會做菜,女人不會做菜是一種福份啊。
  美麗、身材好、學曆高、有前途,這是群裏有人給鹹陽總結的他女朋友的特點,光是美麗那一項,就讓所有的人都羨煞了。
  又灌了一口水,重重的將空杯放到一旁,咽了口中的水,方言揚著下巴衝電腦嘟噥道:“美麗有什麽好,遇上像陳颯那種喜歡招蜂引蝶的,讓你戴綠帽。”
  咂咂嘴,覺得自己有些惡毒了,像是有罪惡感般,關掉了群的窗口,開始她的學習。
  
  第六章
  再次走進李斬的家,方言的臉色更不如前,本以為經過證據交換,她便與這件案子可以說拜拜了,誰知道諸葛的一席表揚,她莫名的繼續摻和了進來,麵對諸葛時與麵對李斬時,她對這個案件的感觀太不一樣了,在諸葛麵前這個案件還包含著諸葛對她的激賞,而在李斬麵前,這個案件像個燙手的山芋。
  夏天的雨水來的豪無預兆,剛從證人的家中出來不久,開始看不出一絲下雨跡象的天空,突然變得黑墨如夜,在她與李斬急奔中,瓢潑大雨淋了下來,山村野徑,他們連避雨的地方也找尋不著。
  路很快在大雨的衝刷下變得泥濘不堪,方言將新取來的證據緊緊的抱在懷裏,不顧一切的往大路上奔著,李斬好幾次想拉著她的手一起跑快些,都被她閃避開。田壟非常的窄,腳下不住的在打滑,盡管她很小心,速度也放慢了,但是仍免不了的一步三滑,李斬瞧她走的很險,跟在了她的身麵,準備隨時護衛著。
  一路有驚無險的跑上了馬路,四下張望,卻看不到過境的車輛,馬路的兩旁也鮮少有屋,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輛裝運木材的過路小貨車,對方卻不願意搭載他們,反倒因為他們離車太近,而沾上了車子飛弛時濺上的泥漬。
  現在,他們的情形就是明顯的代表著兩個字:狼狽。
  李斬脫下了他的衣服,想要撐起片避雨區來,方言硬是躲開了,跟他不熟,而且對他這樣的舉動,她莫名的反感著,她寧願繼續在雨中奔跑,也不想停下來近距離的與李斬靠近。
  終於又有一輛公務用車駛來,很難得在這樣的天氣,會有人跑到這樣的窮鄉僻壤來公幹,搭起一手,擋住雨絲,使得視線能穿過雨幕,另一手不停的揮舞著,隻是揮著揮著,手便停住了,心跳莫名的隨著公務車的駛近而不規則的跳動著。
  法院的車!
  為什麽?她捂了捂跳的怪異了些的心髒處,為什麽覺得最近跟林鹹特別有緣份了些?車子在她身旁停了下來,車門“嘩啦”一聲,拉了開來,林鹹在車內向她招了招手。
  回頭吆喝起李斬來,李斬卻磨磨蹭蹭,不願意上車。林鹹要方言先上車再說,坐上了車,探頭出去催促著李斬,卻瞧見了李斬孤傲的揚起了頭,不屑的撇了撇唇,扭頭朝另一方向走了去。
  方言差點想跑下去對他進行一陣暴打,沒見過這樣的人,無處不在的顯示著自己的桀驁不馴,可是要耍個性,別在法官麵前耍啊,本來法官對他的印象分打得極低了,如此一來,恐怕又降低了好感度。
  方言有些憤憤的拉上了車門,轉頭一看,林鹹還望著窗外冒雨徐行的李斬。
  “呃,他這樣,是因為剛剛和我意見不和,有過拌嘴,可能是氣不不消。”方言盡量的想在林鹹的麵前替李斬開脫。
  “不是。”林鹹收回視線,望著方言道,“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方言覺得自己的臉色不斷的在變化,林鹹的正經讓她覺得自己的開脫之辭是否說的太破碎,已致於讓林鹹感覺到了她的不誠實。
  “他在一審時,因為抗拒拘傳,曾被強製手段押送過,所以,對於法院的公務車,估計會有抗拒心理。”視線放到前麵,路很是稀爛,車子不斷的顛簸著,方言握著車頂手扶的手緊了又緊,濕漉漉的頭發有水順著發尖滴落,擦過睫毛時,她的眼睛稍稍的眨了一下。
  車裏變得很安靜,司機一直小心的注意著路麵,一言不發。
  林鹹知道這事,一個二審法官都知道的事,作為當事人的代理人,卻什麽也不知道,也不了解當事人的心態,方言在心裏對自己訕笑了起來。她對工作的態度,其實可見一斑啊。
  低頭自我反省著,突然感覺到頭頂一沉,眼睛瞥見了一角落至臉頰的白色毛巾,頭頂上有隻手按著毛巾摩梭了幾下,又鬆了開。
  側頭衝林鹹一笑,自已動手開始擦拭起濕得全粘在一塊的頭發,摸下白巾,自己都無意識的看了眼,卻引來了林鹹的輕笑解釋:“幹淨的。”
  又是一陣安靜,方言不免有些奇怪,在林鹹家與他獨處時,她們似乎會更輕鬆,現在車上多了一名司機,她竟會覺得和他對話有些困難。
  “你們,下雨天,怎麽跑這裏來了。”故意尋覓著話題。
  “李斬的案子因為推遲舉證與開庭,所以重新下達證人出庭通知書。”
  “哦。”原來是這樣,方言突然笑了起來,她說最近為什麽總和林鹹這樣的有“緣份”,其實一切都不奇怪,他們這階段,都在為著李斬的案子忙活,除了第一次相親,每次的相見,都是因為工作原因。也可能因為有了相親作為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所以讓方言在看待他們的碰麵時,便多了一層曖昧的感覺。
  “笑什麽?”淺笑著的林鹹望向莫名偷笑不已的方言。
  “沒什麽。”垂下頭,使勁的擦了擦頭發,感覺已經收住了笑,抬起頭來,眼中仍是亮晶晶的。將毛巾遞向了林鹹,原本已望向窗外的林鹹突然瞧見了方言遞來的毛巾,視線觸及方言時,竟有短暫的失神。
  方言鬆開了馬尾,略濕的頭發披散開來,長至肩下二十公分,臉頰些微的發紅,雙眼晶亮,這樣看上去,竟感覺水水嫩嫩的甚是可愛。
  接過毛巾,直至目的地到達,車內都沒有其他的對話言語。
  為什麽,有的時候和他在一起相處也算是輕鬆,有的時候卻如此的別扭與不適呢?下了車目送著林鹹搭乘的公務車遠行後,長籲了口氣,一個轉身,站在她身後的人讓她慌張不已。慘了!老媽一臉賊兮兮的望著遠處的車尾,止不住的露出著得意的笑。
  “終於又讓我逮住了!”
  “啊,嗚……!”一跺腳,淌著水的路麵被她踩得水花四濺,扭身不再搭理自以為是的老媽,朝自家門口走了去。
  “這個死丫頭,往哪跺呢……。”身後的老媽因為她的一跺腳,褲腿上沾了不少的水漬,一陣小跑,方媽媽快步的追了去,拖住了方言的手臂,一場母女糾纏的情景在方家不厭其煩的上演。
  七月初,小妹放暑假了,電腦便被她一天十八小時的霸占了,而那家夥居然占了電腦整天跟一些七七八八的人閑聊,實在沒人聊天的時候,便玩QQ遊戲,鬥地主,對對碰,升級,而方言的火氣也隨著老妹玩遊戲積累下來的負積分而飛快的往上飆升。九月便要司法考試了,雖然為了這場考試,她也準備半年了,可是司法考試是眾所周知的中國第一難考,要想通過,沒有紮實的學習,想要通過簡直是妄想,而小妹居然占據著她的電腦玩遊戲,不管如何拖拉,就是死賴活賴的不離開電腦前。
  憤恨的一甩書本,大的聲響仍末能拉回小妹的一絲注意。老媽聞聲走了進來,狡猾的小妹居然飛快的關掉了遊戲,點開了她事先就打開了的英語網頁,然後一臉無辜的望了眼老媽與大姐,又十分關注的盯著電腦屏幕。
  方言是徹底無言了,這年頭,怎麽誰都會耍些小手段?
  在老媽還未開言前,方言認命的捧起了磚頭厚的書本,繞過了母親,走了出去。
  上律所吧,這麽晚了,那裏的電腦沒有人和她爭了,再怎麽說,還有空調吹。
  隻是,這一路走來,汗水又濕了一背。
  主任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忘了關燈了?方言找尋到了主任辦公室的備用鑰匙,插入,一旋,再一旋,哢察,門被鎖上了。
  嗯?方言一愣,門被她鎖上了?那麽就是說這門原本是末鎖的?
  急忙反轉,一扳把手,門開了,主任辦公桌前,諸葛抬著臉盯著她,好似一直在等待著門被打開時,看究竟是誰會出現。
  方言的臉也在瞬間紅透,諸葛歪著頭盯著門口的模樣讓她覺得她又犯了一個大糗。
  “是你啊!”諸葛打了聲招呼,臉上的警惕也鬆懈了下來。
  “主任這麽晚還在啊?我以為你辦公室忘了關燈……。”
  “嗯,有些事情還末做完,在這裏做完了再回去。”
  因為方言的到來,諸葛順便放鬆自己的甩了甩頭,看樣子背頸有些酸痛,估計已經埋頭工作較長的時間了。
  “你怎麽晚上跑這裏來了?”
  “嗯,家裏不好學習,跑這裏來看書,沒有關係吧?”方言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關係沒關係,”諸葛衝方言一笑,“快考試了,要利用好所有的時間。我當初考試時,整整三個月,關在家裏不出門半步,除了吃飯睡覺,全部的時間都用在看書上,那個時候,哪個法條在書本的哪個位置,我都可以輕易的翻到。”
  想起了當初自己考試時的拚命,現在回味起來,還是覺得有滋有味,“沒有參加過這種考試的人,總是無法體會全身心沉浸於其中的樂趣。”諸葛笑了起來,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
  方言皺起了眉來,顯然,她還不如諸葛那樣的努力。三個月的時間,在這樣艱難的考試中,考出了地方狀元的優異成績,實在是非她可比的。
  “你的書翻的夠多遍了。”諸葛指了指方言手中的書,書本因為過厚,翻的次數過多,書頁便會脫落,她手中的書本中間有好多的書頁都脫落了,夾在書頁中,露出些參差不齊的邊來。
  方言縮了縮脖子,貌似謙虛,其實為心虛,那些脫落的書頁,是她剛剛氣憤的將書本一甩,甩脫落的。
  “其實我書本看得不多,我一般在網上學習。網上有些專門針對考試的免費資料,而且還有很多的名師講座。”
  “哦?”諸葛似乎來了興趣,“這是好的學習方法,我也經常在網上與一些學者與同行交流,受益非淺啊。”
  “你用我的電腦吧,反正今天晚上我不需要,有什麽問題的話,就一起來探討也好。”
  方言突然覺得幸福女神終於關注她了,因為被老妹搶電腦而氣憤出走的她,竟會這等幸運的遇上了加班的諸葛,不光引起了諸葛的注意,還被允許她碰他的私人電腦。
  她從未覺得WINDSOWS的開機聲音也可以這樣的特別,特別到讓她感覺到特別的美妙,美妙的夜晚,美妙的燈光,美妙的冷空氣,美妙的電腦外觀,……美妙的文小刀。
  諸葛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慌忙的一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臉呆愣的方言與電腦屏幕上一臉燦笑的文小刀。
  拍了拍額頭,諸葛有些微的懊惱,不過短暫的懊惱過後,便是泰然處之了。
  可是方言開了電腦後,卻端坐著半天沒了動靜。
  她一時難以消化接受眼前的這幅畫麵。
  諸葛和小刀。
  諸葛竟將小刀的照片作為電腦桌麵。
  直到方言的手機鈴聲大作,方言才突然的回過了神來。母親擔心她晚上外出,催促著要她早些回去。
  方言吱唔了幾聲,索性將電腦關了,跟諸葛撒了個謊,便急急的出了事務所。
  她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覺。
  當所有的希望美妙在瞬間破滅變質時,除了難以置信外,也如同被人重重一擊,連呼吸也讓她倍覺吃力,於是,她再也無法坦然跟諸葛再同處一室了。
  很慢的行走在街道上,方言的心思再也無法放在對學習的焦慮上,一路的燈火輝煌,路旁未停止營業的商店傳來各種各樣的音樂聲,摻雜在一起,她卻覺得這一切都讓她的心情更加的低落與煩悶。
  不想太早回到家裏,當一陣晚風吹來時,她向吹來晚風的河邊走了去。
  跳河?!
  失戀的時候,不要走近河邊,太危險!
  玩笑話了,方言她的心情確實很鬱悶,可是還壓根都沒想到要跳河。
  河邊的風光帶也是人滿為患,有不少人在做飯後運動,男男女女,大人小孩,在她身邊快樂幸福的奔跑或行走著。供人休息的長椅和草坪上,也坐滿了熱戀中的男女。
  “啊!”發泄般的大叫了一聲,引來無數的癡男怨女側目。
  這年頭,談戀愛沒有好處所了嗎?公眾場合,卿卿我我的人咋就那麽多?
  將手中磚頭般厚的書本放在草坪上,方言一屁股的坐在了書本上,凝著眉望著泛著點點燈光的河麵。
  一直以為她是在和陳颯爭諸葛,卻沒想到諸葛喜歡的卻是她的好朋友文小刀,這個事實其實比陳颯爭贏了更讓她傷心,想想自己在小刀麵前說要把諸葛奪過來,她就有想將自己埋掉的衝動。
  還沒有真正去奪,她就明白,諸葛是她所奪不來的了。
  感覺到身旁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來,方言不禁側目望了去。
  林鹹?
  林鹹就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
  散步?運動?散心?方言有絲疑惑。
  “送女朋友。”不需要她問,林鹹自動的回答了。方言在感歎他們莫名的默契時,又有一些的惋惜,差一點就能瞧見林鹹的女朋友了。
  突然又想大叫一聲來渲瀉了,為什麽全世界的人都在談戀愛,而她從沒談過戀愛卻在失戀。
  “不看書,跑來這裏大叫做什麽?”林鹹也望著泛著金光的河麵,狀似無意的問道。
  被他看到她的神經質,她也不在意了,似乎,因為心情低落的原因,她也無法對別人的心思與情緒投注過多的猜想了。
  “這麽早就把女朋友送了回去,你會不會談戀愛啊?”懶得回答他的問題,她索性將話題叉開,免得到時被追根刨底。
  “應該比你厲害。”林鹹笑了起來,感覺像是在取笑,又像是在嬉笑。
  方言稍稍的垮了下肩,確實是這樣啊,現在,還有誰比她更失敗?不想讓林鹹看出她的失敗來,她又挺了挺背,反駁起林鹹的話來。
  “我今年二十六歲,林法官你幾十歲了?有什麽道理說比我厲害?”老家夥跟她比?
  “年齡不代表什麽,人生命的長度可以用時間來比較,寬度卻無法比較。我比你大,可是我知道的東西要比你多的多。”
  方言更加的不屑了,林鹹可能會因為學曆比較的高而有豐富的知識,可是總會有她方言知道而他林鹹不知道的事情啊。
  “我會畫畫,你會嗎?”方言斜睨著林鹹。
  “我會教書,你教過嗎?”林鹹優哉遊哉的對應著。
  大法官教過書?
  “我會做動畫。”呃,是那種很簡單的FLASH,不過因為急著想找些閃光點來說,便順便的拉出了台麵來。
  “我會背大部分刑罰的刑期。”
  哦,這個,她不行。
  “我會拉二胡。”方言苦思著有什麽是自己會的而對方不會的。
  “我會修電腦。”林鹹得意的笑著,他明白方言這個肯定不會。
  法官還會修電腦?會修電腦啊!方言心裏有些暗爽,以後電腦壞了,她知道她可以找誰了。
  “我會吹口哨。”說完,她為了映證,響亮的吹了一個呼哨來,又引來不少人的關注。
  “我會做菜。”
  嗚,她深刻的明白這個事實。而且他知道她不會做菜。
  “我會打麻將。”哼哼,書呆子法官應該不會了吧。
  “我會玩升級。”
  升級?這個老妹會玩,可是她不會。但問題是,他怎麽知道她不會?
  “我可以用舌頭舔到鼻尖。”說完,她真伸出了舌頭,並且舔到了鼻尖。這個是高難度的動作,就她會,她沒有碰到過有人也能同樣做到的。
  林鹹好笑的看著她。
  “我會接吻。”
  法官會接吻?
  方言突然不說話了。
  她不會。
  也不是不會,是從來沒有試過。
  這年頭看書看電視,都會知道,她缺乏實戰經驗,可是他就是知道她又不會。啊,真是太小看她了。不過,確實看透了她。
  看著林鹹的笑意越來越深,方言擰眉嘟囔了起來。
  “有什麽好笑的,遲早會的。”會這個有什麽好得意的。
  “所以我比你厲害。”
  “我將來會生小孩。”哼哼,哈哈,他會嗎?
  “我將來,會有女人替我生孩子。”
  …………。
  “我回家看書去了。”河堤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時色漸晚,她也該回家了,更重要的是,她再也不想搭理林鹹了。
  律師無法在嘴皮子上強過法官,表明她在這行,還得倍加的努力。
  “我送你。”林鹹也跟著站了起來。
  “不用。”
  她們剛才的談話,惹惱她了。
  又被她老媽逮到的話,她和他,全部完蛋。
  走了幾步,林鹹也跟了幾步。
  “我說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方言再次說道。
  “我沒理由不送你回去,天色很晚了。”少了剛剛調侃時的嬉笑,這回林鹹又變回平時嚴肅刻板的模樣。
  他一這樣,方言也突然就不敢再一昧的拒絕了,每次他一嚴肅起來,她便無法很自然的麵對他,一路磨磨蹭蹭的,她在想著各種借口與辦法,讓他無法將她送到家門口。
  可是顯然,她不是那種慣於說謊的人,走了一路,還未想到辦法,接近家門口時,她想將他打發回去時,卻已經晚了。
  “方言。”老媽也不管現在是不是很晚了,仍舊扯著她的大嗓門喚了起來,而她的叫喚聲,讓方言瑟縮了一下,她最擔心的問題,還是出現了,老媽居然一直在外麵等門。
  方媽媽一見到林鹹,眼睛都亮了,原本有些慍怒的臉馬上堆滿了笑來。
  方媽媽從逮到林鹹那一刻起,嘴就一直沒停過,熱情的拉著林鹹,然後便死命的往屋裏拽,仿佛隻要將他拖進了她的門口,林鹹就鐵板釘釘的成了她的女婿了。
  老妹仿佛也聞到了什麽八卦的氣息,居然放棄了她的電腦,屁顫屁顫的從屋裏跑了出來,對這個熱鬧也摻上一腳,方爸爸也接收到了一些什麽訊息,雖然未見過林鹹,不過卻一直未將眼光從林鹹的身上移開,那種審視探究的意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麽。
  倒是原本一臉正經的林鹹,在接收到如此的熱情後,變得有些手足無措了。
  方媽媽已經笑的嘴都合不攏了,又是倒茶又是洗水果,明明聲明那些水果是要拿去看外婆的,不準她們倆吃,現在卻洗的幹幹淨淨的擺放在林鹹的麵前。
  啊,方言又想大叫了。
  方言瞅到了林鹹的一臉尷尬,湊了過去,低聲道:“叫你別送,你偏送,自食惡果。”
  林鹹本來還有些不自然,聽到方言如此說道,反而好過了些,拿起方媽媽洗好的蘋果,他大咬了一口,笑著對方媽媽道:“挺甜的。”
  方媽媽看著方言對林鹹狀似親匿的舉止,更加的樂了,在她看來,這次林鹹一定跑不掉,而方言也終於可以嫁得出去了。
  方媽媽重新將女兒的優點缺點說了一遍,有的沒的,該的不該的,說的比相親宴時更加的詳細,方言相信,通過方媽媽對林鹹的談論,林鹹這會更加的了解她了。
  可是,了解了又有個屁用啊!
