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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林西用了一分鍾平複自己的情緒,再三確認牆上的時間,真的是北京時間23時16分。這個時間,客廳裏兩個對坐的男女,關係怎麽簡單得了? “許依容,我的中學同學。” 楚可平隻是楞了一下,很快恢複,對她輕揚嘴角。聲音依舊清冷,禮貌的背後,是淡淡的疏離。林西皺了下眉,該死的,當初自己不就是因為他的清冷動了心? “老公,我累了。” 四個小時的車程,她一個人趕夜路過來的。本以為會是給丈夫的驚喜,那知道,驚喜是給她的。不等他開口,林西接了下去: “許小姐,很高興認識你。希望下次可以有個更愉快的見麵時間。” 許依容拘束地站了起來,看著楚可平,那種無助,真是讓林西這個女人也想伸手扶助啊。 “那,我先走了。” 林西揉了一下額角,對上楚可平的眼睛,語意懇切: “老公,你送許小姐下樓吧。許小姐,請原諒我不能讓我丈夫送你回家,我今天的狀態也不好,需要他的陪伴。請你到家之後,務必給我們電話,好讓我們夫婦放心,畢竟,天已經這麽晚了。” 林西的臉,平靜如水。她看著許依容,直到她點頭,在楚依平的陪同下離開了林西的房子。 林西為自己倒了第三杯的白開水,到現在,她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情。 “走了?” 楚可平點頭,走到她的對麵坐下。 “我看著她坐上計程車。” 林西“嗯”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她是我的初戀,後來上了不同的大學,我們也失去了聯係。前些日子在一次同學聚會上見到了她。她現在過得不好,找我聊天。” “老公,聊天也要找好時間。這種時間,聖人也會誤會。” 楚可平安靜了一下,再開口,還是清冷無波: “我們還會見麵。” 林西點頭,那是自然的,她也阻止不了,隻是: “在我還沒想清楚之前,親愛的,我希望你們可以體諒我的心情,我不希望她再出現在我的家裏。” “我知道了。” 林西卷縮在沙發上,沉默。楚可平也停頓了一會兒,又開口: “我曾經承諾照顧她。” 林西把眼睛轉到他的身上,照顧?怎麽樣的照顧?楚可平的聲音變得艱澀難懂: “那個時候,她因為我的關係考差了,現在過得並不好。” “哦?什麽關係?” “高三的時候,因為早戀,學校怕影響我的成績,老師要我們放下這不成熟的感情。她接受不了,轉學了。” 林西呆了一下,不解。這是什麽“因為我的關係”?就因為在這段情感中,楚可平知道什麽才是當前最重要的,而她還以為“戀愛大過天”嗎? “親愛的,你想怎麽照顧她?” 林西轉回了他的話,這個,應該是他們夫婦交流的重點吧? “她在市郊的中學當老師,想調離那個地方。” “為什麽?” “那個地方的學生素質好像不大好,再加上她在那邊與同事的關係好像也不是很好,想調到市區。” 林西楞了: “這是什麽理由?素質的提高本來是老師要做的,同事的關係不好也是她應該檢討的。逃離是什麽解決的方法?” 楚可平皺了下眉頭,沉吟一下,點頭,卻說: “我也說了。學生的問題也不是一個老師可以解決的,她心腸軟,對學生比較沒有辦法。同事……” 他也揉起了額角: “她對人際關係的處理還是孩子氣的,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我想調離可能好些。” “你要幫她?” 楚可平點頭,林西也點頭,這是她的丈夫,她怎麽不了解? “親愛的,有一點你應該清楚:我,決不承受任何不名譽的傷害。” 楚可平明顯一怔,看著她,眼神堅定: “我們沒有越界。” 林西“哦”了一聲,等著他的繼續。 “今天她的工作出了問題,才坐到現在。” “親愛的,許小姐出現在我們家,已經不是第一次。” 林西放下手中的杯子,揉了下額角: “在我們這棟大樓裏,有很多會注意細節的人。對門的阿姨,已經不止一次提醒我,她說我們請的阿姨很認真,就是宵夜,也會為我的先生準備。親愛的,我該相信你的。可是,你看,我該從什麽時候開始信任?” 林西又倒了一杯水,不喝,握著也安心。楚可平低頭,交織的雙手修長、白淨。林西看看自己的手,用什麽形容詞好?十指尖尖? “我知道了。” 他抬頭,臉上沒有笑意。隨便換了一個話題: “怎麽今天回來?” 隔了308公裏的路程,他們見麵也隻在周末。今天隻是周三,林西怎麽有時間回來? “辦些交接工作,我下個月回公司。” 林西又是揉了下額角,公務員的日子真是不好混。 “時間到了?” 林西點頭,不作聲。兩年了,她嫁給這個男人兩年了,也做了兩年的法醫,是時候、也到時候回家,盡她該盡的責任。 “許小姐怎麽還沒來電話?” 楚可平也看了一下時間,她離開也過半個鍾了,是該有電話進來了。 “可能還在路上,再等一下吧。” 他有些不安地皺起了眉頭,林西也皺起了眉,看來,許依容仍牽動著他的心。 “親愛的,你還是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好,我先去洗個澡。” 林西起身回房,給楚可平一個更私密的空間。她也要好好想一想,不能讓楚可平的過去影響了他們的現在。 楚可平進房的時候,林西已經上床了。 “怎麽樣?到了嗎?” 楚可平隻“哦”了一聲,就徑直進了浴室。林西自嘲地笑了一下,翻身,又起來倒了一杯的水。想想,翻出了手機,按下通話鍵: “忙著呢?” 她懶散的語氣激起了對方的火氣,稍稍拿開手機,還是不正經地又撩了他一把: “教官,憋久了會無能的,你就隨便找個滅火的,不要老噴自己人啊。” “你這個死女人又怎麽了?” 林西翻了下白眼,看吧,最了解她的,還是程寶兒。 “辰辰那邊的事情,你做得怎麽樣了?” 林西晃著水杯,聽他在那邊一一列舉,間或也出聲表示自己還在: “你要加重戴老三的指控嗎?” 對著與善良隔了個海的程寶兒,林西的心情好多了。聽到肯定回答,林西低低地笑了起來: “戴家的,就讓他們在裏邊呆到老吧。至於戴知浩的婚事,看來,蘇老頭也不想幫他主持了。” 那一邊,程寶兒的聲音也冷清了下來,對蘇戴兩家,興趣已盡: “心情好了嗎?你家男人就隻用來擺設的嗎?一想聽人說話就找我?” 林西的沉默也影響了對方,那一邊,翻動紙張的聲音也停頓了。林西低歎,語氣蕭索: “寶兒,你說,我就真的不能得到他全部的喜歡嗎?”
第 2 章 睜開眼睛,林西發了一陣呆才醒覺自己是在家裏。枕邊的楚可平還在睡夢中,他最喜歡仰睡,不喜歡粘在她的身邊。林西側身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對著自己撇撇嘴,起身梳洗。 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林西又是一陣胡思亂想。如果,楚可平還愛著許依容,她要怎麽辦?成全他們嗎?還是,用盡一切手段,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楚可平會用什麽理由提出離婚?他對自己,真的愛過嗎?還是,在那個時候,他隻能選擇與她結婚? 林西把頭湊到花灑下,讓水打亂她的思緒,免不了又是一番自嘲,今天的她,怎麽一早起來就在想這些有的沒的?晃晃腦袋,把注意力轉到等下要交接的工作上,三兩下地換好衣服,出了浴室。 “這麽早?” 剛睡醒的楚可平語調還是那樣清冷,他坐在床邊,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也不像一個剛睡醒的人。林西翹了下嘴角,懷疑自己是不是曾見過他的另一種表情。 “今天上廳裏見見領導,要先繞到哥哥那邊一下。” “哦,中午回來吃飯嗎?” 林西搖頭,他也不是一個很有時間的人,怎麽有時間一起吃飯? “中午和廳裏的同事吃飯。今晚我們一起吃飯吧,我可以先在鬆園定位子。” 楚可平想了一下,點點頭,揉了揉眼睛,進浴室了。林西側頭一想,這個該是他在她麵前最家常的動作了,以後寫回憶錄的時候,“揉眼睛”就是丈夫留給她最私密的動作吧? 林家的公司規模挺大的,如今掛名的還是林西的父親,隻是,真正拍板的人,已經慢慢地變成了她的哥哥——林北了。 林西很少從大門進公司,今天的前台也很沒有眼力,一見穿著運動服的林西就上前攔住: “小姐,請問您找?” 林西也不見得不高興,輕皺了一下眉毛,微微裂了下嘴,才從背包裏摸出了一張通行證,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 “哦,對不起,請您以後把證件提早拿出,才不會耽誤了您的時間。” 她的笑容還真盡責。林西剛想稱讚她幾句,就見小妹對著她微微彎下了腰,語氣恭敬: “林先生早!” 林西回身,見林北與他的助理已經站在她的身後。 “張哥。” 林西先與林北的助理交換了一個笑容,才接受林北的輕擁,他挑挑眉頭: “瘦了?回家讓媽媽補補。” 林西搖搖頭,不想回家讓他們嘮叨。 “說話,不要搖頭。” 林北捏捏她的鼻子,無視他人的側目,接過她的背包,擁著她向電梯走去。張令存沒有跟上,在後邊咳了一聲,讓前台收回瞪大的眼睛。他敲了敲桌子: “那是林先生的妹妹,過幾天會到公司來,你們醒目一點,不要攔錯人了。” 那兩個前台也不過二十出頭,互相吐吐舌頭,對張令存點頭,剛才攔下林西的小田有些不好意思: “張助,剛才我攔了林小姐,她沒掛牌。” 張令存笑著整了整西服: “掛牌?要注意用詞,小心被丟回去學習。” 兩個小妹又是互相笑了一下,還是很擔心。張令存安慰道: “林小姐不在意這些,隻要是沒犯了公司的條例,她是不會生氣的。” “林小姐長得真好看。” 另一個前台小妹插了一句。早到員工也或多或少地瞄上了一眼,忙附和了幾句。雖是運動服,也不見妝,但她那要笑不笑的表情,加上她高挑的身材,很符合現在流行的中性美。 “她和林先生的感情真好。” 小田也發了句感慨,旁邊隻見到背影的員工,對“西服與運動裝”的組合也感觸不少。張令存在越聚越多的人中間成了焦點,隻得又敲敲桌子,拉回她們的注意力: “對,你們看得很仔細。以後對林小姐要記得問候,也不用介意她的不回答。還有,記得,林小姐不與人握手。” 張令存說完,示意散會,準備進電梯、開工去。眾人那肯放過高層給的小道消息,也尾隨著他擠進了電梯。張令存對著眾人笑了一下: “我該高興大家的體重還沒超標嗎?” 眾人哄笑了一下,也就發問: “張助,林小姐將到公司做什麽?” 重要的,是關心她會不會空降到自己的部門當頭頭。 “她會是林先生的副手,與大家的接觸暫時沒有。” 張令存的話讓不少人放下了心,隨之問起無關緊要的問題: “林小姐剛畢業嗎?以前在公司很少見。” “她畢業兩三年了,以前她上來都是坐直達電梯,也不是大家上班的時間,所以很少遇到。” “林小姐哪畢業的?看看能不能混個學長當當。” 這一句,換了一陣輕笑,怕是很多人都有這個心思吧。張令存也跟著笑得開懷,掩下眼裏絲絲的調皮,在有人離開之前,丟了一個小小的魚雷: “我隻知道她目前的工作是法醫。” 一陣沉默,大家麵麵相覷,該離開的同事還是站著不動,法醫,這個職業離他們有些遙遠。 “不是有人到了嗎?” 張令存好心提醒。那幾個要離開的人,終是忍不住同噓了一口氣,離開這個八卦圈。 電梯門關上,剩下的幾個,看看張令存,還是要好奇的: “法醫到公司做什麽?” 林家的生意是雜,可是沒聽說有法醫相關專業的需要啊。 張令存決定為大家撩起林家神秘的麵紗,法醫算什麽,要知道林北是什麽出身他們不就更哀號了嗎? “林先生沒進公司之前,還是在考古隊工作呢。” “啊?” “既然一個挖掘工可以當總經理,那麽,法醫怎麽不可以變成特助?” 還是沉默,張令存滿意地向電梯外走去,他初聞林家人的專業,也是這樣,張著嘴,想笑,卻沉默。 “張助,你不會也是從什麽奇怪專業出來的吧?” 按住開門的鍵,剩下的幾個科研部門的人探頭喊住了張令存。他回身,搖頭: “我是法律專業。”
第 3 章 林北對願意主動到達公司的任何林家人都萬分感激,更何況,是這個從不能小覷的妹妹。林北為她倒了杯水,在她的對麵坐下。 “約好了嗎?” 林西點頭,在他瞪眼前忙答了聲“是”。 “你要的土地登記在媽媽的名下,她讓你有空回家。” “好。” 林北得了她一個字,還是滿意地拍著她的頭,心喜地笑。 “小西,爸爸上次見了陳伯,他對你還是念念不忘啊。” 林西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會在這上麵做文章。 “近來沒和那群太子黨混?” 林西搖頭,捧著水杯,縮回沙發: “哥哥,要我過來做什麽?” 林北把一個文件夾遞給了她,轉入正題: “研發部門這些日子有些問題,你過來接手,把蛀蟲抓掉,也要趕上進度。這個項目我們已經落後很多了。” “你顧不過來了?” 林北撐著下巴,滿是無奈: “我也沒有三頭六臂啊!早叫老頭把這些分散出去,他老拖,現在出問題就要我找,真是的!” “小夏呢?” “還不知道啊?到西部去了,那邊的工廠與當地有些糾紛。” 林西點頭,放下水杯,把文件夾塞到背包裏,打算離開。 “自己開車嗎?” 林西點頭,對想陪著她等電梯的林北擺了擺手: “我自己去,你做你的苦工。” 林北止步,對她聳肩,也隨她去。 高層的電梯是不用等的,林西一路到了樓下,前台的小姐當然很熱情,對她笑著微彎下了腰。林西微微頷首,向她們點頭致意,疾步離開。 林西開的是銀色廣本,在本城,很容易找到它的修配中心,她喜歡方便。林西趕赴約會之前,還是把車開到沿江路,她喜歡吹風,雖是這時候的風已經帶著絲絲的熱浪。 林西一畢業就進的這裏,雖說最常呆的是實驗室,但她常出現場,與很多人都有過合作,知道她要辭職,都湊到一邊說上幾句。 廳長也出現了,他的聲音洪亮,改不了的軍人作派: “小西,怎麽是你被抓回去?真不該答應,這樣還不把你老爸給慣的!” 林西一路擒著笑,對廳長無奈地聳肩,還來不及回答,常和她搭檔的老柯打趣了起來: “廳長,小林是回家享受資本主義成果,你這社會主義的公仆是看不慣啊。” 廳長哈哈笑出了聲,拍拍林西的肩膀: “真是一家的經書一家念啊。小西,中午的飯就到食堂吃吧,我也不用出去。” 廳長也不理她的回答,對周圍的同事也喊了起來: “中午的飯,也算我一個。” 林西也隨大家一陣哄笑,答應了。老柯在一邊拉拉她的衣擺,低聲問: “廳長很熟啊?” 林西聳肩,不置可否。掏出了一個勁震動的手機: “成哥。” “過來一下,你要的東西好了。” 她又與同事聊了幾句,才離開。 章成的秘書見她進來,忙機靈地倒了杯白開水送上,又幫著把門掩上。林西抿了口水,對章成笑: “真是個好秘書。哥,找個人下去幫我把雜物搬到車上。” 章成把資料夾遞給她,順手敲了下她的頭,問: “今晚一起吃飯?” “我陪老公。” 楚可平?章成想了一下才記起他的樣子。沒辦法,他極少與他們有交集。章成到現在也想不通林西是怎麽就非他不嫁的。搞到現在,陳默一喝酒還會在他身上撒氣,要不是他的關係,林西也不會上軍校吧?更不會瘋了一樣愛上了她的病理學助教,不顧一切地、一畢業就與他結了婚。 “叫上我們也不會失風景吧?” 林西白了他一眼,翻起了資料夾: “哥,你知道的,他不願出來,我也進不去。” 章成又拿一個資料袋,坐到她身邊: “真不知道你的聰明勁用哪了,這樣早晚出事。” 林西在他指出的那幾個地方特別留了意,皺起眉頭想了一下,又放開: “成哥,戴家在深圳那邊的房子開禁了沒有,那幾套我要。” 章成點頭,收起了資料: “我留意。” 林西出門的時候,章成還是又說了一句: “那,今晚哥幾個就不等你了,虧陳少還特地請了大廚回來。” 她沒有回頭,揮手離開了。 中午的飯局很熱鬧,廳長帶頭為林西餞行: “小西可是我從小看大的,這麽一走,還真的舍不得。來,為她將離開我們的隊伍幹杯。” “幹杯!” 林西有些想哭的衝動,就這樣了,兩年的日子竟是過得這麽快。 “廳長,說說您和小林的淵源吧,常聽您提,又不細說,吊胃口啊。” 林西眨了眨眼睛,也想知道廳長叔叔會怎麽解釋。 “她父親是我戰友、她幹爹是我們章首長,不好好看著她,不就被他們扒了皮啊。” “戰友?那時候怎麽可以讓一個富商加入我們革命的隊伍?” “嘿嘿。” 廳長舉杯: “不懂了吧,我們是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富商怎麽了,富商就沒好人?” 大家一陣哄笑,林西卻低下了眉目,還是沒說很多嘛。這些人,誰都會避重就輕。父親那時候要不是通過特批,哪來的機會到部隊?他要是不到部隊,她說不定也不走這條路了,那,還會有今天這飯局嗎? 林西被科長拉起,讓她與同科室的人喝一杯。老柯爽朗地與她碰了下杯子: “我說怎麽章局的秘書老跑我們辦公室呢,原來妹妹在這啊。” 林西翹翹嘴角,和所有人一起喝了起來,夏天的啤酒,還真是不錯。 “記得是四杯封頂啊。” 科長拉拉林西的衣角,怕她過了量。林西不自覺地加大了嘴角的笑容,多可愛的人啊! 下午,林西到掛職的市局與大家告別,免不了又是那幾句話。臨別,又被叫到鑒定科看了一下剛送來的骨頭,幫著又做了一些工作,才晃悠著離開。 上車,林西習慣性地先摸出了手機,一通未接電話,是楚可平的。她回撥: “親愛的,怎麽了?” 那一邊有悠揚的鋼琴聲,楚可平的聲音,在它的襯托下,越發清冷: “小西,今晚我不能過去吃飯。”
第 4 章 林西又是側耳細聽了一會兒,才“哦”了一聲,掛了電話。車卻不發動了,有些心酸。是不是,她一個人吃飯就沒有關係? “教官,今晚哪裏吃?” 那邊很安靜,林西垂下眼睛,聽著與楚可平一樣的清冷嗓音,心情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你忙吧,我回家。” 林西收起電話,想想,還是回家陪爸爸用餐算了。 車子剛要上環城高速,就見章成打電話進來,一接通,是他有些壓抑的聲音: “我在辦公室,過來接我。” 林西沒有二話地繞了回去,恨不得真的有什麽事情可以讓她忙到忘掉那悠揚的鋼琴聲。 “哥。” 辦公室裏,隻章成一個人,秘書也不知道哪去了。一見她推門進來,火氣很大: “老公呢?和誰吃飯去了?” 林西怔了一下,才熄下去的心酸又湧了上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眼淚就“撲撲”地往下掉。 章成慌了一下,上前擁著她,歎了口氣: “陳少說見了他和一個女人在店裏喝茶。” “行了,等下還讓人以為是我罵的,回家還不得被剝皮啊。” “哥,我們是怎麽了?” 因了哭泣而斷斷續續的聲音分外脆弱,章成無語地拍著她的背,靜靜的聽著她拚命壓抑的抽泣聲。又過了一陣,哭聲漸漸平靜,林西在他的衣服上蹭了幾下,才離開他的懷抱。到洗手間整理了一下,出來,見林北也在。 “哥哥。” 他的臉色不好,但見了她那曆來清明的眼睛竟然還是霧氣縈繞,把到口的話生生又咽了下去: “要回家吃飯還是和成哥一起去?” 林西聽了,想笑,眼睛卻是不爭氣地又紅了起來。林北見狀,忙上前擁她入懷: “小西,不是你的錯,我們不用哭。” 她在他的懷中拚命搖頭,這一次,竟是嚎啕大哭。一時間,林北與章成麵麵相覷,有些不知所措。過了一陣,哭聲轉小,很快地竟是不出聲了。林北忙推開她,見她哭得一臉的通紅,卻是會笑了。他與章成又交換了一個眼神,才一同鬆了一口氣。林西沒心思察覺他們的心神,張口,剛哭過的聲音還帶著幾分顫抖: “我努力,我還不想放棄。” 林北接過章成遞上的紙巾,為她擦去剛掉下來的眼淚,語意堅定: “好!先去洗洗,鼻涕都下來了。” 林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頭,又轉身進了洗手間。 林北低頭看看自己已然成擦臉布的西服,又對上章成那也被水洗過的製服,搖頭: “怎麽就是他。” 章成也不解: “我到現在還看不出他好在哪。” “小西從小就喜歡那一類的,冷靜、不多話、人生簡單。” 章成還是不解: “我就不信隻有他是。” “你還不知道小西?在這方麵,就是死心眼。” 林北搖頭,接過章成給的水: “真不知道她的聰明勁用哪了!” “我才說的她!算了,她高興就好。” 林北也點頭,不就縱著她高興嗎?他們家從來就是縱著她,再加上章成一家,哪個不是縱著她的?她說參軍就讓她去,她想考軍校也沒人攔,就是她悄悄地和楚可平登記,家人誰說了“不”字?這半年來,說是要下基層,隔三差五地,家人還不屁顛屁顛送些東西過去?他還幹脆在那邊買了房子,請了一個阿姨過去做飯,就怕林西在那邊吃不慣。可是,她偏偏給自己找了個“不高興”的,能怎麽辦? “小北,什麽時候去和楚可平談談?” 林北搖頭,他不能: “小西會不高興的。那是她自己的事情,隨她去吧。” 話剛落,就見林西出來了。眼睛還是紅的,剛才的無助卻是不見了: “這是我的事情,你們都別插手。” 看!連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清亮!章成搖搖頭,還真的不知道怎麽就拿她沒辦法: “小北,你回去,她還是和我去吧。” 林北看看林西,見她沒反對,也就打算走人。林西卻上前,拉拉他的衣服: “哥哥,不要在家裏提起。” 林北一時氣極,瞪了她一眼,想罵,卻被章成攔下: “小北!” 林北搖頭,軟了下來: “知道了,你也不能什麽都不說。” 林西點頭,跟在他們的後邊出了門。章成稍放緩了腳步,問起林西: “寶兒是不是還在查戴家?” 林北也緩下了腳步,林西點頭,程寶兒比起她和穆辰,心硬很多呢。 “不留後路給他們?也沒見你們這麽心齊過。” “不留!本來是顧及辰辰,她都不留了,我們為什麽要留?” 林北無奈地和章成對視了一眼,還是忍不住歎了一聲: “你啊,怎麽不見你對感情這麽利落?”
第 5 章 林西先與章成回家換了衣服才前往陳默的店。章成開車,讓林西坐在副駕駛座上,閉目養神。 “小西,你想清楚,沒了他你是不是就真的不能活了。” 章成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她說了起來。 “我不知道。” 林西沒有睜眼,她不是沒對這段婚姻反省過,隻是,怎麽說呢,那是她一心要的男人,怎麽可以這樣放棄?就算放棄,也不是由另一個女人來接手啊。 “你說你就看上他什麽了!” 看上他什麽?林西答不上來。她是怎麽遇見楚可平,又是怎麽一眼就確定他是她的良人的,就是到現在,她還是不能說清楚!遇見了,就是遇見了;愛上,就是愛上了!感覺的微妙,怎麽可能盡細對人言? “小西,一廂情願的事,怎麽可以長久?” 林西睜開了眼睛,盯著章成: “哥,你覺得是我一個人的愛情嗎?” 章成點頭!這兩年,大家看著她一個人在她想要的愛情生活中蹣跚前行,她一個人不停步地想接近楚可平,卻是越想靠近,越是靠不近。而,楚可平不知道在保護自己的什麽,每次都縮在自己的安全殼中。就像林西自己說的,他不出來,她也進不去。 林次歎了口氣,她以為的甜蜜愛情,在別人的眼中,是這樣的累嗎? “可是,哥,我現在不想失去他。” 林西咬著下唇,紅著眼睛,卻是想笑。章成也歎了口氣,抽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能怎麽辦,她想,就讓她去吧,大不了,就是離婚了。這,正隨了他們的意。 林西挽著章成進了店裏,陳默與李勉已經候在那了。 “陳少,讓人拍張照片過來。” 眼見為實,林西想知道,是不是許依容。 “哭過了?” 李勉靠在沙發上斜著眼看她。林西瞪了他一眼,接過陳默給的水杯,窩進了沙發。李勉不會放棄的,他坐了起來,湊近她: “男人招人喜歡才說明你的眼光不差,要真的找了個別人當草你當寶的,哥哥我還不得給寒磣死!” 林西對他“嗤”了一聲,他的論調還不是從她這邊學的: “小勉,你就不能好好地喝你的酒啊。” “嘿!哥哥已經戒了!現在,就奔著也成楚可平那樣的新好男人,讓我家小西也喜歡!” “小勉!” 章成喝了一聲,林西早就拉下了臉,眼裏,又是霧氣縈繞! “好、好、好!” 李勉舉手做投降狀,他也不是故意要去撩撥林西的情緒。她難受,在邊上看的人就不難受了嗎? “你啊,在感情處理上學到穆辰的一半就好。” 陳默邊玩著手機,邊對著她歎氣。怎麽都不明白,他是哪一點不如楚可平,以至林西是頭也不回地就砸到楚可平的懷裏! “好了,催催照青和張為,我餓了。” 章成不想讓話題再在林西身上打轉,感情的事情,別人說什麽都隻是隔靴搔癢,要真的看開,也就靠她自己。 陳默把手機丟給林西,下樓張羅下去了。 “小西。” 李勉拉長了語調,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哥哥也是心急,來,給哥哥笑一個?” “成了!你這語調,每次都像在招誰。” 章成忍不住就給他一個暴栗子,幾年的北京生涯,盡學了這種不正經的語調。 “小勉,以後就少上北邊找那些京少了,都快成痞子了。” “哥哥,你怎麽老欺負我啊?痞子怎麽了,還不是人啊?” “我說,你是找抽了是不是?” “行、行、行!這痞子做不來,我就乖乖地喝我的酒。” 李勉灌了口酒,與章成一樣,偷偷地注意著林西,她卻把注意力都放在陳默的手機上。手機一震,林西明顯緊張了起來,偷偷地吸了一口氣,才按下了通話鍵: “你好!” 那邊卻是一片沉默!林西又說了一句“你好”,卻皺起了眉頭。忍著,對章成他們一笑,才出聲: “他不在,等下讓他回你電話。” 說完,利索地按下了結束鍵,撇嘴,是生氣: “女的,一張口就問我是誰,怎麽拿了阿默的電話。” 李勉聳了一下肩,對這樣的女人,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 “對了,小西,戴家的那件事情,北邊那邊好像有人上去說情,放不放?” 林西邊與剛到劉照青和張為打招呼,邊回答李勉: “不放!跟他們說不要放!” 劉照青拉拉她的頭發: “怎麽,戴家還是沒搞定嗎?” 林西搖頭,這,已經不是搞不搞定的問題了。 “小西,你們是借著戴老三要挾那個張什麽的下的狠手吧?我看穆辰就隻為了他動心思。” “誰都好,張捷那一家不行。” 林西抿緊了唇,隻有張捷家是不行的,那是他們最後能為張捷做的! “張捷就你們仨的軟肋了。” “給!” 張為把手提電腦遞給她。 “陳默的郵箱。” 林西揉起了額角,李勉瞥了她一眼,還是忍不住,剛想開口,章成卻攔了下來: “小西的事情,她自己做。” 開機並不慢,慢的,是那照片一點一點地刷出來。林西看得專注,有準備了,卻還是像被誰捏住了鼻子,一時間,竟是連喘息都不會了。 那照片拍得真好!男人身上的儒雅,女人身上的憂鬱氣質,就是隔著屏幕,也是覺著觸手可摸! “小西!” 章成喚回了她開始遊離的思緒,她回頭,眼神迷離! “是你擔心的嗎?” 林西點頭,是她!許依容! 李勉把電腦轉到他的麵前,與其他人分享: “氣質美女?小西,這女人比你差遠了,你可給哥哥站好了,別趴下!” 林西眨眨眼睛,真的見了,竟是沒有傷心! “算了,得之我命。” 林西接過張為倒的酒,一口灌下,得之,真的從來不是幸! 第 6 章 林西並沒有喝得很多,所以,她很清醒地接了程寶兒的電話: “教官。” 他在那邊,氣急敗壞: “死女人!在哪吃飯?” 林西沉默了一下,才開口回答: “陳少這邊,和成哥在一起。怎麽了?” 程寶兒的話,慢慢冷靜了下來: “哦,沒什麽,我也要出去吃飯了,你們慢慢吃。” 他很快地掛了電話,林西還抓著電話,對程寶兒的來電有些明了。她抿了一口酒,回撥,接通的那一刻,她咽下了那口香醇的美酒: “你知道了?” 程寶兒對著鏡子,他隻輕輕地“嗯”了一聲,就聽見對方掛上了電話。他看著自己,想像林西現在的表情。 林西是哭過了吧?她的軟肋,就楚可平一個!她現在,一定又是蜷縮在沙發上,灌著自己喜歡的白酒,不說話,就隻吊著嘴角,醉眼蒙朧地看著她的酒杯。酒足飯飽,陳默會讓按摩師過來為她做足底按摩,酒勁過後,回家洗去一身的酒氣,她又是人前平和又寡言的林法醫了。 程寶兒垂下了眼睛,原來,對她,他是這麽了解啊。 …… “程哥,西西姐的車。” 程寶兒的司機跟了他多年,知道誰的行蹤是老板關注的。程寶兒點頭,她剛才說了,她在陳默的店裏。與同車的謝天揚一起下了車,回身交代小展: “你先下班吧。” 程寶兒與謝天揚進了門,早有人上前招呼,謝天揚緩了一下: “程哥,我去和陳少他們打招呼?” “章成在那,還是不用了。” 謝天揚也就緊跟上他的腳步,進了小廳,與約好的客人見麵。 小廳裏早已經是一番熱鬧景象。張克海他們是過來這邊玩樂的,這樣的日子並不常有,大家也隻帶了一兩個人。