  林鹹都有女朋友了。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方言沒有明確的告知家裏人,而林鹹也不去澄清。
  但是方言還是迫不及待的將林鹹推出了家門。
  老媽不顧天色是不是很晚了,拉碴了一大堆,若不是她趕人,林鹹估計會禮貌的等著方媽媽盡興的說完,可是方言了解,老媽的說功了得,碰上她熱切的事情的話,一個晚上說下去也不在話下的。
  全家人都在林鹹離開時送到門口,林鹹跨出了門檻後,突然又回轉身來,望向了方言,在方媽媽緊迫盯人的情況下,道:“那個,如果晚上想找地方看書的話,可以去我家,我家裏有電腦……。”
  還未等他說完,方媽媽高興的猛點頭,方言心裏卻暗咒了起來。她有些不懂這林鹹究竟是怎麽回事了,他若再這樣給老媽一些希望的話,她怕到時候,她老媽的失望會更加的大。於是,站在方母後麵的方言,狠狠的瞪了眼林鹹。
  送走了林鹹,方言總算籲了口氣,她平時晚上難得出家門,可是這難得的一回,竟鬧騰的……。
  直到洗好了澡躺在床上時,她的心情才又低落了起來,原先的鬧騰,讓她差點忘記了,她失戀了。
  
  第七章
  當夜失眠,到了第二天早上,失戀症更加的明顯了,具體表現為方言想蹺班。
  但是暗戀是沒有失戀的權利的,窩在家裏會讓老媽起疑,會讓小刀和諸葛起疑,所以,盡管慢吞吞的,但是趕在八點前,方言還是跨進了辦公室。
  她可以比較坦然的麵對諸葛,但是她卻覺得自己很難麵對小刀。要知道,她說要跟陳颯搶諸葛時,小刀還忙著幫她打扮。
  但是小刀太不夠朋友了,她不知道小刀跟諸葛是何時開始發展進一步的關係的,可是小刀她一直沒有告訴她,害她還一直蒙在鼓裏,心裏想想便不是滋味。
  忙了一個上午,到了快中午時,方言也總算得了一段空閑時間休息一下了,文小刀見機便將方言拉了出去,在陳颯冷睨的目光中,兩人跑去了事務所對麵的小公園裏。
  一到了僻靜處,方言便板著臉惡狠狠的朝文小刀吼了起來。
  “我警告你哈,這裏這麽的僻靜,很適合殺人滅口,你說話最好小心點哈。”
  文小刀縮了縮脖子,眼神有些畏懼的望著方言,她知道其實方言這樣講,證明她生的氣並不大,至少,不會到絕裂的地步。
  “我不是故意要隱瞞的,我原本一直不知道也不確定,就是,就是最近……,還不知道要怎樣跟你說呢……。”
  諸葛跟她告白也真的就是這幾天的事情,她因為方言的原因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和諸葛交往,而且命令諸葛不準將這個秘密外泄的,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但是,事情終歸是要大白的,除非她放棄諸葛。
  現在弄成了這樣,她不想跟方言的友情弄僵了,但是到了現在,就算再覺得難以啟齒,她也必須對方言坦誠了。
  背著身子抱胸不答理小刀,方言任文小刀在她身側急的跳腳。
  說了近半個小時,見方言的態度仍沒有一絲的鬆動,小刀不由得垮下了肩來。
  “那我放棄他吧,反正,我們還沒有真正開始的。”
  “切切切!”方言終於轉過身來麵對小刀了。
  “你不要了,未必我就能跟他咋地了,諸葛喜歡上你,那就是你了,我生氣,是氣你居然不告訴我。”真的很可氣,氣到她都不知道要該怎樣麵對這兩人。
  “不過再怎樣,陳颯也是沒戲唱了,隻要別讓陳颯追到諸葛就沒有問題了。”嗚嗚,還是有一些難過。必竟,她喜歡過諸葛,必竟,她曾經以為她可以更加的接近諸葛。
  但是那又能怎樣,事成定局,除了有些尷尬外,她並沒有失去太多,而她也更加的不想失去小刀這位朋友和諸葛這位上司。
  小刀知道這樣就算是沒事了,不由的放下一顆心的笑了起來。
  “你居然還敢笑……。”嗚嚀一聲,方言伸手捏上了小刀有些嬰兒肥的臉,覺得手感很好,不由得兩隻手一起上前又捏又揉的。
  “警告你啊,你現在欠我的了,你得賣身來還嘍,除非你給我再找一個男人替補,要和諸葛一樣的優秀,聽到沒……!”方言好似捏上了癮,狀似凶神惡煞的威脅著小刀,事實上,找一個和諸葛一樣優秀的,也不是諸葛,況且,能有幾人會比諸葛還優秀啊,她隻是開玩笑,想讓她與小刀間的氣氛融洽起來。
  小刀揉著發疼的一張臉,仍是止不住的笑,腦子卻在千回百轉,思考著到哪裏去給方言找一個像諸葛一樣優秀的人來……。
  然而真的有那麽一個人,她的一個學長,鍾明。回去,她得去問問學長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李斬的案子也在這周內要開庭了,本以為已經沒有她事的方言,又被諸葛拎住了。
  “我?出庭?”當辯護人?開玩笑!
  她雖然工作幾年了,但從未正式的擔任過代理人或辯護人,這次雖然是和諸葛一起,但是,但是,這可是二審啊。而且最糟糕的是,現在,她已經不想和諸葛一起了。
  “不管怎樣,你在中院填了第二代理人的代理函,你必須得參加這次庭審了,而且在證據交換時,你對證據的認定,你最清楚。”
  嗚嗚,她有填代理函嗎?
  當事人出現在她麵前時,她吞下了她的抗議聲。
  眼光瞥向了李斬,那小子終於也穿得人模人樣了,雖然是夏天,但是他也有打領帶。估計是諸葛要求的,那小子在諸葛麵前比在她麵前老實多了。
  到了中級人民法院,方言第四次踏上了七樓的刑事庭。
  一切正常,沒有特別的喧鬧,也沒有特別的冷清,這次她眼中的刑事庭,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但是這種正常在上訴人與被上訴人都到達時,又變成了超級喧嘩,還未正式開庭,兩方的情緒都漲的滿滿的,誰看誰都不順眼,隻要是涉及到對方,他們的音量都不免提高了好幾度,審判庭的空間本來就比較的大,他們的爭吵聲回蕩其中,更顯得震耳欲聾。
  方言感覺得有些緊張,手心都汗濕了,雖然還是夏日的早晨,也雖然審判庭中從一早就打開了空調,但是她仍是滿著大汗。審判席後麵那枚超大的國徽,更是讓她有很強烈的壓迫感。她不明白,她不是被告人,也沒做過壞事,為什麽坐在法庭裏,她會惴惴不安。不管怎樣,現在的法庭比起以往她眼中的法庭來,大不一樣。心中一直在想著程序法上應該注意的事項,也在心中暗暗的掂量著待會該如何措辭。旁邊的諸葛一臉的泰然,麵對這種情況,早已習以為常。當然,他也沒有去注意方言的緊張,或許在他的認為中,這種情況根本不值得緊張,所以他壓根都沒有關注菜鳥助理會不會緊張之類的問題。
  九點,傳票上的開庭時間。
  審判庭一旁的門被打開了,書記員,審判員,魚貫而入。走在中間的是穿著一襲黑色法官袍的林鹹,今天他是審判長,也是主審人。
  書記員做著庭前的當事人核對與宣讀庭審規則,方言不時的瞟向林鹹,然而林鹹的臉色沒能給予她任何的安定。他一臉的冷漠肅然,讓她想起了她第一次來刑事庭時見到的模樣,更甚的是,現在的林鹹,感覺更加的淡漠與疏遠,仿佛,他們從未認識過一般。
  她突然想起了曾經在林鹹家吃林鹹做的菜,與林鹹大聲的說笑,還有,林鹹說他會接吻。
  怎麽可能!
  坐在審判台上的人,會接吻……!
  方言突然打了一個寒顫來。
  整個審判,方言都處在一種稀裏糊塗當中,原本熟知的程序,她居然會有短暫性失憶的感覺,偶爾,她會答上一句“是”或“不是”,然後,便看著諸葛將對方拋過來的問題一一的抨擊回去。
  即便是到了該由律師最充分發揮的辯論階段,她也隻是寥寥數語,讓方言自己也懷疑起自己的能力來,開始考慮她是不是真的適合走律師這條道路。
  審理一直進行到了中午十二點,短暫的休庭給雙方一個調解的機會,這個案件所有的參與人都餓著肚子進行著調解,審判員也一樣。但是,被告人李斬一口咬定他沒有傷人,不接受任何的調解方案,於是短暫的休庭後,庭審繼續。
  方言已經餓得發昏了,本來就緊張,然後長時間的空腹,讓她有種因為血糖過低產生的顫悚感,她不知道還要多久才會結束,就在她以為她會餓死在審判庭時,案件終於告一段落的休庭了。
  十日內將對本案進行宣判。
  總之,今天完事了。
  方言現在的感覺就是想衝到哪個有吃的地方,趕緊大吃一頓,因為暈眩感越來越強了,她有些擔心,再多待一會,所有的人都會發現她止不住的顫抖了。
  以前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但是今天情況似乎特別嚴重。
  在審判人員都已經退庭的情況下,她又被書記員給叫了去。
  她們還需要在庭審筆錄上簽字,而她,被告人的第二辯護人,要等所有的人都先簽完字。
  上訴人逐字逐句的在核對著筆錄,中間有幾個字寫錯了,哪句話的語氣有些不對,上訴人也要求著書記員改正,方言瞥到了書記員已經非常不高興的板著臉了,方言心裏也一直在暗暗的咒罵著上訴人,雙手也不由著握緊了藏到了身後,不握緊的話,它會抖到不行了。
  一頁一頁的簽,上訴人,上訴方的代理人,被告人,諸葛,然後是她。
  李斬顯然比上訴人幹脆的多,接過了筆錄看也沒看,刷刷的就一路簽到了最後,諸葛也不婆媽,倒是方言有些擔心,這樣會不會太草率,必竟前麵有上訴人那樣逐字逐句的查閱,他們這樣,簡直是太不……,認真。
  餓的發暈的方言還是一頁頁的略過了筆錄,簽字時,手已經抖到字不成形了。其他人都先行離開了審判庭,當方言簽字時,也隻有年輕的書記員還在場,所以,方言的顫抖,也隻有書記員發現了。
  方言來過刑事庭幾次,雖然第二次沒有碰到除林鹹外的其他人,但是因為送傳票時與證據交換時,有見過,因此對於書記員來說,也不算麵生。看到方言的顫抖,書記員不由得輕笑出聲,一掃原先因上訴人引起的陰霾。
  “緊張嗎?”書記員做久了,碰到很多案件,證人或當事人都會因為緊張而在簽字時顫抖的不行,她見過看起來心高氣傲或者自覺德高望重而自視甚高的一些村長族長,在審判席簽字時,仍會止不住的發抖。
  “原先有些緊張,不過現在是餓的,我血糖可能有些低。”方言有些不好意思。
  書記員歉然的衝她一笑,道:“若不是今天不適合,我會很願意請你吃飯的。”
  方言回應了一笑,字也馬上簽寫完畢了。想想,林鹹為了審判的公正,不給對方產生任何不好的聯想,連笑容都不對她施予,更別說讓書記員請她吃飯了,這是犯錯誤的。
  出了審判庭,她又進入了辦公大廳,上訴人仍未離開,而諸葛他們卻不知道哪去了。
  上訴人一見方言的進入,原本纏著林鹹的舉動停了下來,一臉戒備的看著方言。方言已經明白上訴人想做什麽了,邀飯。
  隻要法官肯私下接受案件一方當事人的邀請,那麽證明這個案件的勝率大大的提高了。
  方言衝林鹹他們點點頭,很是客套的露出了淺笑,便轉身向電梯走了去。她已經覺得自己連淺笑都快沒有力氣了。
  從樓上下來,也一直沒有看到諸葛,但是她也不想再花力氣找尋了,尋著了又能怎樣?讓當事人請他們去撮一頓?
  她才不想要吃李斬的。吃那小子的,會胃痛。
  出了中院大廳,撲麵而來的熱氣與白花花的太陽光,讓她的暈眩感倍加的強烈了,有短暫的時間,她以為她會暈倒了。
  強烈的自製力,讓她還是一步步的步下了階梯,盡管腳軟的有種浮在半空的感覺,她總算是沒讓自己再一次出糗的倒在法院門口。
  暈暈乎乎的走在路上,她強烈的希望會有賣烤紅薯的小販經過,因為她要回到家,還需要好一段路程。而她向來節約的本性,讓她還是狠不下心來考慮隨便進一個餐館小撮一頓,所以,她急需一些像烤紅薯之類便宜又暫時管飽的食物來提升她的血糖。
  可是這麽大熱的正午,怎麽可能會有人在這時候賣烤紅薯。
  方言想起了《無極》中,昆侖裂開嘴跟光明說:“跟著你,有肉吃。”
  誰給她一塊肉的話,她也會跟著他。
  沒有肉,巧克力也行。
  抬起頭,已經褪去了黑色法官袍的林鹹站在她的麵前,極白的襯衫反射著太陽光,讓他看上去,好似被一層光芒籠罩著,像個天使。更讓她覺得他是天使的是,此刻他手中握著一塊看起來超厚的巧克力,遞到了她的麵前。
  “這個可以提升一下血糖。”將巧克力塞到了她的手中,林鹹將她拖到了樹蔭下。
  方言已經顧不得客氣了,手指顫抖的幾乎無法拆開包裝紙,才拆了一部分,她便大嚼起巧克力來。她是頭一次嚐不到巧克力的味道,整個一塊,她好像沒有經過咀嚼就吞了下去。
  暫時沒什麽效果,巧克力已經全被吃光了,可是,她仍然餓,手仍然在抖,應該是巧克力的功能沒那麽快反應出來。
  “怎樣了?”林鹹等了好一會兒,才問。
  “呃,不管飽。”很餓,滿口的甜味仍未能減緩她對食物的渴求。
  林鹹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來。這是今天,他第一次對她笑。即便是饑餓占據了她大部分的感觀,她仍然覺得這樣的他,帥透了。
  “走吧,上我家,我做東西給你吃。”
  他做東西給她吃?
  他拒絕了另一方當事人的邀請,他在開庭時吝於給她一抹笑容,現在,他說請她去吃飯……。
  現在,合適嗎?
  像是了解她的想法,林鹹回頭又是一笑。
  “隻要你不說出去,就沒事。”
  想到林鹹的手藝,使得饑餓中的方言完全沒有了抗拒誘惑的能力,一路的跟著林鹹,心中反複的念叨著一句台詞:跟著他,有肉吃……。
  風卷殘雲般的將桌上的食物掃蕩一空後,方言開始在心裏哀號了,她又欠了林鹹一頓飯。
  她總覺得,不能和林鹹太過親近,也最好不要老是欠人家的人情,但是林鹹隻要一提到吃的,她似乎又完全的忘記了自己的堅持,跑來人家家裏大吃特吃。
  正在心裏嘀咕著,突然牙齒一顫,林鹹又敲上了她咬在嘴裏的筷子。
  “還沒飽呢?”
  開玩笑,他當她是飯桶啊?她吃下了整整三大碗飯,一開始的時候,隻是拚命的吃,完全不覺得飽,等到感覺到飽的時候,其實已經很撐了。
  而且,胃好像有些隱隱的痛。
  吃了人家這麽多好吃的,她總該做些什麽吧。
  一等林鹹放下碗筷,方言便動手收拾起來,雖然不會做菜,可是洗碗,她還是會的。林鹹本是不讓她動手的,但是她堅持。
  碗其實挺少的,僅兩人吃的碗,不稍一會便洗好了,將碗放入碗櫃時,卻發現櫃裏備用的碗實在是太多了,整整的半櫃。
  “你一個人住,要這麽多碗做什麽?”方言有些咋舌,難道林鹹除了愛煮菜,也愛收集碗蝶?
  “偶爾我的父母、家人會過來我這邊吃飯。”
  那麽多的碗,都可以足夠擺筵席了。
  “我在家,排行老八,兄弟姐妹都結婚了。”
  方言倒抽一口氣,她能想象。因為外婆有七個子女,當子女加孫字輩的齊聚一堂時,她了解那種場麵。
  可是,那也是她的父輩們有那麽多的兄弟姐妹啊,到了她這一代,就隻兩個了。林鹹家,人口真多!
  所以他可以一個人在外麵住啊,父母不需要由他一個人養,像她的話,她是肯定要養父母的。她常常在想,以後她要是結婚,又不想離開父母,幹脆招入贅女婿好了。
  “你家人經常上你這裏來聚餐?”方言問。
  “嗯,說我做菜很好吃,但是我想最主要的是他們想來看我。”
  嘿,真是個體貼的好兒子。
  “他們前兩天還跑這裏來了,說要看我女朋友。”
  看女朋友?
  方言瞪大了眼望向林鹹。方言明白,一旦見過對方父母,那證明兩人的關係已經邁到了最後階段了,看來林鹹的感情挺穩定的。
  “耶?那你父母滿意嗎?”方言覺得自己心裏有些怪怪的,裝出一副熱絡的模樣,但自己總覺得有一些的假。
  林鹹微窘的摸了摸後腦勺,過了好一陣才道:“好像,挺滿意的,她很會討老人的歡心。”
  方言的眉突然擰了起來。
  “怎麽了?”林鹹也篤起眉。
  “胃、痛。”
  小刀真的幫方言找了一個優質的對象。
  於是,某天下午的某個茶樓裏,方言放棄了她寶貴的看書時間,進行著她的第八次相親。
  小刀作了一番介紹後,便開溜了。
  而相親這種事對於方言來說,已經是經驗豐富了。但是這次她的心態卻跟以往不一樣了,她也想認真的相一次了,因為她不想在全世界都在戀愛的時候,她一個人還在煢煢的東走西顧。
  對方叫鍾明,市質量監督局的,碩士研究生學曆,長相不錯,身板不錯,聽說薪水也不錯,聽說發展前途也不錯,聽說住的也不錯,青年才俊,隻比方言大一歲。
  如果這次對方不挑她的話,那麽她完全沒有任何理由去挑剔對方。
  在茶樓裏待了一個多小時,方言了解到了鍾明看似簡單卻又有些怪異的家境。他的父親早逝,母親改嫁去了台灣,他從高中起便一人獨自的生活。
  太簡單了,方言忽然想起了林鹹的那一大家子。
  因為鍾明的生活太過簡單孤寂,所以,才會讓他的性格這樣的冷然嗎?
  也就是這一個多小時後,方言明白了,這次的相親,注定又是失敗的。
  因為從始至終,鍾明的臉上都掛著同樣的一抹笑,淡然而有禮,就像以前諸葛對她的笑容,就像林鹹初次見到她時的笑容。但是有這種笑容,就能證明這次相親失敗嗎?任何人都可以駁斥她的這種論調,但是隻有方言她自己最明白,這種笑容,代表著對方對自己根本就沒有興趣。
  而茶樓的生意在下午似乎還特別的好,等到方言終於感覺到兩人間已經沒什麽話可以聊的時候,放眼巡視茶樓一周,這個茶樓已經滿坐了。
  眼尖的一瞄,瞄到了一個人鬼鬼祟祟慌忙拿起了一張菜單擋住了臉孔。
  別以為她沒瞄到,文小刀居然躲在不遠處偷看。
  她決定去抓包。
  借口要上洗手間,方言朝小刀坐的地方走了去。
  “你在這裏幹什麽?”
  這句話本來是該她問文小刀的,卻經由另一人的口中問了出來,方言一愕,扭頭一看,卻是她自己被人抓包了。
  林鹹怎麽會出現?
  也趁這個機會,小刀撒腿溜之大吉。
  “呃,在這,嗯,相親……。”相親二字是湊近林鹹非常小聲的說的,她不想讓其他人聽到。
  “第八次?!”林鹹瞪大了眼。
  “嗯!”方言不由得嘟起了嘴來,不可以嗎?
  “哪一桌?”林鹹向整個茶座梭視起來。
  “你來這裏做什麽?”方言叉開話題,她不想讓他們認識,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因為她下意識的不想讓林鹹介入她的生活太多。
  “見朋友。”
  哦,說不定是女朋友。哼哼。不再跟林鹹多談,她閃進了女廁。
  從洗手間出來,她沒看到林鹹,於是直接衝鍾明的桌子走了去,那家夥還是一臉淡然的自飲著。
  方言心中暗暗地歎了口氣,按她的估計,她將會有第九次相親。她是真的想認真找一個人交往看看了,無奈,她發現這件事情越來越難了。
  不是小刀的問題,不是諸葛亮的問題,不是鍾明的問題,是她方言本身的問題,太優質的男人,都看不上她,所以,不管她叫小刀幫她找多少優質男人,最後都會是這種結果。突然而來的挫折感,讓她麵對鍾明,再也笑不出來了。
  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家加油複習。
  沒再多作進一步的了解了,她第一次真心的相親,仍然是遭透了。道了聲再見後,兩人便分道揚鑣了。
  然後回到家,她還是在浪費時間,呆坐在電腦前一個小時了,她還是不知道要看哪一門,於是,她幹脆跑進了群裏,參與答題或看別人閑聊。
  又過了一個小時,有人私拍她的QQ了。
  是鹹陽。
  好像有一段時間沒有碰上他了,一見他拍門,方言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來,一掃陰霾。
  “鹹陽,最近在忙什麽?”
  “忙升職。”
  “真是春風得意馬蹄急,感情事業雙豐收。”比起來,她算是慘淡無比。
  “你有第八次相親了嗎?”鹹陽問道。
  方言眼都笑得眯了起來,為什麽鹹陽會跟她有如此的默契!問話也總問到了點上。
  “今天剛進行完,第八次啊!”
  拋開了學習,她開始和鹹陽侃侃而談。
  “(裂嘴笑)結果如何?”
  突然不想讓他知道結果,感覺,很沒麵子。
  “還不知道怎樣,等著對方再約。”應該不會再約了,如果她不主動約的話。
  “你上次不是說要去跟人搶你們的主任?我以為你不會再相親了。”
  方言忘了曾經還跟他提過這事,有一會的呆愣。“主任名草有主了……,所以,我得換一個目標了。”怕鹹陽又說她亂來,她趕緊又發信息過去說:“這次我是認真的!”
  “那你對他的感覺呢?”
  皺了皺鼻,對於鹹陽的追問,方言不滿的對著電腦屏幕做著鬼臉。
  “還不錯,人很帥、學曆高、有前途、家世簡單、收入頗豐……。”嗯,還有什麽?她在想一些評價條件。
  “會修電腦嗎?”對方提示。
  啊,對了,還有這個。可是……。
  “呃……,好像,我忘了問了。”她真的忘了問這個。
  “什麽時候你的要求改了?改成學曆家世背景和收入了?”
  方言自己也蒙了,對啊,什麽時候改了?以前好像和林鹹聊天的時候說過,就是有學問,會修電腦,為什麽她以為自己真心的去相親的時候,她的要求和條件變成了一大堆的的東西?