可是要見麵的主角加上這些陪同的,也快二十來人。對程寶兒的到來,也隻是幾個主要的人物舉了下酒杯,其他人並沒有多加注意。程寶兒在張克海的旁邊坐下,接過謝天揚倒的酒,為自己的遲到幹了一杯。 “放一天假都做不到啊。” 張克海為他倒了一杯酒,與眾人一起,為相聚幹了一杯。 夜,始拉開序幕! 程寶兒已經是第二次上洗手間了,這幫人的酒量,還真是不能用常人的水準估算啊。謝天揚也跟著出來透氣,他的酒量比程寶兒好,卻也開始頂不住了。程寶兒對他無奈地笑了一下,搖頭: “隻有喝酒,我是佩服那女人的。” 謝天揚為他點了一支煙,對林西的酒量,也是佩服的: “林西的酒量,穆辰的麻將,她們兩個,不混我們這一行還真是委屈了。” 程寶兒也不知道怎麽就笑了,那兩個女人,還真是混這一行的料啊。 “躲這笑什麽呢?” 推門進來的一個少年仔看著他們兩個,有些莫名其妙: “哈一口嗎?” 程寶兒收了笑臉,把煙丟到洗手盆裏,剛想離開,竟被那少年搶了先,堵上了門。 “怎麽,想走?” 程寶兒退了一步,讓謝天揚上前格開了他,隻是看了他一眼,連話都沒說就離開了。謝天揚的手腳一向很快,趕上了程寶兒,一起回到小廳。 他們的酒杯還沒端起,門就被人打開。都是二十左右的小青年啊,人數也隻十幾個,他們沒想到房裏有這麽多人吧?程寶兒為張克海倒了一杯酒,很是抱歉: “太久沒運動了,我出去一下。” 話還沒停,先前的少年郎竟是指著他和謝天揚喊了起來: “就是他們!” 房內的熱鬧早就停下,都看著程寶兒那一桌,等他們的話。 “天揚,你在這陪著大家,我出去一下。” 程寶兒放下酒杯,帶著一群年輕人朝陳默的後院走去,心裏竟是期待能好好地打上一架。 “程先生。” 程寶兒略略皺了一下眉,見了他們提的箱子,才醒起原是林西他們的按摩師: “要走了?” 領頭的是店裏的少爺,對他微微一弓身: “是,林小姐今天很有興致。” 程寶兒粗粗掃了一眼身後的人,對少爺吩咐: “過去跟她說我在後院。” 領著一幫已經開始磨拳檫掌的年輕人,到達後院。 “你們想一個一個地來呢?還是一起來?” 程寶兒轉了身,對上這群年輕人,聲音冷靜、克製: “我一個,你們十九個,也不算以大欺小了。” 年輕人,總是太衝動了,隻是互相看了一眼,就衝了上去。 林西倚在門邊看了一陣子才進來,對打得不甚愉快的程寶兒一陣搖頭: “教官,以大欺小啊。” 這些孩子,真是以為人多就可以贏嗎?十幾個人上前,還不打到自己人? “給你一半吧,有幾個還真的練過。” 林西晃了下手,很快就貼近他的後背: “成哥隻給我二十分鍾。” “那就看你的了。” 程寶兒引了幾個人圍成另一個圈子,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林西的散打很是了得,在那些連年少都夠不上的歲月,她與程寶兒就同一個教練的指導下做練習。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們隻是更精進,並沒有退步。林西退步的,隻是對情感的處理能力吧?程寶兒一想到她哭紅的眼睛,手上的力道又是加了幾分,她的情緒,向來就是他歡樂的指向標。 “小西,到點了。” 李勉晃著從陳默那邊拿來的秒表,認真地對還在舞動拳腳的林西喊話。還真是可憐這群已經害怕的小孩子。 “你就和寶兒玩嘛,讓這些小孩子回家了。” 林西與程寶兒靠在一起,慢慢地緩下了氣息,程寶兒開口,還是清冷克製: “在這裏教訓你們,還真是替你們父母省心。” 那些小孩早就沒了之前的氣焰,捂著自己的痛處,想離開,卻怕李勉也動手。 “好了,年輕人嘛,也怪你們不怎麽臉熟。改天叫照青給你們做做廣告,保管沒人送上門來娛樂你們。” 李勉示意那些年輕人離開,還厚道地拍了拍一個人的肩膀: “不在同一層麵混,還真不知道害怕啊。” 林西與程寶兒也朝李勉走過來,他一手攬過林西,衝她痞痞一笑: “走,找你嫂子泡溫泉去。” 林西當然沒有異議,現在回家,還是太早了。 李勉讓她回去跟其他人打招呼,自己卻拉住了程寶兒,搖頭歎氣: “你就這麽寵她也不是辦法啊。” 第 7 章 程寶兒接著回去喝他的酒,沒了先前的沉悶,添的,卻是懊惱。原來,一直看不清楚的,隻有他和林西啊。 醉酒的眾人在店裏少爺的幫助下都安靜了。程寶兒與謝天揚卻仍是坐著,謝天揚已經站不起來了,這一晚上的酒,早就超了量。 “扶他到樓下去。” 程寶兒抬頭,原來是陳默啊。 “還能走嗎?” 陳默站得挺遠,看來是沒有上前扶的打算。程寶兒點了下頭,穩穩當當地站了起來,朝他走去。 “到閣樓吧,我讓人準備了茶水。” 陳默轉身,也不看他是不是真的能跟上。 “小西說你喜歡鐵觀音。” 程寶兒沉默著,他喜歡?他的喜歡更多的是被她和穆辰打小強迫的。 “她回去了?” 陳默點頭,現在,怕是在家舉案齊眉了吧。 “成哥讓我轉告,這一次縱過頭了。” 程寶兒閉上了眼睛,這一次,他也知道自己失了身份。就那幾個小青年,他怎麽可以與之動手?還拉上了同樣氣悶中的林西?不過,這幾個人也是縱過頭了吧,不但沒阻止,還慫恿著她參加吧? “你要是沒有想好,就不要再接近她。” 陳默的話讓他睜開了眼睛,他們這幾個人,還真的不能小覷啊! “她還是已婚狀態。” 話裏,一絲醉酒的味道都沒有了。 “那就等!” 陳默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他們早就不看好林西的愛情,隻要程寶兒有心,他,會等到她的。 “她從小就固執。” 程寶兒與她相處的時間,並不比他們少。要真是能等到,那之前的二十幾年是做什麽的? 陳默把茶杯往他麵前送: “你也該知道,她從小就聰明。” 他們都清楚,林西是愛情智障,隻在感情上盲目!一但她看見了自己的盲點,她醒悟得比誰都快!接下來,就是等她看清楚自己的盲點,她早該知道,並不是付出愛就能收獲愛的。 程寶兒再一次肯定,這幾個男人,對林西真是萬分嬌縱。隻要林西喜歡,大概,沒有什麽是他們做不到的!他自己,也是這樣對她的吧? “穆辰說過,人生也是有劇本的。” 程寶兒頓了一下,露出了笑臉: “那,就照著劇本來吧。” 陳默看著他,好一會兒都沒有出聲,直到他挑眉回望,陳默終於也笑了出來: “難怪小西喜歡逗你!” 這個程氏家族的繼承人,竟是這樣的孩子氣! …… 林西到家剛好是十二時,楚可平並沒有在客廳。林西自嘲一笑,難道,還期待他為自己等門嗎? 楚可平在臥室,他習慣在睡前看一會兒的書,見林西進來,略略抬頭,連笑容也吝嗇給予: “回來了?” 林西點頭,微微翹了下嘴角: “是,和成哥到‘磨坊’吃飯。親愛的,你在哪吃?” “‘磨坊’,我沒見到你們。” 林西皺起眉頭想了一下,露齒一笑: “我們在西區。” “哦,我們在東區。” 楚可平回了這一句,又埋首於他手上的書了。林西突然很想知道,這個男人,是太放心她,還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 “親愛的,今天為什麽不能陪我吃飯?” “許依容說有事情與我商量,我怕趕不過去。” 他竟是頭也不抬地輕掃而過。林西一狠,咬牙又是一句: “親愛的,什麽事情可以重要到放下我這個妻子?” 楚可平還是不抬頭,聲音清冷: “她想調動,看中了一中,讓我幫忙。” “就這件事情?我也可以參與啊,怎麽要放下我?” “她不大習慣與外人接觸。” 林西氣結!她都沒有嫌棄,就先被嫌棄了? “親愛的,她這樣,怎麽可以搞好人際關係?” 楚可平掩上了書本,語氣多了一些的情緒: “你又不是她的同事,她可能就不想勉強自己了。” “是嗎?她是想以後都不接觸我嗎?我畢竟是你的妻子啊。” “那也沒什麽關係,你又不用接觸她。” 林西又是一窒,這個男人,說的是事實,可是,她為什麽接受不了了? “親愛的,我在意的,是你放下我,照顧她去了。” “這算什麽照顧。她現在過得不好,我想多幫幫她。” “你的意思,是我該過得比她不如你才會把我擺在首位?” 這個,已經是無理取鬧了吧?林西克製不了自己,什麽都好,她必須說些什麽來平複自己的情緒! 楚可平安靜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淡淡地重複自己的立場: “我承諾過的。” 林西咬上了嘴唇,承諾?他拿了什麽來承諾! “親愛的,相信我!你的承諾,並不值錢!” 第 8 章 林西說完就進了浴室,她並不想吵架。再出來,楚可平正好整以暇地待著她: “為什麽這麽說?” 為什麽?林西在他的身邊躺下: “你也給了我承諾,可是,沒有做到。” 楚可平沉默了,他給林西的,是一輩子的承諾,這一次,是真的沒做到。他也躺下,撫上她的臉,語氣輕緩: “是我疏忽了。” 林西歎了一口氣,那般莫名其妙地,就把剛才的那份不甘與氣憤都丟棄了,楚可平,真是她的孽障吧。 “許依容,隻是同學。” 楚可平湊上前吻上了她的眼瞼,她的皮膚一向細膩,就是常出現場的那段日子,還是不見變化。 “親愛的,你瘦了。” 楚可平學她,把最後的一聲呢喃吻進了她嘴裏,他給的承諾,是該實現的。 林西爬起的時候有些力不從心,昨晚做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她擁被傻笑了一陣,才下了床。楚可平早就上班去了,今天周五,他還有課。 林西胡亂地塞了一個麵包,立馬驅車回林家。好些日子沒見父親了,也該回去讓他念叨念叨了。 …… 林家人都出去了,林西有些失望地躲到書房,翻看即將接手的研發部門的資料。林西不喜歡被人說聰明,她的每一個成功,都是付出汗水的。 “還在忙嗎?” 林西摘了眼鏡,倒不是很奇怪張為的出現。 “怎麽過來了?” 張為在她的麵前坐下,交手於胸前看她: “戴知浩登記了,林家的那塊地,今天可以過戶了。” “謝了,為哥。” 林西掩上了文檔,起身為張為倒了杯水。 “沒事了?” 林西但笑不語,輕輕敲了敲桌麵,想起了另一個問題: “為哥,戴思謹也不要讓她再有什麽機會了。” “穆辰的意思?” “不,我的。她和她家的那個會心軟,我不能。” “小西,事情早就過去了。” 張為伸手拍她的臉頰,張捷,早就過去了。林西閉眼往後仰靠,她也知道,張捷早就過去了;穆辰也慢慢地接受了蘇立為;她和程寶兒,活得好好的。 “為哥,要不是他,我和寶兒都不知道在哪了。” 林西還是會為那個日子心驚,就因為這個,他們都選擇忘了穆辰的生日。 張為也與她一樣陷入回憶了。那個時候的他,並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事情。要不是林西後來病了,大家也不會提起了。 那時候林西才十六歲吧,和程寶兒前去為穆辰慶祝生日。張捷與他們並沒有交情,隻是趕上了,三個人才一起前往約定處。 林西到現在都沒有與人說起事情的經過,程寶兒也是絕口不提的。 他們是從警察局、肇事者、路人身上一句一句地把事情“聽”清楚的。 三個少年,一路閑晃著往遊樂園去。程寶兒走的是靠近機動車道的那一邊,林西拉著他的衣擺。張為想像得出她的表情,她喜歡吊著嘴角,似笑非笑,不會說話。 在距離遊樂場還有兩個路口的地方,一輛麵包車失控衝上了人行道。憑林西與程寶兒的身手躲開不是問題。但,還是小了些,十六歲的他們,隻知道怎麽預防,還不知道什麽反擊,他們還是在對方有計劃的包抄下受了傷害。張捷隻是文弱的少年,他的反應怎麽可以和他們兩個比!終於在麵包車的第三次衝撞下,拉開了兩個已經掛彩的陌路朋友,自己卻撞上了…… 林家與程家花了不少心思,把事情隱沒於台麵下。而他們幾個年輕人,不但見識了老一輩人的手段,更是學到了不少,也隨著做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偶然。 好像,從那時候起,程寶兒對自家的生意就特別上心。他和林西,再也沒有在路上閑晃過。他們和穆辰,更是不曾約在公眾場合,連見麵,他們都像停了一樣。 好像,是那個時候起,張捷就是他們的軟肋了。 到後來,林西有了自閉的傾向,他們仨一起住到了山區。整整十一個月,林西才恢複了健康。 隻是,到現在,他們還是擔心林西,隻要她一沉默,還是不停地逗,直到她開口為止。張為回了神,過去了,他們也知道過去了: “小勉說你們是一線生機都不給了?” 林西點頭,不會給。 “也好。中午讓廚房添把米,我在這邊吃飯。” “不上班了?” 張為起身,拉她起來: “不去,陪我打球去,哥哥好久沒運動了。” 林西苦了一下臉,還不到12小時,這樣的運動量…… “為哥,我給你找陪練吧。” 張為停住,側身看她,直到她不好意思地紅著臉低下了頭。他終是忍不住開懷大笑了起來…… 第 9 章 林西難得有幾天的閑暇,趕上穆辰的兒子回國,也就相約到了程家的主宅。程寶兒維持著人前的冷清,隻是抬眼瞥了她一眼,又回到他的卷宗上,林西皺了下眉毛,知道他的心病: “教官,知道太多了就沒什麽樂趣了。” 程寶兒連頭都不抬地繼續他的閱讀,林西無趣地聳了下肩,在一旁坐下,候著穆辰與她兒子的到來。 穆辰笑著把她的孩子抱到了程寶兒的麵前,程寶兒的無動於衷是在意料之內的,隻是林西的主動,讓穆辰稍稍意外,林西白了她一眼: “我也要生孩子,不要把我和他連在一起想。” 林西抱著孩子,像是置身事外,由著那兩人對事情做更多的推測。穆辰對程寶兒的強迫症也是搖頭,戲謔般搖頭: “那些律師的保險箱,應該更注意。” 林西也跟著自嘲一笑,心裏卻是暗暗難受,程寶兒的病,比她嚴重啊。 程寶兒還是找不到戴家的動機吧?他和穆辰,離政治權利還是遠了些,總是看不大清楚。林西掩下心頭的感歎,卻是好奇蘇中淩的手段,那個老頭,手段太狠了。 “辰辰,那個老頭,該不會是想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吧?” 穆辰隻是皺了下眉,倒是不再發表什麽言論了。程寶兒眉頭也不動一下,卻是揮手讓人離開。他的謹慎,讓林西與穆辰又是一番黯然。 “他要想不開了,戴嬌就是最可憐的女人了。戴嬌會看著他走?” 穆辰沉思片刻,回答肯定: “得不到的,一定會毀了它。戴嬌是真的愛著蘇先生,一定會讓他離開。” 程寶兒看了下林西,垂下眼瞼: “西西,你怎麽看?” 林西怔了一下,不大相信地看著程寶兒,他,想知道什麽? “我不是戴嬌,哪知道什麽。” 想輕掃而過,卻把穆辰忘了,她在一邊,一臉的笑意: “西西,你真的沒想過?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想把他拉巴到什麽程度?” 這一句,是真的狠了。林西盯著他們,終是不明白,她的愛情,到底是哪裏讓大家都不看好? “我們好就是了。” 林西降低了語調,底氣並不足。楚可平與她問題,不是距離,是他的不靠近、也不遠離。 穆辰低低地歎了口氣,看了程寶兒一眼,才又落到林西身上: “西西,什麽時候,你能把公事上的魄力放到感情上。” 林西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們,微微一笑: “我知道不能勉強,我努力就是了。” 程寶兒白了她一眼,伸手接過穆辰的兒子,竟是不再理她。林西摸摸鼻子,識趣地卷縮在椅子上,慢慢地,進入夢鄉。 醒來,是在房間。林西揉揉眼睛,也不費神去想是在哪裏。從小,隻有程寶兒才能在她睡著的時候抱她卻不驚醒她;也隻有程寶兒,才不能容忍她在客廳睡著。 林西看看窗外,已經是傍晚了啊,午餐,程寶兒竟是叫她也懶!林西又是呆楞了一陣才起身下樓,卻是沒有看見程寶兒。她繞了一圈,還是進到廚房,她不想餓著肚子趕路。 “林小姐,少爺讓我準備了你的餐點。” 林西還沒來得及張口,那個瘦瘦的管家先生已經站在她的身後說話了。 “哦,謝謝!他出去了?” 管家先生隻是點頭,在前邊引著她到餐台前落坐: “少爺今晚不在家吃飯,他請林小姐改天過來。” 林西的嘴忙著,顧不上開口了。程家的禮數,她從來就不喜歡。她匆匆塞了幾口點心,對管家吩咐: “管家伯伯,請人幫我把車開過來,我想回去了。” 現在趕回去,還可以和楚可平吃個晚餐。 …… 當初買房子,是特地選在楚可平的學校旁邊,就是為了他上下班方便。林西在市場買了些菜,準備回家為他做頓愛心晚餐。林西隻會煮一些最是家常的小菜。結婚這些年,她鮮少有下廚的機會,他們的工作,都太忙了。 家中還是一片寂靜,看來,楚可平還在學校。林西丟下鑰匙,進廚房忙碌去了。三十分鍾後,應該是可以開飯了。 飯是在微波爐裏蒸的,隻要二十分鍾。“叮”的一聲,配合著林西的手機響起。 “小西。” 是楚可平,林西看了一眼時間,心底有些黯然: “親愛的,怎麽還沒到家?” “你在家啊,今晚係裏聚餐,就不回去吃飯了。” 林西撇撇嘴,看看自己一桌子的菜,也不能說什麽,笑,卻是不能少的: “嗯,那我一個人吃飯,虧我還煮了你喜歡的魚。” 楚可平默默地收了線,轉向窗外。從這裏看去,他的家,就在那三棟樓之後。那裏,有他的妻子。當年,他剛做的助教,她是休學一年才回的學校。初見,她站在他的麵前,補交她第二次的作業,聲音清亮: “楚助教?” 他點頭,順手揉了揉伏案一天的脖子,抬頭看她。那時候,她剪著最平常的學生頭,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站姿標準。 “我的作業。” 她是雙手遞上的作業,楚可平也學她,雙手接過了作業。 “林西?” “是。” 她下意識地收了下小腹,做了個標準的立正姿勢。楚可平被逗樂了,這個小女生,還真是有趣啊。 “下次請準時交作業。” “是。” 還是一個標準的挺胸收腹立正姿勢。楚可平揮手,讓她離開。 從那之後,他與她就常遇見。慢慢地,兩個人互相熟悉了,也有了好感。林西是個在感情上很單純的人,她的喜歡,從來就不是藏在心裏的。楚可平也是心動了,她聰明、獨立,沒有一般城市女孩的嬌貴。 要不是章成送她回的學校,說不定,楚可平要到結婚那天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背景是那麽的顯赫。林西從沒有為自己生在什麽樣的家庭而得意,更不曾因為章家的關係在學校搞特殊。楚可平更是喜歡她了,在她即將畢業的時候,計劃著買房子、與她結婚。終於,她成了他的美嬌娘,多時懸而未解的工作問題,也隨著他們結婚而解決了。是章家的關係吧,章首長在他第一次與林西同去的飯後,輕輕囑咐: “可平,以後什麽事情回家說。” 楚可平並沒有感到愉快,原來,憑他一己之力,還是給不了林西幸福的。 第 10 章 係裏的聚餐一向是酒打的先鋒。楚可平的酒量不錯。部隊出身的,沒一個酒量不行的。他跟著大家幹了第一杯,想著剛才係主任的一番話。係主任曾經是楚可平的教授,對他的期待,更是不同於他人: “小楚,這次的交流學習,係裏決定讓你去,你考慮考慮?” 係主任給了他一周的思考時間,當然不會忘了提醒他,回來後,是要提幹的。隻是,為期一年的交流學習,楚可平有些猶豫。去,還是不去,真的是一個問題啊。想到這,他又喝了一口酒,讓林西一個人在家,他也是不放心的。 楚可平免不了的,為這兩年的婚姻做起了總結。林西忙,那不是上班的勞累,是對興趣的放縱。林家的人,有著外人不能理解的家族向心力。在進入公司前,他們都有奇怪的職業。那是林家的長輩對後輩的體恤,兩年的自我興趣,之後是三十年的為家族效勞。林家的人,竟是從來都沒有抱怨。他可以理解林西對工作的熱忱,畢竟,是將無限的喜愛,投入了有限的時間中。 他不是一個擅長溝通的人,林西,在他的沉默麵前也日漸消沉。他也想改變,可是,將近三十年的習慣,怎麽可能一個時之間改了?楚可平隨著眾人又幹了一杯,心思,還是在林西的身上打轉。這幾次的不愉快,有許依容的原因,他也知道,更多的是他們夫妻之間的溝通不良。對已經過去的情分,他並沒有什麽猶豫不決,隻是,她真的是遇上了困難,他又怎麽可以袖手旁觀? 該是怎麽才可以把那個會看著他輕笑的、愛慕寫在臉上的林西找回來?或許,離開一陣子是好事情? “可平,來,喝一杯,聽說要晉升了?” 是係裏同級別的老師,楚可平客氣地碰杯,傳來傳去的謠言!楚可平又與其他前來的同事幹杯,那些事情,還是回家與林西商量吧。 楚可平並沒有醉到什麽程度,他還是安全地到達了家門口,隻是,鑰匙有些對不上鑰匙孔了。歎了口氣,還是按下了門鈴,這個時候,林西還在看她的書吧? 才響兩下,林西就拉開了門。她穿著大T恤,赤腳站在他的麵前,臉上的擔心,是對他的吧?楚可平裂嘴笑了一下,伸手攬她入懷,呢喃著: “小西,小西,小西……” 林西怔了一下,他,像是剛找到她一樣,是怎麽了?林西扶著他在客廳坐下,為他鬆開了衣服,遞上早就準備好的蜂蜜水,幫著他又灌了下去。 “小西,我想洗澡。” 楚可平拉著她的手不放,可憐兮兮。林西無奈地笑開,他就是這樣,隻要醉了,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好,我們去洗澡。” 林西半扶著他,到了臥室。放著他在躺椅上半靠著,自己卻忙著放水、為他找衣服,這一刻,心裏想的就是他了。偶爾。在與他人的愛情對照中,林西發現,這才是他們說的愛。原來,愛情是這點滴的忙碌,而不是,那初遇時的心喜。 水快滿的時候,林西出來扶他進去。楚可平的衣服,還是完好地穿在身上,林西早就習慣他的這一行徑。隻要他醉,什麽都要林西幫忙。 楚可平半靠在她的身上,等著林西為他脫下衣服。他是享受這一刻的吧,她的輕柔的動作,她的專注…… 林西扶著他在浴缸裏躺下,這一時刻,她連對著他身材流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楚可平順利地在浴缸裏躺下,一隻手,卻是抓著她不放,口中的呢喃,配合著動作: “小西也下來。” 林西一個不覺察,真的撲到他的懷中,還好她常遊泳,習慣地閉氣。她有些氣惱,楚可平卻是笑開了,他的妻子、他的小西,在他的懷中,與他共浴。 “親愛的。” 楚可平將她安放在胸前,學她的口氣喚著她,誘著她抬頭,把他滿嘴的酒氣,吻進她的嘴裏。是的,借著酒勁,他可以把以前的熱情,一瀉而出。 浴缸裏可以施展的空間畢竟太小。楚可平有些氣惱自己這個時候的力不從心,他抱不動她,在這一刻,他還沒有力氣抱著她走到床邊。 “小西,床上去。” 楚可平的聲音有些啞,伴著急促的呼吸,兩人小腹不停地輕觸著。而下身,卻緊貼在一起。林西一手撐在浴缸上,一手放在他的胸前,盯著他的眼睛,也是氣喘籲籲。隻有在這種時候,他的清冷語調,才有些小的變化。隻是,他鮮少在情欲前後開口。 林西的衣服還貼在身上,水讓她的曲線畢現。楚可平的手,一隻伸進她的腰際,一隻撫在她的臉上。那被水浸濕的頭發,若有若無地掃著他的皮膚,帶著異樣的刺激;順著頭發滴下的水,更是搔癢著他的神經……對此美景,他竟是抑製不住地湊前吻上了那半露的香肩,唇,沿著胸線一路下滑。啃啃咬咬地,想把她溶進自己的骨血裏……算了,浴缸又怎樣,坐著也是可以解決的。乘著林西還沒回神,楚可平扒下了她的衣服,至少,在這一刻,他想與她坦誠相見。 第 11 章 林西比他早起了些,換了衣服出來,見他已經神情清冷地坐在了床沿。也就吊著嘴角依在更衣室的門邊,與他隔著幾步的距離,不近,也不遠的互相看著。 楚可平沒有移開眼睛,那種清冷的笑容,淡淡地也遍及全身: “過來。” 林西堅持了一下,終是忍不住前往,挨在他的身邊坐了下去。楚可平抓著她的手,卻不看她: “今天做什麽去?” “不知道,陪你。” 林西垂下眼眸,看著他修長白淨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心,漲得滿滿的,感覺他們從沒有陌生。 “那……逛街去?” 他們幾乎沒在外邊怎麽逛過,兩個人,也隻是吃飯的時候出門。林西偏頭看他,笑著點頭。楚可平抬起另一隻手,揉亂她的頭發,惹得她一翻白眼,他的心情卻豁然開朗。每次見章成他們這樣做,他都很不是滋味,他的妻子,還是別人的妹妹。 楚可平起身換衣服,那些初遇時的期待與歡樂,在這一刻,充斥心田。 林西拉著楚可平的手,在百貨公司裏一層一層地細細觀看。隻是看,他們並沒有什麽想買的東西。楚可平換掉了軍裝,穿上了西褲與白襯衫,更像個文弱書生了。林西配合他,穿了黑色的襯衫加白褲,掩不去的軍人氣質,讓她的性別不是很明顯。 “怎麽都看我們?” 林西轉頭看了一眼還在對著他們指點的小女生,有些疑惑。楚可平扳正她那不安分的頭,又捏捏她的鼻子,眼睛在周邊的物品上打轉: “買什麽到爸爸哪邊?” 林西皺了下眉頭,她對買東西都沒什麽概念: “家裏也沒什麽缺的吧。” 楚可平的父母遠在江南小鎮,平日裏除了偶爾的電話,幾乎是沒有存在感的。說到爸爸,林西隻能想到自己家裏的。而自己的家裏,什麽都不缺吧。 “買些吧,晚上也可以過去吃飯。” 楚可平拉著她轉向地下超市,帶些水果總是可以的。林西提著籃子跟在他的後邊,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可以買的,家裏的水果,也是長年不缺的。 “山竹?” 林西點頭,她喜歡的!楚可平也就不看了,要了一箱的山竹和黑葡萄,算是有了一點的見麵禮。林西側眼打量他,還是清冷儒雅的書生樣,周邊也有不少這樣的人,怎麽唯獨是他、隻是他、就是他,讓她這樣喜歡著? “怎麽了?” 楚可平還沒有遲鈍到沒發覺她的打量,她這幾天喜歡這樣看著他,帶著些小的迷茫,然後笑開。 林西搖頭,催促他前行。楚可平頓了頓腳步,想想,開口: “買衣服嗎?” 印象中,她的便服都是運動服,要回她父親身邊上班的人,總不能太隨便吧。 “不用,辰辰的設計師在做了。” “鞋子?” 這次換林西停下腳步,她側頭看他,遲疑了一陣,才笑著點頭。鞋子,就看看吧。 林西對品牌沒有研究,兩人隨便就進了一間鞋店。店員倒是熱情,隨著他們的心意,捧上一雙又一雙的鞋子。楚可平在一邊看著,幾乎每一雙他都點頭,林西的腳很漂亮,每一對鞋子穿上,都很好看。 “可平?” 試探的叫聲讓兩個試得不亦樂乎的人回了神,是許依容,還有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 “你們好。” 楚可平換上淺淺的笑容,麵對著她們。 “還記得我嗎,楚可平?” 楚可平點頭,記得,許依容的好朋友嘛。 “這麽好,陪老婆買鞋子?” 她看了林西一眼,才笑著指向對麵: “那個牌子好,意大利的,就是貴點。” 林西也沒開口,買東西的樂趣倒是被打擾了。低聲吩咐身邊的店員,把剛才試穿的幾雙都包起來。才起身站在楚可平的身邊,微笑著看她們兩個,交流的任務,那是楚可平的: “哦,我們沒什麽上街的經驗。” 許依容看著林西,對身邊的朋友微微一曬: “小靜,我們就陪他們夫妻一起走走?” 林西移開視線,看著楚可平,他怎麽說,就是怎麽做了。那個叫小靜的,倒是更快地開口了: “好啊,對麵看鞋子去。” 不等他們回答,轉身就朝對麵走去,楚可平隻微皺了下眉頭,又很快放開,示意林西跟上。林西看看那已經打包好的鞋子,終是不甘心,又回到櫃台,刷刷地留下地址: “送到這去,附上帳單,叫他付。” 小步跟上楚可平,他隻是看了她一眼,也沒多話。他從來不知道程寶兒,當然也不知道林西會把東西放他那去。 “小容,看看這雙。” 許依容和她的朋友已經興奮地挑開,林西卻興致缺缺,跟在楚可平的身邊,也不開口。 “可平。” 那邊的小靜朝他們招手,楚可平握緊了林西的手,拉著她前行。 “你看,這雙你老婆穿不錯。” 小靜拿的是一雙赫色的夾腳平底拖鞋,樣式簡單,倒也挺符合林西平日的形象。 “那就包起來吧。” 楚可平隻丟下這一句,剛想轉開,許依容也拿了一雙看著他: “好不好看?” “穿上才知道。” “我穿給你看。” 許依容立刻坐下來試穿。她的腳因為常穿涼鞋,已經分了兩個色彩,但,腳形很漂亮,穿上這雙暗紅色的細跟涼鞋,很是好看。 楚可平沒有鬆開林西的手,握著她,點頭: “很不錯。” “小容腳好看,穿什麽都好看。” 小靜是看著楚可平回答的,林西也不以為意,這兩個人,擺明了無視她的存在。 “可平,叫你老婆挑嘛,買多了可以要求打折。” 楚可平微笑點頭: “好。” 林西依著他的暗示,也坐了下來。她對品牌沒研究,不代表她沒挑東西的眼光。她招來一個店員,低聲說了幾句,隻見那店員笑著小跑而去。很快地,三四個店員拿著各種鞋子擺在她的麵前,幫著她一一試穿。楚可平免不了地,幾乎每一雙都點頭說好,倒是林西,挑著揀著隻留下幾雙。 “隻要這麽多嗎?” 楚可平的眉毛抽動了一下,她不愛逛街,就這幾雙鞋,怎麽可以夠她換? “十二雙?” 小靜咂舌!隻一個夏天的鞋子,要不要那麽多?林西隻看著楚可平回答: “剛才那邊的也買了。” 這些鞋子,夠她穿好些日子了。 “西西姐。” 林西的話剛落,就見程寶兒的司機站朝她走來。 