  她的雙手離開了鍵盤,她需要想一下,她真的有認真的對待她的第八次相親嗎?如果是認真的,那她的條件為什麽突然變成了那些?或者說,那些條件,才是她對另一半的真正要求?就如同她喜歡諸葛一樣,喜歡的,是他那些她認為非常優越的條件堆積起來的諸葛?現在才想,她喜歡的,確實是那些外麵看得見的東西,因為,她似乎根本不了解他的內在。
  想了很久,猛然的一抬頭,電腦屏幕已經變成了屏保,搖一搖鼠標,聊天界麵再出現時,她發現鹹陽的頭像已經灰了。
  問題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腦袋中突然閃過了一道白光,她什麽時候跟鹹陽說過她的擇偶標準嗎?他怎麽知道她要求她未來的另一半要會修電腦?
  敲了敲腦袋,好像最近因為老是在看書,腦袋在想一些瑣碎的事情時,不那麽靈光了,她知道因為她的碎嘴讓很多人都知道她的擇偶條件,所以,她也不確定她是否也跟鹹陽說過了。
  再拍了一下腦袋,感覺到腦袋更亂了。
  瞄了眼電腦上對司法考試的倒計時,方言再也無法進行與學習無關的亂想了,揉亂了自己的頭發,狠狠的哼了一聲,她將書本翻得很響的一頁頁略過。
  
  第八章
  李斬的案件要宣判了,諸葛允諾,這個案件一結束,他便給方言一個月的假期用於備考複習。
  李斬故意傷案第二審繼續開庭。
  基本上,這次開庭,僅剩下宣判了。
  方言看得出李斬還是有些緊張的,他不停的嚼著檳榔。
  審判員入席時,方言又看到了穿著一身黑色法官袍的林鹹,這次的他,沒有像上次一樣對她甚至不多看一眼,相反,方言看到他一進入審判庭,眼睛就掃向了她,和她旁邊的諸葛。
  嗯,不知道為什麽,僅那麽一眼,她竟然覺到了林鹹的怪異來。
  莫非這個案件……?!
  方言突然也緊張了起來,這是她所參與的第一個案件,她也為這個案件做了很多的努力,她真的希望她們這一方可以打贏這場官司,不知不覺,手中有些出汗了。
  開庭程序鎖碎囉嗦,看著法官與書記員不緊不慢的完成一道道的程序,方言的心忽上忽下。對麵的上訴方也全都繃緊著臉,沒有了上次開庭的劍拔弩張,宣判時,兩方都顯得過於平靜。
  希望不要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方言祈禱。
  “全體起立!”
  要宣判了,方言站立時,感覺到自己的腳有些軟,她想起了上次開庭時她餓的血糖過低,所以這次她的包包裏早就備好了巧克力,但是現在,她猜她的乏力是過於擔心結果所致,巧克力應該派不上用場。
  林鹹執起判決書,一臉的肅然,雙眼環視審判庭一周,開始宣布這個案件最後的判定。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的規定,本案原判決認定的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本院現裁定駁回上訴人的上訴。”
  “本裁定為終審裁定……。”
  方言放鬆的想笑,所以她將頭略略的壓低了。然後,她聽到了李斬輕微的吐氣聲。諸葛已經在收拾攤在被上訴人席上的文件了,這個案件塵埃落定了。
  方言幫著諸葛一起收拾時,諸葛心情好的衝著她一笑,她也眯起眼來一笑。真好,能這樣坦然的麵對諸葛。
  扭頭看向林鹹,發現林鹹又在注視著他們,她衝林鹹也笑一笑,無奈林鹹回應的是他那塊麵無表情的臉。
  方言皺了皺鼻子,在心裏“哼”了一聲。
  上訴人一臉的灰敗,看得出,仍是憤憤不平,但是現在還在中院的刑審庭,他們也無法怎樣,書記員再叫他們簽字時,他們再也懶得細看,匆匆的一頁頁劃了過去,簽完最後一頁,他將筆一扔,扭頭走出了刑審庭。
  這次到方言簽字時,諸葛與李斬仍守在旁邊,因為案件順利了結,他們也不如上次那般匆忙了。
  書記員打趣著方言道:“這次不緊張了吧?手沒抖了。”
  方言吐了下舌頭,駁道:“上次不是因為緊張,是因為餓的。”
  聽到方言的話,諸葛與李斬對視了一眼。
  “我說上次開完庭,你怎麽就跑得無影無蹤了,原來跑去找吃的了!害我和李斬一直打你的手機找你吃飯,卻怎麽也打不通。”
  他們上次,沒有拋下她嗎?反正,她沒有看到他們,因為開庭中不準開手機,所以閉庭後,她也忘了打開手機了,錯過了一頓飯。
  嗬嗬,不過,錯過了李斬這臭小子的一頓飯,她才能吃到林鹹那一頓好吃的。方言心裏偷笑著,卻不敢表露出來,跟林鹹吃飯,是天大的秘密!
  李斬借機說這次一定要請兩位吃飯,方言借口要回去吃某人的生日飯而拒絕了,諸葛是沒有任何理由的拒絕了。
  切!誰要吃這小子的啊。
  出了審判庭,經過辦公廳時,方言以為她又見鬼了。
  偌大的辦公廳,一個人也沒有了,若不是她的旁邊還有李斬與諸葛,她真的會被嚇到毛骨悚然。
  正在納悶著這又是怎麽回事時,最後走出法庭的書記員走了進了,大聲的抱怨了起來。
  “這些不講義氣的,居然扔下我一個人。”
  “怎麽了?”諸葛也好奇起來。明明才散庭不久,本來應該嘈雜忙碌的刑事庭怎麽轉眼間會走的光光的。
  書記員焦急的收拾起文件來,好像也急著要出去。
  “他們全跑到酒樓去了,慶祝林庭長升職了,坑到好吃的,當然跑得快了,啊,不說了,我也先閃人了。”
  看著匆匆邁入電梯的書記員,諸葛拍了拍額頭,“啊,我差點忘了,林鹹升職了……。”
  升職了?
  菜鳥法官,當庭長了?
  會不會太快了點?她第一次在這裏見到他時,還譏笑他一大把年紀了還在混小法官。三個月不到的時間裏,他便升為庭長了?
  一個人頂著烈日走在回家的路上,方言的心情有些低落。
  今天,她要回家吃自己的了。
  八月下旬,氣溫的熱度又創了曆年新高,方言已經覺得自己熱到不行了,在律所,還有空調可以吹吹,可是一出了辦公室,她便覺得自己快要熱的化了,皮膚像要曬裂了般,灼熱的發痛,一回到家,她將風扇開到了最大,還是無法解熱,方爸爸考慮到過高的溫度可能讓女兒無法安心學習,跟方媽媽商量,咬咬牙的買了一台掛式空調。然而劇增的電費,讓她們心疼的隻有在女兒下班後才享用這台對於她們來說是“高消費”的機器。
  老妹再也沒有去搶電腦了,每天抱著台風扇不停的吹,方言看書的時候,她也跟著看書,不過,是抱了一大堆租回來的小說猛啃。
  方言看在眼裏,沒辦法說一些感動的話來,隻好更加認真的看書,她是真的希望這次考試能夠順利的通過,這也是全家的希望。她希望她的努力,能為這個家庭帶來更加安逸一些的生活。
  但是這場考試的難度實在太大了,方言有決心,卻沒有足夠的信心,臨考的最後一個月裏,她幾乎天天在做惡夢,她夢到一進入考場,她便將她所記憶的東西通通忘光了……。
  大家都知道她的壓力,諸葛也很是寬容的放了她一個月的假,讓她可以利用最後一個月的時間,完全的充分的進行最後的衝刺,方言對諸葛打心眼裏的感激,但是她已經學會不再對他進行其他的設想了。
  不用去律所,不用工作,不需要麵對陳颯的冷嘲熱諷,也不用見到吊兒郎當的李斬,整天窩在家裏吹冷氣,她卻並不輕鬆。
  這期間,小妹去上學了、外婆過生日了、有同學聚會了、鄰居嫁女兒了,外邊天崩了,有人出車禍了,哪裏發生禽流感了,哪國的總統又來訪了,她統統不管,隻知道醒來了,就看書,餓了,咬塊餅又坐在電腦前做題,老媽前一分鍾跟她說了一句什麽話,她下一分鍾就完全想不起來了。
  狀況持續到九月十八日,中秋節,也是司法考試結束之日。
  關了一個月的電話,仿佛也憋悶了很久,在當晚終於開機後,一次性的響個沒完。
  “方姐,考完了沒?考得怎樣?有希望嗎?題難嗎?有多大的把握?……”
  這個是文小刀打來的。
  “方言啊,考完了吧?一切還順利吧?考試沒出什麽意外吧?題難嗎?這次你有多大的把握?要不要再休幾天假啊?……”
  這個是諸葛的。
  “喂,老姐啊,還沒蹺掉吧?考得怎樣?不會掛掉吧?隻要及格就行啊,應該做得到吧?……。”
  老妹的。
  然後,大舅的、小舅的、姨媽的、姑母的、……,還有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大嬸。
  “喂?喂?……,喂?”
  這個是誰的?一個男人打來的電話。
  方言望了望自己的手機,它已經體力不支的黑了屏。
  嘿,沒電了!
  最後那個電話是誰的?她不管了,拿著充電器給手機充電,她卻幹脆的不再開機了。管他誰再打過來,她再也不想搭理這些人了,因為她覺得這次考試,她發揮的並不怎樣好,當那一堆的問題甩過來的時候,她除了一邊要回應對方的關心,一麵自己在心裏焦急哀號,痛苦啊!
  她的手機一關,老爸的手機開始響個沒停了。
  奇怪啊,今天不是中秋節麽?為什麽所有的來電,沒有一個是祝她們中秋節快樂的?
  方言偷笑的將房門關上,任那一堆的電話去騷擾老爸,她打開了電腦,上網,焦急的等起了正確答案的公布。
  在未公布前,她跟群裏一起考試的網友對起了答案來。
  然後,她看到了哀鴻遍野。不知道誰找了一個上吊的表情來,一時間,因考試時失誤答錯題的人,紛紛使用了這個表情,一個屏幕刷下來,全是正在“上吊”的考友們。
  方言止不住的大笑了起來,考這個考試真的很刺激,現在想起來,這幾個月,她一直是痛並快樂著。
  鹹陽上線了,一上線便單Q她。
  “考得怎樣?還順利嗎?”
  “題目難不難?覺得有可能過嗎?”
  “你的把握大嗎?……”
  OH MYGOD!
  她的電腦屏幕上飛快的跳出這幾句話來,仿佛在展示鹹陽打字的速度有多快一樣。
  “停吧,鹹陽啊,你再問,我真的要去撞牆了,今天明明是中秋節,為什麽沒有人祝我節日快樂?我寧願別人什麽都不提,祝我快樂就行了。”
  “好!中秋節快樂。”
  說完,他竟然下線了。
  這,這,這這這,方言看著鹹陽灰色的頭像,有些艱難的將口水吞下。
  她很高興看到鹹陽啊,必竟為了考試,很久沒跟他聊天了,她剛剛那樣,不是在拿喬咧!她不知道剛剛的抱怨會不會讓鹹陽感覺到自討沒趣,但是她……,算了,鹹陽是個沒禮貌的臭家夥!
  十二點,網站準點公布正確答案了。
  方言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從淩晨十二點,一直對到三點半,她才將前三卷的答案對完。
  然後,她坐在電腦麵前傻了。
  將近四點的時候,鹹陽又出現了。
  問她對完答案後,結果怎樣。
  方言感覺自己快哭了,現在她根本無法思考為什麽這麽晚,鹹陽還會突然出現。
  “我家這一片區停電了,後來來電的時候,我知道你肯定在對答案,不敢吵,現在應該對完了。答話!”
  隔了好久,方言發送了一個大哭的表情過去,然後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對方也是一個呆愣的表情,方言可以感覺到,對著兩台電腦,現在兩人不管隔了多遠,透過網絡,她們有著一樣的表情和心情。她知道,有一個人在陪著她難過。
  “我不知道成績會怎樣,我估算了一下,但是有些題我自己答什麽我也記不得了,感覺成績不理想。”方言哭喪著臉,現在這個時候,她不想吵醒父母,可是,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個時候需要安慰。
  鹹陽發過來一個表情,是擁抱。
  不夠!這個擁抱對她來說,太虛無了。
  “沒關係的,還有卷四,可以拉分的,不怕!”卷四是人工評卷,需要到真正公布成績的時候才會知道究竟考得怎樣。
  可是方言擔心的就是卷四,前三卷在及格的邊緣,她就是擔心卷四會將分數給拉了下去。司法考試的錄取率非常低,隻有百分之十左右,她所要打敗的,不是十個中的九個人,而是全國三十萬中的二十幾萬人。想想她為了這次考試做了好幾個月的努力,她真不想再這樣折騰一年。
  “(仍舊是一張大哭的臉)鹹陽,借我抱一下吧。”她要是跑去抱老媽,今晚她一家都別想睡了。
  “剛剛不是有抱過?”鹹陽道。
  “那個抱是假的!”
  即便再要一個擁抱,也一樣是假的,但是她就是要。她二十六歲了,但是這會,她覺得她在撒嬌。她不知道她想要究竟需要什麽,或許是很多很多的安慰。
  “那好,抱真的吧,你等十五分鍾後出來吧。”
  鹹陽的頭像灰了。
  方言打了一下瞌睡。
  她太困了?精神恍惚中?腦筋秀逗了?鹹陽打錯字了?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打了個哈欠,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想了,她太累了。衝著已經下線的鹹陽罵了聲:“沒禮貌!”後,她關了機,往床上一躺,將枕頭抱在懷裏,當作安慰,不稍一會,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方言還是頂著一對熊貓眼,準時上班了。隔了一個月再次出現在武候律師事務所,讓她驚奇的發現了一件事。
  陳颯辭職了。
  什麽原因呢?是因為小刀與諸葛的關係公開了?是因為她又轉移目標了?是因為發現繼續在這裏待著已經索然無味了?是怕方言考試通過後在這裏的地位會不一樣了?
  方言拉住了小刀開始探討起八卦來。
  “我有問過諸葛啊,諸葛說其實陳颯早就有男朋友了。”
  聞言,方言瞪大了眼。她和小刀一直以為諸葛是陳颯的目標。
  “怎麽可能,那她還和諸葛走那麽近?”方言反駁。
  “諸葛說,陳颯在騎驢找馬,而諸葛就是她相中的馬。”
  方言驚訝的捂住了唇,諸葛好直接。
  這種女人!當全世界的男人都那麽好拐呢?朝秦暮楚、朝三暮四、吃著碗裏的還想著鍋裏的。
  方言突然湧上了一股無名火來。要不是陳颯已經走路了,她還想找她吵一架。
  兩個小女人還在吱吱喳喳,諸葛跨進辦公室後,將那隻剛剛銷假來上班的小麻雀叫進了他的辦公室裏。
  阿彌陀佛,千萬別再問考試和成績了。方言在心裏念叨著。
  “考試考完了……。”
  啊……!她就知道!
  “你提前實習吧!”
  呃?開玩笑吧!通過了司法考試的話,要進入律師行業,必須先行實習一年,不管你之前是否已經在律所工作多少年了,這是規矩。
  但是諸葛未免對她太相信了吧。她自己昨天晚上還在哀痛她的考試,今天諸葛竟叫她開始實習,這離出分數還有好久一段時間呢。
  “不管考得怎樣,早一些實習,對你來說是有好處的。實習階段,你可以自行接案,但是因為有規定,武候律所還不可以以所以的名義讓你去代理案件,因此我們不收你的管理費,但是你的代理費中要上繳百分之四十給所裏,可以嗎?”
  意思就是從今天開始,她是多勞多得,不再拿固定工資了,她的收入開始沒有上下限了。
  律師行業都是這樣的,所以律師間的收入有著很大的差距。
  方言明白的點點頭,反正遲早會麵對的,就算今年沒有考上,諸葛的建議,其實是對她一種莫大的幫助。
  “嗯,我手頭有一個大案件,因為比較複雜,這個案件你就和我一起代理吧,當我教你如何辦案,以後的話,你能不能在這一行混得開,就得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方言興奮的想跳起來,昨天晚上她還覺得像是到了世界未日了般,今天突然發現她正在邁上幸福的康莊大道。
  而諸葛手中的那個案子,確實挺大的。
  第一審,便由中級人民法院直接受理的刑事案件。
  搶劫罪、故意殺人罪、爆炸罪、盜竊罪!
  方言翻了翻手中足有一百多頁的材料,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他們要為一個犯罪團夥中的主犯進行辯護,而上麵那一堆的罪名是檢察院對該名主犯提起的控訴,數罪並罰,主犯楊孟極有可能處以無期徒刑以上的刑罰。不過在方言看來,這個主犯,必死無疑啦。這簡直就是作惡多端,死了的話,市民們都會拍手稱快。
  諸葛瞄到了方言的神情,放下了手中的保特瓶,抿了抿潤濕的唇道:“方言,我們作為辯護人的話,首先必須從被代理人的角度去思考,不管這個人是不是作惡多端,是不是該立斬馬前,站在一個法律人的角度,我們麵對的每一個人都有他的權利,何況未經法律判決他有罪前,任何一個人都是無罪的。我們要做的是保護當事人的權利,查實證明他是否犯罪,犯什麽罪,是否有從輕減輕或免除的量刑情節,準確的量刑是多少,雖然你認為有些事實就是事實,法律無法掩蓋、我們無法開脫,但是我們的職責是盡所能的保護當事人應有的,懂了嗎?”
  點點頭,諸葛就是諸葛,大律師不僅僅對他的被代理人有一套,對她這種初出茅廬的小菜鳥,也很有一套。諸葛的說辭,已經完全的消除掉了她心中對案件當事人產生的偏見。
  “走吧,上中院,今天是檢察院移送起訴的日子,我們得去法院辦理委托手續。”
  耶!出發!
  一到中院,他們直接上了七樓,當電梯一打開,撲麵而來的那種囂鬧氣氛讓方言不由自主的揚起了嘴角來。
  雖然她閉關才一個月,但是感覺再踏進這裏來,已經是好久好久了,看到這樣的刑事庭,她莫名的特別開心。一個月未見林鹹,當了庭長的他,應該更加的忙了吧。
  “嘿,林大庭長!”方言瞄到了林鹹,因為升了職,他坐的位置也變了,已經搬到了辦公大廳旁的小辦公室裏去了,但是小辦公室與辦公大廳的隔牆裝了一塊很大的透明玻璃,她一眼就瞧到了他。
  見到林鹹,方言的嘴不由自主的喔了起來。他的樣子看起來不是特別的好,好像特別的疲憊和困倦,在她的想象中,升了職,他應該表現的意氣風發才對。升了職後,工作量會特別大嗎?
  “你看上去還不錯啊。”林鹹道。他正在對案件進行一些程序上的審批,方言進來時,他隻是不冷不熱的瞄了她一眼。
  “哼哼,今天是我實習的第一天啊。不過你看上去,好像很累啊。”瞄了瞄身旁的人都各有各的事,沒人注意到她,她彎低身子,靠近林鹹,道:“是不是不堪重負啊?早就知道你這個菜鳥法官能力不足,這麽急著升職不一定好啊。”她開著他的玩笑,她知道林鹹其實比較的大度,這樣的玩笑,他不會生氣。
  林鹹抬起頭來,盯著方言看了數秒,方言看清了他眼裏的血絲與眼下的陰影,還有,他眼裏莫名的情緒。
  懶得理她!林鹹埋頭,繼續進行他的審批工作。
  方言一愕,緩緩的站直了自己的身子,不再說一些有的沒的。感覺剛剛的取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趁人沒注意,她曲起了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瓜,可能因為今天是她實習的第一天,她得意過頭了。
  不過,她還以為,她和林鹹是那種可以開些小玩笑的朋友了呢,看來不是。至少林鹹在工作場合,不會跟她開任何的玩笑,甚至是對她微笑。
  小小的吐了口氣,一個月沒見麵,她還以為他再見到她,至少會友善的跟她笑一笑呢。而且他知道她考試結束了,連句關心也沒有,哼!方言皺了皺鼻子。
  呃……,她不是最怕別人問她考試了嗎?
  接下來,她們就在等,等檢院先行起訴到立案庭,等立案庭將案件受理及審批手續全部做好後移送到刑事庭,一個半小時後,她們才再度踏進了林鹹的辦公室。
  因為案件的性質比較嚴重,這個案件的審判長,還是由庭長林鹹擔任。
  辦理委托手續用不了多少的時間,但是因為前麵的等待時間太長,等到都辦好了,又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了。
  “一起吃吧。”諸葛邀請林鹹。
  方言側了側頭望向諸葛,他也做這事?