小展朝楚可平一弓身,才轉向林西: “我過來看看還需要拿什麽,拿著東西逛街不方便。” 楚可平抿緊了嘴,也不好奇是誰的跟班,反正,隻要是林西的事情,總有人幫她辦好。林西朝他努嘴: “親愛的,付錢了。” 楚可平揉揉她的頭發,起身到櫃台。 “可平,我們的怎麽辦?” 小靜指了指她們挑的鞋子,楚可平看了林西一眼,對著店員: “一起算。” 小展見楚可平走開,忙幫著店員把鞋子提到櫃台前,臨走,不忘回來對林西說: “西西姐,你說五句話,我就可以領獎金了。” 林西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向楚可平走去。程寶兒身邊的幾個人,總喜歡拿她來開盤,隻要誰可以讓她說上五句話,一定是頭獎。不過,程寶兒才是罪魁禍首吧,他是最先定下規矩的人。 小展對著楚可平微微彎腰,才提著東西離開。從頭到尾,他也沒看另兩個人一眼。林西微一瞪眼,對他說了第一句話: “好好說話。” 這兩個女人,很不得小展的笑臉啊,回去隻能給程寶兒添堵吧。 小展頷首離開。那兩個偶遇,卻是提著袋子,興致很高地繼續著: “可平,帶你老婆一起買衣服吧。” 第 12 章 林西想起在超市寄放的兩箱水果,再看看身邊這兩個根本沒有退意的女人,與楚可平相視一皺眉,都有些無奈。楚可平還是拉著林西的手,聲音清冷依舊: “到什麽地方?” 小靜看來是個閑不下的人,她立刻接口: “桑屋。” 林西忍住白眼的衝動,穆辰的店!楚可平鬆開了手,改攬著她,對另兩個人微笑: “我們不認識路,也沒車。” 他們是打車出來的,就為了可以好好享受這個假日!可是,看看身邊的這兩個意外,他又皺了下眉毛,耐性,也在承受著考驗。 “我開車了,我知道路。” 小靜向前走,不忘朝他們揮手,示意他們跟上。看來,是真的拒絕不了的好意啊。林西拉住楚可平: “先讓人把東西送回家去吧。” 那些水果,是楚可平的孝心,總不能放棄。楚可平連遲疑都沒有,立刻轉了方向。 “你們去哪啊?” 小靜小跑著追上來,停在他們麵前還有些小喘。林西回頭看了許依容一眼,她站在遠處,苦楚嬌弱。楚可平停下腳步,垂下了眼瞼,禮貌有加: “不好意思,我們把東西寄放在超市,你們先在外邊等等,我們稍後跟上。” 沒等小靜反應,他就攬緊了林西繞道前進。林西翹著嘴角,不時瞄一眼楚可平。他倒好,目不斜視,帶些笑意地問: “看什麽?” 林西搖頭,不想開口。楚可平沒有用言語逼她開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著她的肩膀。林西白了他一眼,終是敵不過他: “我們還和她們一起走嗎?” 楚可平抿了一下嘴,另一隻手不自禁地揉著額角,走了很遠,才說話: “這座樓,有四個出口。” 林西那在嘴角、等候多時的花,淡淡地盛開。楚可平斜了她一眼,止不住,也笑開了。兩個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笑得讓人側目。卻是不管了,這個時刻,比在任何時候,都更覺親近! 擺脫偶遇,卻是沒什麽地方可去。林西站在楚可平的左前方,側頭看他,等他決定接下來的行程。楚可平在她的注視下有些不自在,扳正她的頭。林西斜眼看他,又是轉回看他,楚可平又是伸手扳正……兩個人,在公車站牌下玩得不亦樂乎。 楚可平無奈地上前一步,攬她入懷,終於躲過她的調皮: “動物園?” 林西想翻白眼,可是,她也想不出主意,那就動物園吧。公車還是太擠,楚可平打了車,林西從來不喜歡與人多接觸。 走走停停的兩人終於在湖邊坐下。對著那閑散的天鵝,楚可平撒了些飼料下去,也沒引得它們前來。林西看得入神,也掩去了笑容。楚可平把飼料給她,卻換得她一搖頭,他不解: “怎麽了?” 林西搖頭,不知道怎麽把心中的感想說出來,把手交付他的手中糾纏。楚可平交叉著握住了她的手,也沉默了。對著一湖綠水,輕輕地噓了口氣,這些日子的疲累,該在這夏末的微風下散了。 “親愛的,我餓了。” 林西呆看著湖麵很久,才拉拉他的衣袖,有些氣悶。楚可平笑出了聲,她不耐餓。一餓就罵人,什麽語言都好,總在食物上打轉。 “走吧。” 起身拍拍她的臉,也是舍不得她挨餓。牽著她的手,找了一間“麵點王”坐下。林西隻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楚可平也不在意,她就是這樣,餓了什麽都願意吃,卻不多吃,她挑食得厲害。挑食,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毛病。楚可平停了下筷子,才繼續他的動作。這話,是什麽時候聽來的? 該是章成第一次請他和林西吃飯吧?楚可平發現林西的挑食竟被章成無限縱容,他的不滿落在章成的眼裏,隻換得一句:挑食,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毛病。 他是經過多長的時間才接受了章成的論調?他也不記得了。林西的對食物的挑剔,在水果上還是得到基本的補償的。林家的家庭醫生不是請來當擺設的。 “小西。” 他擦擦嘴,好整以暇地開口: “係裏有個交流學者的名額,一年,係主任推薦我去。” 林西怔了一下,這個消息,突然了些。楚可平的表情,還是優雅清冷,他習慣地揉著額角,猶豫著: “主任給了我一周的考慮時間。” “哦。” 林西從僵化狀態醒來,把手覆在他的手上,語氣懶散: “那就考慮清楚。” 一年,他將不在身邊,那會是什麽樣子?林西也不是不懂,出去轉一圈,回來他的身價也就不一樣了,對他的發展也有利。隻是,想到隻有他一個人在外邊,還是鬱悶!好不容易,她的時間可以自己支配了,他卻要離開!她是真的想做一個好妻子,怎麽時間好像都不配合? 楚可平看著她的眼睛,心思也是轉了幾回。離開一年,她可以把精力全放在接手公司的業務上;沒有他在,林家人更可以貼身照顧她。怎麽說,也是利大於弊。 “親愛的,我們回家吧。” 林西“騰”地站了起來,該來的,總會來。上帝每天都那麽忙,怎麽可以讓上帝為她的想法而發笑? 楚可平反手拉住她的手,把她牽製在自己的身邊,語氣是少有的堅定: “等我。” 第 13 章 林北在半路上撿到了這兩個爬山健將,與楚可平打了招呼後,忍不住教訓起了林西: “知道山上沒車,就不會讓司機下來?” 林家住在山上,這個不大的社區素以嚴格的管理聞名於外,出租車是上不來的。這夫妻兩個,竟然打算從山腳走上去,也不會打個電話讓家裏的司機下來。 林西脫下了鞋子,不在意地靠下休息,一天的逛街,體力消耗絕不比工作少。她的包裏,手機早就沒電。而楚可平的手機,林西閉上了眼睛,他以為她沒看到吧?在托送水果的時候,他拆下了電池,是不想讓他的同學打擾吧?林西還是為他的小動作露出了笑容。 林北瞄了一眼後邊的兩人,也和妹妹一樣,翹起了嘴角。這天該是和楚可平過得不錯,前兩天還是陰雨天,這下就出太陽了。就是閉著眼睛,也笑得溫暖。楚可平雖不是他們欣賞的類型,卻因為可以逗得他們心頭好的開心,這一刻,也是被欣賞的。林北轉進了自家的車道,利落地停好車,才對楚可平笑笑: “下吧。” 林西隨便套著鞋子便下車,放慢腳步等著楚可平跟上。林北越過她的時候,斜眼“嗤”了她一聲,還伸手撥亂她的頭發。不理會她的不滿,徑直先進了屋。 楚可平上前拉著她的手,為她把頭發撫平,想想不過意,又湊前親親她的額頭: “很累?” 她搖頭,把頭往他的懷裏鑽,靜靜地擁抱了一會兒,才牽著他進屋。 林家的其他人還沒回來。林西在客廳坐下,幫忙的阿姨立刻端上了水果: “這是今天送過來的水果。” 林西點頭,知道她的意思,拿了顆山竹在手上把玩了起來。 “小西,上去泡個澡再下來,今晚晚飯要遲開。” 林北換了衣服下樓,坐在他們對麵。楚可平擺開了茶具準備泡茶。林西也就隨手把山竹擱下,聽從哥哥的話,想先上樓泡澡。 “小西,今天還沒叫我呢。” 林北喊住了才想離開的妹妹,她到現在,還沒怎麽開口呢。林西隻好頓住腳步,回身朝他喊了聲。林北也容易滿足,揮手讓她前行的同時又交代了一句: “把手機開了。” 把省下的話吞進了肚子,她的手機不開,程寶兒都快罵到他頭上了。林西背朝他點頭,走到樓梯口,又回來: “親愛的,你要泡澡嗎?” 楚可平輕扯嘴角,一字一頓: “不、用。” 林北實在是受不了她的差別待遇,朝林西招手,讓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手卻是不停地為她掰了顆山竹: “對哥哥就漠不關心!” 林西就著他的手吃了山竹,眯著眼睛笑,就是沒開口。林北又掰了一顆,卻是更多地注意楚可平,他那微微皺起的眉頭,沒有逃過林北的眼睛。 “好了,上去吧。阿姨已經在處理了,下來再吃。” 她愛吃山竹,隻是不會用手掰。她習慣用刀刻出一道痕,摘了上半部,再用小湯勺一調羹一調羹地掏出來吃。那不是她的斯文,她隻是不習慣用手來接觸活的東西。林北看著她赤腳上了樓梯,終於把眼睛停留在楚可平的身上。 “今天休假?” 楚可平點頭,看著這個比自己還小上兩歲妻舅,多少有些壓力。本城的權貴都給人們留下了不少的話題,他們林家卻是異數。他知道的,很多是從林西的隻字片語中推敲而來。林北跳級完成了學業,椐說是某個考古學家的得意門生。兩年的興趣後,到荷蘭那個神秘的商學院學習了一年。目前正打算接掌林家的事業。他,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快放假了吧?暑假還要搞什麽活動嗎?” 林北很同情他們這些做教師的。每年說是有那麽多的假期,卻被各種學習瓜分了,真正的休息時間並不比其它行業高,卻被其他人不明地羨慕、更妒嫉著。 “快放假了。學校有個交流學者的名額,可能是我去。” “哦?小西知道嗎?” “我和她說了,她沒什麽意見。” 楚可平不意外他的注意力隻在林西的意見上,隻有林西,才可以牽動他們的神經吧。林北沉吟了一下,才問: “要多久?” “一年。” 楚可平挺直了腰杆,解釋: “這一年,她可以更好地熟悉公司的業務,不用為我分心。” 林北端起了茶杯,仔細地聞著茶香,心裏微微一歎。這個楚可平說是為了林西,卻是到現在也不懂林西。他這妹妹,哪是怕他在身邊分了她的心!心思轉了幾番,臉上卻是沒變化。擱下茶杯,點頭附和: “也好,回來提幹也有資本。” 楚可平總不能一門心思地為其他人錦上添花吧?多少,還是該為自己的前程打算的。雖是為他說的話,林北心裏還是為自己的小算盤曬了曬。他也是自私的,還不想借著這一年的分別,看看林西還能不能一個勁兒地撲在楚可平的身上?他家的林西固執,卻不是傻。 第 14 章 禮拜一,楚可平恢複了他的優雅清冷,換了軍裝,更顯其氣質的獨特。林西微翹著嘴角,湊前親親他的嘴,與他道別。 楚可平看著她,拉近她,加深了這個吻: “我這兩天找時間答複係主任。” 林西點頭,送他出門。林西還有一個禮拜的閑暇時間。說是放假,其實在家裏還是不能鬆懈地複習著到手的資料。楚可平一走,她也得進書房努力了。 這一陣子的原材料價格老是不穩定,對林氏影響還是有的。林北現在在囤積鋁了,銅的價格開始穩定,對他們影響不大。就怕是鋁也上漲,到時候,又提高了成本,那今年工廠這一塊的利潤就大大縮了水,林北還不心痛死?他對材料的改革是誌在必得的,林西怎麽可以不盡力? 楚可平回複了係主任,他決定進行為期一年的交流工作。係主任也是很高興,要楚可平請辦公室的人一起慶祝一番。楚可平更不能推辭,偷空打了電話告知林西。她倒是沒有不悅,隔著電話,輕聲囑咐他不要喝太多了。 林西掛了電話,撥給了程寶兒。他今天還沒把鞋子送到家來。程寶兒在辦公室。這些年,他的公司沒怎麽變,錢卻是翻倍地長,他在辦公室的時間,更是不斷地變長。林西垂下眼眸,她早晚也會成這樣吧? “那就一起吃飯吧,你過來。” 程寶兒一聽她一個人在家,立刻用這一句話做了結尾。她一個人從來就不能好好吃飯的。林西揉揉額角,根本來不及拒絕。也不想拒絕吧,程寶兒總知道怎麽讓她放下煩惱。 程寶兒上了她的車,沒有問她要去的是什麽地方,任她開。 “要換車嗎?” 林西點頭,她代表的是林氏,車總是要符合林氏的地位。 “什麽?奧迪?奔馳?” “奧迪,公司配備。” 程寶兒閉上眼睛小憩,從來沒在乎她的少言。她似乎也不曾在他的麵前少說話。程寶兒揚起了嘴角,為自己的後知後覺雀躍。 林西扯了一下他的頭發,挑釁地朝他“嗤”了一聲。程寶兒白了她一眼,拍開她的手,換了一位置,又是閉上眼睛。林西怎麽可能容忍他的忽略: “做什麽那麽累?” 程寶兒挪了一下位子,就是不搭理她。林西氣起來伸手擰了他一下,惹得他呲牙翻起了白眼,還是不回答。林西也翻起了白眼,她就不相信她不能撬開程寶兒的嘴。 轉上了環城高速,林西加大了油門,瞅了個空擋,在緊急停車道來了個急刹車。程寶兒往前栽了一下,又被甩了回來。沒容林西喘氣,也顧不上自己想一下自己,他白著臉扳過林西的臉,上下打量了一下!明顯地鬆了口氣!很快,換了一種眼神狠瞪著她: “你這爛車能這樣甩嗎!” 林西回了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無理取鬧: “你不是不開口嗎?” 程寶兒使勁捏她的臉頰,氣極反笑: “不開口就隻能這樣逗嗎?你想和我死在一起也要先和他給斷了!” 林西吃痛,卻不能躲開。程寶兒是真的在生氣,手勁不見減弱啊。林西抓了他一隻手,拉到嘴邊咬了下去。他讓她多痛,她就回他多痛,隻多,絕不能少的回敬! 他鬆開了手,林西也鬆了口。兩個人互相瞪了一陣子,程寶兒冷著臉下車,繞到她的那一邊,把她從駕駛座擠開。林西調了鏡子看著自己的臉,右邊的臉頰紅得厲害,又是一陣陣的痛。她恨瞪著程寶兒,又開始磨牙。程寶兒看都不看她,不甚在意地把右手伸到她的麵前,林西立馬就閉上眼睛假寐。那一圈泛著血絲的牙印,實在不能看! 程寶兒把車子停在自家的庭院前,利落地拔了鑰匙下車、甩門!林西被他的甩門聲驚醒,跟在他的後邊下了車,溫柔地把門掩上,挑釁地看了他一眼,提起鞋子,踮腳進了客廳。 程寶兒在後邊瞪著她,想罵,又想起是在自己的家裏,生生地咽了下去。又見她那赤腳的惡習再次上演,踮著腳想繞開還有餘溫的石頭路,一蹦一跳地進了家門,又是笑了出來。為她把車門關好,悠閑地朝家門走去,這個時候,他竟是有吹口哨的衝動! 林西在她慣常坐的位子上坐下,管家已經站在她的旁邊,對她的臉頰做驚奇狀。林西麵無表情,看著程寶兒進來。 “管伯,做些降火氣的食物,林小姐近來肝火旺。” 程寶兒看都不看林西,隻是對管家吩咐,就要上樓。林西瞪著他,追了上去: “程寶兒,你還沒消氣嗎?” 他頓了下,回身順勢摟著她,語氣恢複了正常,一臉的誠摯: “你不開口也要這樣逗嗎?” 林西咬緊了嘴唇,眼睛眯了下來,為自己的過份行為後悔。程寶兒這一次沒有輕易放過她,她不說抱歉,總是會再犯的。天知道在她刹車的那一刻,他有多麽害怕!那個時候,她盯著前方還沒回神,還以為她嚇壞了!急忙打量她,沒有發現她的傷痕,倒是看出了她的惡意挑釁,狠聲責問,卻還想用另一種方法證明她的存在!不能吻!隻好用狠狠的痛來提醒自己,她還是一個活生生的個體!就是她狠命地咬著他,他也是痛快地!隻要她還可以用力地咬,隻要她好好地活著,隻要她在,怎麽痛,都是值得的! “對不起,我知道了。” 她才是那個常需要被驚嚇的人!林西放鬆了臉上的表情,低著頭隨他上樓。程寶兒滿意地點頭,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不拉近,也沒有放開: “上去給你敷藥。” 第 15 章 臉上的淤青到了第三天還沒全消,林西側臉哀歎了一聲,程寶兒下手可真狠啊。想想楚可平那天初見她的臉,雖是大吃了一驚,卻沒怎麽問,乘著酒性就蒙頭大睡了。林西還偷偷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沒問! 楚可平還在浴室,林西準備著早餐,他今天是早上第一節課,要早。電話響的時候林西怔了一下,這麽早! “你好。” 林西拿起了聽筒,那一邊的人卻是有些急躁: “可平在嗎?” “哦,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什麽事情嗎?” “你是他妻子吧?告訴他出國的事情有變,讓他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林西皺起了眉頭,有變?楚可平換好衣服徑直走到餐桌旁坐下。林西在他的對麵坐下,轉述了電話的內容。楚可平揉下額角,不怎麽在意: “有人想去吧。” 林西又為他倒了一杯豆漿,這種事情的話,有什麽好緊張的? “親愛的,好好安撫一下你的主任,他都急上火了。” 這個係主任也要和對方掰上一回吧?楚可平出不去,對他來說也是不利的。 “知道了,我走了。” 楚可平在門前停了一下,回首: “臉,用雞蛋敷一下。” 林西點頭,笑著看他離開。她也沒有多在家中停留,今天還約了穆辰見麵。 林西到達穆辰的小套房的時候剛好趕上孩子的哭鬧。林西接手抱了過來,讓穆辰騰出手去泡牛奶。穆辰瞄了她一眼,詫異: “西西,臉是怎麽回事?” 林西翻起了白眼,抱著孩子兜起了圈。穆辰搖搖頭,又接下去: “教官做的?” 問句吧,穆辰還是用肯定的口氣說了出來。林西點頭,能下得了這種手的,就是程寶兒了。穆辰上前撫了一下她的臉,輕聲哀歎: “西西,你要傻到什麽時候?” 穆辰也拿她沒辦法,她對情感的遲鈍和鴕鳥讓很多人都無能為力。陳默已經敗下陣來了,聽說已經轉移了目標,有了其他的人選。穆辰加深了眼底的笑意。陳默,也是看清了,就是沒有楚可平,林西也不是他的。至於程寶兒,他一向不急,林西是他的精氣神,隻要是她,他從來就沒有猶豫的。 林西把孩子塞回給她,換了話題: “要我過來做什麽?” 穆辰與她坐下,就這些日子堆積的問題征求她的看法。 “你是說,蘇中淩做了自殺的準備?” 穆辰點頭,她們前些日子的猜測,在這些天裏有了苗頭,這讓她有些不安。 “西西,我們是不是做得太多了?” 林西看著自己的雙手,遲疑了一下,緩緩開口: “麵對真相,他承當不起兒女的恨意,也不想成為恨意的出口。沒了他,戴嬌才是承接恨意的人。再說,戴嬌可能也讓他受不了了,活在對比中的人有什麽興趣?不如撒手歸去罷。” 她略略一停,加了一句總結: “不是我們做得太多,而是他在逃避,人都是怕老的。” 穆辰鬆了一口氣,她也是在尋求肯定,何嚐不是在逃避? “對了,你姐姐生了沒有?” “還沒有,已經在香港了。” 林西與穆辰互視一笑,彼此都有些嘲弄。這種因為錢帶來的便利,說出來,也不能為他們增添光彩啊。 “楚可平要外派一年。” “哦?” 林西把前幾天聽來的話轉給了穆辰聽,也沒遺漏早上的電話。穆辰來了興趣,他竟是要外派?這一走,就怕林西也清醒了: “有人也想去?西西,打到章伯伯的辦公室去,讓他問問。” 林西接過她手上的電話,也是好奇了。卻不是直接讓章伯伯問,叫了他的秘書打電話問。不一會兒,他的秘書就回複了。 林西邊聽邊皺起了眉頭,穆辰心急,拉著她想聽清楚原委。 “說是另一個人請了人施壓,把楚可平換了下來。” “知道是誰嗎?” 林西點頭,沒有瞞她,直接說了他的名字。 “你想怎麽辦?” “楚可平要去。” 他要去,就讓他去吧,誰又可以阻擋?秘書也知趣,剛才在電話裏也告知校方,他是想知道誰把楚可平換下的。相信沒人敢再換人選了。就是不知道楚可平,能不能接受。林西揉起了額角,又是為他的不靠近而沉默。 …… 楚可平到達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與係主任見麵。係主任很無奈,告訴他同係的鄒教授也在名單上,他去的可能性比起鄒教授小多了。楚可平不是沒有脾氣的人,一時也掛著臉,與主任說了幾句才回到辦公室。 鄒教授也是知道的,據說是某領導千金的男朋友,平日裏接觸並不多。要真是比後台,楚可平苦笑,他又怎麽會輸?隻是,這又有什麽意思。 “可平。” 他抬頭,是鄒教授。 “聽說推薦名單上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努力吧。” 楚可平放下筆,對他點頭: “你要加油。” 鄒教授笑著離開,楚可平卻張開了自己的手,年輕真好!他的張揚比起自己的不聲張,看來正常得多。 辦公室的人都知道了人選的變化,對這種事情都沒什麽好意外。吃飯的時候倒還是免不了安慰楚可平幾句,無非是托關係的問題了。楚可平也不介意,笑笑而過。 下午在教師公示欄裏貼出的交流人員名單裏,看到打在上麵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而非鄒教授時,有些小小的詫異。係主任在他的後邊拍著他的肩膀祝賀: “這次公布出來的人選真是讓人意外啊。” 楚可平在人群中找著鄒教授,倒是很快就看到了他。他的臉色不好,維持得很勉強。楚可平與他視線對上,換得他自嘲一笑,很快,就轉身離開。楚可平有些不好受,畢竟傷了人。 …… “可平。” 楚可平隻好站住,回身與鄒教授麵對麵。 “你找的靠山厲害。” 楚可平挺直了腰,不想讓人看出他的想法。 “我和她談了兩年多,一直定不下來,她讓人很難親近。” 楚可平知道他的女朋友,有些胖,看起來很嚴肅。據說一家都是地方上的顯赫人物,對鄒軍與她的交往,辦公室裏也有些小小的非議,隻是楚可平曆來不怎麽注意就是。 “本來是決定在出去之前結婚的,倒是讓你阻礙了。” 楚可平接過他遞上的煙,與他一起在花壇邊坐下,有些小小的感慨。他慶幸自己擁有的林西。 “你怎麽和章首長的秘書認識的?” 楚可平狠抽了一口煙,還是林西啊。看著迷茫的鄒軍,他有些小小的發泄: “他認識我,有時候上章首長家吃飯遇到。” 鄒軍吃了一驚,側目打量著楚可平,怎麽從來沒聽說他與章家的關係密切啊。楚可平笑得苦澀: “我老婆,娘家還不錯。” 第 16 章 還沒到家,許依容就找上了楚可平,她需要很多的幫助。 楚可平和她約在離家不遠的咖啡屋,現在的他,也還沒調試好心情麵對林西。楚可平安靜地聽著。她無非是抱怨生活的不得意,說說同事的閑話,順帶尋求他的寬慰。許依容低著頭,微蹙眉頭: “那天我沒等到你。” 楚可平稍稍想了下,才知道她說的是哪一天,歉意說不上,隻是訕訕一笑,不做答。許依容見他沒有回應,立刻加了一句: “我怎麽也等不到你。” 還是有用的!這一句,是他們青春期裏的無奈。就是楚可平再怎麽想與她劃清界線,也敵不過那段青蔥歲月! “小西她不喜歡逛街。” 這不是一個好借口!楚可平有些懊惱,又很快地平複。許依容抬頭看他,語意悠長: “那些我不喜歡的事情,都為你做了。” 楚可平垂下了眼瞼,那些過去,早就不再鮮明了。他的愛情記憶,更多的是和林西一起的片斷。許依容留給他的,隻是那年少的愧疚和承諾了吧? “我能為你做什麽?” 楚可平是認真的,隻要滿足了她的願望,她就不再提及那些年少的輕狂吧?楚可平認真地對她重申一遍: “依容,我能為你做什麽?” 許依容看著他,楚楚可憐!楚可平忍不住把她和林西做了小小的比較。許依容這副憂鬱的女人樣是林西不屑的!許依容把自己看得太重,隻知道從樂趣中找生活了。林西是在生活中找的樂趣,什麽事情,她都擅長在其中找到她的樂趣。林西活得比她愜意!楚可平微微笑開,林西的人生,也是他向往的吧! “你在想什麽?” 許依容看著他,暫時不想回答他的話,跟著他笑開。楚可平搖頭,專注與這場見麵。許依容又蹙雙眉,立刻兜回剛才的話: “可平,我想到二中,你可以幫我嗎?” 楚可平輕輕揉著額角,他能仰仗的,是林西的關係吧?以許依容的條件,要到二中根本還不夠格! “我盡力,並不一定可以。” 還是試試吧,就看周邊還有誰可以使上力了。許依容低頭攪動著咖啡,楚可平也放任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楚可平沒有分神去注意周邊,當然忽略了周圍那些熟悉的麵孔。要不是他們上前,也許他就這樣和許依容對坐到人散吧? “教授!” 是他係上的一些實習生!楚可平很快地回複了一張笑臉,點頭回應。那些學生消息很靈通,紛紛向他表示祝賀: “教授,恭喜了!” 一邊低低地起哄,要求他請客。楚可平清楚軍校學生的生活與其他高校的不同,也就順著他們的要求,與他們坐到了一起。 “教授,這位是?” 楚可平微微挺直了一下身子,對著學生介紹: “我的同學,許依容老師。” 許依容輕點了下頭,一臉的疑惑: “可平,恭喜你什麽啊?” 楚可平還沒開口,倒是那些學生迫不及待地搶了話頭: “楚教授要進行為期一年的海外教學交流活動啊,許老師還不知道啊。” 許依容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喜形於色: “怎麽不說啊?恭喜你!” 楚可平略略一笑,忙著回應學生的要求。那些學生隻是上這邊來吃些點心的,正餐還在想怎麽解決。有了楚可平在,他們立馬有了主意: “教授,請正餐吧。” 楚可平拗不過他們的請求,隻好答應。也請了許依容作陪,她毫不猶豫答應了。學生又是一番慫恿,他們更想見的是他的妻子!楚可平是立刻就答應的,在眾人前見麵,更能化解他矛盾的心情吧。 林西在街上繞了幾圈,還是找不到停車的位置。看看手機,就快錯過約定時間了。她心急,這是楚可平第一次讓她進入他的世界,她不想錯過。 林西又繞了一圈,倒是很眼尖地看見程寶兒的車子,立刻有了笑意,追著讓他停下。她,終於可以和楚可平一起宴請他的熟人了。 楚可平他們已經在等著林西了。林西推門而進,引來眾人矚目。 “小西,我的妻子。” 楚可平疾步上前,摟著她向眾人介紹。林西微笑著點頭,對這樣的一群年輕人,並沒有不自在。 “大家好。” 她今天換了造型,一改往日的運動風,換了一套今年頗是流行的燈籠裙。她一一掃過那些年輕的臉龐,在看到許依容時微微一怔,很快地又是點頭致意。 “師母很美啊。” 那些年輕人喊了起來,林西不好意思地看向楚可平,她從來不習慣別人稱讚她的外表! “謝謝!我們學校專產美女。” 楚可平也對她今天的打扮有些意外,但,卻是符合她的形象! “師姐啊!” “師生戀啊!” 他的回答引起了一陣驚呼,林西更是不知道怎麽回應了!隻是微笑著坐下,正好隔開了許依容與楚可平。 “師姐現在在哪工作啊?” 林西保持笑意,看一眼楚可平後才回答: “剛辭職,還在家休息。” “要和教授一起遠渡重洋吧?” 一個學生羨慕地接口,眾人有誌一同地點頭稱是!林西眨眨眼睛,也不解釋了。楚可平笑著指向餐桌: “先吃東西吧,再問就別吃飯了。” 林西隨著大家舉筷,卻是不能忽略許依容,她在這裏,怎麽能不介意! 許依容看來是不屑與和她談話,隻是淡淡地憂鬱著,像是專心與周遭人的談話。林西咽下自己的一聲嘲笑,初接電話的喜悅,已經被身邊的兩人消磨了。 “可平,什麽時候要出去?” 許依容越過林西,與楚可平說起了話。 “還沒定下來,大概是8月份。” 林西發誓,她從來沒有這麽痛恨過他的禮貌!那些淡淡地微笑,輕冷的語調,隻是禮貌? “什麽時候約同學一起吃個飯?” 楚可平看了許依容一眼,猜不透她的用意,卻還是沒有拒絕地點頭: “好!” 他不懂! 林西翹起了嘴角,臉上是笑,卻狠踩著鞋子,把所有的氣悶都宣泄在那桌底下! 第 17 章 對著不勝酒意的許依容,林西連臉色都不能擺,還得幫著她提包,在飯店女服務員的幫助下上了出租車。楚可平麵有難色的看著林西,他的清冷,總是在酒精的催化下有些小的變化。林西眯眼一笑,懶洋洋的聲音總有些嘲弄的意味: “我們先送她回去吧。” 楚可平微微點頭,示意她坐到前座。林西拿不準他的心態,這是他想照顧許依容還是體貼他老婆?林西又是眯眼一笑,還是別去探究他的心態吧。一貓身上了前座,聽著丈夫清楚地說出了另一個女人的地址,眼睛眯得更甚! 許依容住的地方離他們的家不算遠,才過了一個立交橋就見楚可平指點著另一條路。林西從上車開始就默不作聲,司機還等到了楚可平的幾句話,她竟是比司機還更陌生! “前邊藥店靠邊停一下。” 林西詫異地回頭,他想做什麽?幫著她買醒酒的藥?楚可平挑眉,他的體貼!小小的車廂裏坐著四個人,真的太擠!林西趕在他下車前開口: “醒酒藥嗎?我下去買。” 她是逃也似地拉開了車門,那口氣,在密閉的車廂裏怎麽也喘不過來! 林西刻意地在藥店裏逗留了一下。楚可平的體貼,狠狠地傷了她!她以為的體貼,原來不隻對她一個人!或者,他的體貼,從來與愛情無關?林西打了一個寒戰,她是不是真的錯了? 適時的手機響起,林西有些感激地按下了通話鍵,他總是可以安撫她的不快啊: “教官。” 程寶兒聽出了她話語裏的愉悅,是為他的電話吧?她的聲音變化極是微小,卻從沒逃過他的耳朵。 “怎麽了?” 程寶兒的詢問讓林西翹起了嘴角,還好,有一個不怎麽知道體貼人的安慰著她。 “寶兒,謝謝你。” 林西蓋上了手機,楚可平的體貼廉價,幸好還有一個程寶兒補足。 楚可平扶著許依容下了車,林西在一邊幫不上忙,就是開門這種小事情,許依容也是在楚可平的幫助下完成。 林西站在小小的客廳裏,看著丈夫為別的女人忙著端茶送水,心中剩下的隻是荒謬。林西分不清了,她是誰?他是誰?醉酒的又是他們的誰? 楚可平扶著許依容在沙發躺下,不料她反手推開。也許是用力太猛,沒見楚可平怎麽動,她卻從沙發上半滑了下來。楚可平皺皺眉頭,撐扶著她站了起來,示意還呆站在他後邊的林西讓開。他扶著她,進了臥室。 林西突然沒了心性,她搞不清楚自己到這邊是做什麽來的,今天這個飯局,楚可平抱著什麽心態?是想讓她走進他的社交圈?還是想說他在乎的是許依容? “走吧。” 楚可平朝她走來,半推著她向門外走去。林西稍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看不清楚的是自己。她是憑什麽,以為楚可平是愛著自己的? “親愛的,我還約了人,你先回去吧。” 林西站在路邊,像是大夢初醒,她該離開一陣!再遲疑下去,楚可平就更是什麽也不是了,連帶的,這段婚姻也會被她否決吧? 楚可平點頭,為她招了一輛車,看著她離開。 林西想不出自己可以去哪,讓司機在環城高速上兜了兩圈,他就死活都不跑了。林西看著表上的錢,竟是笑出了聲!她身上,就是這三百塊的車錢都找不出來。 “師傅,再兜一圈吧,我付雙倍的價錢。” 司機還是不肯,林西收起了笑臉,冷下語氣,這時候也不和他磨嘰了,直接了當,低低地嗬了一聲: “走!” 司機也有些被嚇到,立刻又跑了起來。林西還是撥出了電話,這種時候,還是程寶兒可靠! 程寶兒靠在車前,等著那一閃一閃的小紅車靠近。林西下車的時候還勞煩司機也跟著下來。程寶兒站了起來,等著林西在他的身邊站定。 “拿一千。” 林西瞥了一眼程寶兒,底氣不足。 程寶兒學著林西瞥了她一眼,才從車裏摸了一些錢出來。他還沒把錢遞出去,就見一輛警車靠了過來。程寶兒自然沒什麽表情,林西也不想和人打招呼,轉身先上了車。 “做什麽呢?” 是個年青的警察!計程車司機陪著笑解釋: “車錢,美女的車錢。” “美女?” 那個警察疑惑地重複了一句: “十點多了,高速路上跑了三圈,在這地方付錢?” 司機還真是好脾氣,還是點著頭稱是。程寶兒沒有開口,把錢遞給了他,對著警察微微頷首,轉身拉開了車門。 “等等!” 警察上前一步,聲音洪亮: “身份證。” 程寶兒頓了頓,轉過了身,聲音是一貫的清冷: “我是程寶兒。” “程寶兒?程寶兒是誰?” 警察重複了一句,還是堅持要身份證。林西等得不耐了起來,下了車,繞到程寶兒的身邊,語氣懶散: “叫車上的下來認。” 那警察一時也精了,怕是不長眼睛,喊起了車上的同事。下來的是一個比較老資格的警察,倒是眼尖得很,還沒到前就喊了起來: “林小姐,程先生。” 林西眯著眼睛想了一下,對他被沒什麽印象。 “我在‘磨坊’遇見過你和章局。” 林西點頭,讓程寶兒接下去: “還看身份證嗎?” 不是他想刁難,他的脾氣,早被林西磨沒了。隻是,這個小姐看起來還真的不開心,她的鬱悶,還沒被那三圈甩飛。 “他眼拙!林小姐還是我們這一線的,看什麽身份證。” 林西看著他,倒沒什麽介意的: “例行公事嘛,沒什麽,過些日子就好了。” “是、是、是,都要時間的。” 林西示意他們離開,也和程寶兒上了車。她別上安全帶,有感而發: “教官,我們這樣,是不是仗勢欺人?” 第 18 章 “不知道。” 程寶兒看著路,也是心煩,顧不上寬解她的心緒。 “下次記得帶現金。” 林西幹脆側身蜷縮在座位上,看著他的側臉說話: “錢在車上。教官,你看我的婚姻能維持下去嗎?” 這麽多的人,隻有他沒對她的婚姻有過意見。他對她的個性有諸多抱怨,卻從沒對她的要求有過任何推托。 程寶兒分神看了她一眼,心中自是轉了幾彎,臉上卻是雲淡風輕: “那是你的事情。” 要真的那麽容易受影響,她怎麽會一意孤行地結了婚!她對楚可平,哪是愛情!他比誰都了解她,林西在情感的方麵被保護得太好。她對愛情的憧憬,也就是找一個簡單、冷淡的人,過一種平靜無波的生活。最好,互不幹涉,就是關上門,也隻是兩個人的世界。 但,這世間有什麽事情是兩個人的? “我不確定他愛不愛我。” 程寶兒吸了一口氣,怕極了她的偶發感慨!說她遲鈍,卻每每能在這充滿不確定的話中來些小小的頓悟。陳默就是在她的漫不經心中敗下陣來的!他不小心,也會在她的不經意下被趕出局吧。 林西歎了口氣,隻安靜了一會兒,又是可憐兮兮地開口: “我餓了。” 程寶兒白了她一眼,架不住她偶爾流露的嬌弱,還是把車停在了一家粥店的門口。 林西下車,語帶調侃: “你的酒窩,比我的還漂亮。” 程寶兒跟在她身後,表情清冷無波。林西早習慣了他在人前的表情,吊著嘴角找了個地方坐下。 “今晚吃什麽了?” 她是真的餓了,那些她及其挑剔的香菜也沒失了她的胃口。看她的吃樣,程寶兒遲疑地開口。她不是被她丈夫邀請參加聚會了嗎?那家餐館的菜也不是很倒她的胃口啊,怎麽現在就一非洲難民樣? 林西咽下一口粥,有些不好意思: “光喝飲料了,忘了吃飯。” “生氣?” “是不解。他讓我參加,是什麽意思?” 林西還是為許依容的出現不快。楚可平,就真的沒有更好的處理方法嗎?還是,她根本不值得他費心思? 程寶兒攪著粥,想著自己的事情,許久,緩緩開口: “你想過沒有,這個時間和我在一起,你老公該是怎麽想的?” 林西一怔,她從來沒想過!楚可平從來就沒接觸程寶兒,他應該也不知道她和程寶兒交情。他應該沒想到、也誤會不起來吧?繼而想起,程寶兒是第一次就她的婚姻說話,這一句,卻是為楚可平說的。 “他對許依容和你對我不同。” 這一句實在沒什麽說服力,林西咬著唇,偏頭看他。程寶兒回望著她,一字一頓: “你怎麽知道不同。” 林西停下動作,安靜了下來。是啊,她怎麽知道不同?感覺?不要說是程寶兒,就是她也想笑。眼見都不一定是實情了,感覺更是虛無縹緲! “要問嗎?是不是說出來的就是實情了?” 比起看見的虛假,她更不能容忍言語上的欺騙吧?說出來的愛情,哪個不是做給人看的?她的愛情,也必須這樣嗎? “不,那不是我要的愛情。” 她先自我否決了。她會懷疑他口頭的愛情承諾的! “你確定,你和他之間是愛情?” 程寶兒又是一刀,他的狠絕,從來殺人於無形。 林西盯著他,突然推開了碗筷,“騰”地站了起來: “我回家了。” 他也懷疑! 為什麽大家都看清楚的事情,她到現在才發覺問題?是她的認知有所偏頗還是真的情感缺失?抑或,是真的鬼迷心竅? 林西也不管他跟不跟上,自己出了店門。站在門口,卻有些彷徨,回家,是走哪一邊? “怎麽不走了?” 這麽簡單的一句話,林西還是從中聽出了他的得意! “就走!” 她從來就不相信,這世界沒了誰,就活不下去了!她瞪了他一眼,扭頭朝左走! 林西走了幾步就後悔了。剛才她還可以打電話求救。現在,她把電話什麽的都留在程寶兒的車上,她真的要問路走回家嗎? 她放緩了腳步,不時回頭和程寶兒的車燈對峙!他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後邊,像是等著她投降。 林西暗暗咬牙,為自己的衝動後悔!她這幾天怎麽老是衝動、又老是後悔啊!今天還穿著高跟鞋,走路也不舒服!她停住了腳步,等著程寶兒的車也停下。咬著牙上了車,還沒坐定就脫下了鞋子,抱怨著: “也不會假裝求我!” 程寶兒不理她,等著她別上安全帶。 林西本來就一肚子的怨氣,現在更委屈了!紅著眼圈,還沒抬頭,眼淚就一個勁地往下掉。程寶兒嚇慌了神,鬆了安全帶,探身過來,摟她入懷: “怎麽了?我隻是不想你憋著。” 林西抽抽搭搭地指控: “你沒等我!” “天地良心!是你自己跑的,我一直等你!” 第 19 章 林西在程寶兒的安撫下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她趴在他的肩上,稍稍動了一下。程寶兒渾身一僵,果然!她不改惡習,習慣性地把臉往他的衣服上蹭!他隻得緩緩吐了一口氣!算了,今天的她難得願意哭出聲!他等著林西離開他的懷抱,揉著她的頭發,抱怨: “這件衣服你洗。” 她聳著肩,聲音因為哭泣還有些沙啞: “隻要你不介意。” 程寶兒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她對家事沒有天分!就是現在,她的衣服大多都是林家叫人過來收洗的! “就這一件,你洗!” 程寶兒堅持!就是不能穿了,也是她洗的!也是為他程寶兒洗的! 林西拉過他的手咬了一口,見他的清冷被打破,終是笑開: “我們跑一圈?” “山上?” 他把手放回方向盤,十幾年的習慣,早就對她的磨牙沒了脾氣。林西點頭,深夜的山上,跑起來更有感覺! “腳不痛了?” 她笑著閉上眼睛,難得他能抓出時間陪她,一定要好好地重溫年少的輕狂。 “教官,今晚我在你家過夜。” 回去,怕是又克製不了自己的思緒吧?林西別過臉,就是閉上眼睛的不快,也是不想讓程寶兒看見! 他的冷靜,並不隻是麵具。 …… 說是山,其實是程家的所在地。據說,當初程家買下的就是一座小荒山,經過程家三代人的努力,早就變了樣。 他們換了衣服走上山道,林西活動著手腳,小小的感歎: “教官,權勢還是有好處的!” 要不是權勢,程家哪能這麽長久的保有這座山?他們,又哪能這樣的隨心所欲? “那要看我們怎麽看了。” 程寶兒也先做幾個熱身的動作,和林西慢跑,總要好好準備,她的耐力,從來就是無人能敵! “怎麽說?” 林西慢慢地跑了起來。像年少的時候,喜歡在跑動的時候和他說著一些漫無邊際的話。程寶兒和她並肩跑著,調節著自己的呼吸頻率。隻有這時候,他們的步伐與呼吸才是一致的! “像戴家,他們的權勢給他們帶來了什麽好處!” 林西自嘲地笑開,是她鑽了牛角尖了!權勢,本來就是雙刃的劍,好和不好,端看怎麽運用了!楚可平的不喜歡,怕是對自己的不自信吧。他怕自己受不起權勢的誘惑,也怕權勢看不起他的清貧!或者,是他對權勢的不了解已經到了懼怕的程度,所以總在門外徘徊,過門而不敢入! 原來,錯不在門當戶對,在兩人的認知差異。歸根到底,還是他對自己的不自信。她,卻為他的不自信受著委屈;他的愛情,做戲的成分多了啊。 林西長吐了一口氣,加快了速度: “教官,你看蘇中淩還能挺多久?” “就這兩天了吧。” 程寶兒搖搖頭,也跟上去,還是與她並排: “穆辰的心哪會比我們軟!” 林西又吐了一口氣,誰沒有自己的心理黑暗麵?穆辰,也是挺辛苦的! “教官,你也要改改,知道太多不更累嗎!” “信息強迫症,我知道,改著。” 程寶兒吐了一口氣,慢慢地跟著她緩下腳步,這才跑了多久啊,怎麽就停下了? “腳疼?” 她點頭,今天的鞋子沒少讓她受罪。她幹脆停下,脫了鞋子走起來。程寶兒見怪不怪地任她晃著鞋子走在前邊,隨性而已,這才是他認識的林西。 下山的時候林西耍賴了,她硬坳著要程寶兒背她。程寶兒怒瞪著她,恨得牙癢癢!林西與他互瞪著,漠視他的怒氣。這麽多年,她與程寶兒的對峙,占上風的從來就不是程寶兒! “我回去還要給你洗衣服!” 林西得意,這真是一個好借口!誰叫他剛才出來的時候,特別交代不準任何人動那件襯衫,說就是要留著給她洗! 程寶兒蹲下,讓她爬上他的背。她很瘦,程寶兒毫不費力地背起了她! “教官,你有多少年沒背我了?” 程寶兒也答不上來。她有多長的時間沒空上山跑步了,就有多長的時間沒背她了。 “瘦了,回去讓管伯給你補補。” 林西忙拒絕: “不要!管家先生的補湯比我們家的還厲害!難吃!” 程寶兒“哼”了一聲,不理她的不識抬舉! 深夜的山上,安靜得可怕!林西卻從沒在這樣的夜晚心驚過,靠在程寶兒的背上,她竟是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程寶兒在門口把她放下。林西並不清醒,揉著眼睛靠在他的懷裏。他一手提著她的鞋子,一手摟著她,牽引著她前行: “去洗澡。” 林西搖頭,她想睡了!程寶兒眼神一黯,她迷糊的樣子,總像在撒嬌。這樣的嬌態,楚可平很常見吧?他有些妒忌地想著,禁不住心頭的狠意,騰手往她的臉頰上使勁一抿,立刻得到她全部的注意力!他呲牙裂嘴: “洗澡!洗衣服!” 林西打了一個激靈,立馬清醒!斜眼看他,繞過他回了房,丟下一句: “等我十五分鍾。” 她出來,程寶兒早就換了衣服站在她的門外。林西狠瞪了他一眼,拉著他的衣角到洗衣房。 他的那件襯衫還是好好地在衣架上掛著。 林西拿下它,把它平整地鋪放在洗衣台上。端了一盆水倒在襯衫上,見它皺了,又是拉又是抻地把它撫平,才用刷子沾些洗衣粉,順著領子往下刷。 程寶兒就坐在洗衣台的另一端,看著她認真地刷著自己的衣服,慢慢地笑了起來。 他要的,從來簡單! 第 20 章 程寶兒驚醒,麵帶不悅地接了這擾人的電話。意料之中的事情還是讓他沉默了很久,閉眼微微一歎,這人生,還真是簡單得讓人心寒啊。 再也睡不著了,索性起身走到陽台上看看能不能等來太陽。 外頭隻有庭院的燈還帶著亮光,三點多的山上,還能看到什麽?隔壁是林西的房間,程寶兒披著薄毯在躺椅上躺好,嘴角微揚。 還容不得他高興多久,陽台門就拉開了。程寶兒微掀眼瞼,見林西赤腳朝他走來,抱著枕頭,微微側著頭,一臉的迷茫。程寶兒認命地往旁邊挪了挪,為她空出一個位置。她抱著枕頭蜷縮著在他的身邊躺下,心安理得地等著程寶兒為她蓋上薄毯。 躺椅空間有限,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兩個人的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枕頭。 “睡不著?” 林西搖頭,她睡著了,隻是不沉,這邊一拉陽台門她就醒了。那些睡不著的夜晚,她常拉著程寶兒在山上慢跑,偶爾,也會在這張躺椅上和他一起等著日出。 程寶兒還是微微挪動了自己的位置,他需要做些什麽來分解自己的心思: “蘇老頭死了。” 林西的僵硬很明顯,她抬頭看著程寶兒,還想等著他否認。他卻是看進她的眼睛,不再說話。林西發怵,瞪著他,慢慢地把身體放軟、貼近他。 人生,瘋狂地讓她害怕。 “就這樣死了。” 林西把頭埋進他的懷裏,狠命地抱著他!畢竟還是年輕,見不得有誰是死在他們的手上。就這樣的一個人,為了他的聲譽,用兩個女人的生命成全了他的自私。還是死了,還是間接地死在了他們的手上!林西突然咬上了他的肩膀,那種痛癢和恐懼,她不知道怎麽排解。 程寶兒的呼吸漸漸變了頻率,他猛地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推開她,盯著她晶亮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刻,就算是萬劫不複也認了。他俯身壓了下去、吻上!有多少年了,他們的初吻到現在,有多少年了?他順從著自己的欲望,抽開了隔著彼此的枕頭,讓他的熱情,真真切切地抵著她!手更是不得閑地摸索著、挑逗著她! 林西的回應出乎他的意料,她比他更急切,像是要證明什麽。程寶兒知道這不是好時機,可是,天可憐鑒!他等了這麽多年!借著黑暗,他與她,在這張小小的躺椅上抵死纏綿! 程寶兒在微光中醒來,林西縮在他的懷中睡得安穩。他看著她,心滿意足!程寶兒輕輕起身,克製著自己的欲望。抱起她,安放在自己的床上,又靜靜地看了她一陣子,才開始他一天的行程。新的一天,總是那麽美好! 林西醒來,長長地伸了一個腰,反身趴在床上,一時間分不清自己在哪。她習慣地蹭著被套,涼涼的絲綢總帶給她莫名的快樂。又是一個翻身,終於發現了不同!隻有程寶兒的床頭才放著那木雕的關爺!她懊惱地攤在床上,終於想起黎明前的那段黑暗!她分不清自己現在懊惱的是什麽。她,老是忘了他們已經成年。 收拾一番,林西很快地離開,她慶幸程寶兒比她更早離開!從寶兒的車庫中隨便開了一輛,今天的行程,她那還沒謀麵的秘書已經給出了最好的安排。 林西在等紅燈的時候收到了程寶兒的短信,隻是簡單的三個字,她眨著眼睛,想哭!急速地把車停到林北的隔壁,跑著進了電梯,她想見到哥哥! 林北摟著這個衝進懷中的小妹,騰出手,輕輕地撥弄著她的頭發,語氣帶笑: “怎麽了?一大早的誰氣著你了?” 林西搖著頭,放開哥哥,揉著額角,回歸公事。林北滿意她的速度,把事情交給她,從來就不是錯!林北敲著桌麵,公事完畢,兄妹情深就該上場了。 “小西,還沒跟哥說剛才是怎麽回事呢。” 林西懶懶地看了他一眼,蜷縮在沙發上,用著最不高明的方法轉移他的心緒: “哥,我餓了。” 林北拿她沒辦法,上前揉她的頭發,慶幸: “幸好我是你哥!” 林西看著他走出去為她找吃的,一個人發呆!幸好!哥哥說的是幸好!程寶兒發的是“我慶幸”。他的慶幸,讓她突然明白了許多。原來,那些年少的愛情,從來沒有遠離! 程寶兒,他的傷,遠比她的深痛吧?那場意外,所有的人都默契地把其中的一段忽略,他卻不曾!她也不曾!那個開車的司機,跳著腳罵、或者是詛咒?他淒厲的叫罵,他們都不曾忘! “程家沒一個好人!” “程家的人不得好死!” “程家沒一樣幹淨!” “你們都要陪著我掙紮!掙紮!到死也是一起掙紮!” 所有的人都以為是張捷的死讓他們害怕,林西明白,那隻是一部分的原因。更多的,是他們開始明白程家曾經的不光彩!那些會累及子孫的不光彩,讓他們都沉悶了下來!那一年,程寶兒開始從那清白歲月抽身!他的冷靜,一年比一年更甚!她,也開始回避人生的黑暗!她選了她以為的最是安全的地方;他到了他本來該去的位置。那些青澀的情誼,在壓抑下慢慢地被漠視。他們用他們以為最安全的模式相處!她,更是朝著她以為的愛情前進。 現在,他們都醒了、該醒了!林西揉著額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隻是,楚可平是什麽角色?他憑什麽承受她的不忠?兩個人的婚姻、三個人的愛情、四個人的牽扯,怎麽才能理了這一團的亂? 背叛婚姻的,是她林西。 第 21 章 他們的晚餐習慣在離小區不遠的北方菜館解決。楚可平沒有對她的夜不歸宿有任何懷疑,默默地揉著她的頭發,為她的疲累心疼。 林西麵對楚可平有些小小的回避,她笑得力不從心,還是在他的之前開口: “需要什麽?我們找個時間去買。” “很少,我自己會處理。” 楚可平哪是不知道她對逛街的厭惡,除非不得以,她極少上街。她也該回公司了,就不要拿這些事情讓她費神了。 林西微微走神,她分不清楚丈夫這句話的意思、是體貼還是拒絕她的插手?她輕輕地攪動著湯,懷疑如不可抑製的藤蔓四處蔓延。 “小西,許依容的工作調動我想幫忙。” 不是早就說好要幫她的嗎?林西不知道他現在重新提是什麽意思,隻是點頭、又是慌忙抬頭: “我能幫上什麽忙嗎?” “一中的關係不好找。” “知道了,我問問看。” 一中的關係當然不好找,楚可平找的門路,大概隻是市區的其他中學,離一中,還遠著吧?他的重提,隻是為了讓她幫忙? 林西胃口本來就不佳,這一番思量下來,更是吃不下了。她揉著額角,對目前的狀況甚覺荒謬,他們現在,算不算同床異夢了? 他們結帳離開。楚可平是從家中步行過來的,先前並沒有看見林西開的車子。見她朝一輛陌生的車子走去,還是有微微的詫異。那是一輛林寶基尼,楚可平對車子沒有多大的了解,但聽同事們說起,這種車子,對他們這種拿固定薪水的人還說,連“望”都是不可及的! “這車很漂亮。” 楚可平坐上了副駕駛座,打量起車子的內部。林西偏頭對他一笑: “跑跑?” 他忙搖頭,沒什麽興趣。這車不大可能是章成的,該是陳默或者劉照青之輩的。他們與他一向冷淡,就是章成的嚴肅,也比他們的冷淡更讓人可親近。他一慣盡可能避免與他們的接觸,連帶的,就是他們的東西也不想接觸。 別人坐在自己的車上,她總是不能放開手腳,那樣開起來,又有什麽興致!她也不堅持,朝家的方向前進。 楚可平的好奇倒沒停止: “你拿自己的車換的?” 她搖頭,很快地停在臨時車位。 “我倒想換。” 隻是程寶兒從不肯,他對她的駕駛技術沒什麽信心。林西掃了一下頭發,或者,該說是對她的駕駛脾氣沒什麽信心!程寶兒對她的信任,是建立在她的安全考量上的。而楚可平,什麽時候對她的安全上過心?他以為憑林家的地位,是沒人可以威脅、妨礙她的吧?或者,他以為她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放這邊好嗎?” 這車子會讓那些識寶的人興奮不己吧? “我請人來開回去了。” 小展應該很快就到了吧?他這幾天倒常跑這一帶。林西關上車門,在一邊的長椅坐了下來,還是等著小展吧。 楚可平在她的旁邊坐下,沒什麽表情。 林西偷眼看他,微微一歎: “親愛的,我們結婚的理由是什麽?” 他一楞,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一字一句: “我、們、相、愛。” “相愛?人又是怎麽知道自己愛著也被愛著的?” 林西呆呆地看著前方,愛情,是憑什麽讓人相信的? 楚可平沒有立刻接口,沉默了很久,抓過她的手,語氣有些激動: “今天是怎麽了?愛情哪來的緣由?” 林西看著交纏的雙手,還是迷茫,愛情如果沒有緣由,那誰都可以愛上了嗎?楚可平沒打攪她的沉思,由著她在街燈下發呆。 “西西姐。” 是小展,像是找了好一會兒了。 “這一區的車停得真是夠亂,程哥也不告訴我你的電話。讓我好找。” 林西由著他說完,把車鑰匙交給了他: “吃了嗎?” 小展忙搖頭: “還沒呢,程哥還在公司,我們要回山上吃。” 林西皺了下眉頭,他的胃也不見好,卻總不能按點吃飯。小展沒錯過她的表情,他笑著接了下去,也沒忘了朝楚可平示好: “管伯讓人送了點心,還讓我轉告,請西西姐和楚哥抽空到山上吃個飯。” 楚可平的禮貌從沒讓人挑剔,林西也就不作聲了,由著他們兩個客氣了幾句,就等著小展告別了。 “西西姐,程哥還交代了一句。” 林西頓住,等他說明。 “他說山上本來是有燈的。” 這一句含糊不清,林西一時間還不知道他要說什麽。楚可平微微打了一個圓場: “這倒像一句禪語了。” 林西恍然大悟。他,總是怕她陷在自己的思緒裏走不出來。這一句,是要告訴她想的是多餘的啊。山上的燈,本來就是為了照明,卻影響了照明,總是讓那些夜遊的人找不到安靜。那本來的美意,倒顯得多餘了。 “小展,好好開車。回去把山頂的那燈換成黃色的。” 那是程寶兒對她任性的嬌縱。她,不可以假裝不知道了。 第 22 章 林西躺在床上,了無睡意。楚可平碰碰她,想探看她的反應。林西張眼一笑,很快地翻過身,麵朝著他閉上眼睛。那張臉,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的疲累。 楚可平歎了口氣,伸手抱著她一下,又很快地放開,她從來就不喜歡被摟著睡覺。楚可平有時候很難明白她的論調。她提倡醒時同交歡,而睡眠要自然。他以為在這樣的年齡,誰都是注重愛的形式的。楚可平仰看著天花板,平心靜氣,很快地進了夢鄉。 林西背了三次《長恨歌》,睡意還是不曾來襲,而姿勢早就僵硬。她細聽身邊人的呼吸,確定他已經熟睡,便翻了一個身,繼續她的唐詩背誦。也堅持不了多久,倒有了上廁所的衝動,她輕手輕腳地離開床,掩上浴室門的時候鬆了一口氣,躺在床上裝睡,真是一件苦差事。 她坐在馬桶上,也不想發呆,隨手抓了一本雜誌研究起來。看的是財經雜誌,裏邊的一些東西還是挺費神的,這讓她越看越起勁。要不是敲門聲,她也許可能就在馬桶上過一夜了。她按下衝水鍵,揉著眼睛出來。 “怎麽那麽久?” 楚可平有些擔心地揉著她的頭發。林西搖著頭回答: “看了下書,有些想法,我到書房去。” 林西越過他,打著哈欠出了臥室。在家,睡不著的時候,她隻能到書房用功了。楚可平對這種偶發也不算驚奇了,她的壓力外人哪能體會! 她把剛才想到的寫在了筆記本上,握著水杯,在她的筆記本上添添減減。楚可平也端了一杯水進來、放下,語調也沒有初醒的低啞: “不要太久。” 林西抬頭看他,笑著應承,複又埋頭看她的記錄。楚可平很快地退出了書房,他明天也有自己的事情,怎麽能陪著她? 林西一夜沒睡,也不覺疲累,陽光還沒照進書房,立馬就跑廚房做早餐去了。楚可平接過她張羅好的早飯,催促她去睡一會兒。林西也不拒絕,笑眯眯地等著他上班離開,也換了衣服,到公司打混去了。 林西的秘書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青婦女——林書芸。她已經上了好些天的班,今天是第一次見林西來上班,當然有些興奮。 “林小姐,我們今天的行程是到工廠看樣板。” 林西笑著點頭,接過她遞上的白開水,不意外她的先知。秘書,多是張令存一手培養。要摸清林家人的習慣,找張令存總是沒錯。 “林秘書,司機配備怎麽說?” “按張助理的指示,我們的司機是排班的,排到誰就是誰。” 林西也沒什麽意見,初上手的都是這樣,還要經過一段日子的觀察才能確定司機的人選。她交代了出車的時間,到工廠,其實也沒什麽作用。產品是哪都可以看的,她隻是想知道司機的職業操守問題,那些不能說的秘密,他們知道的也挺多的。 這一天就是這樣,馬不停蹄地在兩個工廠之間跑來跑去,午飯也和司機與林秘書一起在外邊隨便解決。可怕的是,就是這樣跑,她也不覺得累,更是不顯困。 傍晚的時候,她們的車堵在了一座校園的外邊,那一對一對的中學生,親熱起來還真是旁若無人啊!林西突然想起楚可平說過的關於許依容的事情。起碼也該知道許依容的一些基本資料吧,要真有個重名的人也在裏邊,還不亂了? 林西也就給了楚可平電話。他還在學校,對許依容的一些情況也不清楚,他說他現在打電話問問,回頭給林西電話。她不能拒絕吧?林西看著那慢慢安靜下來的路麵,吩咐司機從臨時停車位開出,她不大喜歡和許依容接觸,那個女人,心思太明顯。 楚可平很快回了電話,問清楚了林西所在的位置,說是離許依容的學校不遠,讓她到學校找她拿張個人簡介,也能看得更清楚。林西在車上檢查著自己的錢包,確保身上的現金可以維持接下來的車費,對著身邊的秘書吩咐: “林秘書,你可以直接下班了,讓司機送你回去吧。我在這裏下車。” 許依容的學校,就是這一所呢。 …… 林西按楚可平的交代到校門的警衛室那裏等著許依容。林西不會和陌生人打招呼,她坐在椅子上,朝校園裏邊望著。 許依容還是長發飄飄,穿著長裙,有別於前一晚醉酒的樣子,氣質更是與這校園吻合。她在林西的麵前站定,遞給了她一個文件袋。林西早就站了起來,接過袋子,倒是比她更想離開。 “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林西錯愕地看著她,許依容想和她談談?她們有什麽好談的? “對不起,我沒什麽時間。” 林西還是禮貌地回絕,轉身欲離去。 “你不是辭職了嗎?還有什麽事情。” 她也不反駁,微微一曬牙齒,頷首離開。許依容哪受得了,她急速上前,拉住了林西的手。 林西知道她上前,卻猜不出她竟然拉住了自己的手。林西眯下了眼睛,不悅浮上顏麵。她技巧地甩開了許依容的手,退開幾步看著她,說: “許小姐,我要離開了,請不用遠送!” 許依容也看著她,不達目的不罷休: “我想和你談談。” 林西哪來的閑情和她混?微一彎腰,禮貌十足: “對不起。” 這一次多少是防備著她的,她的手還是不知悔改地往林西的手抓去。林西哪是會忍讓的人!她提起右手肘一格,很快地擋去許依容的手,左手的包順勢甩在了許小姐的左肩上。林西沒錯過她的呲牙,臉上的表情冷了又冷。 對著趕過來的校警,許依容倒固執地不開口了。林西不怎麽認真地對著警衛室的門,想想也好笑。這小小的糾紛就說是擾亂校園秩序了,真是不知道許小姐的做人是失敗還是成功。 “請問,我怎麽才可以離開?” 林西等得不耐煩,她想快快地找到睡眠的良方,哪來的時間在這發呆。 “按規矩是要處罰的。” 校警也有意思,拿了一張“關於擾亂校園治安秩序處罰的方法”給林西。林西看了一下,處罰金額是200以上500以下。 “我要給多少?” 林西把紙張還給了他,直截了當地問。 “300就好,你這情況特殊。” 林西也沒問他怎麽特殊,從包中掏出了錢,遞到其中一個的手上: “給我收據。” “哪有什麽收據,這是罰款,交了才能走人。” 林西看了一眼從一進來就一言不發的許依容,又對著那兩個穿著製服的校警,也沒了剛才的急切,語氣懶散: “是嗎?這一區的條例真是特別啊,我倒想問問看了。” 手也不停,掏出了手機,直接打到區分局局長的辦公室: “陳局,我是林西,在XX中學這裏被罰款了,說交錢是不用給收據的。” 林西掛了電話,也不理校警那慢慢失去顏色的臉,安靜地等著分局的陳子過來接她。哪個城市的警察和軍隊分得了關係?就是不說軍隊,衝著她背後的其他幾座靠山,誰又能不給林西麵子?林西自嘲地笑了起來,她就一仗勢欺人的主。 一時間,小小的警衛室熱鬧了起來。