  “本來是我該請你的,不過已經不方便了。”林鹹揚了揚手中的案卷,向諸葛笑道,“何況我今天中午要補眠。”
  諸葛明白林鹹向來公私分明,也不勉強。而方言看到林鹹衝著諸葛微笑,心裏有些忿忿不平。讓她更不平的是,林鹹說完便側身離開了,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她得罪他了嗎?啊,中午她也要補眠,不然她也得請諸葛吃一頓。
  
  第九章
  跟諸葛分道揚鑣後,方言看見了一個人。
  不對,是兩個人。
  林鹹與陳颯。
  這兩個人並肩走在一塊的時候,讓方言的心裏升騰出一種怪異的感覺來。
  雖然方言想盡快回到家,但是因為她不想跟陳颯碰麵,所以現在她隻能將腳步盡量的放慢,跟在他們的後麵。
  方言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因為他們交談的聲音並不高。於是,她便自顧自的猜測起來。不過想來想去,她認為最有可能的是陳颯想找林鹹為她找一份法律相關的工作。
  嘿嘿,這很簡單就可以想到,因為陳颯剛失業,因為林鹹剛升職,因為他們兩個看起來都有些的拘謹。
  陳颯也有拘謹的時候啊,千麵妖狐又露出了一麵來了。
  林鹹與方言的家在同一個方向,但是林鹹的家距中院更近,在林鹹住處外,方言看到兩人停了下來,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隨著她一步一步的接近,她看到林鹹向她瞟了幾眼,她心裏打起鼓來,想著是否要繞開他們。
  嗯,放棄繞開,但是她也不準備跟他們打招呼。
  但是,林鹹向她招呼了起來。
  陳颯望向了她,方言瞥見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芒,像是抱怨,像是不屑。
  方言就奇怪了,為什麽陳颯總可以輕易的惹到她呢?就是那一抹眼神,讓方言毅然的走向了他們。
  “一起吧!”林鹹摸了摸後腦勺,率先走開。
  一起,幹什麽?方言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陳颯在林鹹身後瞪了她一眼,跟在了林鹹身後。
  林鹹沒有進到家裏去,方言和陳颯跟他進入了一家餐廳。
  原來要吃飯啊!
  方言的眉眼都笑了起來,因為她想起了十幾分鍾前諸葛還邀請林鹹吃飯,沒想到卻讓她又給攤上了。什麽話也不說,方言從一開始陪坐著,視線來回穿梭在林鹹與陳颯之間,偶爾,她喝飲料時吸管裏發出一陣聲響來,引得陳颯更加不高興的用眼白瞪她,而林鹹與陳颯說的話,讓她一直雲裏霧裏。
  “再試一次吧。”陳颯麵對林鹹,眼裏有絲懇求。
  麵試嗎?難道陳颯的麵試被刷了?
  “你也看到了,已經沒辦法了。”林鹹篤起了眉,看他的樣子,好像更加的困倦了,現在的狀況讓他隻渴望回家好好睡一個午覺。
  方言再次猛吸了一口飲料,快要空瓶了,罐子裏傳來很大的“呼嚕呼嚕”聲。
  林鹹和陳颯同時望向了她,林鹹伸手拍了一下方言的頭,方言便不再碰那罐飲料了,因為已經被她喝完了。現在她等著剛剛點好的菜端上來,有她最喜歡的茄子煲。
  “她是故意的。”陳颯盯著方言跟林鹹說。
  什麽故意的?喝飲料嗎?切!故意就故意啊,值得說麽?像小孩鬧別扭一樣。
  懶得理她,因為正好上菜了。方言不知道林鹹把她也拉來的用意,她隻知道隻要她不說話,應該就不會壞林鹹的好事,那麽,不說話,便努力的吃東西吧。
  第一個菜是蓮子羹,第一個菜就上甜品,是這邊的習慣,雖然聽說這樣不合飲食規矩。
  方言盛了一大碗,埋頭吃了起來。
  “她是在故意和我搶。”陳颯皺著一雙細眉。
  搶什麽?她方言隻和她搶男人,搶食物是小意思,而且蓮子羹是為陳颯專門點的嗎?可是她都沒有吃。搶什麽搶,那麽一大碗,她一個人也吃不完。
  “那她贏了。”林鹹隔著玻璃望著餐廳外白花花的太陽,眯起了眼。
  聽他們兩個說話,方言頓覺困倦,沒意思極了。
  “我都已經辭職了。”陳颯的火氣上來了,聲音放大了些。“在武候律師事務所的時候,她也一樣對諸葛……。”
  林鹹將視線從大街上拉回,凝眉望向了陳颯,陳颯噤了聲。
  方言覺得氣氛變得非常不對,他們的聊天似乎包含著另一層意思,挺直了背,她又來回望向這兩人,含在嘴裏的筷子一時忘記放下。
  “啪!”這關頭,林鹹居然還沒忘了敲她的筷子。
  “快吃,吃了回去睡覺。”
  方言擰起了眉,林鹹的語氣明明有些凶,可是她卻感覺到了一絲曖昧。
  因為弄不清眼前這兩人究竟是什麽關係,又在說些什麽,而她也似乎不適合開口,於是,迷霧就仍是迷霧,她還是隻能吃。
  但是陳颯已經吃不下去了,拎著包就氣衝衝的走出了餐廳。
  方言側著頭看她離開,她明白,林鹹是那種比較有原則的人,他不喜歡套私人關係,也不喜歡跟別人拉關係,陳颯要是托林鹹辦什麽事或者是找工作的話,應該是找錯了,為了讓陳颯不那麽好意思開口提什麽不當要求,所以林鹹將她拉來,堵陳颯的心眼。
  “林鹹,我覺得……,”她終於可以說話了,“你做的茄子煲比這裏的好吃。”
  林鹹終於露出了今天對她的第一抹笑。
  將吃剩的菜全部打包,方言跟林鹹都趕著回去補眠。
  快接近家門時,方言突然想起來,林鹹是她的親朋好友中唯一沒問她考試的人,所以,她想,在林鹹的心裏,他們的關係,應該是介於好朋友與一般朋友之間吧。
  因為考試結束了,停止了近兩個月嘮叨的方媽媽,又開始一天到晚的追問起方言跟林鹹的發展進度來,比起考試成績來,方媽媽覺得還是婚姻對方言更加重要,因為這個考試可以考一輩子,而方言已經二十六了,過了年,就要說二十七了。
  “如果可以在過年前結婚就好了,嗯,不過過了春節結也行,明年有兩個立春,是一個結婚的好年成……。”方媽媽低頭自顧自的念叨著。
  方言側身望向她的老媽,仿佛不認識般。
  結婚!?
  感覺有些荒唐,林鹹這回真要自食惡果了,連帶的捎上了她。
  將手中打包回來的剩菜往老媽手中一塞,在方媽媽抬頭不解的望向她時,她丟下一句話,道:“你女婿留給你的……。”剩菜剩飯。
  她要去睡覺。
  身後傳來老媽驚喜的叫聲:“原來你們中午又一起吃飯啦,這菜色不錯啊,下次點個排骨湯吧,我給你爸補補……。”
  “要不要整盅端回來?”她的聲音已經含糊在嘴裏。
  “可以嗎?餐廳還可以這樣啊……!”
  下次,她點王八,不是更補?!
  這次這個案件處理的時間比較緊急,因為雖然整個審判期限有一個半月的時間,但是,中間卻有一個國慶長假,要整整扣除掉七天的時間。
  案件還在審查起訴階段時,諸葛已經收集了大量的證據了,但是這些全都不足以達到被辯護人的要求,因為被告人對他們的要求是要他們做無罪辯護。
  “我們不可能做無罪辯護的,因為檢察院已經收集了很大量確鑿的證據了,我們隻能在他的量刑上幫他想辦法。”諸葛道。
  “但是如果不替他做無罪辯護的話,他可能會拒絕我們的辯護。”方言在會見當事人的時候,那家夥就是這樣說的。
  “隨便他,這是他的權利。但是我們也有我們的原則,不是我們不去替他爭取,他頂著四項罪名,犯罪時間的跨度長達十年,我們可以以某一個兩個犯罪行為已過追訴時效而替他做無罪辯護,但是,他絕對不可能是無罪的,我們隻能做最現實最有可能的幫助。”
  方言覺得自己以後要學的,可能不隻是如何幫助當事人打好官司,還要學會如何堅定自己的立場。
  找了個辦公室沒什麽人的時候,兩隻小鳥又湊在了一塊。
  “有沒有問有沒有問?”方言急切的想知道。
  “大八卦!”文小刀一臉的神秘兮兮,讓方言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那天她沒有問林鹹為什麽要將她拖去,也沒有問他與陳颯的關係,但是她也不是真沒有好奇心,所以她找到了小刀,再讓小刀從諸葛那裏挖八卦。
  “那個,原來,林大法官,就是那頭驢。”
  驢?
  方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眨了幾下眼後,突然……。
  “啊!驢!”陳颯的……,男朋友!
  方言有一種暫時無法思考的感覺。
  陳颯就是林鹹美麗的女朋友!那那天……。慢慢的,那天的情形又浮現在她的眼前。
  就在幾天前,她真的搶了陳颯的男朋友了。
  哇!哇!哇哇哇!她終於明白了他們昨天的對話了,原先聽不懂的那些話,在今天她全明白了。
  小刀忙和去了,方言的思緒卻停不下來的一直在轉著。
  林鹹在拿她當擋箭牌呢,而她在莫明其妙中就真的讓陳颯以為她搶了她的男朋友。以前會想,她若真的去搶別人的男朋友,會不會太過醜惡,可是,昨天真的不怪她,她一點也沒那個意思。
  但是,但是。
  她一直以為林鹹對陳颯的感覺不錯啊,陳颯確實夠漂亮,學曆與林鹹相配的話,也剛剛好,林鹹還說他的家人對陳颯的感覺也不錯,若不是陳颯騎驢找馬的態度,她和林鹹,應該沒有其他問題吧,所以一切都是陳颯自身的緣故,不懂得珍惜啊,她方言想,還得不到呢。
  嗯,她想嗎?
  撓了撓後腦勺,想也沒有用。
  正想著,電話便響了起來。
  方言瞄了一眼號碼,這個號碼她沒有存過,但是有些眼熟。
  “方言。”
  “哪位?”
  “林鹹。”
  知道是林鹹打來的,方言心裏有些慌亂,她不知道她現在要用什麽樣的態度去麵對林鹹,該對那天的事情對他生氣,還是當什麽也沒發生過隨便他怎麽辦?最恨的是,他那天居然沒對她解釋過當天怪異的行為。
  “有事?”聽一下他想說什麽吧。
  “你媽媽今天找到我,說我們是不是該讓雙方家長見上一麵了。”
  轟!
  方言感覺整張臉在瞬間發燙,望了望辦公室,現在隻剩下她一人了,瞟了眼不遠處潔白的牆壁,她想一頭撞上去。
  “這都怪你,都是你的錯,我什麽都不管。”掛機,關機,她要鑽到桌子底下去。
  她沒想到,她老媽真的會這樣的認真,更加想不到她會如此的積極,她一想起老媽站在林鹹麵前提出這種要求時,林鹹會有怎樣的想法與表情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要跳腳了,她想她再也不要見到林鹹了。拎起了包包,方言一路跑了回去。
  “阿姨,我媽媽呢?”本來她是想“興師問罪”的,可是她回到家裏發現家裏居然沒有人,老爸快要退休了,現在上班基本上每天跑一趟單位便回家,而老媽每天更是閑閑的和鄰居打打麻將聊聊天,很少在她下班時會看到家裏沒人,所以今天這種情況,讓她心裏有些怪怪的。
  鄰居阿姨一見到她,馬上站了起來,急急的道:“你外婆病危,你爸媽剛剛全都趕過去了,他們打你電話說你電話關機了,你……。”
  未等她說完,方言轉身便跑,去外婆家,要搭哪個車?啊,還要打電話請假。可是,電話為什麽是黑屏的?沒電了嗎?不對,她沒開機。律所的電話號碼是多少?為什麽沒有人聽?
  不管那麽多了,攔了一輛車,方言坐了進去。
  外婆住在鄉下,方言有兩個多月沒有看到她了,暑假的時候,她和老妹去過一趟,隻待了一天便又回家抱著書啃書本了,本想十一長假的時候去看她,沒想到……,距十一,也不到十天左右了啊。
  九天。
  方言一家帶著紅腫的雙眼回到了家裏,方言趕到的時候,外婆還在彌留之際,但是一個油盡燈枯的老人,不吃不喝的還是拖了好幾天才斷氣,接著她們守喪,方言天天在哭,外婆對她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她本想等她工作的事定下了,她要把外婆養在身邊,沒想到……,所以,她止不住的在哭,誰也勸不住。鄉下喪事很是繁瑣,一場喪事辦下來,她的舅舅們、長輩們都累垮了,而她,差點哭垮了。
  打開電腦,她希望網絡上的朋友能給她帶來些快樂,再情緒一昧的低落下去,她覺得自己會得憂鬱症。
  一登陸QQ,一大堆的信息嘩的推了出來。
  什麽十一旅遊路線推薦;什麽哪個商城搞十一促銷;還有某個明星十一期間開個唱;超級女生要進入總決選了……。
  關掉了所有的新消息後,便是好友留言。
  很多人都在問她十一要怎樣過,有人祝她十一玩的快樂。
  吸了吸鼻子,她十一怎麽可能快樂得起來。
  然後鹹陽給她的留言也彈了出來。
  方言擰了擰眉,因為,不像前麵那些好友的留言,鹹陽的留言,特別的多,對話框一打開,她就看著眼前那些字符不斷的往上跳躍,滑滾也一直的壓縮著。
  移動鼠標,將滑滾往上拉,拉到頂端時,她開始瀏覽起鹹陽的留言來。
  “你在哪裏?”
  “不在線嗎?”
  方言看了一下時間,是九月二十一號,她去鄉下的那天。
  “我以為每次打你電話打不通的時候,你都會在線呢。”
  方言又吸了吸鼻子,她有給鹹陽留電話,但是鹹陽從來沒有打給她,她們的交情隻限於在網上。嗯,從鹹陽的留言來看,他不是沒打過,而是每次打的時候都機遇不巧,她不是關機就是沒信號了。這些天在鄉下,她的手機一直沒什麽信號,而且因為手機經常在搜尋信號,很快便沒電了,但是她有打電話去律所,小刀和諸葛知道她舅舅家的座機號碼。
  會有什麽事情,需要鹹陽給她打電話?如果是邀她十一搞什麽遊玩活動的話,那是肯定沒辦法了。今天已經是十月一號了。
  於是,她繼續往下看。
  “還不在嗎?”
  九月二十一號晚九點。
  “西風!出來!”
  九月二十二號中午一點。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為什麽手機一直都打不通?”
  九月二十二號晚八點。
  方言習慣性的吸了一下鼻子,就算她有什麽事,鹹陽在北京,那麽遠,也幫不到她。
  “快點出現,你出現的話,我告訴你一個大秘密。”
  九月二十二號晚九點。
  方言的嘴角終於揚起了一點來,有些想笑。鹹陽想用誰的八卦引她出來了。
  “你真的不在嗎?為什麽我覺得你肯定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對了,早想跟你說,我跟我女朋友分手了,笨蛋。”
  九月二十三號晚九點。
  誰理他啊!方言揉了揉眼睛,她正忙著傷心,難道那個時候還要她去安慰他失戀嗎?不過他居然能感覺到她發生不好的事情,讓她感覺到又有眼淚想要流出來了。
  “我常常在想,她那麽好,在別人看起來,和我那麽的配,為什麽我要和她分手。”
  是啊,為什麽呢?方言覺得現在的人越來越不惜福了,有的時候常常不珍惜,失去了……,抽了張麵紙,她又想起了她外婆。
  “她很漂亮,很自信,家境也不錯,我原以為,她符合我對另一半的要求。”
  有的時候,人是不能光看外表的,像陳颯,如果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不好的一麵的話,一樣會讓人覺得她完美無缺。
  “可是我和她在一起會覺得不放鬆,我們之間拘謹的不像男女朋友,不是她放不開,是我不願意與她太過親密。”
  這證明你們兩個之間是有問題的。而且問題在鹹陽,哪有男人拒絕女朋友向自己示好的。
  “所以我想我跟她之間是有問題的……。”
  自己明白了,還來跟她說那麽多。
  “因為我不喜歡她,我有我真心喜歡的人了。”
  方言的情緒更低落了。
  怎麽說呢?因為她對鹹陽有過肖想。她喜歡像鹹陽這樣的,而她的年齡也是適婚年齡了,所以,她也會留意身邊的異性適不適合做她的伴侶,不對鹹陽有肖想,是不可能的,因為鹹陽是與她有心靈溝通最多的一個。
  她曾經將她與鹹陽的可能性都想過了一遍,從年齡、距離、工作、家庭,她真的有想過中間會不會有可能性。但是知道鹹陽有一個聽起來非常棒的女朋友後,她便已經不敢再對他有什麽想法了。
  要知道,能讓她相處的很自然的男性,其實真的很少。網絡因為少了很多的束縛,才能造成她跟鹹陽間相處的如此的融洽,而現實生活中,能算得上相處自然的……。
  方言仰起麵,想了想。
  隻有林鹹。
  可是,她好像從來沒有對林鹹有過肖想。
  為什麽呢?
  因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林鹹有女朋友?因為她覺得她跟林鹹在現實生活中的層麵有差距?因為她認為從第一次相親見麵起林鹹便對她不可能產生興趣?
  可能這麽多的因為,讓她從沒想過她與林鹹之間有沒有可能,但是現在想一下,他們間,有可能嗎?
  為什麽不可能呢?!
  摒開了所有的那些因為所以,她發現她跟林鹹越來越有可能,不把林鹹的想法考慮在內的話,方言覺得除了鹹陽,她會一點也不排斥跟林鹹一起生活。
  而鹹陽對她來說必竟還是虛幻的,她不知道鹹陽長什麽模樣,生活習慣是什麽樣的,是不是真如她所想象的那麽的好。
  於是,她換了一個對象來作參考。
  用諸葛。
  將諸葛和林鹹放在一起來比較,最後比較出來的結果,讓方言開始慌亂。
  為什麽會是林鹹?
  曾經,她以為她最喜歡諸葛,可是和林鹹比起來,她竟然會覺得諸葛沒有可比性。
  一直到老媽拍她房間的門,催她早點睡覺,她才發現,她在電腦前枯坐了很久了,電腦屏幕又變成了屏保,而她,坐了這麽久的時間,全部都在想林鹹。
  慌忙的搖了搖鼠標,把自己的心思也搖散,她覺得現在的她,再想下去的話,會很危險。
  與鹹陽的對話框在屏幕漸亮時又顯現了出來,她看到了鹹陽最後給她留的言。
  “你是個笨蛋!”
  這句話,是前天留的。
  她沒有去想這句話是不是有包含了一些什麽意思,她將所有的程序都關掉,然後關機,鑽進了被窩,她不能再去思考了。
  可是,用被子蒙住了頭,有一個人越來越清晰的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裏。
  又是林鹹。
  掙紮了好一番,當她好不容易睡著後,她開始做惡夢了。
  還是林鹹。
  穿著黑色法官袍的林鹹,一臉的肅然,在法槌重重落下後,向她宣布道:“現作出如下判決:方言被判處無期徒刑……。”
  然後她被套上了大鐵鏈,她努力的掙紮,她嚷著她要求上訴,她犯了什麽罪?
  她大哭起來,透過淚眼朦朧,她看到林鹹冰冷著一張臉。
  國慶長假七天,她就整天的窩在家裏,泡在網上,老媽走了進來,在她的身邊坐下,她知道老媽想要對她說些什麽了。
  “趁長假,叫林鹹來吃飯吧。”
  啊!惡夢在現實中持續。
  看見方言擰起了眉頭,方媽媽繼續道:“你也知道你外婆的心願,她本來是非常希望看見你結婚的,可是……。”
  反正已經看不到了,方言賭氣的想。
  “我跟林鹹是不可能的。”起先還想責怪老媽跑去跟林鹹說約見對方家長,經過外婆的事,那火氣也消了,這事她也懶得提了。
  “為什麽不可能?我看你們兩個處的挺好的啊,而且林鹹那小夥子已經很好很好了,人家對你有意思,你不要再拿喬了。”方媽媽覺得要是錯過了林鹹這樣的對象,她無法原諒自己女兒。
  “他……!”方言將臉轉向了老媽,她想說:“其實他有女朋友了。”
  可是,話到了嘴邊,她想起來,林鹹和陳颯分手了。
  “老媽,過段時間吧。”方言一臉哀愁的望著母親,能拖就拖吧。
  “那你自己得看緊了。”
  鹹陽的頭像亮起來的時候,方言已經聽不見老媽在說些什麽了,自顧自的聊起了天來。
  “鹹陽,前段時間找我,有事?”
  “你還好吧?”
  “嗯。”
  兩人都靜默了片刻,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麽了。
  然後,這片刻後,鹹陽發過來一個表情。
  “(擁抱!)”
  這個擁抱有些莫明其妙,難道是他失戀尋求安慰?不過,他說過他有一個喜歡的人了,所以,沒有什麽是需要安慰的。
  “預祝你的新戀情成功!”雖然覺得這句話沒意思透了,她還是給了鹹陽這樣的祝福。
  “你是個笨蛋。”
  方言擰起眉來,他為什麽最近總叫她笨蛋?
  “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是說幸福與你同在。”
  當鹹陽的頭像再一次突然在方言眼前變灰時,方言發火了。
  她開始給他留言了。
  打上了“沒禮貌”三個字,然後複製,接著便是不停的粘帖,QQ界麵像瘋了般,顯示框不斷的在跳躍,滑輪也一直不停的往下壓,等到方言憋的那口氣抒發完的時候,“沒禮貌”三個字大概已經粘貼了好幾百遍了。
  
  第十章
  感覺到她與鹹陽的對話已經被這幾百個“沒禮貌”衝到了九宵雲外了,方言重重的“哼”了一聲。
  手機響了起來。
  方言瞄了眼號碼,沒什麽印象,直接接聽吧。
  “方言。”
  見鬼!惡夢!
  為什麽她就是記不住林鹹的號碼?她應該把他的號碼存起來,以免下次他來電話的時候,她選擇一下要不要接聽。
  她想模仿電話已關機的提示聲,但是,那句英文要怎樣說去了?