校領導來了,陳局長也來了。陳子黑著臉等著校方的解釋。林西倒看著好笑,小小的一個小爭執,倒是引起了大麻煩,她也不是不知道這裏邊的貓膩,打起了圓場: “算了,以後找張收據不就完事了。陳局,這種事情給別人煩去,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陳子哪不知道她是給他台階下。也就場麵地嗬斥了幾句,讓他們好好地研讀治安管理條例,也吩咐了人過來跟進,才陪著林西離開。自始至終,林西對許依容沒有再多一句話。 林西坐上了陳子的車,少不了一番提醒,誰讓陳子是陳默的一個遠房親戚呢。今天這種事情,要擱別有用心的人身上,還真的對他的政績有不小的破壞力。官場上的關係,哪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林西看著兩邊飛逝的街景,突然問: “蘇中淩的棺木要走的是哪條線?” 第 23 章 睡不著的時候,林西會坐在自己兒時的房間裏看書。她的心裏,多少期待可以靠疲累把自己帶入夢鄉的。她對楚可平的說辭是要回家和林北商量公事。她從來沒在楚可平的麵前說過自己的睡眠問題,他也不曾對她的睡眠有過任何的問題。 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對這段婚姻沒有想像中投入。她的堅持,隻是嫁給楚可平;對婚後的生活,她並不比別人的妻子費心。會不會,楚可平的冷清隻是還沒遇到對的人,如果,和他結婚的不是林西,他是不是,就不是她現在看到的楚可平了?他的熱情,隻是沒遇到對的人?她的固執,是不是從來就沒帶給他快樂?他要的生活,是不是根本就與她無關…… 林西看著天花板發呆,她知道自己又陷入了思緒的牛角尖,卻是無力走出…… 林家的人都清楚她情緒的不佳,也是沒人可以開解。林北還沒怎麽靠近她,就被父親阻止。林父的意思很簡單,她可以對自己負責了。林北倚在林西的房門前苦笑,對她的這段婚姻,父親也有頗多的意見,礙著她的喜歡,卻是從不阻止。到現在,看她開始掙紮、開始懷疑,更是個個都袖手旁觀。那些人,包括他,都恨不得可以把楚可平趕離她的生命。他們視若珍寶的林西,在他楚可平的眼中,怕是比不上他的一個舊日同窗吧?楚可平可以得到父親的歡心,是因為他可以讓林西歡欣;如若他帶給林西的是苦悶,他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林北不介意用短暫的苦痛換來她的長久開懷。林西把和楚可平的關係看成是逃脫往日情懷的救命索。她躲得太深,藏得太久,以為找一個清冷無波的人就可以平淡地生活。她卻總是忘了,她的生活,於他人來說,卻更是一種理想。林西在某些方麵還是理想主義,她以為在她的夫妻關係中最少還有公平這東西存在。她總是忘記,現實強加她身的優越、與生俱來的優越,那個讓清高的文人接受不了的優越,總會讓公平失了準繩。 林北回房的時候接了程寶兒的電話,那一頭微微的屏氣聲讓他開懷。程寶兒也非善男信女,他卻很得林家上下的心,因為他把林西看得比自己還重。這才是林家的選婿標準!程寶兒極少給他電話,除非和林西有了什麽事情,讓他抹不下臉直接找上林西。這一次,小西的情緒多少和他有關吧? 程寶兒倒很快地到了林家,林家人早在林北的暗示下避開了他。他直奔林西的房間,敲門是禮貌性地一下,沒什麽耐心地默數了五個數字,立刻用了自己的方法撬開了門。 林西仰躺在床上,並不在意進來的人。 “睡不著?” 程寶兒在她的床邊坐下,說不出的沉悶。林西無力地吊起了嘴角,很快地放下,有氣無力: “我已經一晚上沒睡了。” 程寶兒抿緊了嘴,一晚上,也就是說從前一天離開山上開始,到現在,她一眼都沒閉!她的睡眠一向糟糕,睡不著,會讓她恐慌。 “還早,我陪你走一圈吧。” 程寶兒為她揉著太陽穴,有些恍惚,這些年,她睡不著是怎麽過的? 林西枕在他的腿上,半晌不動,突然蹦出了一句: “吃安眠藥。” 這些年,睡不著就是用藥換得自己的心安。沒了程寶兒的陪伴,就是失眠,也變得不可對人言。 程寶兒停下手上的動作,遲疑著自己的言語: “你家裏的那個不反對?” 林西睜開眼睛,把臉朝向他的懷中,那悶悶的語氣讓他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我的事。” 她竟是不會和楚可平分享心事!或者,是她竟是不能和楚可平分享心事!這麽重要的事情,身為她的丈夫,竟然不知道! “遊泳嗎?” 程寶兒拉她起來,不理會她的答複,泡在水中,她會覺得安全許多吧。 林西在他的推動下換了泳衣。沉下水,才想起那一晚他們已經逾越了界線。這一刻,彼此倒像沒那回事,林西看著他,漸漸地遊離他的身邊,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和沒有發生又有什麽區別?程寶兒和她,什麽時候可以分得清楚? 林西和他同在水中站立,她挑釁地看了他一眼。程寶兒翻著白眼,也不示弱。猛吸一口氣,兩個人默契十足地紮進了水中,朝對岸遊去。從不意外,林西的爆發力總是勝不了他。她坐在泳池畔,半張著口喘氣。程寶兒還在池中,仰看著她,笑得得意。林西白了他一眼,又是吐了一口氣,順著池畔滑下水,張口咬在他的手臂上。程寶兒半擁著她,沒有躲開,笑著縱容她的惡習。 “累了嗎?” 林西搖頭,身體的疲累也不能把她帶入睡夢,閉上眼睛卻還是清醒的痛苦,沒經曆過的人又哪能知曉? “我要回去了,和我到山上嗎?” 山,總能給她些小的安慰,就是睡不著,她也可以在山上遊蕩,總比她陷在自己的想法中走不出來好。 林西離開他上了岸,裹上毛巾先離開了頂樓。她不會和程寶兒回去,在她還沒清楚自己對婚姻的堅持是什麽之前,她不能拉著程寶兒不放,那不公平。對楚可平也不公平。她對道德的觀念不強,卻極其重視公平與否。很多事情,本來就沒了公平可言,她卻不想,在對等的婚姻關係中,還是有人把持不住,糟踐了夫妻之間的公平。 第 24 章 林西眨著眼睛,她在程寶兒離開後睡了兩個多小時,那根緊繃的弦終於有些舒緩。 一早,張令存上林家接他們兄妹上班,順便把蘇家公悼的時間重申一遍。林北沒想前去,等著林西的意願。穆辰不需要林西給她撐場麵,蘇家的其他人更不能讓她有想見的衝動,她也不想出席。這一光榮的任務,就托付給了張令存。 張令存回身朝他們兄妹抱怨: “我就差不能代替你們上廁所了。” 林北皺皺眉頭,懷疑地看著他: “難道小西回家的晚上,都是你過去陪姑爺?” 林西翻著白眼看哥哥,他總喜歡在她回家過夜的隔天說些旁敲側擊的話。張令存裂嘴低呼: “天地良心!你用過就不認了?男色真是不值錢啊!” 林北“嗤”了一聲,輕佻地摸了一下他的臉,換了一副風流麵孔: “這年頭隻要能讓人快樂就值錢。” 林西嗔了一眼林北,清楚他的用意。隻是,說要割舍這幾年的時間與情感,哪是那麽容易的?她不想被他們帶入更深的人生感悟,忙轉了話題: “哥,聽說你近來找了個小明星?” 林北敲了下她的腦袋,不在意這些傳聞。近來報紙老在所謂的豪門子弟和娛樂圈中打轉。紈絝子弟嘛,總要有些可以提供大眾娛樂的地方,他也不計較。張令存微微抹了一下額角,林西笑著看他,不言不語。張令存隻好低頭看起了公文,借以避開林西的觀察。林北板過林西的臉,彈她的耳朵: “不就是他妹妹嗎,又不礙事。別把我們的好助理激跑,得不償失。” 林北近來攜帶出席的小明星是張令存的表妹,借著林北博版麵。林西哪會擔心兄長的感情生活?隨便用一個笑容搪塞過去,也對張令存心照一笑,怕是他也有不得以吧。 “張哥,劉照青的堂妹還記得吧?她還特別托劉照青找我,她對你可是印象深刻啊。” 林西難得說了一句長話,惹來林北的一番打量。林西坦然接下,張令存比林北還年長一些,林北還養了個私生子在美國,他的生活卻清律得讓人心驚。 人太寡欲總讓人心驚。張令存沒了缺點對林北總是威脅。林西在這一方麵的考量比林北周密多了。 張令存對林西歉然一笑,想來是拒絕了。林西黯下眼神,也不再繼續這一話題。學著林北一路狂聽新聞,又開始一天的忙碌。 林西在下午茶時間接到許依容的電話。她有些想不通,許小姐是哪來的她的電話?對方的語氣比見麵的時候客氣,溫柔地征詢林西見麵的時間與地點。林西皺了一下眉毛,做不到溫柔,起碼還是客氣地回複: “恐怕找不出時間,許小姐,我還有些小事情要忙。” 她沒興趣和這個女人見麵,她們有什麽可以交流的?沒想到許依容還是不依不饒地繼續糾纏著,繼而留下見麵的時間與地點就掛了電話。林西瞪著電話做不了聲,這是什麽溝通方式?她索性推開了案頭的文件發起了呆,就這樣的一個女人引發了她對自己婚姻的檢討,值不值得? 繁忙的公事延遲了林西下班的時間,楚可平的晚餐已經在學校解決,她隻好無聊地陪著林北繼續加班。對許依容的邀約,早就忘之腦後。 林西沒再回林家,她在填飽肚子後和林北分道揚鑣。她從沒預想,她的人生,竟也有這一可笑的時刻。 楚可平在客廳候著她的回家。為她倒了一杯白開水,擺開了一副長談的架勢。林西接過他的好意,好奇他接下來的內容。 “許依容來電話說你放了她鴿子。” 林西挑了一下眉毛,看著楚可平,說: “不是說她不大習慣與外人接觸嗎?我也沒答應她的邀約,哪來的放鴿子。” 楚可平回視著她,語氣不變: “她隻說你沒出現在你們的約會中。” 林西“嗬嗬”地笑開,真是不解自己在這三人的關係中是什麽位置。她滿心希望楚可平能給她一個清楚的答案: “她是誰該讓我答應她的約會?她又哪來的篤定我該赴她的約?” 楚可平微微皺起了眉毛,道歉: “是我過分了。” 林西搖頭,過分是一回事。她總是不解,許依容憑什麽以為所有的事情都必須以她為中心? “我答應她,絕不比她先結婚。” 林西笑出了聲!不能怪她,實在太具有娛樂效果了!她抿了一口水,一口氣給了大家一個痛快: “對你們的舊年往事我也沒什麽興趣。你認定了她是你的責任,她也理所當然地覺得你的虧欠,那是你們之間的問題。可是,我為什麽要為你的認定承受莫名其妙的罪名?還要為你的責任鞍前馬後地迎合著?親愛的,我也有脾氣,我還名正言順地占著你的配偶一欄,可到現在,你為我想過沒有?我為什麽要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責任?我還是你的責任呢,你哪對我上了心?” 楚可平眼觀鼻、鼻觀心地回了一句: “她需要幫助。” 林西眯眼笑開: “親愛的,我是不是該過得比她糟糕才能得到你的青睞?” 楚可平一怔,還沒回答,林西又接了下去: “親愛的,你以為你是誰?” 第 25 章 林西別開眼,這個清冷的男人禮貌與疏離都已經不再,他對剛才的話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吧?低頭自嘲地一笑,回房放了滿滿地一池水,洗去自己一身的疲乏。 林西邊擦試著頭發邊朝書房走去。這一陣子的事情很多,人前人後那些不能盡可對人言的事情都必須自己動手,林北這段日子已經趕得頭冒青煙了,她又怎麽能袖手旁觀? 楚可平還在客廳安靜地坐著,見她從臥房走出,還是站了起來,有些小的遲疑: “我還是做錯了嗎?” 林西頓住腳步,與他對視,心中的怨氣是對自己的。是她的錯!一開始就把想要的和能給的搞混了,以為結婚就是一切事情的終結,卻沒怎麽把人心的變遷算上,再美的愛情,時間都有辦法把它改了顏色,何況他們這種不鹹不淡的關係! “沒有,我們錯的是不夠了解對方。” 更是對自己要的是什麽不夠了解!她以為她要的是清冷的男人。這個優雅的背後帶著淡淡疏離的男人,一開始就符合了她對人生伴侶的設定。簡單的家庭關係,簡單的職業,簡單的對愛情的表達。這一切都是她最想要的,隻要可以簡單的生活下去! 可是,人生哪來的簡單! 楚可平看著她,對剛才的那句話還是不能釋懷。他對許依容連照顧都談不上,他隻是在空閑的時刻接她的電話,也隻是在那些不妨礙自己的時間裏與她見麵,哪來的曖昧不清?再說,她不也常和章成一夥打發時間嗎?有什麽不同? 林西瞅了一眼作響的手機,對楚可平的疑慮眯眼一笑: “親愛的,我們是一夥,你們是一對!他們不會把我上升到責任的程度,你把她的地位淩駕在我之上。” 不去看他的欲言又止,按下了通話鍵,與他人說話。 林西停下擦試的動作,臉色變得凝重。連帶的,楚可平也恢複了正常的臉色,他看著林西掛上了電話,衝到鞋櫃,不緊不慢地開口: “怎麽了?” 林西套上鞋子,手更是不停地摸索著車鑰匙,對他的問話,稍稍停了一下才回答: “公司有人受傷了,我過去看看。” “啊?嚴重嗎?” 林西搖頭,對他無力一笑: “還好,我過去看看。” 楚可平見她沒有其他的話想說,也咽下了要陪同前往的話,本來該有的滿腹關心化成一句無力的客套話: “慢點開。” 林西回身倉促一笑,抓起了自己的包關門離開。她慢不下來,她的哥哥,唯一的親手足在醫院裏躺著,她哪來的慢? 她一路朝醫院狂奔,根本沒法分心去想其他的事情,她隻要林北平安地活下去。 “小西!” 章成幾乎和她同時到達醫院,他上前拉住她的手,低低地喝了一聲。林西倉皇地停下腳步,迷茫又無力地靠進了章成的懷抱。 “哥。” 章成拍著她的肩膀讓她安靜下來,這種時候,唯有沉住氣才能穩住陣腳。 “林西,你到手術室守著小北,我上院長那邊,小勉等下過來。” 林西從他的懷中抽離,她是林西,容不得半刻的遲疑!她抿了一下嘴,拍著自己的臉頰,直到章成點頭,才昂著一臉的微紅血色朝大樓走去。 守在手術室外邊的是張令存,他隻通知了林西和章成。他的左手也纏繞著紗布。見林西上前,起身,微微地低下頭: “還在裏邊,說是沒有生命危險。” 林西點頭,挨在他的身邊坐下,正對著手術室的門,等著哥哥從裏邊出來。 “張哥,謝謝你,處理得很好。” 張令存沒有隨便就找個醫院。他在普通醫院和軍隊醫院中選擇了軍醫,更是先把電話打到章成的那邊,讓他與醫院打好招呼,再告知林西。 “西西。” 林西抬頭,是程寶兒。她臉上的精明隻是擺設,要真的如她表現的精明,早在他靠近就該知曉了吧。程寶兒坐下,林西不自覺地往他的身側依去: “我等很久了。” 程寶兒無言地捋著她的頭發,間或輕輕地吻著她的頭頂,她來得很匆忙,頭發沒梳理,還穿著睡衣。 李勉停在他們麵前的時候還聽得見那些微的氣喘,他走得急,身上還有些小的酒氣。他是從酒桌上脫身的: “那幾個活物打聽出來了?” 林西搖頭,她還沒心思找人。程寶兒扶在她的肩上,對李勉點頭: “在找了。” 李勉揉著她的頭發,沉吟了一下,說: “小西把公司看好,寶兒找找那幾個活物,後邊的事情我來做。” 林西點頭,有這些人在,再棘手的問題,她也安心了。 “出來了。” 林西抓著程寶兒站了起來,手術室的門打開,林西搶在最前衝到醫生麵前,她盯著醫生等他開口。 “林先生沒什麽大問題,隻不過失血過多,要好好地修養一段日子。” “謝謝。” 林西退了一步讓醫生離開。接著,就是林北的出現了。 他們才分開多久,不是才一起晚飯嗎!他哪還有剛才和她一起吃飯、一起討論工作的樣子! 他躺在推床上,頭上纏繞著紗布,右邊的臉頰有些微腫,臉色白得讓人心驚。林西舒了一口氣,活著就好! “張哥,你先回去吧。這幾天你也不要到公司,我會對外說你陪哥哥出差。” “好。” 林西轉了一下心思,喚住了想離開的張令存: “張哥,你還是到我家住幾天吧,這幾天也不要開手機。” 張令存沒問為什麽,隻是點頭。 “我送他吧。” 程寶兒捏捏林西的肩膀,她對他的行為並沒有異議,他總有自己的道理。李勉與她陪著林北到病房。安頓好林北,李勉吊著眼睛看她: “楚可平呢?” 林西蜷縮在沙發上,遠遠地看著林北,回答李勉的問話: “在家,我沒告訴他。” 林西蹭著腳,太低的溫度總是讓她的腳冷得像冰。李勉翻白眼看她,還是不能忍住地從她的電話裏找出程寶兒的號碼,讓他順便為她帶套衣服過來。 “哦?為什麽?” “我提不起勁對他說。” 悶悶的語調讓李勉上前為她倒了一杯開水,她從沒打算把楚可平引進自己的交際圈吧?或者,是他錯過了進入林西交際圈的機會。可是,李勉惡作劇地瞟了一眼還在麻醉中的林北,確定沒人打擾他的好奇心,裂嘴笑開: “程寶兒怎麽就可以?” 第 26 章 林西閉上了眼睛,她早就累了,累到極致還是睡不著,哪來的精力和李勉較勁? 李勉卻不想放過這難得的機會。平日裏她戒心重,總不喜歡被人撩起心事。他更在章成幾個的訓斥下不能對她多有撩撥。今日,確定章成不會再回病房,平日裏老礙著他好奇心的幾個也不能出現,哪可以輕易放棄? 他又重複了一遍: “小西,為什麽寶兒可以?” 林西張開眼睛,麵無表情地瞟了他一眼,懶懶開口: “他讓我沒負擔。” 程寶兒從沒讓她覺得自己不如其他女人。他對她總有不一樣的嗬斥,卻從沒有誰可以分走他對她的注意。 楚可平不一樣。談個戀愛就已經是林西在迎合他了。他不喜歡林西娘家的銅臭味,不喜歡和林西一起回娘家。假期的時候,他會一個人回家與父母共享天倫,每每把林西遺忘。偶爾林西得知他的行程,剛提及就被委婉拒絕,他多體諒她的辛苦啊,那一路的舟車勞頓,怎麽可以讓他的老婆勞累! 這樣的結果,是林西不能在婆家有多少的地位,他也不能在林家討得多少的歡心。他們是遊離在婚姻關係裏的兩個異類,除了他們自己,還有誰知道他們是一對夫妻? 楚可平也不喜歡和她到章家吃飯,他不喜歡被人誤會是攀附權貴,哪理會得上章家與林西的感情。楚可平更不會和她一起出現在她的朋友圈。在他看來,林西所交的都是非富即貴的朋友,與一般的人有距離。他對來自她身邊的每一場邀約都存有疑慮,他總是認為是林西的緣故才能得來他們的青睞,他沒有用自己本身來贏取她周遭人的認可。林西曾經借著玩笑告知他自己的看法,這世間多的是“拋磚引玉”,更是常聽說“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他認識的是林西的朋友,能讓他們看重是看他自身的。他卻從不認真對待。或者,他是不屑認真對待。 林西也不能進入他的社交圈,不但不會邀請她到他家,更沒主動介紹哪一個朋友、甚至同學給她認識。就是這些年風靡全國上下的同學會,他也是一個人參加。他甚至連知會她一句都沒有。 他多少還是會拿她與他人比較吧?他總讓她覺得,她隻是撿對了時間與他結婚,並不是因為林西這個人讓他愛上。她的存在,是誰都可以代替的。 這樣的兩個人還有繼續生活下去的意義嗎?林西自嘲一笑。他們隻是睡在一起的兩個人,下了床,就是互不相幹的兩個人。有時候更是惡毒地想,楚可平是不是隻為找個合理解決生理需要的人結婚,她於是出現,也恰巧碰上。 “為什麽到現在才知道?是因為楚可平的生活中有了另一個女人的痕跡?” 李勉並不放鬆,林西把情緒藏得太久,總得有個人把她的傷疤攤在陽光下。 林西笑得無奈,是啊,為什麽到現在才知道? “哥,你們不總說我傻嗎?我就一鴕鳥,程家留給我的陰影總要時間散去。” 就是這樣的程家,程寶兒也沒遮掩什麽。他不能抹殺父輩的存在的痕跡,隻好努力淡化。他就是代表程氏家族,也努力地讓這個代表的地位染讓他程寶兒的色彩。他與楚可平唯一的可比性,隻是他們都有清冷的外表吧? “我愛過楚可平,要是一開始我們就不存在溝通問題,我想,我還繼續愛著他。” “寶兒呢?你對他是什麽感情?” “我也不知道。我們沒有分開過,他之於我,從來都是程寶兒。” 至於許依容,林西想起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禁不住笑開: “那個許同學,她隻是挑起了我對婚姻的認識。楚可平的責任心不可能讓自己愛上她,也不可能放下她。” “小勉哥哥,我也不是心軟的人。” 李勉與她相視一笑,言下的意思彼此心照就好。李勉免不了伸手揉亂她的頭發: “每次叫小勉哥哥就讓人心慌。” 林西嗔了他一眼,走到病床前,拉起林北的手,心又重了起來: “小北哥也常這樣說我。” 林北自小就寵著她、縱容著她的任性。這一刻,該是她為哥哥盡一份力了。 “哥,我請溪姐回來陪你。” 李勉跟著她坐在床邊,努力翻白眼,林西總有出人意料的安排。他做悲憫狀: “哥們兒,你就好好忍受這個假期吧。” …… 程寶兒進門,李勉忙輕手輕腳地指指病床上的兩隻。程寶兒有些不能忍受,林西就是不能好好地在床上睡覺。李勉壓低了聲音與他交談。 “林爸怎麽說?” “他說就照著林西說的做。” 李勉“哦”了一聲,低頭思索了一番,複抬頭: “我先走了。寶兒,小西也沒和可平打過招呼,等她醒來,記得提醒她。” 程寶兒點頭,送他離開。李勉到了門口,不放心地回身叮囑: “小西睡眠不好,你別動她,等下醒了又睡不著。” 程寶兒看著他,又轉頭看看趴得不甚舒服的林西,強忍著駁斥的意願,順從地點頭。 李勉滿意地掩門離開。 程寶兒慢慢地到達床邊抱起了林西,他剛才就很想在李勉的麵前炫耀,這麽多年,林西從沒在他的懷中醒過。 這一刻抱著她,卻是不確定。她從沒在他的懷中醒過,是好事還是壞事? 第 27 章 程寶兒守著沉睡的林家兄妹,把玩著手機,這個電話,打是不打? “我來。” 林西把頭挪到沙發扶手上,拿過手機。她睡得並不安穩,林北的傷與公司的事情讓她的睡眠更是雪上加霜。 “你先回去吧。”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程寶兒哪來的休息時間?他們就是生病都是奢侈的! “等他來我再走。” 程寶兒揉著她的頭,為她舒緩緊繃的神經。林西吊起嘴角,笑得漫不經心。 “他來做什麽?想來,這場婚姻都是我在做主,他就像一個局外人。哥哥在他眼中,哪是他的誰。” 他沉默許久,停下手上的動作,問出了自己的心聲: “要離婚嗎?” 林西看進他的眼睛,笑得更是漫不經心: “我還想不通。” 她想不通,她到底是為什麽不能被全盤接受?難道,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有這樣的環境是她的錯?這世間,真的隻能容下灰姑娘和王子的愛情?更想不通,她到底對寶兒做了什麽! 程寶兒半跪在沙發前,湊前擒著她的唇,給了綿長的一吻,聲音低啞: “我等你。” 林西微紅著臉,自嘲地笑,並不起身,目送著程寶兒離開。他說的是“等你”,楚可平用的是“等我”。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區別吧? 他睡了吧?林西無奈地看了下時間,二時已過,他也沒有來個電話問一下他的妻子人在何方,究竟是太相信她還是從不擔心她?林西上前看了下哥哥,終是按下了手機。 “是我,今晚不回去。” 林西聽著那邊清晰的聲音,又是瞟一眼還在藥效中的哥哥: “我在醫院,哥哥受傷了。” “嚴重嗎?” 楚可平沉默了一下才回問一句。他早就習慣了林西不在身邊的日子。他是沒有擔心她一個人在外的日子,她的那些哥哥,從來就不會放任誰欺負到她的身上。林北受傷當然有些意外,但那些躺在祖蔭下乘涼的家夥準會出來,他們哪容得了誰傷害了他們的兄弟與麵子? “還好。” 他“哦”了一聲,放下了聽筒。明天過去看看吧,就是林北為了女人爭風吃醋也得上前看看去。這些日子報刊的娛樂版沒少刊登林北的照片,毫不例外地伴著女人,他就是不想知道也裝不下去了。 林西倒是對這一切熟視無睹,他在一邊觀察過她看報的表情,就像登的不是她的哥哥一樣,她連拿起來好奇一下都沒有。說實話,他對這一種人還是不了解。他到現在還不清楚為什麽林北總在女人堆裏打轉卻不曾鬧出紕漏。他也不明白章成婚姻怎麽沒有自主選擇的可能。他還不明白,為什麽這些公子哥兒就是忙得沒什麽時間花錢了,他們還在嫌錢不夠多,還在不停地找時機填滿他們的金錢洞。 林西也不能免俗地往這金錢洞裏去了,她也會慢慢地讓他覺得陌生嗎?楚可平不覺揉著額角,不由想起林西也習慣這一動作。他已經記不清楚這個動作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著他了,更不知道究竟是林西影響了他,還是他影響了林西。 他看了一眼空著一半的床,那是林西的位置。她喜歡綢緞的被套,那些微涼的感覺總帶給她莫名的快樂。她不在的日子,他會把她喜歡摟著的抱枕擱在枕邊,讓她的味道縈繞在自己的周圍,假裝她從來沒有離開。他常聽的歌曲是那首《味道》,雖是女子的心境,卻是把一個人的寂寞表現得多麽淋漓盡致。有時候甚至會睡在她的位置,蓋著她那一頭的被子,就為了有她的氣息。這多少有些矯情,也沒讓他難為情。背對著林西,愛,就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一見了她,怎麽也開不了口說愛,就是表現出來的,也不如他心中所想的萬分之一。他多少有些泄氣,這般簡單的愛,他卻做不出來。幸好,林西不計較。 他對林西總有些不確定。從那樣的家庭中出生,她竟是喜歡還義無返顧地嫁給了他。他的家在小城鎮,父母算是小有成就,家裏在當地也有一定的地位。但,與林家相比,還是太遙遠。每次到林家,他總是感到拘束。林家從司機到廚娘包括管家,一應俱全,他就像鄉下來的傻姑爺,對這一切都明顯的適應不良。 章家是林西林家之外的另一個娘家。章家的顯赫與林家是兩個不同的領域。章家的人因為林西也對他另眼相看,這卻讓他很難舒服。就像他隻是林西的附屬物一樣。有時候他甚至有些娶了皇帝女的感覺,他是一個沒有地位、靠著妻子的恩典的寒門駙馬,在林、章兩家、甚至林西的所有親朋好友看來,他唯一的價值是陪伴他們的公主。 他隻是林西的丈夫,沒有做為楚可平出現的機會。這讓他提不起靠近林西社交圈的興趣。他不喜歡生活在眾目睽睽之下,更不喜歡被人明裏暗裏妒嫉嘲諷,他想讓人記得是楚可平,不是林西的丈夫。 對林西的遠離,他一向有著說不清的微妙感覺。一方麵,他不喜歡一個人躺在床上,不喜歡沒有她的餐桌,不喜歡沒有她要笑不笑地那句“親愛的”……另一方麵,他希望她不在這城市,她不在,那些形形色色的紈絝子弟也就不會出現在他的周圍。他們就像普通的小夫妻,因為生活而分隔兩地,說話的內容總在自己的生活瑣事上打轉,沒有其他的什麽人打擾著他們的生活。 隻是這麽簡單!就是這麽簡單!怎麽還是沒有誰能如願? 第 28 章 楚可平一大早就到醫院探望林北。林西早已經離開,陪在林北床前的是林家的阿姨。見他進來,阿姨忙站了起來,上前幾步,低頭和他打招呼: “姑爺。” 楚可平頷首,就是這一句“姑爺”,總讓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他隻能含糊地應過、到林北的床前。 “小北剛睡過去,醫生說沒什麽問題。小西和林先生他們都上班去了。” 阿姨跟在他的身後低聲報告這一家的動向,楚可平隻是低眉細聽,也不插話。心中卻愈發別扭,林西的這一輩家中幫忙的人都習慣直呼其名,隻有林父一輩才有尊稱,到他,卻是“姑爺”,真是不知道到底是誰排斥誰。 “姑爺要等小北醒來嗎?” 楚可平轉頭看她,微微一裂嘴,說: “不,我今天還有課。” 阿姨送他離開,掩上門的時候略略提高了聲音: “姑爺,家裏這些天很忙。” 楚可平點頭離開,這個阿姨是要提醒他該前去林家分憂嗎?可是,林家的事情有哪一樣是他插得了手的?斂眉收起微現的自嘲,趕著上班去。 已經是學期末了,課程就快授完,接下來就是考試和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楚可平舒了一口氣,看著窗外沉思。 林北的傷想來並不嚴重,林家才那麽放心地隻讓家裏的阿姨前往照顧。林西一定是回公司陪著父親穩定軍心去了。當家的受傷多少折射了其公司的形象問題。她,該是很忙吧?楚可平瞅了一眼桌上的通知,他出去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下個月的三十號,也就一個月的時間。接下來的日子,他也會很忙。楚可平不自覺地歎了口氣,接下來的日子,他將要一個人過了。 楚可平接了許依容的電話,她怕別人忘了她的請求吧?楚可平聽著對方不停的悠長歎息,不由想起林西前一晚上的話。她問“親愛的,我是不是該過得比她糟糕才能得到你的青睞”,那一刻他沒有回答,因為她接下來的那一句讓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要笑不笑地丟下了句“親愛的,你以為你是誰”! 楚可平在她離開後想了很久,他有很多答案,卻不知道能不能讓林西接受。他也隻是一個俗人,哪知道愛情該怎麽在日常生活中長保長鮮? 對許依容他確實是存在一個照顧弱者的心理。換一個環境,如果許依容過得比他好,她又何須他來幫忙?但,不是因為她過得不好他才伸的手。他做不到背棄自己曾經的承諾,現在想來可笑,但說的那時候,他確是真心,他怎麽能忘卻自己曾經的真心?楚可平再狠一把的剖析自己,還不是為了自己可憐的男性尊嚴?多少,也怕自己現在是錦衣夜行了。 楚可平一個恍惚,沒聽清楚對方的話,倒是放任自己想到了別的地方。他說是不喜歡林家的財富地位,現在的他有多少又不是依靠林家得來的?就是現在想幫忙,還不是要靠林家?就是他平日裏不屑的那些紈絝子弟,不也是與自己一樣的心理嗎?還不都是怕錦衣夜行! “你笑什麽?” 楚可平一怔,他笑出聲了? “沒什麽。” 他把話題帶開,打算收線了: “依容,我現在很忙,你的事情我會記得,就這樣了。” 那一邊的人也能接收到他那不甚愉悅的心情,許依容很幹脆地說出了再見。 楚可平在學校把晚飯解決了才又到醫院,他很想碰上林西,在前一晚後,他們還沒有好好地說上一句話。 他還是來早了。林北一個人躺在床上,看起來孤苦無依。 “來啦?” 林北並沒有轉頭,他靠坐在床上,借著鏡子看清楚來人。楚可平站到他的麵前,奇怪病房的冷清: “怎麽都沒人在?” 他眨眼僵硬著肢體笑開: “還在路上,小西時間本來就少。” 楚可平“哦”了一聲,還是不能免俗的問起受傷的原因。 “沒什麽,隻是一些生意上的小糾紛。” 林北一語帶過,兩個人又陷入短暫的無語中。幸好,很快,林西推門進來了,在她的後麵,還跟著冷靜自製的男子。 林西指了指身邊的男子對楚可平介紹: “程寶兒。” 隻這一句,就轉身與林北小聲嘀咕著什麽。楚可平隻能把他也往那些二世祖的方向猜,但,還是嚇了他一跳。他與自己表現出來的氣質,實在太相似了。 楚可平很少見到有誰和自己一樣把清冷表於外在。這個程寶兒冷靜到像是什麽事情都不能影響他的判斷。對初見的楚可平,他隻微一點頭,就走到沙發上落座,與林北更是沒有應酬的客氣,這個人,不像林西周邊的那些朋友。 楚可平不能加入林家兄妹的交流,與程寶兒一起,做起了泡茶的準備工作。他們都不是喜歡說話的人吧,竟是沒人打破這一沉默。他默默看著還在交談的兩兄妹,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長的時間沒有在人前見過林西了。她聆聽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側頭微笑,就算說話的人讓她不好受了,她也不改微笑的樣子。 她一直相信,吵架也可以很優雅。 “鐵觀音可以嗎?” 程寶兒在水開的時候轉頭問楚可平,打斷了他的思緒,換得他燦然一笑!楚可平早習慣了喝茶,特別是觀音茶。林西對茶、或者,這邊的人對茶總有一種偏愛,他們幾乎是無茶不歡了。 “好。” 楚可平眯眼打量程寶兒。這個人,開口的聲音也是一樣的清冷無波,讓人感覺不出這個人的脾性。要說他禮貌周到,卻不像是會主動與人交談的人;要說他不想說話,卻也沒忽略坐在旁邊的他。 “請。” 程寶兒把茶湛好,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楚可平輕扣桌麵,與他對飲。他還是會揣測這個男人與林家的關係。林西周邊比較夠得上關係的朋友他雖是少接觸,但大概都清楚。程寶兒,真的很少聽到。程姓,在林家所在的圈子中也不是一個常被提及的姓氏啊。 但,他與林西一起出現在林北的病房。看他與林家兄妹的相處,他們關係非淺啊。 茶過三巡,林西終於從林北的身邊離開。她看起來疲累不堪,癱坐在沙發上,睜眼也是費力! “阿姨什麽時候到?” “你家的司機一向慢。” 程寶兒把茶端到林西的麵前,也沒忘記照顧楚可平的情緒: “一起吃飯吧,我們趕著過來還沒吃飯。” 楚可平搖頭,看了林西一眼,她還是閉著眼睛,也不說話: “我在學校吃過了。” 程寶兒也就沒了下文,又泡了一巡茶,起身朝林北走去,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麵上總是平靜無波的。 楚可平慢慢地抿了一口茶,也學林西,閉眼放鬆自己的神經。 第 29 章 楚可平後悔自己坐在這裏了! 林家的阿姨送來飯菜,林西和程寶兒移到了林北的床前開始晚飯。楚可平拿著打發時間的雜誌,卻還是不時地瞄一眼飯桌。林西挑食,程寶兒不時接收從她碗裏剃出的菜,兩個人一來一往的配合默契。反是林北,在那有一口沒一口地舀著粥,對眼前兩人的親密是見怪不怪了。 楚可平與林西一起吃飯的時候,從沒為在她的碗裏接收過什麽她不喜歡的東西,也不曾為她夾起一根她喜歡的菜。林西有潔癖,不嚴重,卻是固執的潔癖。她不喜歡別人的筷子碰她的菜,不能容忍別人的調羹到她的碗裏。他見過林西應酬的吃相,她隻是每樣菜下了第一筷,寧可席散後煮白粥喝,也不下第二筷!楚可平對她的這些小毛病記得很清楚,他決不會犯!但是,現在是什麽情況?林西竟是與這個程寶兒分享成了習慣! 楚可平強迫自己回到書上,他不知道現在自己該怎麽辦。程寶兒沒對林西有什麽過分的舉動,他們在一起更沒什麽甜言蜜語,可是楚可平總覺得他們親密得讓其他人溶不進去。林西還是一副沉默的樣子,就是潦草的微笑也懶得展現,楚可平卻覺得這樣的她很陌生,她看起來很溫馨,或者,是那她和程寶兒在一起讓人的溫馨感覺讓他陌生。他們夫妻,有什麽時候讓人感覺溫馨? 程寶兒把碗擱下的時候林西也飽了。林北還是微微裂嘴笑了一下,也是,看了這麽多年,還是不能不佩服他們兩個的默契。不論做什麽,林西停的時候程寶兒也是立馬結束;反過來,程寶兒轉身離開林西也會跟上。這不是時間可以培養的,他和林西兄妹多年,也沒能養出這樣的默契。林北有些憐憫地看了一眼楚可平。他還能假裝下去嗎? 楚可平確實有些裝不下去了。林西放下碗筷的時候隨手遞給了程寶兒紙巾,程寶兒還順手掃了下她的流海,那一來一去的自然,讓他很懷疑林西的介紹。隻是“程寶兒”嗎? 楚可平見他們吃過,放下手中的書為他們泡茶。林西看著他,翹起了嘴角: “我們今晚到爸爸那邊去好不好?” 楚可平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 “我明天還有一節課,東西都在家裏。” 林西也不堅持,微一眯眼,語氣輕快: “那我過去好了,我的東西都在爸爸的書房了。” 楚可平點頭,他不能拒絕的,不是嗎!無言地喝了幾杯茶,林西掃了一眼還在床上一口一口死撐的哥哥,笑得開懷: “哥,我們要走了,你晚上自己小心。” 楚可平楞了一下,這是什麽狀況? 林北“哼”了一聲,也不怎麽做聲,程寶兒倒很快地站了起來,對楚可平微點頭: “我剛好順路,捎帶你回去嗎?” 他跟著站了起來,隔著幾步湊前吻上了林西的唇。這是刻意的,他想知道程寶兒是什麽神情。他怎麽會忽略林西的錯愕,她也不習慣這樣的親密吧?他們從來不在外邊、楚可平頓了一下,在他們的家外邊,他們從來沒有這樣親密地接觸過!分神去看程寶兒,他眯著眼睛看著林北,回避了他與林西的親密。也是,誰會那麽無趣地妨礙夫妻之間的親密?楚可平把注意力集中到林西的身上,她也是眯著眼睛,看不清情緒。 楚可平有一瞬間的震驚,他們在掩飾情緒嗎?借著眯眼,把不想示人的情緒隱藏?楚可平放開了林西,掩上自己受傷的表情。原來,這個程寶兒不隻是程寶兒那麽簡單啊。 楚可平回望了一眼林北孤寂的身影,滿是疑惑: “放他一個人在沒關係嗎?” 林西按下了電梯,回眸一笑: “會有人心疼的。” 楚可平上了車還在琢磨林西的話,林北這麽一個人也有他的罩門?他臉色不變地瞅了一眼開車的程寶兒,林西,是不是這個人的弱點?悄無聲息地掃了一眼自己,林西,是不是也是自己的弱點? 楚可平發現,就是不說自己住的地方,程寶兒也沒走錯路。而他們兩個人的家,從沒有林西這一邊的親朋好友涉足。 “來過?” 他問得沒頭沒尾,卻相信程寶兒不會答錯。 “沒有,那是你們的家。” 冷靜清晰的聲音,楚可平還是聽出了不一樣,他說“你們”。 “是,我們的家。” 忍不住強調,就是不想有人窺視他的所愛。林西,是他的!對方卻沒有回應。這讓楚可平平複了一口氣。他有些不能自持地笑了一下,他是怎麽了,竟是莫名其妙地吃起了飛醋。稍一停頓,楚可平還是開口了: “我愛她。” 這一句終於換來程寶兒的一瞥,他也回答得雲淡風輕: “我知道。” “你們認識很多年了?” “是。” 楚可平笑開,終於找到可以放心的證據了。他們認識多年,林西卻還是與自己結婚,這麽說,這個程寶兒是不具威脅性的了。 “很高興認識你。” 這是唯一的一個,他願意認識的林西的朋友吧。 “楚先生。” 楚可平轉頭,這一句,叫得不是那麽簡單。程寶兒的神情還是平靜無波: “我愛林西。” 第 30 章 程寶兒還是穩健地開著他的車,他隻是告訴了楚可平一個事實,不象還有什麽外帶因素。 楚可平臉上倒是有了表情,清冷不再,皺起了眉頭,一時間開不了口。 “她是我的妻子。” 楚可平也不知道說這一句有什麽意義,就是想強調一下,讓他知道林西現在的身份而已吧。 程寶兒瞟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楚可平渾身不自在,他沒想到還有人窺視他的妻子。林西也不是漂亮的女人,比起那些光鮮亮麗的明星與主播,他的林西缺了很多可比的外在條件。就是與一般的妻子相比,她也不能從中勝出啊。她做不來家務,夫妻生活中也談不上體貼,說情趣,她更是沾不上邊吧。 為什麽,還有人愛著他的妻子? 楚可平揉著額角,字裏行間,舉重若輕: “程先生,我們沒有打算離婚。” 程寶兒減緩了車速,看著紛雜的路況,說話了: “那是你們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楚可平也盯著路麵看,程寶兒不想知道他們夫妻的相處情況,卻告知了他不想知道的事情,這,還能讓他置身事外嗎?沉默沒有維持多久,楚可平的聲音有些艱澀: “你們之間的事情,我很想知道。” 林西愛程寶兒嗎?愛的話,為什麽嫁的是自己?不愛的話,為什麽嫁的是那麽像程寶兒的自己? 楚可平突然發現自己對林西的了解實在貧乏,他除了知道他願意知道的那些之外,還有什麽是他知道的? 路,總要走到頭的。停車的時候,程寶兒盯著他看,禮貌地道別: “楚先生,你也看出來了,我們在某些方麵有些相似。但你不是我,林西不會因為你與我相似而結婚。我們都不是代替品。” 楚可平微微點頭,與他道別。程寶兒的這番話並沒讓他的心放下來,這個男人,就是讓林西的感情被質疑也不願意嗎?他對林西的維護竟是到了如斯地步! 沒有一個夜晚是這樣的難過。楚可平細細地思索程寶兒在林西生活的印跡,他很確定林西沒有提及這個人!站在林西的書桌麵前,那是林西唯一可以放東西的地方。他遲疑地伸出了手,這,不算偷窺吧? 林西的書桌實在很簡單,都是一些工作上的文件資料。沒有程寶兒的事情,也沒有他的痕跡。這,該是慶幸還是遺憾?楚可平揉著額角在書桌前坐下。說不妒嫉、不懷疑是不可能的。他妒嫉林西與程寶兒一起的那種感覺,他更懷疑能產生這種感覺的兩個人,他們真的什麽都不是嗎? 他閉上眼睛苦笑。也就一個程寶兒,竟是帶給他對愛情和婚姻的懷疑。他是怎麽了?林西,又哪不值得他信任了? 睡眠的不足並沒有給楚可平帶來多大的影響。他照舊早起、按部就班地上課,隻是閑暇下來的時間,多少會想起林西、想起程寶兒。妒嫉的男人,並不比女人大度多少。 許依容的電話還是在放學前打了進來。她在那一邊,禮貌又不失熱情地提議: “出國的東西準備全了嗎?我陪你去選選好不好?” “好。” 楚可平沒有拒絕,他想出去走走,不能再為程寶兒的那句話傷神了。這個時候,誰都是救命的稻草吧。楚可平懷疑,如果現在讓他打包出國,他一定是飛速離開!原來,一個男人在情感麵前也想有逃避的時刻! 楚可平沒怎麽搭理身邊的人,一些瑣碎的物品可以在外邊買,其實他隻要選一個皮箱和幾件簡單的日常服飾就好,卻還是貪圖一個人的陪伴。他的寂寞,是知道林西不會隻屬於他一個人吧?再怎麽把她藏在心中,她也不是他一個人的。 林西也會一個人寂寞地逛街嗎?她想要人陪伴的時候,會是程寶兒嗎?還是與他一樣,隻是隨便找個剛好出現的人排解寂寞? 楚可平停在皮具專賣場,有些不確定地後退了幾步,林西,喜歡的是這個牌子嗎?她似乎沒有用什麽皮箱,她隻用一個旅行袋就解決了問題吧。林西有各種各樣的包,她的包,是什麽牌子的?她喜歡哪一種風格的多?她最愛的,是什麽顏色?楚可平有些茫然,他真的了解林西嗎?就是外在的、她願意表現出來的,他也不了解吧? “可平,買大些的還是小的?” 楚可平凝聚心神,轉到琳琅滿目的商品上,現在揣測林西的心,會不會晚? “這個怎麽樣?” 許依容認真地為他選擇合適的樣式。楚可平卻是提不起勁,他想的,還是林西,隻是林西而已。 “改天再來吧,我今天人不大舒服。” 原來,就是有人在身邊,還是寂寞。是不是,有她在一邊就是幸福?確定她的心中有自己的地位,就是幸福吧?林西,會不會走遠了?他還能追得上嗎? “怎麽了,要不要看醫生?” 許依容一臉的緊張。楚可平終於正視這個問題,她,還真的以為大家都停留在過去嗎? “依容,我結婚了,我老婆會照顧我。” 人來人往的商場,還是為這句話留出了空間。許依容的臉色變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卻是打動不了也心煩意亂的男人,他的眼淚還沒找到地方放,哪能騰出地方安慰這個想哭的女人? “我愛了你這麽久。” 楚可平微微一蹙眉毛,他能說什麽? “我們都過了那個年紀了。我愛我的妻子。” “就這麽簡單嗎?愛過就算了?我怎麽辦?這麽多年我沒有走出來過。” 就是哭得梨花帶淚,也沒有人駐足觀看。都市裏的男歡女愛,又有誰在乎?愛情從來隻是兩個人的事情,愛了就愛了,不愛,又哪來的理由?她走不出來,過要算在他的身上嗎?那些分手的男男女女,能因為單方麵的不放手就可以維持嗎?這樣,他也就不用怕林西的愛不在自己的身上而要放手了吧? 看著許依容,他輕輕歎了口氣,他也是無能為力啊: “依容,我也沒辦法,我愛的,從來就是她。” 第 31 章 許依容感覺自己又一次被放棄了! 那一年,楚可平憑借父母的力量留在了那一所以升學率著稱的中學。她卻在老師的勸導下離開了這一所承載了她近六年歲月的校園。那時候的她心高氣傲。抹不下臉也不服輸。她以為憑借自己的努力終是可以到達她想要的高度;她以為是金子總是可以發光。她卻是忘了,金子也分三六九等。這些年的煎熬,終於讓她明白那些勵誌書隻是紙上談兵,風雨之後不一定是彩虹。有些事情,總是努力之後還是可望不可及。 再次遇見楚可平,她不想再錯過這個男人。她以為命運終於向她示好,曆經風雨之後,上天終是沒忘了給她搭上彩虹橋,她即將重獲被拖欠了許久的幸福。她不想再錯過了!那些她費盡心思、耗盡精力還是觸摸不到的東西,在他的身上總是唾手可得。這個男人是她到達她理想高度的捷徑、或者,是她改變現狀的唯一機會。 他卻又一次放棄了她的愛情。他說,他愛的從來都隻是他的妻子!那些過往的情感,隻對她有意義嗎? 愛過,就算了嗎?愛,可以隨便開始、隨意喊停嗎?又是誰許可了愛情的來去自由? 她想不通,也想不懂,她到底錯在哪裏了?憑什麽?另一個女人就可以毫不費勁地得到他的愛情?憑什麽,她掙紮了那麽久,放棄了那麽多,還是不能擁有自己的幸福? 楚可平站在她的麵前,她看得卻是不真確。到底,這個男人愛過自己嗎? “你愛過我嗎?” 斷斷續續的聲音加上眼淚總會讓人心軟吧?她也不是故意要哭出來的,隻是,一想到她可能再也抓不住這個男人了,她總會心慌。錯過了,到什麽地方再找一個這樣優秀的男人? “那個年紀,我喜歡你。” 冷冷清清的聲音,說是“喜歡”,就是愛也談不上了嗎?原來,這段情感隻有她自己在意而已! 她哭得心灰意冷,這世界那麽多的灰姑娘,為什麽輪不到她?為什麽! “到這步,你說愛也是虛假了。” 認真的聲音再度響起: “依容,在年紀還小的時候,我愛過你。愛,過了。” 愛,過了,就是存在也讓人尷尬。已經錯過了愛的時間,再怎麽賞心悅目,也隻是過了時代的蒲扇。拿起,隻是偶爾懷念,最愛的,還是現今的陪伴。 許依容無言地離開。她也做不到糾纏不休。一個心都不在她身上的男人,她要怎麽才能得到他的愛情? 她要好好想一想、一定要好好想一想。 放不放手,也要好好地想一想。 …… 林西的心思全到了公事上麵。她本來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就是小氣,她也從不掩飾。這時候的她,一心隻在敢傷害林北的人身上,分不出時間與精力去麵對自己的婚姻問題。 楚可平拒絕了到林家過夜的提議,這讓她樂得輕鬆,她不想在找答案的時候還要顧及身邊人的感受,這對她來說實在太高要求了。 拖著疲乏的身軀到樓下用餐。林西隨手點了一個套餐,從來沒費心在吃的上麵,她重口欲,卻是由別人來操心。她習慣性地發起了呆,那個操心的人,從來不包括楚可平吧?話說回來,她也忽略了楚可平的喜好。這兩年,她隻記得他喜歡白色;他喜歡雪碧勝過喝茶;偏愛在沙發上看書;不愛吃辣;不喜歡吵鬧;最喜歡的歌手是一個美國的男子團體 …… 林西認真地對比他與程寶兒的異同。寶兒喜歡黑色;他喜歡喝茶;偏愛在書房辦事;也不愛吃辣;對吵鬧深惡痛絕卻是無可避免;沒什麽特定喜歡的歌手;會陪著她慢跑;會在她冒險 的時候充當她的安全帶;對她從來不假顏色,卻總讓她想起 …… 她愛的,是楚可平還是程寶兒?還是,隻是他們那一類型的男人? 匆匆地把飯塞進了自己的口中,這幾天,她就是發呆也是掐著秒表過的。別人的時間,總是浪費不得。 回到辦公室,還沒容她喝一杯茶,秘書已經站在她的辦公桌前等著她的聆聽了。她握著水杯,靜靜地聽著林書芸利用午休時間找到的資料,滿意地輕扣桌麵。事情,總是朝著他們期望的方向進展的。 “醫院來電話了,說是找到了全天候的護士。” 林西輕輕裂開了嘴,更是滿意。等到林秘書出了辦公室,她按耐不住地給穆辰撥了電話: “什麽時候一起吃飯?” “怎麽?不是還在混亂中?” 林西“嗤”了一聲。今天的混亂,多是煙霧了。 “小看我了。” 那邊一陣笑聲傳來,穆辰是誰,她要不了解林西還有誰能猜出她的心?穆辰又怎會不知道目前林家兄妹所擔心的是什麽。林家,快夠上傳奇了,又有什麽事情可以真的把他們打倒?話一轉,回到讓林西真正開心的話題: “西西,你把溪姐找回來了?” 林西也笑得開懷,讓林北的這點傷換得一個美人歸,還是劃算的。 穆辰在那一邊,卻是低低地歎出了一口氣。林家兄妹在情場上,還真是禍害啊。 “歎什麽氣?” 穆辰又歎了一口氣,這一次是刻意對著話筒呼了出去。她是可憐愛著他們兄妹、也被他們兄妹愛著的人,什麽時候能真的站到他們的身邊,聽他們吐露一句真心話? 可憐的寶兒!可憐的李溪!可憐的楚可平!穆辰在掛上電話前,問出了疑惑多年的問題: “西西,寶兒能找回你嗎?” 第 32 章 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湊在一起發生的。 隔著人群,林西還是看見了那對像在表演愛情偶像劇的男女。 穆辰站在她的旁邊,麵無表情地盯著她看。她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還站在那不動的兩人。人潮的洶湧不能隔絕她的視線,紛雜的聲音沒有打亂她的思緒。她終於明白,事不臨頭不知痛。 楚可平,把她最後的愛戀也毀了。 她還在懷疑自己的愛情的時候,楚可平就用行動告訴了她——他的不在乎。靜下心,看不下去那已經傷了她的情景。 “辰辰,我想哭。” “你什麽時候都能哭出來。” 在這句話之前,是一聲林西沒注意到的低歎。林西從小就愛哭。隻要她想哭,就從不壓抑。穆辰也奇怪,為什麽這樣的人還是有自閉的傾向?穆辰拉著她的手,認命地調頭: “回去吧。” 林西隻在她信任的人麵前哭出來,不在她信任的人麵前,她的眼淚是不會掉下來的。這樣讓林西憋著,等一下難受的人就換她了。想她穆辰也算是哥哥、丈夫手中的珍寶,卻還是沒膽招惹那幾個男人。林西,向來能得到他們全部的關愛。 穆辰與林西的哥哥們並不熟,隻能把她帶到程寶兒的公司。 幸好是直達電梯,穆辰瞄了一眼林西。她微微翹著嘴角,那一弧度到今還沒變!出了電梯,小展早候著她們了。 打過招呼,他跟著她們朝辦公室走去,一路,並不是沒人注意,卻鮮有人看著。穆辰又抿了抿嘴角,這對冤家! 林西徑直推開了辦公室門,她的目標隻剩下一個:找到那個讓她安全的懷抱! 穆辰落後了一下!她掩上門的時候,林西已經在程寶兒懷裏了! 程寶兒的臉色很不好看,死盯著懷中人,手卻是緩緩地撫摸著林西的頭發。穆辰清了清嗓音,就算她膽色過人,也不想在這時候觸碰程寶兒! “我先離開。” 也不等人回答,轉身開了門落荒而逃。 程寶兒低頭吻著林西的頭頂: “怎麽了?” 這一問,終於讓她的眼淚湧了出來! 一陣還算可以入耳的大哭之後。林西在他的懷中蹭了幾下,終於抬頭離開。對著程寶兒靦腆一笑,有些嫌惡地瞄了一眼他的衣服。程寶兒順手刮了下她的臉頰,便轉朝裏間走去。哭過,林西會洗臉,他要換衣服。 林西開了一條門縫,探出了一點頭部: “給我衣服。” 一個不小心,弄濕了自己的上衣。她可以借程寶兒的衣服,然後在他的床上睡一覺,等她清醒了,她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的婚姻。 程寶兒拉了件襯衫遞到她手上,想想不妥,又挑了一條運動褲給她。隔著一道薄薄的門板,聲音有些聽不得不太真確: “把襯衫給我。” 程寶兒楞了一下,才把剛換下的襯衫給了伸出來的纖細小手。那一抹近乎開懷的笑顏,柔和了他清冷的臉龐。 到林西從浴室出來,程寶兒已經在床邊處理了好幾件事情了。 林西關上了浴室的門,蹭到他的床上,笑: “沒地方晾,我把排風開著,幹得快。” 程寶兒打量她的裝扮:他的襯衫被鬆鬆垮垮地套在她的身上,袖子挽了幾圈到手肘的地方,衣擺快到大腿了。他的眼神暗了暗,幸好,記得給她套上褲子。長又寬的褲子被她卷成了七分褲,本該是讓人遐想無邊的打扮,終於被糟蹋成讓人忍俊不住的滑稽形象。 “睡覺嗎?” 林西點頭,掀開被子躲了進去。 “不要叫醒我,我睡多久都不要叫我起來。” “不等你吃晚飯嗎?” 林西搖頭,找了一個舒服的睡姿: “等我睡了再走。” 不大的聲音,留住了他正欲離開的腳步。低頭在她的額角上印下一吻,就像以往每次她睡不著的時候,他能給予的唯一幫助。 “好。” 他靠坐在床頭,翻著他永遠也看不完的文件。 時間,一晃而逝。 小展站在門外微微敲了一記。程寶兒看了一眼還睡得沉穩的林西,輕緩地離開了她,隨手把她的手機也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小展識趣地遠離了裏間的房門,見他出來,壓低了聲音: “程哥,該吃飯了。” 程寶兒揉了下額角,斜眼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他: “怎麽了?” “西西姐交代要提醒你吃飯;你吩咐不能在西西姐睡覺的時候發出聲音。” 今天這一刻實在難為了他。不出聲沒完成林西的交代,開口了又沒聽從程寶兒的吩咐。 程寶兒白了他一眼,按下了桌上的電話: “天揚,過來吃飯。” 管伯這些日子總送飯過來,索性讓多做些,不時叫上幾個人一起分享,倒也是一番樂趣。 小展的碗筷還沒擺好,謝天揚已經推門進來了。小展立馬給了幾個暗示的動作,程寶兒見他們一來一往演得不亦樂乎,哼了一聲: “怎麽,當我不存在?” 謝天揚一撇嘴,喝了一口湯,斜眼一掃: “程哥,怎麽和我吃飯還要換衣服啊。” 小展跟著他一臉的探究,為林西換的衣服啊? 程寶兒惱怒地瞪了他們一眼,聲音裏透出一股怒氣: “吃你的飯。” 謝天揚遂挺直了腰,用手在嘴上做了個拉鏈的動作。心裏卻是一番不解,怎麽偏偏是林西? 複抬頭,已經快十時了。林西還在裏間沒出來,揉揉額角,他也快有睡意了。 終是忍不住,撥了穆辰的電話: “今天是怎麽了?” 那一邊的穆辰聲音輕快,看來是過得不錯: “我以為你不問了。” 稍一頓,見他沒有插話的欲望,隻好對今天的事情做些小小的轉播: “溪姐回來照顧她哥了,她心情很好。我約她出去走走,在商場見到了楚可平和那個女同學,他們不知道在說什麽。那女的一直在哭,楚可平看著她,一臉的無奈。” “不能確定他們有什麽,不是嗎?” “白癡!西西介意的是他們兩個人的相處!那情形,一看就知道是女的陪他買東西,請用你的膝蓋想想,楚可平應該是在準備出國用品了!放著自己的老婆不使喚,他找個外人還是舊情人陪著,他腦袋是水泥澆的啊!” 穆辰深吸了一口氣,還是不能容忍自己身邊竟有這種智障存在: “程寶兒,你這次要不能抓住她,你就一輩子眼讒去!” “啪”地一聲,穆辰已經甩上了電話。程寶兒呆楞了一陣,還是坐到了林西的身邊。這一次要不能抓住她……他心中一窒,這一次再不能抓住她! 迷糊中,他也躺了下去,聞著她的氣息,沉睡竟是這樣簡單! 再醒,床上早沒了林西的身影。一室的光亮還是讓他找到了林西的存在。她還是穿著那一套可笑的衣服,正努力地在熨著他的襯衫。 程寶兒不想動,怕打擾了她的專注,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不時拉了拉自己的褲子,一手順著襯衫來回熨燙。想來那過大的褲子她穿得並不舒服。她突然抬頭,程寶兒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再微微偷眼打量,她、她、她竟是脫下了褲子,隻穿著他的襯衫站在那! 暗暗地吸了口氣,程寶兒翻了一個身,現在不是時候! 好在,林西的手腳也快,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把熨鬥什麽的收了起來,坐到了床上。 “寶兒。” 聲音還是一慣的懶散,程寶兒睜開了眼睛,對上她燦然一笑: “餓了?” 林西抿嘴趴在床上,滿臉的期待: “我想喝粥,梅菜粥。” “小姐,現在是淩晨三時,請再等三小時!” 程寶兒一臉正經地指著手表告知! 林西嘟起了嘴,有些不甘: “為什麽你不會煮飯?” 他啼笑皆非地刮了一下她的臉龐,拿她的話堵她: “為什麽你不會煮飯?” 林西瞪著眼睛看他!兩個人互瞪著眼睛,一時間誰也不說話了!隻一會兒,程寶兒笑著說了一句: “青蛙!” 林西轉了一下眼睛,一時也反應不過來。程寶兒索性把她轉到有鏡子的那一麵,讓她自己看清楚自己。本是腫著的雙眼又瞪了起來,還不自覺地鼓起了雙頰,還真的像一隻青蛙。程寶兒戲謔地又刮了下她的鼻子: “青蛙!” “再睡一會兒,等下喝早茶?” 林西哀怨地瞟了他一眼,還能怎麽樣?躺在他的身邊,林西有些不解: “我家沒人找我嗎?” “沒。” 一陣沉默。程寶兒又開口: “西西,比起你的不接受,楚可平更不能接受我們這樣躺在一張床上。” 第 33 章 躺下,睡意卻是全無。 林西無意識地蹭著被麵,一時間沒有說話的欲望。程寶兒也不出聲,閉眼養神。無法再忍受那讓人亢奮的光亮,她起身換開了一盞小壁燈,躺回去,語氣遲緩: “我介意我看見的。” 那一晚,以及她沒看見的那些晚上,讓她突然對這個男人的產生了懷疑。他的言行並不一致,他給出的表現是他從不和哪一個女人交往甚密,更是用行動表明他不歡迎任何他們夫妻以外的人涉足他們的家。可是,為什麽突然有了一個女人來到了他拒絕林家以及他家人進入的地方,更為她犧牲了自己的休閑時間? 她願意也可以相信他的清白,卻敵不過他一次兩次、三番幾次地把一個普通同學的重要性淩駕在她之上!更不能容忍,一個同學,比林西身邊的任何人都重要! 她從沒否認這般與程寶兒親近是對婚姻的背叛。她從來就不是堅強的人,在害怕、彷徨的關頭,也有做錯的時候。 她不能容忍的是,錯,她可以糾正;他卻選擇漠視! 楚可平把她放得太遠了,又把他的同學拉得太近,這一切,莫不是對她的打擊。她也沒否認把程寶兒放得太近。什麽時候,願意也會陪著她的,多是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楚可平把自己屏棄在林家之外,而她,從來不是一個個體。 楚可平的不接受與她的不接受沒有什麽可比性。 程寶兒之於她,多是家人、是夥伴、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許依容對他來說,是曾經的愛人、是舊情、是未了的心願、是可以衍生無數遐想的未來。 程寶兒堅持著讓她自由地處置自己的婚姻,他不涉足他們夫妻的相處。楚可平卻一步一步摧毀著她的信任。 婚姻走到這一步,還有維持下去的可能和必要嗎? “總要找到平衡的方法。” 人生,什麽時候不是在平衡得失?他不也是用了將近十年的空白來懲罰自己的疏忽嗎?這十年,他失去了林西的陪伴,卻得到了她心的依戀。這得與失,難計較。 兩個人躺在一起,像是想說話的樣子,卻是沉默比言語更多。就著黯淡的光,人也暈暈沉沉,一放鬆精神,竟是很快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倒是真的到了早茶時間。 