  “你有空來刑事庭嗎?可能需要你跑趟腿。”
  這家夥,居然長假期間還工作。是公事的話,她就沒有借口推托了。洗了把臉,她便往中院去了。
  可是,站在中院外麵的時候,她居然因為要麵對林鹹而膽怯起來了。
  中院靜悄悄的,大門拉著活動柵,禁止車輛入內,旁邊的小門開著。
  進入大廳後,平時熱鬧的大廳此時卻安靜得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伸手按了一下電梯的按鈕,卻半天都沒等到電梯門打開,方言納悶起來,再多按幾下,還是沒響動。
  方言瑟縮的抖了一下,更加覺得這裏陰森可怖,前些天在鄉下時,常常聽那些人說人死後會有靈魂,受了冤屈的靈魂就不容易消散,很多的靈魂聚在一起時,會讓一個地方變得陰森恐怖。
  中級法院,會不會有很多冤屈的靈魂?
  慌得想放棄上七樓時,她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你還沒到嗎?”
  “不是,到了,在大廳,可是電梯好像有問題……。”這個時候能聽到林鹹的聲音,她再也感覺不到尷尬了,甚至覺得他的聲音救了她。
  “笨蛋!”
  他又罵她笨蛋。
  不是,他第一次罵,以前罵她的,是鹹陽。
  “現在是假期,電梯不工作的。你從左側的樓梯爬上來吧。”
  掛了電話,她開始爬樓梯。她穿了雙平底的布鞋,很是輕鬆的爬了兩層。第三層有些喘,第四層,她抓住欄杆扶手往上爬,第五層,她氣短,第六層,她的身體折成了九十度,第七層,她的背全濕了。
  抹了抹臉頰和額頭的汗水,她在樓梯間喘了好一會兒,才進入刑事庭的辦公廳。
  刑事庭並不是她想象的隻有林鹹一個人在,除了林鹹,還有三個人。
  刑事庭會這麽忙嗎?長假都不休?今天林鹹把她叫來,又有什麽事?
  擰著眉的林鹹一見到方言便向她招手,從他有些凝重的表情來看,方言覺得事有不妙。
  “楊孟團夥犯罪一案,你的當事人楊孟在看守所猝死。”
  方言呼吸一窒,突然不知所措。
  這麽嚴重的事,為什麽沒找諸葛?
  “諸葛外出旅遊了,一時趕不回來。”
  那她該怎麽辦?
  “初步認定楊孟的死是自殺,但是需要等到法醫的最後鑒定。但是不管自殺還是疾病導致死亡,這個案件本院可能會對楊孟這一部分裁定終止審理。”
  對啊,當事人死亡的話,刑事案件件應該會終止審理。這樣的話,她們的委托代理關係,也應該結束了。
  她沒想到,她實習的第一個大CASE竟然這樣的草草收場了。
  可能是他們的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其他三位法官陸續的先離開了。林鹹也沒什麽事情需要做了,交待完這些事情後,他打算和方言一道離開。
  一出了中院的大門,方言就想找借口開溜,低頭苦想之際,手卻被人給牽住了。
  而正巧,中院旁邊有一家服裝的專賣店的音箱很大聲的播放著阿MEI的《牽手》。
  “牽手,牽手,奇怪的廢話不多說……。”
  方言的整張臉都紅了起來,然而又覺得怪異的好笑。
  林鹹牽起她的手,將她往路的裏側拉了拉,是為了她的安全考慮。
  方言往裏靠了靠,被牽住的手掌技巧性的扭動了一下。
  沒扭開?
  再小心的掙紮了一下,還是沒鬆開。
  林鹹快走了幾步,方言便被他拖著往前走。
  “去哪裏?”
  “去玩。”
  啊?
  當方言仰頭望向巨大的摩天輪的時候,她的手還是被牽著。
  手心的汗,她可以肯定,是她自己的,因為林鹹是向來不流汗的。
  她不知道是為了待會要坐上摩天輪而擔心的出汗,還是因為手被林鹹牽著而緊張的出汗,除了手心的汗,她覺得她的心髒也快要蹦出來了。
  “我小的時候我三哥有帶我來玩過一次,有十多年沒坐過這家夥了,一起來試一下吧。”林鹹的模樣看起來有些不一樣。
  “我是一次也沒坐過。”在電視上看過,看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很刺激了,這若自己坐上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來吧,有我在,不用怕。”林鹹笑了起來。
  將她拖上了摩天輪,當巨大無比的“大輪子”轉動起來的時候,方言將林鹹的手抓得死死的。
  摩天輪升到最頂端時,方言開始興奮起來,底下的一切看起來都變得很小,從那樣高的角度看這個城市,感覺也很不一樣,當她笑著的看著底下的一切的時候,林鹹笑著在看她。
  這是她半個月來第一次笑,也是這半年來笑得最開心的一次,接下來,他們坐雲宵飛車,坐海盜船,玩碰碰車,一整個下午,方言體會著從前從來沒有過的快感與歡樂,以前從來沒有玩過這些,但是她以前會想過要玩這些,而林鹹讓她有種夢想成真的感覺。
  可是林鹹為什麽會帶她來這裏玩?
  吞下了最後一口烤肉,方言滿嘴油光的問著林鹹。
  “因為十一期間情侶可以享受八折優惠。”
  才八折而已!起碼要五折才劃得來啊。
  搶過了林鹹手中的門票,她開始計算價格,當她將她的包包翻個了遍的時候,她發現隻有二十二塊。
  而她應該支付給她八十八塊。
  嗯,其實可以這樣痛快的玩,這樣的消費真的不多,即便是她是那種省錢省到絕計不會將錢用在這樣的玩樂上的人也覺得這已經屬低消費了,可是,她現在沒這麽多錢啊。
  “你打算給我多少錢?”林鹹問。
  “八十八塊啊,不過先欠六十六塊,好吧?”方言鼓起了頰,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欠?什麽時候還?每天的利息是多少?逾期我要不要加收逾期違約金?來,寫張欠條吧。”
  方言知道林鹹在打趣她。“那你這樣不是很虧嗎?算盡心機撈個八折,最後付的是雙份的八折。”
  “雙份的八折,買到了兩份全額的快樂啊。”林鹹露齒笑了起來,方言又想起了那日她在樹蔭下看到他全身反射著陽光的燦爛模樣來。
  “你還真哲學。”索性,她將錢收進了包包裏,今天賺到了。
  “走吧,回家了。”
  秋天的夕陽很是漂亮,滿天都是被映照的金黃金黃的雲彩,方言望著前麵兩人的影子,長長的、細細的,身材的比例被拉的很漂亮,感覺真的是很配啊。
  呸!呸!呸!
  方言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她睡著時看到的林鹹是惡夢,她清醒時認識的林鹹是美夢,當自己分不清是睡著還是醒著的時候,林鹹是什麽樣的夢?
  揉著雙眼,她望著眼前的這張臉,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看到外麵的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秋天的早晨有一些涼,風輕輕的吹著她房間裏的窗簾,今天是個好天氣。
  但是,她眼前的,是林鹹嗎?
  將被子一蒙,她繼續睡覺,長假隻剩兩天的時間了,她決定全部用來睡覺。
  被子被林鹹扯開了。
  方言在被子被扯開那一瞬愣住了。
  慌亂的坐了起來,拔了拔亂糟糟的頭發,她一時想不通為什麽林鹹會在她的房間裏出現。
  “今天一起出去玩。年輕人,要早睡早起。”
  她昨天睡的很早,可是她沒打算今天要起得很早。
  “我媽呢?”她又拔了一下頭發。
  “說是出去打牌了。”
  “我爸呢?”
  “買菜去了。”
  “今天哪裏情侶可以享受打折嗎?”
  “我們是情侶嗎?”林鹹反問。
  方言覺得自己的腦袋還是很糊塗,問了一些還沒睡醒的問題。
  林鹹去她家的客廳等她清洗,等她吃了早餐,方家的房門落好鎖後,方言跟在林鹹的後麵,還是不知道今天他們要去哪。
  “你剛才準備了些什麽?”他看到她往包包裏努力的塞了些東西。
  “錢。今天我請你。”記憶裏,林鹹請過她很多次了,總該輪到她請他一次了。
  “你好像塞了不少錢,不怕被打劫嗎?”林鹹笑了起來。
  “都差不多,這些錢反正是用來請你的。”
  林鹹大笑了起來,聽她說話,總可以聽出多層意思來。
  方言本來沒想要陰損林鹹的,她是真的想回請林鹹一次,看林鹹居然大笑起來,她幹脆明擺著損他。
  “老百姓都說當官的就是強盜,誰知道法官大人和搶匪會有什麽本質區別。”
  “有啊,當然不同。”林鹹收起了笑來,“我們使用的武器不一樣,搶匪是用明刀明槍,我們一般借國家的刀,當我們的刀加上一個公權力的時候,我們的性質就變成了正義,而且我們搶過來的東西,都歸國家所有了。”
  切!這樣也能掰。
  一路的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中,方言發現他們已經離開了城區了。
  “我說,今天要去哪裏玩啊?”
  “那裏。”順著林鹹指的方向望去,方言倒吸了一口氣。
  爬山!
  “我,可不可以不爬啊。”她今天不適合。
  “走吧!”
  走就走啊,還沒開始爬,為什麽要牽她啊。
  放手放手!
  爬到半山腰的時候,方言想要放棄了,除了覺得氣喘籲籲,她還感覺到了肚子在隱隱作痛。
  “你很缺乏鍛煉,連爬個七樓,都會喘成那樣,多做些戶外運動,可以增強體魄的。”拖起她,林鹹堅持要往上爬。
  讓她死吧,這種事又不好開口說,等一下要是肚子痛得受不了了,她要看他林鹹能不能把她給背下山。
  果不其然,因為太辛苦的緣故,還未到山頂,方言就覺得自己快要蹺掉了。
  再也不能往上爬了,如果林鹹一定要爬到山頂,她就暈給他看。
  “怎麽了?”林鹹已經感覺到方言不單單是疲累與氣喘,她明顯的篤眉與臉色的幹白,讓他覺得她在隱忍著什麽。
  “沒什麽,隻是不想爬了。”不然的話,跟他說她生理痛還是胃痛嗎?
  “你胃痛嗎?”
  “嗯,差不多。”
  “你是笨蛋啊?”
  “你才是。”
  一隻手輕柔的揩去了她額頭的汗,然後那隻手撫上了她的背,將她輕輕的擁入了一個懷抱裏,手在她的背後不停輕輕的拍著。
  搞什麽?
  她是肚子痛,拍背有什麽用?
  不過將頭靠在他的肩上,休息一下也不錯,總算是不用再爬了。
  寂靜的山林裏,偶爾有一陣風吹起,道路兩旁的野菊花便在風中輕輕的顫抖著,鬆脂的香味縈繞在鼻間,有一隻小鳥“撲騰騰”的飛過他們的頭頂。
  當方言覺得自己舒服的快睡著的時候,疼痛不知在何時已經消彌的無影無蹤。
  “好了。”退開林鹹的懷抱,方言才覺得有絲赧然。
  林鹹飛快的拍了一下她的額頭,放棄了爬到山頂的堅持,開始牽著她往山下走。
  跟在他身後的方言又開始亂想起來。
  林鹹跟陳颯分手當天,他也這樣拍過她的額頭,那個動作,是做給陳颯看的,還是像剛剛那樣,是真的?
  走在前麵的林鹹感覺到身後人的腳步放慢了,不由的回頭,“還痛嗎?”
  方言馬上搖起頭來,“不痛不痛。”
  但是,她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怎麽了?”
  “明天別來我家了,嗯,是以後最好都別來。”方言覺得最好還是把情況跟林鹹說清楚。
  林鹹沒什麽表情的望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媽對我們的誤會很嚴重了,你太順著她的意,對她來說,其實不怎麽好的。嗯,對你也不好。”這樣說應該很委婉了吧,若是她說她老媽準備過年的時候讓他們結婚,林鹹會不會從山上跳下去?
  她看到林鹹擰起了眉,然後,沒有答話的轉過頭去,繼續往山下走,原本牽著她的手,也放開了,插入了他的褲袋中。
  方言輕籲了口氣,她想林鹹應該已經明白了。
  山林愈加的寂靜了,因為,一路上,她聽到的,隻有清脆的鳥叫聲。
  下山不如上山辛苦,她仍舊感覺到隱隱的痛,不是肚子痛,也不像胃痛,淡淡的,隱隱約約的,她不確定,是哪裏又出了毛病。
  接下來幾天,老媽都特別的興奮,既便是林鹹再也沒有出現,她也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在她看來,方言的這樁事,總算是鐵板釘釘了,不過,還差一點,需要男方家裏邀請她這一方見麵。
  “媽,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好不好?”方言的情緒很是低落,長假的最後一天,林鹹已經不出現了,現在這麽多天過去了,她跟林鹹也沒有任何的聯係了,她認為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可是,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老媽認為還有戲。
  “沒管沒管,你們是自由戀愛,我隻是幫忙參考……。”
  方言的眉頭便越擰越緊了。
  楊孟的案件已經不需要再做些什麽了,事實上,跟著諸葛接這個案件,她根本沒出什麽力,但是諸葛卻算給了她代理費。
  接下來,方言開始獨立接案,每天會有一些人來律所進行一些谘詢,方言用她所學的知識盡量的解答,有些當事人覺得方言還不錯,便開始找她代理一些案件了,這些案件一般都是在基層法院打的民事案件,代理費不會很高,事情也有些瑣碎,不過,這才是她真正的律師生涯,她得從點滴拚起。
  不需要再去中級人民法院,她便沒有機會再見到林鹹,隻要他不出現在她的麵前,她連與他走同一條路都不需要。
  小刀問起了她跟鍾明是否還有聯係,若小刀不問及,她好像根本就忘了還有鍾明這個人。向小刀歉然的笑笑,她現在對相親這些事情,壓根就提不起興趣來了。
  十月二十號。
  晚上七點過後,方言開始緊張到不得了。
  當天晚上,司法考試的成績將正式公布,現在這個時候,所有的參與考試的人都緊張的拔著聲訊電話或登陸到網絡進行查詢,方言一直在刷新網頁,可是不知道網頁的瀏覽量是不是過大,一直都無法顯示。
  浙江地區的成績最先可以被查詢,一部分人的分數已經在群裏公布出來了,有人歡喜有人憂,常常一位考友的分數出來,後麵跟著的,便是一大堆的祝賀或者安慰,有一種讓人很壓抑的氣氛,所有的人都顯得心事重重,惶惶不安。
  然後黑龍江的成績出來了,北京的也出來了,廣東的……。
  很多的司考論壇不斷有人在報喜,方言看到的最高的一個分數為四百四十多分。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有人懷疑那個人在謊報。
  方言終於她發現她所查詢的網頁地址有誤,在群裏一些考友另外提供的查詢地址,她順利的打開了查詢成績的界麵。
  然後她的手開始顫抖不已,心髒過快的跳動讓她有些難以負荷,前麵那些人查詢成績後顯現出來的狂喜與哭泣,讓她此刻膽怯不已。
  光是輸入她的準考證號,便重輸了三次,終於正確的將所有的號碼都輸進去後,方言閉上了眼睛,默念道:“外婆保佑!”。再睜開眼時她看到網頁正在打開,顯示成績的灰色頁麵顯現在了眼前。
  376。
  方言突然淚流不止,除非今年的分數線劃高,這個分數,若沒差池的話,應該是過線了。
  仰起頭,她開始放聲大哭。
  老媽老爸衝了進來,她們知道今天晚上會出成績,心裏也一直在擔心著,原本在方言的成績還未查出來前,他們就進來問過幾次了,可是看得出方言焦急緊張的不得了,也不敢一直圍在她身邊煩她,現在,聽到女兒在大哭,她們第一時間便衝了進來,猜想著成績可能不理想。
  “沒事沒事,不是年年有考嗎?你才考第一次,我聽別人說,有人連續考了七八次也沒考過的,我們明年再考。”老爸拍著方言的頭,一個勁的安慰。
  “哭什麽囉,明年繼續努力不就行了?”
  “我過了。”抹了把眼淚,方言扭頭跟父母說。
  “我考了376分。”扁著嘴的方言看著父母突然的呆愣,不由得笑了出來。
  “你這死孩子,過了,你這樣來嚇我們。”老媽在她的背上拍了好幾下,老爸在一旁挺著啤酒肚,“嗬嗬嗬嗬”的大笑了起來。
  “來,趕快打電話給小林,讓他也高興高興一下。”方媽媽快樂的在一旁吱吱喳喳個沒停,想起了這種好事應該和更多的人分享,首先便想到了林鹹。
  方言一愣,見老媽真的想去打電話,她趕緊製止住。
  “媽,那個我自己打,你打電話給舅舅他們吧。”
  方媽媽想想也是,向方言曖昧的笑了笑,她跑到客廳去打電話給一大堆的親朋好友。
  方言將房門一掩,撇起了嘴來。
  打個屁啊,林鹹從來沒問過她考試的事情,再說她們現在這樣的狀況,她沒大腦才會打給他。
  看看時間,也快十一點了,網絡上還一樣的熱鬧非凡,不斷有人在報分數,有人出人意料的落馬,也有人大出意外的得了高分,平時關係好一些的考友,在關心自己成績的同時,也互相的關注著其他人的,方言一出現,便被許多人逮住問成績。
  她將自己的成績真實的告知了其他的人,換來了一大堆的祝賀,她知道這些祝賀中,有著許多人的落寞,但是給她祝賀的這些人,都是真心的,經過一場這樣的考試,能和這樣的一群人一起經曆,很是讓她感動,雖然說網絡都是虛幻的,可是,在網線的另一端,誰說坐著的不是一個真真實實的人呢?
  她的感動還沒有結束,便收到了鹹陽私底下發給她的祝賀。
  不得不承認,鹹陽在她心裏還是有很重要的位置的,從分數一公布出來,她便一直在找鹹陽,本來是想第一個告訴他的,可是他出現的太晚。
  一見到鹹陽發過來的訊息,方言便馬上回了一個大哭的表情過去。
  她知道鹹陽理解她的心情,大哭是她對這次考試中所做的努力的一次感慨,正如她看到自己分數時的大哭一樣,也是對過於緊張的情緒的發泄。
  “(鮮花)”對方也發一個表情過來。
  不要!嗯,她要擁抱。
  方言發了一個擁抱的表情過去。
  可是表情發了過去後,她突然想起了林鹹在山上輕柔的擁抱來。現在,她對鹹陽索要擁抱,像是她想要回味與林鹹的擁抱般。
  “我不要!”鹹陽居然回絕她。
  切!方言對著電腦屏幕做了一大堆的鬼臉,直到另一句話跳了出來。
  “我要抱真的。”
  抱真的?這句話好熟。
  “(害羞),你從北京飛過來的話,就讓你抱真的。”嗬嗬,方言傻笑了起來。
  “從北京坐飛機到你們那裏,要多久?”鹹陽問。
  “不知道,我沒坐過飛機。”事實上,本市沒有飛機場,若是從北京飛湖南的話,到達長沙,還需要再坐汽車或者火車。
  “十五分鍾。十五分鍾後,麻煩你打開你家的房門,走出來,這樣說,夠清楚了嗎?”
  就是,十五分鍾後,讓她打開門,走到大街上,很清楚。
  可是,這是什麽意思啊?
  還沒來得及問,對方又急匆匆的下線了。
  又是十五分鍾?有一次好像也是這樣的情形,可是,這倒底是什麽意思?
  從北京飛到她們家,十五分鍾?
  他坐光纜來嗎?
  這次要不要當真?
  
  第十一章
  瞄著時間,已經十二點了。
  鹹陽最近神經錯亂嗎?為什麽總感覺他怪怪的?
  十二點十五分,老爸老媽早就睡著了,群裏的人也變得稀稀落落了,傷心的人下線自己去傷心了,興奮的人約了朋友外出吃宵夜慶祝去了。
  她要不要真的開門出去看一下?
  這樣做,會不會也跟鹹陽一樣的神經?越是夜深,她想的越是古怪,她不知道如果她真的打開自己家的裏門,門外會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
  十二點二十分。
  是再想下去,還是開門?或者是幹脆睡覺?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讓她嚇了一大跳。
  “喂?”誰這麽晚還打電話?她拿起了手機馬上的接聽起來,怕響鈴太久,會吵醒父母。
  “你再不出來,我就拍你家的門了。”對方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方言將手壓向自己的心髒處,她是見鬼了嗎?鹹陽居然給她打電話,然後叫她出去。
  從那個電話掛斷時起,方言的方寸大亂,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輕輕的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客廳漆黑一片,借著從自己房間裏透出的光,她摸向了大門。
  將手擱在門鎖上的時候,她又猶疑了,究竟要不要打開?
  輕輕的轉開了門鎖,門板也一點點的打開了,門外的街道非常的寂靜。
  不遠處的路燈下,真的站著一個人。
  是鹹陽?
  方言的手掩上了唇,視線放在那個人的身上,不敢偏移。
  她一步步的向那個人走去。
  曾經以為遙不可及的鹹陽,怎麽說出現就真的出現在她的麵前了?
  一點點靠近,她就越來越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兩隻手都捂上自己的唇,眼睛也瞪大了,朦朧燈光下的那個人,朝她笑了起來。
  鹹陽?
  林鹹?
  還是鹹陽?
  方言停下了腳步,換林鹹朝她走了過來。
  方言就看著他一步步的接近自己,然後,他伸開了手臂,將她擁入了懷裏,抱著,不放。
  “你是誰啊?”問這話的時候,方言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遊。
  “鹹陽。”
  騙人,他明明是林鹹。
  方言的思緒在短暫的停擺後又非快的轉起來,她在找林鹹是鹹陽的蛛絲馬跡,他有叫過她笨蛋,鹹陽也是;他是B大研究生,鹹陽也是;鹹陽說他升職了,於是林鹹當了庭長;林鹹曾經有一個美麗高學曆的女友,鹹陽也是;林鹹與女朋友分手後,她發現鹹陽也在分手……。
  可是,鹹陽說他有一個他真心喜歡的人了。
  “你怎麽知道我是西風的?”她從來沒懷疑過林鹹是鹹陽,可是林鹹怎麽知道她是西風的?
  “你自己回去翻聊天記錄看。”真是個笨蛋。
  林鹹抱著她動也不動。
  “你幹什麽抱我?”她又沒肚子痛,而且,他還有喜歡的人了。
  “是你要我抱的。”
  她在網上向他要擁抱,而他要真實的擁抱。
  “啊!為什麽我會想不到?”林鹹是鹹陽,鹹陽是林鹹,為什麽她會想不到?
  “因為你是笨蛋。”
  “放開,你在網上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你是笨蛋。”
  “讓我老媽看到了,你就完蛋了。”
  “你是笨蛋。”
  “嗯……,上次,你半夜也有來過這裏嗎?”這是他第二次叫她出來。
  “你是笨蛋。”
  “換一句吧,沒別的話了嗎?”
  “我喜歡的人是你。”
  林鹹可以感覺到他抱著的人顫了一下,背挺的直直的。不這麽直白的跟她說,她怎麽都不明白。
  不知道抱了多久後,林鹹放開了她。
  “我說我喜歡你,你自己去想一下吧。”
  在桔黃色的燈光下,他明暗分明的臉讓她看得很是清楚,直到他轉過身離去,漸漸的消失在她的眼前,才有一種感覺,轟的在心裏爆炸,然後碎成粉沫,充斥在她身體的每個角落。身體裏有股熱浪,聚在她的麵部,很長久很長久的,一直沒有消散。
  回到自己的房間,已經是一點多了。
  她打開了她與鹹陽的聊天記錄來,開始從後往前的回翻。
  前麵的這幾頁,被她那幾百個“沒禮貌”充斥著,連翻了幾頁,才出現他們間正常的對話。
  “預祝你的新戀情成功!”(西風)
  “你是個笨蛋。”(鹹陽)
  “你說什麽?”(西風)
  “沒什麽,我是說幸福與你同在。”(鹹陽)
  這段話的前麵,有一個擁抱,是鹹陽給她的,當時她不明白為什麽鹹陽會突然給她一個擁抱的表情,她以為是鹹陽在尋求失戀安慰,現在她知道了,那個擁抱是鹹陽在安慰她,安慰她失去親人的傷心,也所以,他會莫名其妙的拉她去遊樂場,拉他去爬山,都是想要讓她快樂起來嗎?那句“幸福與你同在”,到現在,她才有感覺。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為什麽手機一直都打不通?”
  “快點出現,你出現的話,我告訴你一個大秘密。”
  “你真的不在嗎?為什麽我覺得你肯定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對了,早想跟你說,我跟我女朋友分手了,笨蛋。”
  “我常常在想,她那麽好,在別人看起來,和我那麽的配,為什麽我要和她分手。”
  “她很漂亮,很自信,家境也不錯,我原以為,她符合我對另一半的要求。”
  “可是我和她在一起會覺得不放鬆,我們之間拘謹的不像男女朋友,不是她放不開,是我不願意與她太過親密。”
  “所以我想我跟她之間是有問題的……。”
  “因為我不喜歡她,我有我真心喜歡的人了。”
  這是她去奔喪那段時間鹹陽的留言,那個時候,她為什麽沒有追問他那個大秘密究竟是什麽呢?他下麵說的有喜歡的人了,是在向她告白……嗎?
  方言心裏沉甸甸的,她現在才去想鹹陽在向她說這些話時的心情。
  “我家停電了,後來來電的時候,我知道你肯定在對答案,不敢吵,現在應該對完了。”(鹹陽)
  “答話!”(鹹陽)
  “我不知道成績會怎樣,我估算了一下,但是有些題我自己答什麽我也記不得了,感覺成績不理想。”(西風)
  “(擁抱)沒關係的,還有卷四,可以拉分的,不怕!”(鹹陽)
  “(仍舊是一張大哭的臉)鹹陽,借我抱一下吧。”(西風)
  “剛剛不是有抱過?”(鹹陽)
  “那個抱是假的!”(西風)
  “那好,抱真的吧,你等十五分鍾後出來吧。”(鹹陽)
  然而她沒有在十五分分鍾後出去,她不知道當天晚上她沉沉入睡後,她家的房門外,有一個人在路燈下徘徊,從第二天她看到的林鹹眼中的疲憊來看,那一個晚上,林鹹應該都沒有睡眠的時間。她錯過了,錯過了早一個月知道鹹陽就是林鹹的機會。
  “鹹陽,最近在忙什麽?”(西風)
  “忙升職。”(鹹陽)
  “真是春風得意馬蹄急,感情事業雙豐收。”(西風)
  “你有第八次相親了嗎?”(鹹陽)
  “今天剛進行完,第八次啊!”(西風)
  “(裂嘴笑)結果如何?”(鹹陽)
  “還不知道怎樣,等著對方再約。”(西風)
  “你上次不是說要去跟人搶你們的主任?我以為你不會再相親了。”(鹹陽)
  “主任名草有主了……,所以,我得換一個目標了。” “這次我是認真的!”(西風)
  “那你對他的感覺呢?”(鹹陽)
  “還不錯,人很帥、學曆高、有前途、家世簡單、收入頗豐……。”(西風)
  “會修電腦嗎?”(鹹陽)
  “呃……,好像,我忘了問了。”(西風)
  “什麽時候你的要求改了?改成學曆家世背景和收入了?”(鹹陽)
  這一段聊天的時候,林鹹應該早就知道方言是西風了,那麽,他是在套她第八次相親的情況嗎?難怪,鹹陽會知道她擇偶的要求裏,有修電腦一條。
  “(吐舌),我今天又出糗了,又忘記了刑期了,居然忘記的又是故意傷害的刑期。”(西風)
  “(敲頭!),笨蛋,再不努力、不用心,你會當個真正的老姑婆,愛情事業雙失收。”(鹹陽)
  “(撇唇),你詛咒吧,我會在年底前把自己嫁出去的。”(西風)
  “(驚訝),你有目標了?”(鹹陽)
  “(比個‘V‘),我們的主任,哼哼!(西風)
  看到這一段的時候,方言想起了開庭時林鹹看她與諸葛時的怪異目光。
  “鹹陽,你會介意喝別人喝過的純淨水嗎?”(西風)
  “應該會。”(鹹陽)
  “一個貌似比較愛幹淨的人,在什麽樣的心態下,會喝別人喝過的水呢?”(西風)
  “第一,可以確定對方沒有疾病;第二,自己極渴;第三,與對方非常的親密。”(鹹陽)
  啊!她真是個笨蛋,說的這些話,肯定讓林鹹發現了些什麽了。
  “鹹陽~~,今天好糗啊!(委屈)”(西風)
  “哦?(酷酷地)你哪天不糗?(露齒笑)”(鹹陽)
  “(憤怒的眥牙)”(西風)
  “(露齒笑)好了,你怎麽了?”(鹹陽)
  “今天,終於讓我碰到了刑期的問題,我得承認,你說要記住一些重要罪名的刑期,啊,沒記住的下場就是出糗,我在中級法院幫一個大嬸答疑的時候,居然忘了刑期,早知道就不該提的,你知道那大嬸後來看我的眼神嗎?就好像我是那種什麽都不懂的實習生一樣,糗死了!”(西風)
  吸了吸鼻子,說這些話是她第一次去中院的時候,她在幫一個大嬸解答時忘了故意傷害的刑期,是林鹹答出了具體的刑期。當天晚上,她就和鹹陽聊天時提起了這件事來。
  “鹹陽,我今天做了一件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附加一個戳手指的鬱悶表情)”(西風)
  “(一張露齒笑臉)我猜你再不同尋常的事情,其實也隻會是別人看似稀鬆平常的事情。”(鹹陽)
  “(一張撇嘴小臉)你說,我去搶別的女人的意中人,算不算稀鬆平常?”(西風)
  “(驚訝)”(鹹陽)
  “(頹廢)有些莫名其妙吧,我這樣的人,竟敢去挑戰在各個方麵都強過我很多的女人,有點自尋死路的感覺。”(西風)
  “(摸下巴思索狀)”(鹹陽)
  “你覺得一個長樣平凡,打扮土氣,外形看上去一點也不吸引人的女人,有可能會吸引到你嗎?”(西風)
  “很難!”“我想我也喜歡漂亮的女人。”(鹹陽)
  “然後,我今天相親了,第七次相親。(汗)”(西風)
  相親,是她第一次見到林鹹。然後她在晚上跟鹹陽說她去相親了,還告訴他這是她第七次相親。要知道,當天鹹陽也在相親啊。她居然還告訴他說她在跟陳颯搶男人……。
  她離開了電腦前,將床上的被子一掀,把腦袋鑽進了被子裏,開始哀號出聲。看她都跟一個網上的陌生人說了些什麽啊!所以,鹹陽很快的知道了西風是誰,可是她方言還在想著鹹陽如果是諸葛就好了。
  第二天,帶著熊貓眼的方言將她分數告訴了律所的同事,又討得了一堆的祝賀聲,當然,收獲這些祝賀聲的代價便是她得請全體的同事去大吃一頓,即便她再節儉,該大方的時候,她也不會讓自己小氣的。老媽說,幹脆把所有的親戚也一起請了。
  至於嗎?不就考過了一個司法考試,本來想答謝一下朋友和同事,最後變成了老媽大肆宴請賓客。這分數線還沒劃呢。
  “當然要啊,我們是答謝,又不是擺酒席,請人吃一頓飯而已,不收人紅包,難道別人吃了這頓飯還笑話你不成?你也不想想你考試時,多少人在關心你啊。”老媽說的的也不錯,為了避免以後這裏請人一次那裏請一次,幹脆就一次全請吧。
  “順便把林鹹父母也請來。”方媽媽緊接著裂嘴笑道。
  方言望向老媽,她恍然明白,這才是老媽的目的。
  “再過段時間吧,現在太早了……。”方言嘟起嘴來。
  “不早了,再過三個月,就要過年了。”方媽媽堅持已見,眼下快過年,她得抓緊行事。
  “過年就過年啊,我和……,關係還沒好到要結婚。”事實上,在她看來,她和林鹹不知道算不算已經開始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好到什麽程度了,那天晚上我看你偷偷跑出去和他抱在一起。”
  轟!方言的臉在瞬間紅到熟透。
  “你盡管不承認吧,反正,我已經都約好了。”說完話,老媽便走開了。
  約好了……!?
  急急的搗出電話,方言得給林鹹打個電話。
  電話號碼是多少去了?
  撓了撓頭,她居然從來沒有存過。
  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頭,真是蠢。若是她早存了鹹陽的電話號碼,然後再存一下林鹹的電話號碼,她就會發現問題啊,為什麽,她為什麽兩個人的電話號碼都不存?而似乎,對於她的號碼,鹹陽存了,林鹹也存了,所以,不管是聊天記錄還是電話號碼露出了破綻,鹹陽都會知道西風是誰。
  垮下了肩,她開始翻通話記錄,找到了林鹹的電話號碼,首先,是把它存進電話薄,然後,拔打……。
  “喂,林鹹嗎?我要和你見個麵。”
  “晚上來我家吧。”
  方言靜默了好幾秒,晚上去他家?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妥。
  “來我家,吃晚飯!”他好像了解她在想什麽一樣。
  這樣啊,哈哈,哈哈。
  拎著包包出門時,被老媽拉住了。
  “去哪呢?都快做晚飯了。”
  方言停下了腳步,轉回身朝著老媽大聲的道:“去談戀愛。”
  看著老媽樂不可支的朝她擺手,她一路重重的跺著腳朝林鹹家走了去。
  按鈴後不久,便聽到開門的聲音,然而,打開門之後,她所看到的不是林鹹,是一個她不認識的大嬸。
  “啊,我按錯了……。”
  “進來吧,沒錯。”房裏傳來的是林鹹的聲音。
  幾乎是馬上的,方言覺得她今天來的不是時候。
  一進屋子,方言傻眼了,她知道林鹹家有多少人,可是她不相信他家裏有眼前這麽多的人。
  開門的老婦人,是林鹹的母親。林鹹向他母親介紹她的時候,說道:“媽,這是我的女朋友方言。”
  方言的臉紅了,有那麽一秒,她以為林鹹會說:“媽,這是我的新女朋友。”
  然後,是他父親,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大姐,姐夫……。
  還有一堆的小孩,望著她,捂著嘴,吃吃的笑。
  這會兒,她開始佩服起陳颯來。
  “這個,我打電話給林鹹時,他也沒說您來了……。”本來她來這裏是想讓林鹹想辦法擋掉老媽的邀約的,沒想到,他的父母居然全部都來了。
  她運氣怎麽那麽好,正好碰到他們家聚餐。
  “不是聚餐,是我打電話叫我父母來的,可是沒想到來了一屋子的人。”趁著一個空檔,林鹹悄悄的對方言說。
  “你,你也不跟我說一聲。”
  沒讓他們兩有太多的隅隅私語,方言被林媽媽拖去聊天了,從父母、親戚、學習、工作、發展、工資、學曆、身體狀況到宗教信仰,方言被問出了一頭的汗來,一邊小心的回答的同時,她一直在擔心林媽媽會不會拿她和陳颯作對比,林鹹說過,陳颯很會討老人開心,而她沒有陳颯那麽的八麵玲瓏。
  吃飯的時候,人坐了滿滿兩大桌,而這兩大桌子的菜全是林鹹做的,看上去很不錯,隻是方言吃的有些食不知味,多數時間都在回答這些大哥大嫂大姐姐夫們一個又一個問過很多遍的問題。
  方言覺得自己快要尷尬的死掉了,當一屋子的人,全部把目光和心思放到了她的身上的時候,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什麽東西壓在了她的肩上,偶爾看著林鹹的不知是大姐還是大嫂的在一邊私語,她就會在擔心,擔心自己哪裏不得體了。
  林鹹偶爾給她夾了些菜,而林鹹的母親也一個勁的往她碗裏夾雞腿,看著堆得一碗滿滿的飯菜,方言想把整張臉都埋進飯裏。有小孩哭嚷著要雞腿,方言一時愣了,不知道該不該把林母夾給她的那隻雞腿讓給哭著要雞腿的小孩,幸好,林鹹找到了另一隻雞腿,止住了小孩的哭鬧,方言才輕輕的籲了一口氣。
  吃了飯,林鹹讓她去洗碗,她樂意去洗,她知道這是林鹹這是在幫她在他父母麵前掙分,而且她去洗碗的話,應該可以暫時逃開輪番轟炸了。
  林鹹趁這個時機和他的父母兄弟們在說些什麽,而本以為逃過詢問的方言在廚房裏又被跟來的大姐大嫂們逮住,她們一邊幫她洗著碗,一邊繼續對她進行各種各樣的詢問。
  吃了飯,林母還是拖住她一陣好聊,從頭至尾,林母握著她的手,就沒放開過,方言也不敢將手收回,即便是手心冒汗了,也不敢抽回來擦拭一番,她不明白,她為什麽會感覺到這樣的緊張。
  從進林鹹的房子到出林鹹的房子,方言感覺到自己的耳朵一秒也沒有安靜過,走到了大街上,她都會覺得街道比平時要安靜。
  林鹹說送她回家,可是卻拉著她往河邊走了去。
  沿岸風光帶,還是那麽多的情侶,他們兩個置身其中,一點也不引人注目。
  很長的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開口,等到方言實在忍不住了,終於打破兩人間的沉靜問了起來。
  “你家人,對我感覺怎樣?”會不會失望啊?畢竟,陳颯看起來太香甜可口了。
  林鹹瞟了她一眼,將視線投向河麵的時候,他笑了起來。
  “你在意嗎?你怕他們對你的印象不好嗎?”
  “廢話。”誰願意不討人好啊。
  “有被嚇到嗎?”
  “不是被嚇到,是嚇死了。”方言拍著胸口說,“一下子看到那麽多人,我怎麽記也記不住哪個是你大哥哪個是你二哥,很怕叫錯了。”方言嘟著嘴看著林鹹,都怪他,讓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林鹹側過臉望了她一眼,臉上又湧出了笑意來。
  “他們跟你說我怎樣啊?”要是說得很差勁的話,她就從這跳進湘水。
  “我大哥說你不夠漂亮。我三哥說你的身高不夠。我小嫂說你的打扮太樸素了。”
  方言垮下了臉,沮喪了起來。
  “我跟他們說……。”
  方言望向林鹹,希望他能幫她說些好話。
  “我說現在你的模樣是你情況最佳的狀態。”
  方言斜眼盯著他,像盯仇人一樣。
  “可是不管怎樣,我就是喜歡。”
  慌忙將視線別開,她看河水,看行人,看燈光,看花草。
  “我們結婚吧。”林鹹說。
  方言繼續看林鹹。
  結婚?
  他是年齡不小了,可是需要這麽急嗎?
  “你今天是純粹想嚇死我嗎?”方言苦著臉。
  “你心髒那麽脆弱嗎?反正都要麵對的啊,如果一定要嫁我的話,為什麽不早點結婚。”林鹹笑笑道。
  “可是,我們有真正開始交往嗎?”
  “所以,我一直在等啊,等你轉身發現我。”林鹹說的很是淡然。
  發現他?發現他是鹹陽嗎?他怎麽知道他若是鹹陽,那她就一定會喜歡他?
  “有一句話說: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的距離,也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在你身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不對,是麵前,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方言糾正道,“最近你沒看《情癲大聖》嗎?它們把這句話給改了,改成: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兩個人相愛,卻無法在一起。”方言笑了起來,“我還是喜歡原來的那句,比《情癲大聖》改過後的有意境多了。”她打開話匣子,就叭嘰叭嘰的說個沒完。
  林鹹擰著眉瞪她。
  “你是笨蛋啊。”他又這樣說她。
  “你才是。”方言懶得理他。
  真正的笨蛋是他。
  她說過: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方言家請客的時候,林家隻有兩位老人和林鹹一起來了,律所的人看到林鹹的出現都有些奇怪,想要巴結的將林鹹拉去他們那一桌,而林家兩老便被方媽媽一直拉著,沒一會,幾個人便聊的很是熱乎,方家的那些舅舅姑姑,在方媽媽先前的提點下,不時的盯著林鹹小聲的討論著些什麽,而小刀就一直的拉住方言,告訴方言,要她準備第九次的相親。
  “我有男朋友了。”這是她第一次說她有男朋友了。
  小刀愣了一下,在懷疑方言所說的真實性。
  “誰?”別想把她給蒙過去。
  指了指正在被律師們灌酒的林鹹,方言說:“他。”
  文小刀捂著嘴巴,感覺到不可思議。
  顧不了她的驚愕,舅舅們招手,要她過去,她得對付那一堆人的“拷問”了。
  “你們過年前結婚好還是過年後結婚好?”結束請客後,方媽媽一直在思考這個很重要的問題。
  真的要結婚麽?這麽的……草率?
  “我跟親家商量過了,他們也認為過年後比較好,明年有兩春啊。”方媽媽翻著日曆。
  親家?
  “他父母,對我,滿意嗎?”聽林鹹說,似乎不是那麽滿意。
  “滿意啊,滿意得不得了啊。說又乖巧,又懂事,還有,不會耍花槍。”方媽媽對自己的女兒很是得意。
  有這麽形容人的嗎?不會耍花槍?
  “林鹹以前有一個女朋友,那個女朋友就是太愛耍花槍了,看上去嘴巴甜的很,可是一個問題問了五遍,她有三遍答得不一樣。”
  方言喔起了唇,林家那一家子的人,左問右問的,原來是在學公安機關的偵查手段,多次訊問來測試誠實度。幸好,她說的全是真話。
  “親家說下個月要上門來過禮,我們得把家裏收拾一下了……。”
  方言一口氣憋在喉間,呼吸忘了要吞吐。
  躲進自己的房間,方言拔了林鹹的電話。
  “喂?”電話裏傳來林鹹的聲音,他的氣息有些粗,可能是飲酒過度的緣故。
  “我們真的要結婚嗎?”
  “你還想進行第九次相親嗎?”
  文小刀真多嘴。
  “你現在在哪裏?”
  “車上。”
  “你家離我家才多遠啊,你居然還坐車。”
  “我要去一趟看守所。”
  哦,還要工作啊。
  “我們,可不可以,晚些結婚啊。”哪有人才一開始交往,就結婚的?嗯,她的表妹好像是這樣的,不過,這樣不適合她。
  電話那頭有一段時間的沉默,然後,林鹹說:“好。”
  然後她好像聽到了一些什麽聲音,很吵,對方也在此時把電話給掛了。
  可能他開始要工作了,但是,他還是一樣的沒禮貌,從來不說再見。
  仰麵躺在床上,方言的唇角揚了起來,回憶起她的林鹹的點點滴滴來,好像一點也不浪漫,起初,她對他,是避之惟恐不及,不過其實他也挺好相處的,會背她,給她做好吃的,會擔心她血糖過低,會想辦法讓她不難過,還有,他會修電腦啊,所以,為什麽她不早一點嫁給他呢?
  如果,她最後還是一定會嫁給他的話,為什麽不能早一點嫁給他呢?
  他會想要她快樂,他會想讓她不尷尬,他會把她拉到樹蔭下,他會將她牽到路邊,他會敲她的筷子,還會拍她的額頭,還有,他會輕輕的擁抱她。
  他會幫她考慮到很多的問題,她說不想早結婚,他也同意了,都沒問她理由。明明,當他還是鹹陽的時候,她想如果可以嫁鹹陽這樣的人是多棒的一件事,可是鹹陽變成林鹹的時候,她為什麽又婆婆媽媽了?