林西還在為自己的衣著頭痛,程寶兒卻不甚在意,揉著她的頭發,指了指他的衣櫃: “任君選擇!” 白了他一眼,又倒頭躺回床上。 程寶兒還是換上昨天被她弄髒的那件,林西看著他,得意笑開: “我燙得不錯吧!” 難得程寶兒沒出聲虧她,隻是隨口“哦”了一聲就率先出了裏間。林西在後邊還是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這個人! 說是早茶,也沒多少的悠閑時光。程寶兒接了第三個電話,一臉的陰沉: “車給你,我先回去。” 林西又舀了一勺粥,看著他。他潦草地為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有些不情願: “我爸回來了,這幾天會陪著他見見老朋友。” 林西咽下一口香濃的梅菜粥,見他的不情願,又舀了一口粥舉到他的嘴邊: “我會上去拜訪程叔。” 程寶兒低頭吞下那一口粥,揉揉她的頭發,又順姿刮了下她的臉: “好好溝通。” 林西點頭,示意他離開。 “哦。” 走了幾步的他又回了頭: “手機在車上,我忘了拿下來。” 林西頭也不抬地搖著手,繼續埋首於她的早餐。難得可以有想吃的東西,誰又能打斷她的樂趣? …… 程寶兒陪著父親與幾個老朋友見麵。換了一個地方喝早茶,當然陪同的人也不一樣了。程父掃了一眼在座的幾個小輩與程寶兒耳語,男的其實是陪襯,那三個水當當的女娃才是程父的真實目的: “看看哪個好。” 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紀,也不鬧些緋聞,現在這世道又流行同性愛,要真讓自己的兒子也學上童家的公子找個小白臉養著,還不把他給愁壞了! 程寶兒麵不改色地跟在父親的後邊,對在座的幾個叔伯輩點頭致意,直接忽略父親介紹的重點。 久未謀麵的老朋友繞了幾句話,都奔兒女親事上去了。一說起現今鬧得滿城風雨的童家親事,大家都心有戚戚焉。各自拿眼睛瞟了一眼身邊的兒女,又是一陣長籲短歎。 “我看我們幹脆辦個兒女相親大會,媽的!孩子不急老子怕了。” 一個叔伯的提議竟是得到了大家的附和!一幹人竟是在飯桌上就把身邊兒女的聯絡電話記了下來,也不理睬身邊沉默的抗議,大家玩得不亦樂乎! 程寶兒自在地喝著他的茶,對父親的舉動沒什麽意見,父親的遊戲從來就不是他想參與的。 程父得不到兒子的響應,也不急。一等程寶兒回了公司,就把他的司機借了過來。小展一臉委屈,程家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他實在不知道怎麽在這個“關於程寶兒身心健康問題的探討會”上發言! 程父死瞪著一言不發的小展,氣急敗壞地喊: “你就說你有沒載他去找女人!” “沒有!” 小展這個問題回答得很果斷,程哥每次見西西姐都是自己開車。 “娘的!那有沒載女人去找他?” “沒有!” 程哥怎麽會把西西姐放在別人的車上! “娘的!不會真趕什麽流行了吧?” 程父鬱悶地灌了一口茶,發起了牢騷: “穆家的女娃都有孩子了,他怎麽還不急?” “林家那個小丫頭都結婚兩年了,他還在家給我耗著!” “程哥和西西姐最好,老爺,你還是問西西姐去吧。” 原諒他的沒膽!小展挺直了腰杆,這種問題還是西西姐回答才保險。 “據說,林小姐昨晚在少爺的辦公室過夜。” 管伯的聲音平板無趣,引不起程父的興趣: “那丫頭一睡不著就找小寶。” “昨晚天揚哥說西西姐一來程哥就換了衣服,不過,我今天還是見程哥穿了昨天的衣服啊。” 這一點,小展不怎麽理解! 管伯瞟過來的那一眼絕對富含輕視: “林小姐曾經為少爺洗襯衫,那一件少爺很喜歡。” “林家丫頭?這個棘手。” 程父慢慢地露出了笑臉,這個專情的兒子還真於他相似啊! “我看西西姐和她丈夫相處還不錯。程哥還勸西西姐要多和楚哥溝通呢。” 管伯這一眼是絕對的鄙視!他轉向程父,還是一臉的畢恭畢敬: “少爺還是老樣子,隻考慮她。” 程父讓小展離開,直接殺到程寶兒的辦公室。 “怎麽,還是想著要林家的丫頭?” 關上門的世界,隻有父子。 “爸!” 這一聲多是無奈,看他擲筆揉額,程父有些心酸,那些過往的歲月啊! “那就把她搶過來!” 程寶兒為父親倒了一杯茶,認命回答: “爸爸,這是我的事情,你不能插手!” “不插手?你不還要她好好地和丈夫溝通嗎?” 這一次,一字一頓,慎重異常: “我要她的心中隻有我的存在!” 第 34 章 送父親離開,程寶兒揉額分析起了自己的險惡用心。 林西已經是他骨血裏不能拔去的存在。年少的時候,他們確實有過一段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歲月。那時侯,他們彼此都相信自己會是對方的唯一。卻是被一個意外給破壞了。他還好,隻是明白了自己一直的逃避不能解決問題,開始在家族事業中上心,他不能再被意外傷害了。林西卻不行,她確實被保護得太好了。在他們家的教育中,殺人是一向不見血的,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條生命在她的眼前流逝,更何況,那是穆辰找到的唯一。林西的沉默讓林家上下都開始心慌,他的投入也讓程家上下滿意,在那段時間,他們用自己的方式療傷,也放任自己的心事沉入心底。那段剛萌芽的情感,就這樣被他們忽略了。 在得知林西有自閉的傾向的時候,他也慌張了!林西,是他最不想接受的意外!他放下才做了三個月零九天的工作,陪著她到了山區療養。那一年,穆辰開始對周圍的一切感興趣;那一年,他用禮儀克製自己的脾氣;那一年,林西慢慢地重新學會說話。 他也聽從醫生的勸告,對林西,他不能急。他隻好矗立在那,等著她不時地靠近,等著她慢慢地重新找回遺失的過往。他忙、林西也忙,兩個人在各自的學習與事業上越來越少聯係。再加上,她的兄長們開始回國,陪在她身邊的人慢慢地擠了起來。他也就放心地全力以赴地投入他的工作中。 直到,他突然在午夜接到她的電話。那一刻,他用心聆聽這個聲音有沒有試探的成分,卻是心慌地發現,林西,她就是用一種終於得嚐所願的聲音,告知了她已然結婚的事實。那時候他才知道,他的西西已經離開他很久了。 他那荒落的心,靠著那收集不停的信息已然不能滿足。又過了很多的日子,他才想起要看一下林西的丈夫。林西選得還是他這一類型的人,他提醒自己不能大意了。林西愛的隻是恰好是他這一類型而不是他。他看著她,不遠也不近,隻要她回身,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存在。他都忘了這樣是不是值得,林西,是他唯一想要的!那種從骨血中延伸出來的渴望,讓他收起了急躁,他明白,窮盡一生,他要的、不過是那個不論高不高興,都愛賴在他的床上咬上他一口的無賴。 林西與那個男人的家是他唯一不想涉足的地方。他不想讓自己知道了那地方,會揣測他們曾在那兒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愛情,會讓人變得妒忌,而這恰恰不是他需要的! 林西的婚姻出現了問題,雖是預料之中,他卻還是很著急。那個男人已經是她兩年的丈夫了,如果,這一次林西隻是輕易地放棄這一段婚姻,那個男人,一定會在她的生命中留下更多的不可磨滅的印象。他不能再容忍一個人可以那麽長久又那麽親密地存留在林西的心中!他要林西沒有任何留戀地從這段婚姻中出來! 那麽長的時間都等了,他不在乎再等上兩個月! 她的心中,隻能有他存在。 …… …… 今天的行程難得的輕鬆,林西竟是偷得半天的閑暇。在秘書的再三打量下,林西決定還是好好地打理一下自己的外表。 林西約上久未見麵的章成的妻子一同前往休閑會所。章成的老婆是一高院千金,還算門戶相當的婚姻讓章成省了很多心。卉姐在本城的高校工作,與林西雖不大接觸,也算親近了。 卉姐剛好在會所附近吃飯,要林西一同前往,她也就笑著應承下來。 林西還沒落座就看到了許依容與小靜。小靜竟是卉姐堂叔的女兒。這世間,還真是小得可以。 林西微點下頭,就接受起房卉的盤查: “眼睛怎麽了?” 也不介意她的沉默,又問: “沒去看林北?他說你都不理他了。” 林北受傷,前兩天還見大家為他而激憤,這兩天卻都沒了那會事,大家都不再提起關於林北的傷。就是她想前去探傷,章成也不讓,說是打電話就好,真是奇怪。 “有人理他就好。” 林西看著桌上的菜,不知從何下著。房卉拍了下她的手: “還有些沒上。” 知道她挑食,怎麽也不能讓她餓著。 “這是小靜,就是我說過的那個堂叔的女兒,那是她同學。” “我們見過。” 小靜開口,還是拿不定林西的身份。 “她的丈夫是我們的同學,楚可平。” “哦?這樣啊。” 房卉轉頭見林西並沒什麽說話,也不奇怪,由著小靜說下去。 見林西不說話,也沒聽出堂姐有什麽暗示的言語存在。小靜大著膽往下說了: “也是依容的初戀啊。男人總是經受不起誘惑,一個把持不住就結了婚。” “小靜,怎麽說話呢。” 礙著麵子,房卉也不能怎麽嗬斥。小靜卻是沒停下,林西也不生氣。站在小靜的立場,隻是為了維護她認為的真理,又有什麽錯?許依容也沒說話,那些幽怨,還是很能讓人心酸的。 “真的!姐姐,那時候他們好得不得了,那是我對愛情的所有向往了!卻是讓林西給毀了。” “卉姐。” 林西趕在房卉開口前出聲,有時候,就像穆辰說的,送上門的娛樂!她抿了一口水,看著小靜: “愛情過去就是過去了。可平沒道理為你的向往保留已經不再的愛情。至於許小姐,可平也不是因為我的出現才沒了對你的感情,人總會長大的。你憑什麽認為可平隻能在我們兩人之間搖擺?” “我們還愛著!” 許依容看著她的眼睛,孤注一擲! “是嗎?你確定他愛的是你?那為什麽到現在他還是我的丈夫?” 夾了一根青菜,慢慢地嚼了起來。許依容倒是快崩潰了,這一點,也是她最怨恨的吧,她的過去,憑什麽比不上林西的這兩年? “他會離開你。” “我很高興你也愛上我的丈夫,那說明我的眼光還不差。當然,我丈夫的眼光也隨著歲月的增長在進步。至於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許小姐,就不勞您操心了!” 話剛停下,電話適時響起,林西瞄了一眼號碼,離座接起了電話。 這一邊,房卉有些頭痛這個堂妹的氣焰。這幾年堂叔的生意上了軌道,讓這個堂妹也連帶地忘了分寸,該怎麽告訴她,她可能已經毀了她父親處心積慮想要的舊城開發案?千言萬語,隻是一句: “小靜,你該多認識一些人!” “認識你就夠了,姐!” 這一句,一向是房靜在家的法寶,這一次,沒想到卻派不上用場了。 “小西要肯在外邊說一句,這一次的工程叔叔也就不用操心了。” “她是誰?” 這一下,房靜變臉了。 房卉看了一眼還在通話中的林西,回頭,對眼前這兩個有些小小驚嚇的小女人,說: “她是林家的女兒、我公公的幹女兒。” 她們睜大了眼睛,不是小小的驚嚇了!林家的人、章家的幹女兒? “她不是一個辭了職的法醫嗎?” “辭職的法醫就不能是林家的女兒了!” 房卉看著林西走近,與林西相比,自己的萬千寵愛哪值得一提!見她一臉的笑容,問: “有事?” “沒,小勉哥哥說笑呢。” 頓了一下,她轉頭於房卉道歉: “卉姐,堂叔的那件事情我不能幫上忙了。我們已經確定了合作對象。” 再一頓,轉向許依容: “關於許小姐的調動,我竟是忘記了,可平忙我也忙,我看許小姐還是托別人吧。” 她不會加設麻煩,隻是漠視,沒她鬆口,就等著許小姐在討厭的地方生根吧! 許依容一的激靈: “你做了手腳?” 該原諒許小姐的天真,她以為自己是誰啊,值得打擊報複? 這一句,是從鼻子哼出來的: “就你?也配我動手腳?” 第 35 章 林西抿了一口溫水,繼續她的午飯。 房卉看了一眼小靜,又不想就這樣讓她離開。本來還想能不能在林西這邊挖挖那些公子哥的底,也能把堂嬸的交代應付過去,看這個,也沒戲了。 “卉姐,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麽話說啊?” 林西輕嚼著菜,閑閑地來了一句。房卉有些哭笑不得,今天這兩丫頭真是惹惱了這小主了。不說,也不是個事啊! “是這樣的,小靜這不都快28了嗎?也還沒挑個上眼的,堂嬸說想在你哥這邊找個,他推你這了,說你心中最有數。” 林西也不抬頭,又夾了一根青菜,細細地嚼了一番,才開口: “我認識的那幾個都是會玩的主,要真的介紹也怕對不起堂嬸。卉姐,我留意著,有合適的給你電話。” 她根本無視其餘兩人的存在,一口一口地吃著青菜。房卉稍一頓,對林西笑開: “那就這樣了,我回去跟堂嬸說。” 林西點頭,招手示意買單。 “我來吧。” 小靜回了神,搶著要結帳。房卉還沒開口,林西斜了她一眼,懶懶開口: “我本來就沒什麽買單的機會,房小姐還要和我掙啊。” 小姐走近,微微彎下腰: “林小姐,剛才一位謝先生已經把帳給結了。” 林西也不費事去想是哪個謝先生結的帳,回頭對著兩個還在尷尬中的女人,又抿了一口溫水,笑得輕緩: “和我鬥,也要和我站在同一層麵上。” “姐!” 小靜對著房卉哀求,她怎麽會分不清厲害關係,她今天是把話說過了些,可也不能壞了自己家裏的事情啊。 房卉看林西的臉色,還在氣著,她怎麽不知道林西的脾氣,一時間也不想開口。 “卉姐,我今天開的是寶馬,白色的,別認錯了。” 林西起身離席,就這兩個女人,嚇嚇得了。 房卉對許依容歉意地一笑,自己的妹子可以回家教訓,別人的妹子還是要禮貌對待的。 “小靜,回去讓你爸上我家來,我找林西上來吃飯。” “姐,麻煩你了。” 房卉起身,想想還是要說一下: “小靜,你真的要好好改改脾氣,小西涵養夠好了,你也能氣著。要換她哪個哥哥在這,還不把你給整瞎!” 也不管她的低頭懺悔了,對著許依容又是一笑,道別: “許小姐,我先走了。” 林西早把車開到門前候著,沒了剛才的火氣。對房卉笑得羞澀: “卉姐,什麽時候堂叔上家裏吃飯,也叫上我。” 房卉笑著點頭,這就是林西了,總會記得給人留下後路。她初知道有林西這個人的存在,心裏不是沒有芥蒂的。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子在她未來的婆家、更是在未來丈夫的心中占據了一個特殊的位子,怎麽能讓她安心?可是林西對她、對她們房家總是有一說一,更是裏裏外外顧著她的麵子。偶爾和章成或者家裏有些事情,還是靠著她三言兩語地解決了。一段時間的接觸,她也能知曉為什麽這個看似嬌弱的女子能得到那麽多的寵愛了,再接觸,更佩服一個人在這種環境中還能不嬌橫!對這個小姑子也就全盤地接受。 聽她這樣的懇求,心裏總是受用的。 “小西,你和可平是怎麽了?” 林西看著路麵,猶豫後開口: “我覺得我們沒有一起生活下去的必要了。” “他不是要出國嗎?” 林西泛開笑容,他的人生都不與她相幹了,還擔心婚姻影響他的前途嗎! …… 林西卡在車陣裏有些心急。下午程父親自打電話給她,邀她一起晚餐,雖也知道下班時間會有些堵車,卻沒想到會塞成這樣。 程家的晚餐一向是按程寶兒的時間開的,他今天卻是早早回了家,這讓林西更是不好意思。 “教官,我還在路上,怎麽辦?” 那邊一陣沉默,笑開了: “丫頭,是我,不急,等你。” 林西一陣尷尬,默笑了一會兒,才有開口的勇氣: “程叔,不好意思,請再等我一會兒。” 程父一陣大笑,“啪”地掛上了電話。回頭對一臉無奈的程寶兒,笑得若有所思: “比起穆家那丫頭,林家這孩子少了些市儈,就是家裏的那幫親戚不好搞啊。” 手上的電話就是不還到程寶兒手上。 “爸,電話還我!” 程寶兒有些氣惱,這樣的父親還真是麻煩! “我還沒看短信呢!怎麽,有秘密?” “爸!” 程父一個大笑,這就是自己的孩子!外人眼裏那些冷靜克製都是麵具,隻有提及林西,多少還能觸及他真正的情緒。 隻是,林西那丫頭也能知道他的心意嗎? 林西到山上,已經快八時了。管伯站在門口,接過林西的手信: “林小姐,十分鍾後開飯可以嗎?” “我等您吩咐,管伯。” 林西進門,泛上一臉的笑容,上前與程父打招呼: “程叔,您還是一樣年輕!” “這丫頭還真是會說話!” 程父搭著她的肩膀到飯桌前,在她的禮貌下就座: “小西,陪程叔喝一杯?” 也不等林西點頭,示意管伯上酒。程寶兒連開口的機會都被剝奪了。他的父親,一向與麻煩掛上鉤! 一杯又一杯的茅台就這樣在程父的三言兩語中進了林西的肚子。林西從來不擅長拒絕親近長輩的好意,程寶兒又不想拂了父親的興致,隻能朝著林西最喜歡的那幾道菜下筷,一次又一次地塞林西嘴裏。 眼見第二支酒也要見底了,程父說話已經有些遲緩: “兒子啊,你爸我養了你……這麽久,怎麽就沒得你一好啊!” 林西灌了一口湯,笑得靦腆。又不大想開口,隻能又是舉杯給程父敬酒。 “還是丫頭好!” “丫頭!你要是我兒媳婦就好了!” 程寶兒翻起白眼,就知道父親打的是這主意!瞄一眼林西,還是但笑不語的樣子,她應付不來的言語,隻會用笑來打發。 “丫頭,你怎麽就看不上我家寶兒!” 林西垂下眼瞼,陪著程父又喝了一杯: “我眼力一向不大好。” 程父瞄了一眼兒子,又是開始猛灌林西!這丫頭說話也學會模棱兩可了,就這一句,也聽不出是後悔自己早結婚了沒有啊! “爸!西西喝過了隻會睡,她說什麽都不能做數!” 程寶兒起身按住父親想要第四支酒的手,示意管伯上前幫忙。 林西的眼睛也開始迷茫了,那酒多是落在她的胃裏,程寶兒雖是塞了不少的菜給她,卻也抵不住那52度茅台的侵蝕! 程寶兒半抱著她上樓,看來今天她又不能回去了。 “豬!擦臉!” 程寶兒更想把毛巾摔林西臉上!這個死女人,就是睡死也是折騰人! 雖是不情願,手勁卻是輕柔,被酒熏紅的臉上少了平日的懶笑,許是不喜歡他的觸摸,微微蹙起了眉頭,呢喃出聲,那一句,讓他在她的身邊躺了一夜。 就是多年後,隻要林西氣著了他,也有這一句安慰: “寶兒,睡吧。” 第 36 章 林西翻身,有些懊惱自己竟是錯過了正常上班的時間。瞄了一眼窗外的山色,索性為自己多放了半天假。 才一眯眼,又被手機驚起。瞪著那熟悉的號碼,腦筋空白了幾分才按下了通話鍵: “早啊,親愛的。” 那一邊清冷的聲音適時響起,楚可平,也能記起她的存在了。 “今天一起吃飯?” “好,在哪?” 楚可平暗暗舒了一口氣,還好,她還是從不拒絕他的任何提議。這段時間他們老是錯過,他多怕啊,就這樣不停地錯過,是不是,到最後就永遠地錯過了?幸好!她還是輕快地答應了! “家吧,我今天沒課。” “好,我今天早點回去。” 聽著耳際傳來的“嘟嘟”聲音,楚可平有些不適地也放下了電話。他們兩地分居的那些日子,也曾透過電話慰藉彼此的寂寞。那些電話,多是林西往家中打的。後來,他們的聯絡慢慢地少了,林西的工作本來就很忙,又要兼顧林家的生意,他能體諒。那些日子,他更多地是在每周見麵的時候,細心注意她的體重,她被照顧地很好,把她當珍寶照顧的那些哥哥,哪個會放任她惘顧自己的健康? 那些把她捧在手中的人裏,是不是也有一個是程寶兒? 程寶兒,一想到這個人心裏還是有說出不的鬱悶。這個男人不顯山不露水地愛著林西,還放任她追求自己要的幸福,確是一個不能輕視的對手。 林西,知不知道程寶兒這樣愛著她? 楚可平搖了下腦袋,在這樣的早晨,更是適合做學問,其他的問題,還是放在一邊吧。 時間真是一晃就過啊,多快,午飯好像還在消化中,晚飯時間又到了。楚可平剛把菜洗好,林西就進門了。 “今天還真早。” 林西把鞋脫下,轉身也到廚房幫忙。 “是吧,反正也沒什麽大事情,早些下班也好。” 一翻蒸炒,飯菜很快就上桌了。 兩個人隔著一張桌子坐下,一時間安靜下來的餐桌竟是體會不到溫馨。 “出去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楚可平看了她一眼,才回答: “還沒有。” 林西放下了筷子,臉上的笑容懶懶散散: “不是和許小姐一起去買了嗎?還沒齊?” 這下楚可平也停下了筷子,看著她,想是解釋了: “剛好她打電話過來,就一起去了。” 稍一停,又問: “你怎麽知道?” 林西低頭撫著她喝水的杯子,想了許久,突然抬頭給了他一燦爛笑容: “我剛好也在,隻是不知道她樂不樂意看見我,所以沒上前打招呼。” 楚可平靠在椅子上,看著她: “你不高興了。” 林西也靠在椅子上,她的不高興,又不是隻這一次: “親愛的,我們結婚,真的讓你為難了嗎?” 就是結婚,也是在她的引導下發生的,這場婚事,他實在被動。 “沒有,我很高興。” 是真的高興!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擁她入懷,與她一起笑迎晨曦,看她偶發的小脾氣,偶爾,還有她的撒嬌。這一些,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我實在愚昧,從來體會不出你的高興。反倒是你與許小姐的來往,我更覺般配,你們,比我們在一起有感覺得多。” 楚可平的臉微微向下,臉上的神色不明,說出來的話,倒還是一貫的清冷: “我說過,我對她隻是以往的承諾。” “承諾?我該高興嗎,幸好你隻對我之外的另一個女人承諾?” “不一樣,你是我的妻子。” 林西微微前傾身子,放慢了語速: “是嗎?我下鄉的時候,你哪一次的電話不是在十一點三十分的時候掐斷?是,就是我說了我明天休息,你也用愛來告訴我熬夜對我沒有好處。你卻放任一個女人在我們這房子裏聊天到十一時之後。這對我來說是什麽?” 林西不想給他接口的機會,不停地接了下去: “這個房子,我們家誰都不曾踏入,你曾經邀請過我的兄長、我的父母、我的任何一個朋友嗎?沒有,你說還是到外邊吧,家裏總是兩個人的地方。好,我沒異議。可是,那麽多個夜晚,你卻放著一個我陌生的女人、明擺著對我充滿敵意的女人在這裏,她是我的誰?憑什麽,一個陌生人倒是可以進入我們的房子,我的家人卻是不行?” “親愛的,你寧願把時間花在與她的相處上,卻總是拒絕來自我任何一個朋友的邀請,就是你的聚會,我也會發現她的存在,我搞不清楚了,你真的隻是把她當前女友嗎?或者,我才是那個因為你們的分離而出現的慰藉品?” 林西停下,等著他的聲音響起。 “她早就過去了。我愛的是現在的你。” 這一句,隻是換來林西的一個挑眉,愛情,在這樣的關係中顯地廉價。 “我敬重你的家人,卻是不能否認,他們實在不是我這一階層的人,我對他們的生活很陌生,我不擅長交際,所以可以拒絕就拒絕。這房子,應該不在你家的屬意範圍,他們看了我們的居住條件應該還是會為你擔心,索性就這樣的拒絕,也好安下彼此的心。我沒有把他們當外人看,相反,我很想他們能把我看成家裏的一份子,畢竟,我們要生活一輩子。” “你有沒想過,我們家出了那麽多離經叛典的人,又怎麽會在乎你是什麽階層?” 林西端詳著他的手,修長白淨,這樣的人,真的離她有些遙遠嗎? “親愛的,你忘了我們家一開始對你的態度並不是這樣的客氣,是你客氣了,他們隻好給以你要的反應。當然,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錯了,以為愛情總是可以克服這一切,看來你我之間的愛情並沒有這樣的魔力。” 楚可平板著腰,那眼神,已經是恨不得把林西就此盯住了。 “你想說什麽?” 林西微微側了一下頭,緩緩地揚起了笑容,一字一句,敲打著楚可平的心: “親愛的,我們離婚吧。” 番外 我和我的好朋友 我是程寶兒,我家住在山上,自從我家祖輩買下了這座山,這座山就是我的家了。爺爺說我家的祖宗也是住山上的大王,山是我家的風水寶地,是我家發家致富的根本,他讓我努力成為程家的另一座山。 爺爺很老了,我的父親是他的幼子,我的四個伯父和六個姑姑都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離開了我們,隻有父親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當然,還有我。 自打我有記憶,我就沒見過我的奶奶。我們家的女人一向很少,就是我美麗的娘親,也在山上住不了幾天,因為身體的原因,她被父親送到國外住了,所以,我很少和她親近。至於我的父親,他也老往國外跑,他不放心他老婆。至於他兒子,一向不在他的計劃之內。自小,包圍在我身邊的就是各式各樣的家教,還有一個充當禮儀字典的管家伯伯。 在我的生命中,意外也不是沒有。我的意外就是林西,她也是我的好朋友。這個城市統共就一個說得出來的幼兒園,別無選擇,我也被塞了進去。 送我上幼兒園的是爺爺和管伯,他們與圍著一個小女孩的幾個大人聊起了天。後來我被拉到那女孩的麵前。穿著軍裝的伯伯要我好好照顧他的女兒,穿白色襯衫的叔叔也要我好好照顧他的女兒,我很奇怪,隻有一個小女孩,怎麽來了兩個爸爸? 後來我才知道,林西有兩個爸爸,軍爸爸比較凶,老愛到幼兒園突擊檢查。林西總是沒規矩,她挑食也不喜歡吃蘋果,阿姨們哄她的時候還被她嗤笑。自小,管伯就告訴我這樣是不對的。既然我被兩個林爸爸給以了囑咐,那就應該負擔起教導她的責任。林西卻是不領情,每次都帶著鄙夷的神情叫我“教官”。我對她是沒有辦法了,隻好由她去。 林西說要介紹真正的教官讓我認識。我對軍隊很有興趣,就跟著她到了軍伯伯的家。教官沒見到,倒是認識了她的軍哥哥。她哥哥不喜歡我,因為林西老回家說我壞話,總是顛倒是非地告訴大家我欺負她!明明是她在早操的時候扒掉了前邊男生的褲子,回家就跟人說是我跌倒連累她脫了別人的褲子。 林西在全班的女生中隻喜歡穆辰,穆辰和張捷老喜歡一起畫畫,落單的林西就老跟在我的後邊學自衛術。軍伯伯很高興,每次興致一來都愛考驗我們,不過林西耍詐,她總能從她的軍爸爸那得到讚揚。我也見到了真正的教官,一張張沒有表情的臉隻有看見林西才稍微笑一下。我很生氣,就知道林西的形容有問題,我的臉哪會像他們,我怎麽說也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帥哥好不好! 我很倒黴,從幼兒園開始就和林西同班了,後來的小學怎麽能幸免?她也上最好的小學。我不是沒有抗議,林西卻不當一回事,不但這樣,她還在知道我家住山上後,就收了衣服說要和我一起回家。她家也是住山上的好不好?她跟我爸爸說我們家的山比較漂亮!這個馬屁精,明明是因為我家的山上有山泉!她最想的就是撈魚撈蝦了! 後來,爺爺為林西準備了一間房,我娘還專門給她沒了絲綢的被套。不過她老愛上我的床,她不大愛睡覺,總是拉著我說話,因為這樣,媽媽也給我換了絲綢的被套,沒辦法,她喜歡! 我從小就在大人的教育下長成了一個好孩子,所以我從不嫌棄林西的各種不好的習慣。我喜歡林西,我們是好朋友,我知道每個人生在這世上都有自己的意義,我,就是生來襯托她的不完美的! 第 38 章 “離婚?” 楚可平無意識地重複了一句。他想不通,她不是沒有拒絕他的任何一次要求嗎?她不是還親密地喊著他“親愛的”嗎?她不是還愛著他嗎? “為什麽?” 毫無預兆地,就這麽要離婚? 林西看著他,那笑,懶散而逼人心神: “因為我們把愛都消耗光了。” 楚可平麵色不變,隻是突來的疲累讓他的話有了深深的無力感: “我需要好好想想。” 林西點頭,她都可以接受楚可平平日給以的那些細微的刺痛,憑什麽,他隻可以施而不可以受! 楚可平起身離開了餐桌,特意高揚的頭,也不能讓林西分神半分吧?這一刻,他還能猜到林西的心嗎? 聽著楚可平關門的聲音,林西終於把上揚的嘴角抿下,這一桌的菜肴,還是讓她無聲地笑開了。那些楚可平不在的夜晚,她也是這樣,一個人把所有的菜肴打包,不敢有所遺漏地、連夜把那些為楚可平而準備的東西丟到垃圾箱裏。這一晚,是楚可平的勞作,心酸的,還是她! 突來的音樂讓林西止住了笑,這個男人,還是喜歡借著搖滾樂發泄自己的不滿。她側耳聽了一陣,這些日子的怨氣突然也想有個出口。借著音樂,她把桌上的盤盤碗碗掃到了地上。一陣雜響,讓她的心突然輕鬆了起來,她也有撒潑的一天了! 林西輕輕地把門鎖上,多愉快,竟是不用擔心那一室的浪籍會不會壞了楚可平的心情!轉身下電梯,到了車上,卻是發起了呆,接下來,她要去哪裏? 翻著手機號碼本,有些後悔自己平日竟是沒有朋友,這一時間,找人也成了難題!有些無趣地把手機丟到了後座,又是發了一陣傻,才把車從地下車庫開出去。在城市的夜晚遊蕩,對她來說,也是難得的放鬆了! 在高速上跑了一圈,還是止不住的鬱悶,方向盤一轉,竟是上了出城的高速。那所她住了半年的房子,現在,還是一個人的寂寞嗎? 路走一半,林西發現,這308公裏的路,沿途的風景都不是她熟悉的。那時候的她一心隻在目的,從來沒停下腳步好好注意奔跑的過程,她竟是不知道,在這個加油站過後,下一個出口,究竟是什麽。 深夜的高速路上車輛很少,那些飛馳而過的黑暗,背後藏著多少鬱悶的人群?