  她為他,好像什麽都沒做過。
  她甚至連他的電話號碼她都沒記住。
  對啊,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還不想這麽早結婚,她不知道他的生日,她們沒有一起拍過一張照片,他的那一堆兄弟姐妹她還沒記住,就是這樣的,她對他,還不夠了解。
  她走出去,拉住老媽說不要結婚。
  “為什麽不結?不是好好的?別那麽的反反複複,會討親家不喜歡的。”重要的是,方媽媽她生怕煮熟的女婿飛走了。
  “我對林鹹還不了解啊。”
  “怎麽還不了解?你和他在一起時,都幹了些什麽啊?”
  吃飯啊,和他在一起,就是吃飯。
  “我不知道他的生日,不記得他的電話,沒有一張他的相片,他家的親戚我也認不全。”這樣可以證明她對他不了解了吧。
  “他的生日是九月十二,電話是139XXXXXXX,家裏有兄弟姐妹八人,老大叫林XX,幹銷售的,老二叫林XX,在運輸公司,老三是……,他小學在XXXX小學讀的,中學隻讀了兩年就升了高中,高二就考上了本科,但是他仍是讀了高三,然後考上了B大,接著在北京一家大學教過書,兩年後他考了B大的研究生……,後來他靠自己的能力考了公務員,進了中院,才一年,人家就升了庭長,還有,我有他的相片。”
  她家老媽,是幹偵探的嗎?
  “這樣是不是叫做了解?這樣了解的話,是不是可以跟他結婚了?那你是不是準備讓你老媽我和他結婚啊?”
  方言頓了頓,她第一次發現老媽講的話,有著某種非常深刻的含義,可以把她堵得啞口無言。
  “不知道你們年輕人在想些什麽,還不如我們老人家想得開。結了婚,是要花幾十年一輩子去了解的,婚前全了解透了,婚後做什麽啊?”
  “不是說,了解後結婚,比較有保障嗎?”
  “保障?你覺得林鹹會是壞人嗎?他沒辦法給你保障嗎?人家都不怕你不能給他保障了……。”
  對啊,沒錯啊,為什麽她不結婚?
  “現在,他還要幫你想一下,如何對他的父母交待,他的父母才不會對你產生不好的印象。”
  她的說服,在老媽這裏遭遇到了慘敗。
  可是,她卻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口才不濟而感覺到無奈不滿或者憤懣。
  拿起了電話,她按了一下重拔,如果現在她跟他說他們結婚,會不會讓他覺得她太反複無常?
  不管了。
  電話響了很久,無人接聽。
  她再按,裏麵嘟嘟聲響到第八聲,她以為又無人接聽時,林鹹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現在很忙嗎?”忙到連電話都無法接聽。
  “嗯。”
  “講一句話,可以嗎?”
  “好。”
  “我們,還是,結婚吧。”
  對方又是一陣很長久的靜默。
  他不是很忙嗎?
  “行。”
  他又掛她的機。
  方言鼓起了頰,瞪著手機好一陣。她後悔了,因為,他的反應,一點也不興奮。
  第三天,林鹹醒來的時候,方言坐在他的床邊抹眼淚。
  他拉起了她的手,握住。
  “我不要結婚了。”
  林鹹擰起了眉頭,怎麽又反複了?
  “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可是你卻不讓我知道你的事情。”
  林鹹吞了口口水,喉嚨有些幹澀。方言抹一把眼淚,扶起他,給他喂水。
  在她第一通電話告訴他,她不要結婚時,他在翻車。
  雖然不是醉酒的他開的車,但是因為醉酒後意識不是特別的清晰,加上正在與她通話,他的反應變得遲鈍,整輛車裏的人除了他以外,都沒事,可是,他卻被車窗玻璃將身體整個的捅穿了。
  她打第二通電話的時候,他正在被搶救中,打了麻醉的他,堅持要接聽她的電話。
  林鹹待在醫院的時候,方言見他都是沉著臉,嘟著嘴,拒絕再跟他說話。
  百無聊奈的林鹹靠在床頭,看著她替他去打開水,削蘋果,浸濕了毛巾幫他擦臉,然後坐在旁邊,望著空白的牆壁,不知道在想什麽。
  “教你一樣我會而你不會的事情吧。”林鹹說。
  現在這樣的他,能教什麽她不會的?
  “過來。”
  方言走過去。
  “近一點啊。”
  近一點。
  他拉著她的手,她幹脆坐在他的床邊。
  林鹹的另一隻手將她勾了過去……。
  良久後,林鹹的病房傳來了方言的大叫。
  “我要跟你離婚……!”
  方媽媽在房門外納悶,他們什麽時候結婚了?
  林鹹住院期間,他的很多的同事與朋友都來看望他,他的同事中有人認出了方言,指著方言“啊啊啊”了半天,方言窘著一張臉,不知道該往哪裏躲,然後就聽到“啊啊”的那個同事冒出了一句話來。
  “你就是林鹹死也要接你電話的那人。”
  其他人的,聽他這樣說,然後一臉的恍然大悟,然後很是興趣的盯著她看,方言被他們一看,突然想遁地。林鹹靠在床頭,向多嘴的同事警告的瞄了一眼,那些人卻不管他的哄笑了起來。
  “不過我們真的很奇怪啊,庭長會這樣的談戀愛啊。”
  方言明白,她以前也以為他是那種很規矩嚴肅,感情不會外放的人。
  那群人笑笑嗬嗬的要離開時,到門口了還不忘轉身,打趣她道:“結婚時,我們全庭的人都去當花僮。”
  讓法官當花僮,她可不敢想。
  將人都送走了,她轉身,便看到了林鹹擰緊了眉。
  “怎麽了?傷口會痛嗎?”方言想看一下他的傷口,每次看的時候,她都會覺得悚目驚心。
  有的時候,她看著從後麵穿到前麵的那兩道傷口,她都不明白他是怎麽活過來的,所以一看到他的傷口,她就哭,林鹹便再也不讓她看了。
  “看一下,說不定可能有發炎了,不然的話怎麽會痛。”
  “沒有,哪有可能不痛的。”林鹹撥開了她的手。
  “你看你都痛成這樣了。”
  “止痛藥的藥效過了,當然就會痛。”林鹹平躺下來,盡量的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痛苦。
  不和他爭了,方言走出了他的病房,她去找醫生。
  “有些發炎。”醫生仔細檢查過後,凝重的表情讓方言急了起來,因為醫生說過,如果林鹹的傷口發炎的話,會變得很麻煩。
  跟著醫生進了他的辦公室,等著醫生開輸液的處方,然後,她拿去劃價,交費,再交給護士,看著護士將細細的針插入了林鹹的手腕,回血,放液,然後將膠布一圈圈的固定住了針頭。
  護士做的很專業,因為專業,所以在方言看來,她是那麽的不以為意。
  護士的淡然是因為她看慣了生老病死,對病人的疼痛她們已經習慣到麻木了,可是方言在心痛,就像那天在山上,林鹹放開她的手時,她隱隱約約感覺到的痛,到後來,那種隱隱約約變得非常明顯的時候,她才明白,是心痛。
  看著林鹹在病床上不住的擰眉,方言突然想抱一下他,曾經他的懷抱可以替她消除痛苦,他痛的時候,她不想站在一旁無所事事。
  繞開了他輸液的那隻手,她走到了另一側,握起了他的手,另一隻手撫上了他的額頭,不怎麽出汗的他,竟然讓她摸了一手的汗液來,她明白,他忍耐的有多痛苦。
  “不痛不痛!”方言將她握著的手貼向自己的麵頰,另一隻手不停的輕輕撫著他的額頭,似乎這樣的話,他會不那麽痛。
  “我們結婚吧。”林鹹突然說。
  方言驚了一下,她以為一直緊閉著雙眼的林鹹睡著了,沒想到他一直醒著。
  方言將頭枕在林鹹的枕邊,也閉上眼,等了好一會兒,她說:“好!”
  林鹹動了一下頭,與方言靠的更近,然後,用頭輕輕的摩梭了一下她的發絲。
  沒有鮮花,也不浪漫,在充滿消毒水與藥水氣味的病房裏,她將他的手握的緊緊的,許下了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承諾
  
  第十三章
  “去哪了?”林鹹在病房裏坐的有些無聊。
  方言走過去扒他的衣服,被他用手給擋住了。
  “去看我第八次相親的對象了。”方言扯開他的手,繼續扒。
  “看他?”林鹹看著方言,表情有些怪怪的。
  “嗯,很可憐啊。”方言皺著眉道,她不敢太大力的扒他衣服,可是他老是擋著不讓她看。
  “別看了,剛剛護士才看過。”林鹹將方言的兩隻手都按住了。
  方言暫時放棄的坐在一旁。
  “鍾明他出車禍了,沒你幸運的,他的腦部受傷了。真的很可憐啊!”
  林鹹搖了一下他握住的手,道:“你的原則不是見到以前相親的對象便繞道行走麽?”
  “那是怕尷尬啊,但是現在似乎不怕了。而且鍾明他昏迷中,我也不需要尷尬。你知道為什麽我會覺得他那麽可憐嗎?”方言抿了一下唇。
  林鹹搖了搖頭,對這事,他不熱切也不淡漠。
  “你家裏有兄弟那麽多,可是他家隻有他一個人,沒有兄弟姐妹,他爸爸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他媽媽又不在國內,他就一個人,現在守在他床邊的,隻有他的女朋友。”
  “他有女朋友了?”林鹹問。
  “嗯,我猜他在跟我相親的時候,可能就有女朋友了,不然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有一個對他死心榻地的女朋友了啊?我又被人給騙了。”方言道。
  林鹹笑了起來,伸手拍她的額頭。
  “放心吧,出車禍不一定是壞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方言白了他一眼,不管鍾明是不是騙她,她希望林鹹的話會實現。
  林鹹可以出院的時候,天氣已經很涼了,前一天夜裏有下過大雨,白樺樹金黃色的樹葉落了一地,氣溫也降到了十度左右,方言抬頭看樹冠上不知何時全染黃的葉片,想起了第一次見林鹹時,道路兩旁的樹,才剛剛抽出了嫩綠的新葉。
  林鹹堅持要自己走路回去,方言讓他穿上了他的黑色長衣,然後便陪著他走路回去,林鹹的身體還非常的虛弱,方言可以聽到他有些粗的氣息,她用雙手攙緊了他。
  “哪有那麽虛弱!”林鹹笑著看她的舉動,卻沒有拔開她的手。
  走到某棵樹下的時候,方言停住了,感覺到她的停下,林鹹也停住,然後他看到方言左右瞄了幾眼,林鹹以為她碰到了熟人,正放眼望向其他地方時,他感覺到他被這個女人抱住了。
  “你在幹嘛?”林鹹好笑的問。
  “沒幹嘛。”方言沒敢抬頭看他,隻是抱著他。
  “冷嗎?”
  方言搖了搖頭。
  林鹹還是扯開自己的長大衣,將她包裹住,擁進懷裏。
  “好了嗎?”很久以後林鹹問。
  方言沒回答。
  “諸葛他們走過來了哦。”
  “啊?”方言飛快的抬起頭,扭頭看的時候,諸葛和小刀已經在他們麵前站定了。
  方言又想變成鴕鳥了,看到文小刀樂不可支的笑她,她覺得丟臉到家了。
  在諸葛的提議下,這四個人決定去大吃一頓。
  “耶?你們要結婚?”方言愕住,看著文小刀遞向她的紅色請柬,她馬上接了過來。
  “元月一號?”不是這麽急吧。
  “我說,我本來還想我們到時候可以一起結……。”慌忙的吞掉了尾聲,方言扭頭看林鹹,林鹹啜著茶,唇邊浮上了淺笑。
  “你們要結婚?”文小刀聽出了方言的意思來,馬上追問。
  “那個,也許……。”方言覺得自己真的是有夠大膽了,這種話,怎麽好意思從自己的嘴裏說出來,林鹹現在肯定竊喜不已了,以為她急著要和他結婚了。
  “我們元月一號結婚。”林鹹不慌不忙的說。
  方言飛快的瞪住林鹹,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麽。
  “有沒有搞錯!距離元旦不到一個月了,你身體這樣,怎麽可能,而且,我們還什麽都沒準備的。”方言嘟起了嘴嚷道,這種事情,可以慢慢來啊。
  “元月一號辦證,春節前後請客。”林鹹說。
  “不行,太快了,你的身體還不行。”方言反對。
  “那我們等不了你們了,我們已經發了一部分的請柬了。”諸葛道。
  方言在後悔,後悔自己的嘴太快了,說什麽要一起結婚啊,這樣倒讓林鹹真的把婚期定那麽急了,笨死了。
  林鹹之後便不再理她了,跟著諸葛熱絡的聊天,聊諸葛的婚事,聊案件的進展,聊到專業的法律難題的時候,方言白了林鹹一眼。
  “他們是高中校友。”小刀湊近方言,悄悄的說。
  啊?方言有些吃驚,因為雖然她知道林鹹跟諸葛比較的熟,她以為是因為職業的關係,想不到他們私底下還有那樣的關係。
  “所以注定陳颯是活該兩邊都討不到好。不過她真的是有夠倒黴了。”小刀笑道。
  “我沒跟她搶,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方言說,感覺林鹹是她撿來的。
  “我還以為,你真的跟她搶了……。”文小刀撓了撓後腦勺。
  “我看起來,不像是真的在喜歡林鹹嗎?”方言問。
  “沒有,隻是覺得沒那麽巧而已。”
  看起來很巧嗎?
  她想起了那天她和林鹹還有陳颯吃飯時,陳颯說她在故意和她搶,然後林鹹說她搶贏了。
  將林鹹送到了家裏,方言準備回家,卻被林鹹拉住了。
  “怎麽了?一聲不吭的。”回家的路上,她再也沒和他說過話。
  “沒什麽。”
  “不高興元月一號結婚?”
  “不……是。”雖然真不想一號就結婚,但是不是為這事。
  “小刀跟你說了什麽?”
  方言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用一種很認真的表情望著林鹹,說:“我沒有跟陳颯在搶。”
  林鹹愣了一下,在想她究竟想說什麽。
  “我不是為了搶贏她才跟你交往的。”
  看著林鹹麵無表情的望著她,方言就仰著臉,等著他說話。
  “那你是為了什麽要和我交往?”
  他一直在以為她是為了跟陳颯賭氣才會接近他嗎?
  “你真的相信?”方言賭,他要是說他真的信,她馬上走人。
  “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麽要和我交往。”
  走人!
  “不說不準走。”林鹹拉住她。
  “綁架。”
  “不對,不符合綁架罪的犯罪構成,應該是非法拘禁。”
  方言鼓起了臉頰來,不滿的瞪他。
  “知不知道非法拘禁罪的刑期是多少?”林鹹問。
  不知道!
  “有期徒刑終生。”
  這是什麽鬼話?哪國的法律是這樣判的?
  “我要犯罪了,你判我吧。”
  “我沒跟你開玩笑。”方言瞪林鹹。
  方言突然覺得有眼淚湧上了眼眶,咬了咬唇,她就衝衝的要往門口走去。
  “我知道。”林鹹突然說道。
  方言頓住了腳步,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
  “我知道你沒跟她搶,你不是為了跟某個人鬥氣而不顧後果的那種人。”林鹹不敢再跟她開玩笑了。
  方言索性仰起臉大哭起來。
  林鹹扳轉方言的身子,看著她不顧形象的大哭,好笑的揩著她的臉頰,感覺她這樣子,像是沒長大一樣。
  “連小刀都以為我是為了跟陳颯搶才會接近你的。”她都對他表現的那麽明顯了,為什麽別人還會那樣以為。
  “我知道不是就行了。”
  “你跟陳颯分開了,我都還不知道陳颯和你的事。”方言哭的有些猛,聲音便有些抽噎了。
  “我知道啊。”
  “如果早知道陳颯和你有一腿,我就不會要你了。”她繼續抽噎。
  林鹹皺起了眉來,拍方言腦門。
  有人轉動了鑰匙,門開了,方言和林鹹同時向門口望了去,林母拎著一堆的補品出現在林鹹的家門口,而方臉哭花了臉,眼角還濕濕的,忘了擦幹。
  “八哥啊,你在欺負我們家小方啊。”林母放下一大堆的東西,將方言拉向了她旁邊。
  方言慌忙的抹了一把臉,在感到出糗的同時,又為林母維護她的行為,感覺到高興。
  “我哪裏欺負得了她啊,我現在還是病人呢。”林鹹擺出了一臉的虛弱來。
  方言瞪了他一眼,今天出院走在路上的時候,為什麽他不說自己虛弱。
  “還沒有呢,你看把人家給哭的。”林母揩著方言的臉說道。
  “她那是感動的哭泣。”林鹹笑道,露出白白的牙來。
  感動什麽啊?方言和林母都奇怪林鹹的說法。
  “我說我們元旦結婚,她就感動的哭了。”林鹹笑的牙露的更多了。
  “啊,確定了嗎?就在元旦嗎?哎呀,我得去找親家合計一下,好多東西還沒準備好的,八哥你一個人在家裏休息,小方我們走。”林母一臉的興奮,拉著方言就往外麵走,方言急急的回頭瞪林鹹,那家夥竟背過身伸了一個懶腰,往他的臥室走了去,而林母的態度,已經不容方言提出任何的異議了。
  “元旦隻是登記嗎?”方媽媽問,沒等方言回答,又轉向林母,說道:“那也行,做酒席的話很費精力的,小林現在的身體還那樣,遲些做酒,早些登記也好,我們來挑日子,選一個好一點的日子決定那一天過門。”
  “元旦期間就把該買的都買了吧,那段時間應該可以打折,親家你們就不需要買什麽嫁妝了,把女兒嫁到我家就行了。”林母一臉的熱切。
  “那怎麽行,好歹我也就這兩個女兒,親家你一家子兒女那麽多,怎麽操辦的來,該我們這方買的還得我們買。”
  “要得滴,我們就這一個兒子沒結婚了,他的那些哥哥姐姐全都盼著他早點結婚,大禮也早就準備好了,基本上也用不著再自己添太多東西了。”
  “真好啊,小林是我最中意的了,本來我家就兩個女兒,那小的書都還沒讀完,是真不想把女兒給嫁遠了,幸好是和你家結親家了,這兩家離得這麽近,每天散散步就到了,女兒就像還是自家的一樣。”
  “我兒女多啊,要是你願意的話,讓我家八哥入贅你們家都可以啊。”
  “那怎麽使得,把小林當兒子看我是會的,難得親家這麽的大方,現在我們都住得這麽近,什麽都無所謂啦。”
  “我的小兒媳婦在商城開了床上用品店,過幾天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整整兩個半小時,方言一句話也沒插進去,她家裏也沒有安靜過一秒鍾,方爸爸在一旁聽得十分有興趣,畢竟,他們家第一次嫁女兒,很新鮮啊。
  林鹹一直在家裏休假,方言仍來回奔跑在律所法院與當事人家之間,每天歇下的時候,就去看林鹹,一直窩在家裏上網的林鹹便一下從座位上跳起來,將她拉到電烤爐邊,搓著她冰涼的手,然後放在唇邊嗬氣。
  “你的手比我的手還冰,摸了一天的電腦了?”方言責備道。
  “不上網還能做什麽?”林鹹聳著肩道。
  “啊,我也想生病,天天泡在網上。”額頭又被某人狠狠拍了一下。
  “我跟群裏的人說我們要結婚了。”林鹹裂嘴笑。
  方言愣了一下,突然一臉的興奮。
  “他們什麽表情?什麽表情?”
  “能看到他們的表情嗎?”林鹹失笑。
  “啊,是什麽反應啊,說話一定要說的那麽的準確嗎?”刻板的人!
  “鬧翻了!像炸開鍋一樣,一半的人不相信,一半的人在哀號。”
  方言掩起了唇,樂到不得了,她終於覺得和鹹陽結婚,是件挺有趣的事。
  “啊,應該讓我跟他們說的,什麽好戲都被你看光了,啊,壞人,讓我錯過了。”方言拍他,“不過他們哀號什麽?”
  “哀號我被你給拐了去啊。”
  方言停住了笑,她拐他?
  “有沒有搞錯,怎麽是我拐了你?”
  “要知道我是他們的偶像啊,難道他們的偶像會拐你這個一點也不專業的半吊子麽?”
  這跟專業,有關係嗎?
  “走開!”將林鹹推了開,方言捋了捋袖子,堂而皇之的霸占了林鹹的電腦,開始她的自衛反擊戰,她要群裏的人全部都倒戈。
  是不是全都倒戈,她不大清楚,但是那一半不相信他們結婚的人,倒是真的全都信了,接著,便是一堆的人要求要參加他們的婚禮。
  方言吸了吸鼻子,轉頭看向了林鹹。
  “怎麽了?”
  “他們說,要參加我們的婚禮。”
  林鹹將她又拎了開,雙手飛快的鍵盤上敲了起來,方言看到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字來:
  二月十四日鹹陽與西風將舉行婚禮,各位好友請自備車費,食宿費本人全包,歡迎觀禮。
  然後,發送。
  群裏立刻的爆發出一大堆的歡呼聲,將這一句話迅速的衝得無影無蹤,幾乎所有的人都希望那天能跑來觀禮。
  “天哪,到時候會有多少人來啊?”方言撓了一下後腦勺。
  “放心吧,如果他們不怕春運太擠的話,來多少,我能應付多少。”
  真聰明啊,二月十四號,春運應該還沒結束吧,這都能想得到。
  啊!二月十四號!
  “我們二月十四號就要做酒了嗎?”
  “難道你想等生了小孩後兩席做一席?”
  那到不至於,二月十四啊,隻有一個多月了啊,一個多月後,她要做新娘了,一輩子一次啊!嗚嗚,她要減肥,保養,美容。
  可是,中間有一個春節啊,她怎麽可能會減肥啊……!
  她最近一段時間真的有節食是沒錯,可是,到了聖誕節的前夜,她被林鹹拖去他家飽食了一頓。
  “我不過聖誕節,我又不是洋人,堅決支持本國傳統節日。”方言撕著雞塊,滿手滿嘴的油漬,這一口下去,不知道體重又會重上幾兩,隻怪林鹹做的東安雞太好吃了,以前她最討厭做菜放醋,覺得太酸,可是東安雞真的是好吃,酸的很開胃啊,嗚嗚,好吃的她要成為大胃王了。
  “這樣啊,那看來我今天要不用冒充聖誕老公公了。”林鹹挾了一筷子的菜放到方言碗裏,然後看到方言在聽到他的話之後,馬上挺直了背,像隻剛出洞的小白兔一樣,用一雙大眼瞪著他,隻是她的眼沒有小白兔紅紅的顏色。
  “那個,雖然我不過聖誕節,但是我不反對別人過,各人有各人的喜好與堅持,不反對不反對啦。”幸好那句反對崇洋媚外沒被她口快的說出來,不然就沒有挽回餘地了。
  “那你有長統襪麽?”
  “啊……!才一隻襪子就可以裝進去啊。”方言扁了扁嘴,太小氣了吧。
  “那你想要什麽?”林鹹失笑的問道,這是他第一次想送禮物給她,沒想到她還有要求。
  “筆記本電腦,DV,數碼相機,MP3,彩色打印機……,都可以。”方言揚起笑臉來,除了MP3可以用襪子來裝,其他的還真裝不下。
  真是獅子大開口,林鹹拍她的額頭,說:“我發現中國人還是不能過洋節,我改邪歸正了。”
  就知道他小氣!方言美滋滋的咬了一口雞肉,啊,真是酸嫩香滑,湖湘名菜啊,一級讚!
  吃完飯,方言將所有的碗都洗好,準備回家。
  在她換鞋的時候,林鹹將她又忘了拿的手提包遞給她。
  “你真的不過聖誕節了?”方言帶著一絲希望的問,她不是想得到一份很貴重的禮物,就是好奇,他會送她什麽。
  “我決定我的喜好要和我喜歡的人保持一致,我也不過洋節了。”林鹹幫她拉開了門,推她出去,關門時,她看到他笑的得意的臉。
  什麽啊!早這樣的話,就什麽都別提啊,啊!好奇啊好奇!
  回到了家裏,忙活了好一陣,將自己清洗好鑽進被窩的時候,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電話放哪裏了?她聽到了響聲,可是被子裏沒有,枕頭下沒有,桌上沒有,凳上沒有,啊!包包裏。
  撲了過去將包包拎了過來,剛剛打開,電話聲突然停了,對方掛機了。
  翻了一陣,挖出了手機,眼睛卻被包包裏的另一件東西給吸引住了。
  這個是誰的?她包包裏多了一樣不屬於她的東西。
  一個黑色的匣子,用紅色的絲帶紮著。
  啊!禮物!
  嗬嗬,聖誕老公公送的禮物。
  方言掩嘴竊笑起來,禮物還是到了她的手上啊。
  這麽小,會是什麽?
  打開小匣子,方言扁了扁嘴,切!一點驚喜也沒有。
  是戒指。
  很簡單,沒有鑲鑽,不特別重,用牙咬咬,很硬,不知道是不是不鏽鋼做的,套上手指,也剛剛好。
  方言終於止不住的笑了起來,指上的指環簡單的很別致,銀色映射著燈光反映出閃閃的光芒,喜歡死了!
  那家夥,看起來刻板,品味倒不是很俗啊。
  “喂!”方言將電話拔了過去,她知道剛剛那個電話是他打過來的。
  “怎麽樣?對禮物還滿意嗎?”
  “謝謝老公公。”方言在電話的這頭傻笑不止。
  “笨蛋!錯了。”
  “啊?”
  “是老公,不是老公公。”
  方言聽到那頭的笑聲,對著電話做了一個鬼臉,她把電話按掉,不理他。
  關燈,睡覺。
  一個小時後,燈又亮了,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來,方言看著自己的手指,啊,很漂亮!
  再睡!
  二十分鍾後,再開燈。
  幾分鍾後,又關了燈。
  十分鍾後,方言臥室的燈又亮了。
  啊!什麽時候她成了拜金女了?
  元旦,方言的這一天被安排的滿滿的,首先,她要跟林鹹去登記注冊。然後,他們要一起去喝小刀的喜酒,下午,她要陪老媽和林媽媽一起去購物,林鹹那個煮飯公在家裏煮晚飯,晚上估計他們家又要大聚餐,這次聚餐還多了方言一家子。
  被林鹹拖著出門的時候,方言還在擔心。
  “民政局今天不放假嗎?”今天是法定假日啊。
  “放假啊。”
  “那我們去幹什麽啊?”方言頓住腳步。
  “我們要結婚,他就不放假了。”林鹹笑。
  “耶?你以權謀私?”
  “這也算以權謀私?”
  “不然的話,誰理你是誰啊,法定假日還上班?”
  “我四嫂在那上班呢,而且其實元旦日是個結婚日,還是有挺多人會挑這一天辦理手續的,所以他們那裏放假也會有人值班的。”
  “這樣啊。”方言開始翻自己的包包。“我就帶了戶口薄和身份證,可以了嗎?這種事我沒經驗的,我隻陪過當事人去民政辦離婚登記,聽說結婚就帶這些就可以了吧。”
  林鹹皺著眉頭無奈的笑,“我也沒有經驗啊,不過沒經驗也有些常識啊,婚姻登記條例好像寫了隻需要這些就可以了,不需要單位的證明,不強製婚檢,挺簡單的。”
  “嗯,希望和辦理離婚登記一樣的簡單。”
  林鹹這次拍她的額頭拍的有些重,看到她眼裏的笑意,知道她在故意和他唱反調。
  被林鹹牽著往前走的時候,方言心裏一點也不擔心,曾幾何時,她想對他繞道行走,可是沒想到,從今天開始,她得一輩子都跟著他走了。
  一個轉身,林鹹看到了方言在他身後笑。
  “笑什麽?”林鹹問。
  “啊?我有笑嗎?”方言答。
  轉回身的林鹹,也揚起了一抹笑來。
  結婚登記的確挺簡單的,前後也就一個多小時,相片是快照,方言看著帖在紅本上並且蓋了鋼印的照片,不由得嘟起了嘴。
  “看上去很呆啊,一點也不漂亮。”
  “你本來就不漂亮。”身邊那人很直白的說。
  “剛剛你在上麵簽字的時候,是什麽感覺?”法官經常要當事人簽字,可能林鹹管刑事案件,沒辦過離婚案,可是方言麵對過很多很多的當事人在離婚書上簽字,而且她也經常會因為案件的關係需要被要求簽字,可是法官大人呢?被人叫著簽字,感覺會很別扭吧。
  “我很願意簽這個字,不過我這輩子隻想簽這一次。”
  嗬嗬,法官大人真討人喜歡。
  參加小刀與諸葛的婚禮,他們兩個都是抱著學習的態度去的,可是一去到那裏,方言就咋舌了,這個排場,未免太大了吧。
  聽說賓客有幾百人啊。
  全市最大的一家酒樓座無虛席,穿著婚紗的文小刀與禮服筆挺的諸葛站在酒樓外迎賓,小刀一見到方言,就擰著眉頭苦叫起來。
  “會有這麽累嗎?”方言挺直了背,看著小刀美麗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疲憊。
  “我不知道會有這麽多的人來,臉都要笑僵了。五點就起來化妝,然後就沒歇著,不知道還要站多久。”小刀扁著嘴。
  諸葛擰了一下她的臉頰,將下巴向著林鹹的方向,示意性的揚了揚,小刀一轉頭,看到了林鹹那張不是特別喜悅的臉。
  “不過還好啦,撐一撐就行了,每個人結婚,都這樣啦。”小刀明白的嗬嗬笑道。
  方言不怎麽自然的笑了笑,她也參加過不少的婚禮,以前是看著美麗的新娘在羨慕,從沒聯想到自己的身上來,今天參加小刀的婚禮,她總把很多的細節聯想到了自己的身上,因為不久後,她也要像小刀這樣,站在酒樓外,穿著細細的高跟鞋,對著每一位來客不停的笑。
  林鹹將禮金遞給了諸葛後,就拖著方言急急的入席了,他們坐的那一席有一部分跟方言認識,有一部分跟林鹹比較的熟,都是同行。
  而他們正在商量著今天如何鬧這一對新人。
  “現在大家鬧新人的招法也是越來越奇怪了,那些咬蘋果啊,吃湯圓啊,咬麵條啊,隻能算是小吵小鬧了。”
  “我有看過一個很誇張的鬧法。”張律師說。“那是去年接近春節的時候了,天氣也挺冷的,那些賓客將新郎脫的隻剩一條內褲,然後拖著一條板車,板車上坐著新娘,手裏還拿一條鞭子,然後新郎就拉著板車從新娘家往外拉,前麵還有人敲鑼開道,每轉一道彎,新娘就得向新郎揮一鞭子,然後聽著那‘咣咣咣咣’的聲音,被一大堆的人圍著走完大半個城區……。”
  整桌的賓客哄笑了起來,這種整法,估計那大半個市區都會知道當天有這麽對新人在結婚了。
  “我們那裏還比較的傳統,新郎得把臉上塗上鍋灰,而且是那種很油的黑黑的鍋灰,洗也洗不掉,然後讓人端來水,新郎要想風風光光的,就必須給錢,給了錢才能洗,不過洗完了,還可以再塗,我們那有人一個晚上付過十次洗臉水的錢……。”
  “我們那不鬧新郎,新郎沒意思,專鬧新娘,讓新娘蒙著眼去聞新郎,而先就把新郎給推了出去了,新娘一去聞,然後那些男賓客就全把臉給湊上去,這新娘還沒親到新郎,就先把男賓客親了一大圈了……。”
  一桌的賓客笑的前仰後翻,可是方言笑不出來,林鹹也笑不出來。
  感覺到桌子底下的手被人握住了,方言轉頭看林鹹,看到他扯著唇向她淺淺的笑,不知道為什麽,法官板著臉的時候,讓她覺得那麽的不可接近,可是他笑的時候,她會覺得他特別的溫暖,而且一牽到他的手,她的惶恐突然變成了安定。她跟他是越來越有一種心靈相契的感覺了,這種感覺,是她以前所期望的,而如今,她得到了,她也不想放棄了。
  正式開席的時候,大廳裏響起了婚禮進行曲來,大堂中央有一台大電視,裏麵播放的是小刀與諸葛的婚紗秀,眾人將頭全部轉向了大堂的門口,那一對新人,在“砰砰”拉響的禮炮散落的紙屑下,徐徐走了來。
  “那種禮炮很不安全的。”方言低聲的說,“前兩天還有新聞報道說婚禮當場因為禮炮的質量問題,讓婚禮泡了湯,新娘的婚紗都起火了,那給鬧的……。”咂咂嘴,方言考慮著她的婚禮要不要出現那玩意,她可不想變成紅燒新娘。
  “那我們就用汽球吧。”林鹹眼睛望著諸葛他們,答著方言的話。
  然後,是N位領導的講話致辭。
  方言問林鹹:“你那邊會有很多的領導來嗎?”
  林鹹望著方言道:“應該,不少。”
  “哦。”方言又看向正在發表長篇祝辭的領導,他講的也不特別無聊,偶爾還能引起所有的人哄堂大笑。
  上菜後,新人開始輪桌敬酒,新郎不光要從頭到尾逐杯敬外,還要接受各桌的親朋好友百般的刁難,每到一桌,都掀了一個小高潮,有賓客特意夾了雞屁股,要求新娘吃下去。
  方言擰緊了眉,覺得又好笑又可怕,附到林鹹耳邊,她說:“我們做酒時,最後一道菜再上雞吧,等我們全部敬完酒再上。”
  “好主意。”林鹹點頭道。
  嗬嗬,真好,誰讓諸葛那麽急著結婚,壞的全讓他給擋了去,方言覺得今天還真是取了不少的經。
  不擅飲酒的林鹹在酒席上也僅僅喝了兩小杯的白酒,撤了酒席後,他們便要分頭行事了,林鹹得去購食材,而方言得去“血拚”。
  “啊,我從來沒有一天花過這麽多錢啊,好費錢啊,心疼!”方言鑽進廚房的時候,林鹹圍著圍裙在殺魚,她也不管四濺的魚血與濃烈的魚腥,將頭靠在林鹹背上哀號了起來。
  “光是床上用品,就花了四千塊啊,然後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跑到了家具城裏,挑了一個大衣櫃又是一千多,一張床就要兩千多,還不包括床墊,今天花了一萬多塊啊,心疼心疼。”
  林鹹停下了手中的活,又不好轉身,隻能僵著身子由她靠著。
  “也不算多啊,至少我們不用買家電,又不要裝修房子,隻是換一兩件家具而已,人家結婚都得花好幾萬啊。”
  “好幾萬!天哪,好幾萬可以買本本,買DV,買數碼相機,買打印機,通通都能買了。”
  “笨蛋,那些以後都可以買啊。結婚就買結婚需要的東西啊。”
  “知道。”方言站直了身子,捋起了袖子,大聲道:“來吧,我來給你當副手,洗菜擇菜的事,全歸我了。”
  林鹹的手沾滿了魚血,便用手肘捅了一下方言的腰,方言便“嗬嗬”的笑了起來,然後,她看著林鹹熟練的將一切的食材都切好,廚房裏傳來規律的切砧板聲,電飯煲裏發出“滋滋”的聲音來,電磁爐上的炒鍋裏水開了,頂得蓋子“撲撲”的發出聲響,吸油煙機內的風扇轉動也傳來輕微的聲響,偶爾林鹹轉過身來,衝她一笑,方言突然覺得這樣就有一種很幸福的感覺。
  林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的恢複,卻因為年末中院的事情繁多而取消了病假回去上班了,方媽媽和林媽媽兩人輪著來燉雞給林鹹進補,方言好奇的看著林鹹每天將那些雞肉全吃了下去,然後問道:“不會膩嗎?”
  “還好,不過快噴火了。”天天的人參燉雞,讓林鹹有種快噴鼻血的感覺了,但是他說這是兩邊家長對他的關心,所以還是每次都吃的幹幹淨淨的。
  “那身上的傷口怎樣了?”方言輕輕的拔了一下他的衣服,知道他還是不肯給她看。
  “結枷了,有些癢,有的時候想抓。”
  “你不給我看,是不是因為很醜啊?怕我不要你嗎?”方言打趣他。
  她一說完,林鹹開始脫衣服,大冬天的,室內溫度也非常的低,他卻毫不猶疑的將厚厚的外衣給脫了去。
  “幹嘛啊,我說笑呢。”方言扯住他,眼睛都笑的眯了起來。
  “反正過不久要給你看到的,早點讓你熟悉一下,到時候會比較習慣些啊。”林鹹看著她笑,他自己卻一臉的正經。
  “誰看你啊。”方言紅了臉,將一大堆的未填的紅色請柬推到了他的麵前,“這些全交給你,我的字太醜了。”
  “真想要個秘書,看我娶了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啊,什麽都不行。”林鹹看著眼前一大疊的請柬,攤著手道。
  “呃,那個,我們要不要請陳颯啊?”方言將請柬折合,又打開,然後又折合起來。
  “不請。”
  “哦!”不請就不請,免得自己尷尬。
  下第一場雪的時候,老妹放寒假了,方家又開始了電腦爭奪大戰,剛剛被方言一腳踹開的老妹,不服氣的說要去告狀。
  方言不為所動,怕她不成。
  老妹死命的拽她的衣服,不管怎樣拖,就是拖不開,方言得意的看著老妹在旁邊抓狂,誰叫她在暑假的時候搗她的亂,這回才是她扳本的時候。
  “你去我姐夫家啦,不要跟我搶。”老妹不打算放棄。
  “不要,孤男寡女的,這麽晚,容易出事。”方言將第N條信息發出去後,對老妹說道。
  “就算出事,也是好事啊,你們已經是合法的了。”老妹曖昧的笑著。
  “誰教你這些啊,走開些。”方言白了老妹一眼。
  老妹不理她,趴在她的椅背上看她聊天。
  “鹹陽是誰啊?”老妹咬著棒棒糖,看著不斷閃現出來的新信息。“他好像對你挺感興趣的,瞧那語氣,警告你哈,別背著我姐夫在外麵勾三搭四哈。”不讓她上機她就搗蛋。
  方言好笑的瞥了老妹一眼,挑釁的給鹹陽發了一個飛吻的表情。
  “嘿呀,我記下了,把他的QQ寫下,我要去跟姐夫打小報告,讓我姐夫黑了他。”
  鹹陽在不久後也發了一個飛吻的表情來,方言一愣,笑開了,這家夥向來也就是發一些玫瑰花啊和擁抱的表情,難得表情升級了。
  “你們有曖昧!”老妹盯著方言,一臉的鄙視。
  方言不理她,自顧自的進到了法律論壇或法律群裏,看一些在老妹眼中極其無聊的東西,老妹看了一段時間,再也忍受不了她的無聊,跑去看電視去了。
  老妹一走開,方言一臉賊笑的打開了與鹹陽的聊天對話框,發信息過去。
  “終於把老妹無聊死了,T飛了一隻蒼蠅,她說要找你告狀呢。”
  “這麽信任我?告什麽狀?”
  “說我跟某人有曖昧。”
  “誰?”
  “鹹陽。”
  “那可能會是真的。”
  “她要你把那人給黑了。”
  “把電腦讓給你妹妹,來我家上機吧,當是我對她幫我監督你的感激。”
  “不要,這個叫羊入狼圈,有去沒得回。”
  “那我來你家。等十五分鍾,你出來吧。”
  還沒等她發表任何意見,他便下線了。
  又來這一招。
  等十五分鍾,那這十五分鍾她要幹嘛?
  不等了,一推開鍵盤,方言抓了外套就往外走了去。
  支著腦袋看電視的老妹一見方言走出了房間,馬上精神抖擻,“你去哪?”
  “去見鹹陽。”方言穿著衣服邊走邊道。
  老妹跳了起來,向老媽的房間大叫了一聲:“媽,老姐要跟人私奔了。”然後管他們接下來怎樣,她鑽進了房裏抱電腦去了。
  出了房門,外麵的冷空氣讓方言裹緊了衣服,雪沒有消融,夜裏的降溫讓地麵有些結冰,踩上白雪的時候,還會發出“咯吱咯吱”的細微聲響來,天氣太冷了,街上除了有路過的車輛,已經沒有行人了。
  方言嗬著雙手,朝林鹹家的方向走了去。
  遠遠的,她就看到了那家夥雙手插在大大的羽絨服裏,向她的方向走了來,方言找了一排矮木叢,藏了起來。
  待林鹹從身旁走過後,方言悄悄的在他身後跟了幾步。
  剛想嚇他,那人竟突然猛的一個轉身,在方言的驚叫聲中一把擁住了她。
  驚慌過後便是大笑,這家夥永遠都比她棋高一著,唬弄不了他。
  “你冷不冷?”方言的眼在路燈的映射下,亮晶晶的。
  “出來的時候挺冷的,現在不冷了。”他把她再抱緊一點。
  “上次你去我家門口的時候,被我媽給看見了,所以再也不讓你在我家門口給我媽做表演。”方言皺著鼻子。
  “下雪了。”林鹹說話的時候,嘴裏冒出濃濃的白霧來。
  方言仰起了頭,看著細細的雪花開始飄落,這個靜謐的夜晚,漫天飛舞著的雪花,他們兩個擁抱在一起,這種感覺就叫浪漫嗎?
  方言又“嗬嗬”的傻笑了起來。
  “我以前也想過這樣浪漫的情景,不過那個時候還是十八九歲,啊,我現在都快二十七了,好老了啊,老到都不相信我這輩子還會遇到浪漫。”
  “所以你要謝謝我,是我挽救了你的浪漫。”
  “你還挽救的挺徹底的,嗬嗬,嗯,現在想起來,還有挺多的浪漫的,隻是當時我沒覺得,現在想起來,比現在的浪漫還要浪漫。”
  “哦?是什麽?”
  “你帶我去遊樂場玩的時候啊,坐摩天輪感覺很浪漫,還有,你喝我喝剩的純淨水的時候,你在河邊說你在我身後我卻沒發現你愛我的時候,嗯,知道你打了麻醉還要接我電話的時候,嗬嗬,我看到你第一次夜裏出現在我家門口的時候,還有,你敲我筷子的時候。”
  “嗯,我覺得還有一件最浪漫的事情。”林鹹說。
  “是什麽?”她有漏掉什麽嗎?
  “教你你不會的事情的時候。”
  “……。”
  林鹹送她回到家門口,仍舊在那個路燈下,在她目送下,轉身,離去。
  方言抿了抿唇,看著他一步步的離去,眼底浮上淺淺的淚來,她是真的很感謝他,他讓她感覺到了更多更多的幸福,他的每一次轉身,她便發現自己更加的愛上他。從一場她認為沒有任何可能性的相親,到她錯誤的追求遭遇挫折,山頂上他放手後的轉身,路燈下他說喜歡的人是她後的轉身,婚姻登記的路上牽著她的手的轉身,她原先迷蒙的眼,漸漸的,清晰的隻能容下他的身影。
  轉過身,方言輕輕的說:
  鹹陽,我愛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