林西打開了車上的音響,流淌在這夜裏的、竟還是最能打動她心弦的那幾句: 這樣戀著多喜歡 沒有你我不太習慣 這樣戀著多喜歡 沒有你我多麼孤單 這世上你最好看 眼神最讓我心安 隻有你跟我有關 其他的我都不管 全世界你最溫暖 肩膀最讓我心安 沒有你我怎麼辦 ……《戀著多喜歡》詞:黃俊郎 剛開始聽這一首歌曲,就是與楚可平分離的那些日子吧,那時候,她就是這樣借著愛的名義變傻!她以為歌詞是他們愛情的寫照,那知道卻是諷刺! 把音量調大,還是狠狠地嘲笑一下自己,傻一時總比傻一世好吧! 不自覺地加大了油門,那一刹那兒的光亮又讓她稍稍地放緩了速度。她已經夠大了,再也不想被軍爸爸抓在門口站崗了! 認真地看了一眼時間,照這速度,大概一點左右就可以到達她住了半年的小城,這個時間,還可以在街上吃碗牛肉麵。心突然欣喜了起來,那些小城才有的味道,讓她忘了這夜裏的憂傷。 等著下高速的時候,才想起手機該抓在身邊,夜晚找不到人,總是會惹怒所有記得她號碼的人。 來電顯示竟有五通未接的電話,林西靠在路邊一一回撥。家裏和章成那邊隻是閑得慌,例行的訊查。倒是程寶兒一連打了兩通,也不知道有些什麽事情。 林西瞄了一眼時間,十二時半,還可以接受的時間。 “怎麽了?” 那邊才一接起,林西就開口了,程寶兒的脾氣,一遇到她總是不大好! 那一邊沉默了一陣,克製地問起: “在哪?” 林西停了一下,照實說了地點,那一邊卻是話都沒了,直接掛了電話!林西看著顯示“已斷開”的屏幕,氣得翻白眼,這個死寶兒竟是掛她電話! 她氣不過,又是回撥!那邊一接起,也不管他有沒脾氣了,她的脾氣比他來得更快! “掛我電話?” 不容他回答,林西冷哼了一聲,利落地按下結束鍵,就是要氣死他! 林西停車的時候還是掙紮地看了一眼手機,楚可平可是發現了那一地的狼籍?他會不會擔心她的行蹤? 看了一眼後照鏡裏的自己,怎麽還是沒有把自己從那混亂的關係中剝離?又是自嘲一笑,還是抓起了手機,一碗牛肉麵的時間,有什麽改變? 小城的夜晚比之那些大城市,更是有自己的特點。白天裏的富麗堂皇隻留下一扇扇冷冷的鐵門。鐵門外,一張張的矮腳桌聚滿了來自城裏城外的人們,或是一碗牛肉麵,或是一盤炒河粉……總之,你想到的小吃,這裏一定給你擺出來! 林西喜歡這地方,就是不吃,也想在這裏坐上一陣,有人氣的地方,總比那些隻放屍體的地方討人喜歡。 林西再一次按掉電話,她就是不接!想那個小氣的寶兒也是打過來掛她電話的!他們小的時候,就為了誰先掛電話而打了一個晚上的電話,要不是林北把她的電話掛斷,她和程寶兒一定還是會為了這個誰先掛而不停地打電話。 林西邊吃東西邊回程寶兒的短信,他還是在那一邊氣悶地要她接電話!林西回了個鬼臉,打定主意不理他! 宵夜過後,已經是兩點。林西還是好心地給程寶兒回了電話。 “不準掛我電話!” 這是必要的聲明!勉得等下兩個人又在這問題讓繞圈。 “嗯!” “在路上?” 那一點的變化還是讓林西聽了出來! “再過一個鍾左右就到了。” 林西吸了一下鼻子,程寶兒擔心她,就為了擔心她,連夜飛車過來! “不要太快,我等你。” “嗯!” “寶兒,要牛肉麵嗎?我給你叫一碗。” “不要!我自己叫!” 林西笑著罵了一句“小氣”,又是掛上了電話,分不得神,不是嗎? 程寶兒一個漂亮地刹車,利落無比地從車上下來!三點二十三分!這街上,還有著三五成群的食客。 林西一個人坐在牛肉麵的攤前,看著他,竟是眯眼笑開! “牛肉麵!” 她的麵前,是剛端上來的牛肉麵! 程寶兒埋頭於她口中的美味,臉上的那些不悅,隨著絲絲的熱氣蒸騰了! 回到小屋,雖是一把月沒人住了,卻還是被細心地照顧著。林西拉開陽台門,夜晚的風,清涼沁人心脾! 程寶兒站在她的身後,輕擁她入懷,那一句輕輕地呢喃,讓她突然淚如雨下。 他說: “不要讓我找不到你了。” 原來,全世界最溫暖 肩膀最讓她心安的,是程寶兒。 第 39 章 林西靠在他的懷中,微微蹭著他的胸膛。程寶兒有些克製不住地開口: “我就這一件衣服。” 林西停了一下,又是大力地一陣磨蹭: “小氣。” 抬頭,皺皺有些微紅的鼻頭,清亮的眼睛對上程寶兒的,那裏麵的笑意讓程寶兒收緊了放在她腰上的手。一低頭,柔潤的唇頃刻溶入他的味道。林西給了他所有的回應,慢慢地,那本是甜蜜的吻情欲的味道變濃。林西的手更是不太規矩地伸進了他的胸膛。稍稍分離,程寶兒喘著氣: “可以嗎?” 她的眼中情欲漸濃,嘴角的笑意也在不停的延伸。不說話,倒是湊上前拉下他的頭,吻,總是不能停歇的。 程寶兒哪是會計較的人,他的動作,比她更快。那一次,是她在尋求安慰,這一次,不是!他不會錯認她的心喜,就像終於找到了她要的東西一樣。會不會,她已經確認了自己心裏要的是誰? 程寶兒突然把她抱起,唇卻不怎麽想離開她,在她的指引下,有些急切地進了臥室。床上還是鋪著防塵布。程寶兒隻一個打量就知道這該是林北的意思。隻有他,才會把林西的所有潔癖都演繹得淋漓盡致,就是這所謂的防塵布,也是不時被敦促清洗的吧? 又是一記長吻。林西拍拍他的手示意他鬆開。這床,不整理一下,不說她自己,就是程寶兒也躺不下去吧? 她彎下腰收起防塵布,程寶兒在身後卻是有些不能罷手。手,不由自主地在她的後背遊走: “他,來過嗎?” 那一刻的停頓沒有被程寶兒忽略,她會不會說?林西把布卷起,拿到儲物間,程寶兒跟著,一步都不想落下。 “沒有。” 關上儲物間的門,她終於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答案。她以為這些都不是他在乎的,卻還是沒猜對他的心意。 這個地方,是林西一個人的窩,楚可平沒來過,那麽遠的路程,他怎麽會為自己放棄手上的工作! 程寶兒上前摟她入懷,唇,早就不由地壓了上去,剛剛被壓抑的情欲,早就到了極限,這一刻,又能顧得了什麽? 林西在分開的間隙笑著咬了一下他的喉結,他對她的渴望,可有她以為的那樣多?調皮一笑: “牛肉麵的味道。” 程寶兒看著她的笑,氣息更是不穩,這一刻,再也不能停歇了…… 一覺醒來,天早就亮了。林西有些不慣地看了一室耀眼的陽光。轉頭,看見程寶兒戲謔的笑眼。 “要起了?” 才睡了幾個小時?林西瞄了一眼床頭的鍾,才七時六分,早得很! 程寶兒搖頭,就這樣側躺著,手順著她的臉龐往下滑,這一刻,多希望是永恒! 林西這才發現自己與他還是“坦誠相見”,要害羞也是來不及了,那一邊,程寶兒早就覆身而上…… 程寶兒難得的任性,他不但把自己的工作放下,更是逼著她也向父親告假。一個早上,就是在床上廝磨。 “我餓了。” 昨晚的牛肉麵,那能挺到這時間。 “我沒有衣服。” 程寶兒起身,也不想放開她,連帶地把她也拉起,拖著她一起進了浴室。 林西匆匆從浴室逃出,要衣服哪是什麽難事! 她套上自己的衣服,抓著錢包就下樓。城市不大,卻有不少的運動服專賣店。林西直奔Adidas專櫃,挑了兩套男裝運動服,那個專櫃小姐禮貌有加,又是拿了兩套女裝的過來,忙著建議: “小姐,這是同一係列的女裝,剛上市的。” 林西偏頭看了一眼,點頭。到櫃台前,又是拿了些貼身的衣物,想想,更是把鞋也買上。這一來一去,倒沒花多少時間。 在街口,還是買了幾盒餃子,程寶兒那家夥,說不出的挑剔。 回去,寶兒隻穿著西褲在看電腦,見她大包小包地進來,忙上前: “還真的不等我就出去了。” 林西白了他一眼,也不接話,把餃子遞給他就到了陽台,那些新買的衣服不先過一下水,他們都不習慣上身。 林西把衣服丟進洗衣機,又把他剛換下的襯衫放進洗衣盆裏搓洗,那些不聽話的頭發有幾絲飄進了她微張的口中,騰不出手把頭發弄出來,有些氣惱。 程寶兒正是在她開始嘟嘴的時候進來,微微翹著嘴角把她的頭發拂開,眼神膠在她的身上,正午的陽光照得他有一絲的恍惚,這種簡單,是不是他們已經期待多年! “餃子好了。” 林西抬頭,皺皺鼻子,衣服也快好了。把衣服晾上,跟在程寶兒的後邊在餐桌前坐下。 “下午要做什麽?” 程寶兒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悠閑,他們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簡單地計劃自己的時間了?那些越來越多的工作左右著他們的人生,誰的成功是簡單的?有多少的時候,他也想自己活得更簡單一些,住一個小一點的公寓,娶一個自己心儀的女子,做一份簡單的、穩定的工作,人生多簡單! 林西塞了一隻餃子到他的嘴裏: “衣服幹了再出去。” 他的身上,還停留著自己留下的印痕。林西低頭掩下自己的臉紅,心裏有些小小的唾棄,與楚可平結婚這兩年,床上的事情曆來溫吞,怎麽和寶兒在一起,倒有了小小的激動? “低頭做什麽?” 程寶兒抬起她的頭,吻上,離開的時候有些氣喘,把頭趴在桌上低低笑開: “蒜片的味道。” 林西白了他一眼,也是禁不住地笑開: “醋的味道。” 程寶兒幹脆起身把她抱進懷裏,他們的蘸醬,不都是一樣的嗎! 也塞了一隻餃子到她嘴裏,那個逃避不得的問題,可以問了吧? “真的離嗎?” 林西點頭。有些話,並不能對程寶兒坦言。她和楚可平的感情並沒有同步,在她愛著他的時候,他卻卷縮在自己的巢殼裏不想探頭,等她把愛消耗光了,他卻才伸出觸角。天下哪有誰會永遠等著誰?愛情,本來就是有期限的,錯過了,誰都不能再強求了。他們都愛過,隻是時間不能一致,怨得了誰呢? 她抬頭,看著程寶兒,眼中的那抹擔憂讓程寶兒也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 “寶兒,我們是不是還沒有錯過?” 程寶兒鬆了眉頭,吻著她的額頭: “沒有,我一直在。” 林西抱緊了他,還好,她沒有錯過! 第 40 章 下午,林西請自己的律師擬了離婚協議書,也留了時間給楚可平。 程寶兒說是請假,卻還是不能完全杜絕公事,他還是分神在電腦上,那些不能停歇的利益追求,是他們的致命傷。 林西為他倒了一杯茶,也在一邊瞄了一眼他的郵件,對他的辛苦隻是微微一笑,那些,也是她經曆的。 真的空下來,竟已經是快五時了。林西把衣服收下,丟了一套在他的身邊。程寶兒隨手接起,也沒二話地換上。 林西也換了一套與之配套的衣服,閑下來的兩個人,開始有了溜達的心情。 走在街上,沒有牽手的習慣。程寶兒偶爾會把走得太開的她拉回,不多的肢體接觸,還是給人無邊的遐想。 程寶兒看著前邊摟摟抱抱的學生情侶,清了清喉嚨,像是無意提及: “這婚姻,會後悔嗎?” 林西停了一下才接口,輕輕一句話,卻是讓程寶兒笑開。她說不會! 當時她結婚,說不介意是笑話!看著自己以為的新娘結婚,丈夫卻不是自己,他怎麽不會介意?不是沒有掙紮過,程寶兒缺的決不是女人,隨便找一個女人,也可以比林西更具備作為妻子的條件。可是,不行,隻有林西可以讓他有擔心的情緒,隻有林西可以讓他的冷靜有裂痕,也隻有林西,才可以讓他不停地修正自己的原則。 記不得了,是誰說過,愛情不是找一個完美的人相愛,而是,找一個讓你感覺完美的人相愛。 林西沒有後悔結婚,這才是她。她不會在愛著誰的時候三心二意,在昨天以前,他還是準備著沒有期限地等下去,說不定,在等的過程耗盡了彼此的情意。可是,他在林西主動吻上他的時候就知道,林西,不會讓他等太久了。說她對婚姻不夠慎重也好,說她沒有道德觀念也行,她隻是她。她不會在愛著誰的時候和別人糾纏不休,也不會在愛著別人的時候和誰繼續表麵的關係。 程寶兒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人格瑕疵,在很多方麵,他們本來就有一致的想法。在林西心裏還有楚可平的時候,他會克製自己的欲望,可是,當林西確定心意的時候,他做不到了。 情感的問題從來沒有公不公平的事情。比起機遇,愛情更是來去匆匆。用了婚姻做保障,愛情就被更多的東西左右。程寶兒從來不否認楚可平對林西的心意,可是,心意要有表達的方式,悶在心裏的愛,早晚會因為缺氧而死亡。程寶兒也沒有對林西的愛情有過懷疑。就像她說的,愛情是講究時機的,早一步,晚一步都不好,要的是巧。碰巧,我們在這一時間同時愛上,那才是我們的愛情。 在這段婚姻關係中,要說錯,從來不是在一人的身上。程寶兒把她拉近身邊,也要她坦誠: “會是一個人的錯嗎?” 林西白了他一眼,微一偏頭,還是認真地回答: “哪是一個人的錯!” 後邊的話,林西沒有說出口。一開始可以責怪楚可平沒有把婚姻當成一種社會關係去經營,那麽,後來她的懶得靠近也是一種不做為。就像賭氣的孩子,誰也沒想離開,卻因為自以為是而慢慢地疏遠,到最後,竟是像不曾認識一樣的陌生了。 “是因為他的女同學嗎?” 程寶兒有些想笑地看著她,如果是因為這個,林西更應該反省了。 “不是!” 她橫了他一眼,還是不解氣,又是快速地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許依容隻是問題的導火索。她在意的,是楚可平對她的人際關係的忽視。愛她,不是該把她的家人也當成一家來對待嗎?既然把兩個人的世界與其他劃出了界線,不是所有的關係都應該遵守嗎?憑什麽,一個什麽也不是的人竟可以淩駕在她的家人、朋友之上? “我對他的家上了心,他卻沒對我的父母有過一絲的感激。” 在他的父母有什麽需要的時候,林西從沒二話,就是他母親動了一個小手術,她都買了機票請了假準備前往探望,楚可平卻阻止了。他說家裏有人,不用她去,林西堅持,他卻不鬆口,就是拒絕她的前往。林西隻好郵錢郵物,借著物質來表達晚輩的心意。反觀楚可平對她的父母。在她的父母結婚紀念日的時候,家裏開了一個小型的宴會,就是一個家庭式的聚會,他還是拒絕參加了。林西每次想到他用的借口就笑不起來,他說實驗室的事情剛好到緊要關頭,不能離開。 那一次,章成冷冷地看著她,本就對她的丈夫頗有微詞的他,話一字一句地擲到她的臉上,他問: “林家欠他什麽!” 林西也不明白,林家是哪裏對不起他了! 年幼的時候,她與穆辰聊天,對愛情與婚姻都有自己的看法。但,對婚姻與家庭的關係,都是一致認同的。愛情可以是兩個人的事情,婚姻卻是家族的產業,它是兩個家庭、甚至家族的事情。林西一直想接近楚可平人生,卻被一再地拒絕,再怎麽濃厚的情意也會被磨光吧。 “也許離開,對他是好事。” 再也不用因為她的關係而見不得人。這些年,她的家庭背景像是玷汙了他,讓他抬不起頭。就算他本身能力的被肯定,他也會有一絲不自信,總覺得是因為她的關係才可以有這樣那樣的榮譽。他把他的清高變成了壓力,累人累己! 再說,比起許依容那點小心思,她與程寶兒的關係才是對婚姻的不忠。林西自嘲地一笑,也許,楚可平是那初一,她是那十五;也或者,她才是那初一,楚可平是那十五。隻是,現在糾纏這些,還有意義嗎? 愛上一個人與不愛一個人,有時候都是基於同一個理由。愛上楚可平,是因為他的清冷,那時候這種氣質吸引了隻想著愛情的她;不愛楚可平,也是因為他的清冷,他的清冷,傷害了把婚姻關係看成家的她! 愛與不愛,隻是一念之間而已。 第 41 章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晃,林西突然拉他停住,笑意嫣然: “我們去拍大頭貼。” 說要就要!林西拉著有些不情願的程寶兒也上了街邊那些花花綠綠的小店,擠在一群小孩子的中間,倒也是難得的體驗。 對著陌生的機器,兩個人麵麵相覷,程寶兒無奈笑開: “我也不會。” 他所精通的娛樂從不包括這一項。林西把頭探到隔壁,又是迅速縮回,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程寶兒沒想到她竟是偷偷撩了簾子觀察別人的舉動。好氣又好笑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順手拍下了他們的第一張大頭貼! 兩人從一開始的僵硬玩到後來竟是不亦樂乎,轉眼,竟也是夜色降臨。 “不餓?” 程寶兒看她的時間比看照片多了,難得得很,她也有這樣興致高昂的時候。 “餓,走吧,我們吃火鍋。” 程寶兒摟著她,緩著腳步朝前走去,這小城的天氣真是好! …… 這一天,楚可平卻是左右都覺得不好。 昨晚林西提出離婚,讓他一夜不成眠。林西離開,他並不是不知道,沒有阻止,就是想彼此分開冷靜下。 想她,心裏卻是沒底,她一向固執,想要的,從來不猶豫,她真的要放手嗎? 難道,一切真的不可挽回? 楚可平還是到了學校,愛情得不到承認,事業總不能被否定的。 一天也就恍惚而過,放學,又是要回那座隻剩他一個人的房子嗎? 楚可平對著窗戶發呆,虛掩的辦公室門被推開,他回身,有些小小的訝異,他一向不擅應酬,少與同事有私下的交情,誰會推他的門? 進來的是鄒軍,換了便服的他有些稚氣,對著楚可平隻一揚嘴角,又是垮下,那聲音也像背負了萬般的無奈: “一起喝一杯吧。” 沒問為什麽找的是他,就那次出國人選後,他們像是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那些不可對人言語的話,也就彼此能理解吧。 楚可平也換了一身的便服,白色的襯衫和黑色西褲,不期然,又是想起林西與他走在一起會穿什麽樣的衣服。 林西會配合他穿一樣的風格,林家的人有很奇怪的習慣,或者說她身邊的人都有這樣的習慣。他們總是穿著一樣的風格,也見過她與章成、李勉、就是林北他們穿一樣的衣服,不認識的人當然會以為他們穿的是情侶裝,他們卻都已經習慣、更是得意這樣的衣著。那些人,也包括那個程寶兒吧?他也和林西穿情侶裝、也會把她摟在懷中、也愛揉亂她的頭發、也縱容著她不愛用手的惡習嗎? 楚可平笑得漂浮,打開門又是一臉的清冷,就是聲音,也是完美不可挑剔: “走吧。” 喝一杯有多少的去處? 兩個隻是領著固定工資的上班族能到的不過是一般的酒吧。楚可平要了一個包間,今天的鄒軍像是有很多的話。 鄒軍一上來就悶頭喝了起來,楚可平隻一搭手,沒了下文,也放下自顧喝了下去。 “我要結婚了。” 半瓶“藍帶”下去,鄒軍才開口,隻是臉上沒有多少的喜悅。楚可平微一停頓,想說恭喜又覺虛偽,隻好又是悶頭喝了起來,酒性一上,方開口: “不想結?” 心中多少能猜到他鬱悶的緣由,還不就因為女方的家庭背景?鄒軍又是喝了幾口,有些話,總要對人說起。 “不想結。是她想。” 聽下去,才發現彼此有些相像。鄒軍是被女方給看上的,她一開始就擺出了自己的優勢來與他交往。鄒軍是從農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對權勢有些敬畏,那個女友,能給他提供很多的幫助。 鄒軍其實也不是有野心的人,他隻是想在這個城市站穩腳跟,組建一個自己的小家庭,把父母也接過來,幫著帶下孩子,閑時也可以一家幾口出外吃個飯。 隻是,這些小小的願望也不是容易實現的。他在這個女友之前也有過小小的桃花運。那時候他喜歡同期畢業的一個女同學,兩人也談得來,也曾在花前月下規劃過共同的人生,卻是很快地隨著她的介入而冷了下來。也是,她用她的優勢打敗了他,他怕,就是在這個城市立足的地方也被她的妒嫉毀滅,愛情隻是人生的一部分,犧牲了,又有什麽! 楚可平聽著,也有了說話的衝動。他仰頭灌下那一口口的苦澀,話,終是有了一點波動: “我的婚姻也是我的妻子提及的,我也喜歡她。” “她對自己的背景從不在意,在我認識她的時候也不曾主動提及。” “我很在意,顯赫的背景對我來說是壓力,我家隻是一小城市的普通人家,和他們做親戚,我有壓力。” “我愛她,我怕她發現我不是她愛的那個人。我沒有他們那種人家出生的孩子會有的氣度。有一些東西,是我怎麽也不可能超越的。我怕,她發現了之後失望,我就隻好遠離,以為隻要我們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她就不會發現。” “可是,她還是要離婚,我離她太遠了。” 楚可平笑得無奈,他好像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做了,靠近怕她離開,遠離她更要離開!林西的顯赫背景讓他們生份了,鄒軍卻為了背景決定自己的婚姻,他們是誰錯了? 兩人又是一陣悶頭喝酒,鄒軍又開了一瓶,低低笑開: “我要結婚就是為了她家的顯赫;你要離婚卻是因為不能接受她們家的顯赫,這時間的權勢還真是害人無數啊。” 楚可平也跟著笑起來,人來人往的城市,誰不是為了名與利? 他猛灌了一口,不就是要靠近嗎?拋開那些外在的光環,林家與章家對他也和自己的父母沒什麽兩樣,為什麽可以接受父母的幫助,對林西那邊的家人,總是不能接受?是因為還沒把她愛到骨髓裏,還是因為太愛怕折損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靠近,也不是難事! 他突然想開,那微微裂開的嘴讓鄒軍不大爽快,又是狠狠地與他碰杯,今晚是真的醉了也不歸了! 第 42 章 酒量太好也是麻煩事情,他們兩個差點付不出帳才離開。楚可平步履蹣跚地朝自己的家走去。 門口,坐著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地上,眼睛沒有離開手中的電腦,那打扮,像是逃家的少年。聽見有人到來,那人站起,微微一笑,楚可平有些奇怪自己怎麽可以那麽認真地發現那人口中的虎牙。 “你好,楚先生。我是林小姐的律師,我代表她給您送上離婚協議書。” 還是喝太多了,楚可平怔了一下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林西,把離婚協議書都擬定好了! 那人掏出了準備好的協議書,遞到他手上,微微一彎腰、點頭離開。楚可平看著他離開,一時間也不明白,怎麽林西的身邊老跑出不一樣的人。林小姐的律師?什麽時候,她請了一個這麽稚氣的律師? 他揉著頭倒進沙發,她要離婚?嗬嗬,她要離婚! 酒真是好東西,楚可平一覺到天亮! 一室的光亮提醒他已然天亮,他睜開眼睛,不怎麽想起來,宿醉的滋味並不好受。轉頭,看見被自己平整安放在桌上的那頁紙。 他清醒了!離婚協議書,林西真是說到做到!她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是嗎! 他坐了起來,摸索著找到了快被他壓扁的煙。煙和酒,從來沒象這時候兩天這麽有價值! 林西已經兩天不在他的身邊了。就是在這床上的交流,也是暫停已久。 他苦笑,看著電話,打還是不打?這是一個問題!印象中林西給他打的機率多了,他很少給她電話,就是她在外邊的時候,也多是她撥打回家的。 楚可平還是拿起了手機,那一邊卻是轉了秘書台。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8時了,她是還沒起床還是已經在忙碌了? 楚可平發愣,他想不起除了手機,他還可以通過什麽找到林西,辦公室的電話?林家的電話?好像那些他都沒留意,林西是把它們記在哪裏的? 幹等著也不是辦法,他索性起來,還是到公司找她。 林家的公司他雖是從未前往,但還是知道它是在哪的。但真的站在這,卻是快十時了。他對前台表明了來意,那小姐禮貌地彎腰點頭,未開口,笑已達眼底: “您好,林小姐有事外出未歸。請問,我們有什麽是可以為您效勞的?” 她不在?微微一抿嘴,到了大廳的沙發上坐下,等吧,在別的地方也是等,在這裏,可以早一刻見到她吧。 楚可平直到午飯時間都沒見到她,那門裏進進出出的人也沒人分神注意他,前台小姐倒是瞟了幾眼過來,就是沒想靠前。 “楚哥?” 楚可平抬頭,是小夏吧?林家的孩子都知道他,他卻認不大清楚哪個是哪個。 “你怎麽在這?我姐出去了,要明天才能回來。” 小夏在他的對麵落座,順手把領帶也解了。明天?他隻皺一下眉頭就鬆開了,開口,也不見久候的火氣: “明天?我沒和她通上話。” “這幾天我哥不在,事多。我姐也沒時間和我們說話,回頭再給她電話吧。” 小夏停了一下,起身: “走,楚哥,一起午飯去。” 不想拒絕,小夏,能知道林西為什麽離婚嗎? 他與小夏一起走出林氏大門,眼尾掃過,大廳裏的人多少有些吃驚這個林家少爺對他的禮遇。是了,就是這種感覺,所有的人都以為可以和林家的人攀上關係是多麽了不起。可是,與他們站在一起要接受的那種眾人的矚目,決不是他想承受的。 這一刻,真的被矚目,也不是什麽難過的事情!他低頭自嘲一笑,這幾年的堅持,到底是為什麽! 小夏帶著他拐進了附近的一家餐館,不大,卻是舒服。小夏截斷了他打量的眼神,解釋: “陳哥的產業,我姐說肥水不流別人田。” 楚可平不再抬頭,他們一向守望相助,這個城市、或者這個世界的哪一方顯赫可以遺世而獨立? “小夏,你姐這幾天都住家裏嗎?” “沒,她這兩天被叫去外地了。你知道的,我哥沒在,很多事情要她做。” 小夏笑著還是那番說辭。楚可平兩手交握,語氣有些遲緩: “我們前天晚上有些不愉快,我到現在還沒看到她。” 小夏盯著他看了一下,撇嘴笑了一下: “不愉快?我姐不是會動氣的人。” 楚可平沒說話,不是會動氣的人,她真的生氣,是不是一點都不可以挽回了? 小夏停了一下,等菜上桌,笑著招呼楚可平一起用餐,隻一點,就帶開了他想繼續下去的話題: “楚哥,我姐沒那麽小氣。她是真的有事情離開,明天就回來了。” 回來,是回哪?她的家?還是他們的家? 楚可平食不知味,機械地塞了幾口,怔了一下,還是開口: “她說要離婚。” “離婚?” 小夏隻是重複了一下,微一停頓,又是笑開: “楚哥,你知道,我們家曆來是大的管小的,我姐的事情又是從來沒人能管的,還是等我姐回來說吧。” 楚可平扯下嘴角,在林家人的口中,又能得到什麽!埋頭於飯桌上,還是,等明天吧!
第 43 章 楚可平對著不見星光的天空吐了一口煙,微微一笑,突然想起斯佳麗的名言:Tomoro is another day! 關上門,開了音響,他這些日子又是聽上了“as long as you love me ”,那歌詞,好像是專為他這些日子的感觸而定做的。 他看了一眼響個不停的電話,是許依容,他沒有接的興趣。電話鈴聲終於停了下去,這一停,竟是整晚也沒有再響,他期盼的聲音,終是沒有再給他機會。 這一晚他睡得並不好,沒有林西的床實在寂寞。她有多久不在這床上躺了?就是她的味道,也幾不可聞了! 楚可平睡不著的時候就想撥個電話給她,看著手機卻是不敢動手。他怕,她在忙嗎?她在睡了嗎?萬一通了卻是沒人接,是不是她再也不想給他機會挽回?這是他能接受的結果嗎? 這一次,還有他們一個新的明天嗎? 翻來覆去竟是睡意全無,發狠,起來吃了安眠藥。婚姻的保衛戰,要養好精力才能好好堅持。 時間不曾為誰而停留,一翻身,天早就亮了。換了衣服,直奔林家的公司。 有了昨天小夏的禮遇,今天的前台小姐見他前來,早早起揚起了笑臉、低聲問好,還告知林西進了公司,特別吩咐隻要他一來就直接讓他進辦公室。 楚可平還沒回神,電梯門就已經打開,門口,是林西的秘書吧?那合身的職業套裝讓她顯得無比權威,微微一笑,卻是親切可人,選這個秘書,林西也費了不少力吧? 楚可平盡可能地分散著自己的注意力,他不想在林西的麵前一無是處,冷靜對待,總不會出紕漏吧? 楚可平跟在秘書的身後到了林西的辦公室,秘書為他開了門,微笑著示意他進去,轉身,門就關上了。 “來了?” 是林西!她坐在辦公桌的後麵,那攤放在桌上的文件顯示她早就工作了許久,卻還是神清氣爽! 她從辦公桌後走出來,在一旁的待客區坐下,看著他,微微一笑: “今天不是有課嗎?” 楚可平交叉雙手安坐在她的對麵,還是維持一貫的語調: “換了課,想和你談談。” 她還是微笑著看他,不接口,等著他說下去。 “我收到了離婚協議書。” 這一句話後,一時間竟是找不到話說了。林西更是沉默,抿著嘴,偶爾扯一下嘴角,就是不說話。 “小西,我們一定要離婚嗎?” 她點頭,笑,很是真誠: “不離婚,我們還能怎麽樣?” 楚可平挺直了腰,不離婚,就可以繼續下去,不是嗎?他可以改了以往的習慣,愛著她,不再因為她的光芒而不悅;林家,隻是她的家而已,不會是那個充滿傳奇的本城顯赫;她的那些兄長,是在照顧他照顧不到她的那一部分;她的朋友,隻是她閑暇時候的調劑;就是她給他帶來的各種便利,也是她對他的照顧! 一切都可以繼續的,隻要她還願意留在他的身邊! “我愛你!小西,你該知道。” 林西笑著抿了一口水: “愛我?那麽,在我愛著你的時候,你可知道?” 林西看著他,那些她不開心的日子,這個男人知道了、又做了什麽? “誰又規定,愛了,就一定有回應。” 楚可平抿著嘴,那嘴角的僵硬讓他緩了好久才能開口: “隻要愛著,一切都可以再來。” 他看著林西,她在開口前會輕輕地挑一下眉毛,然後微微輕揚嘴角,那曾經溫暖他的唇,這一刻的話,讓他心驟然冷了下來,她說: “我已經不愛了,怎麽重來?” 楚可平挺直了身軀,猜到,卻是不信她會這樣對他。她那麽那麽愛他!因為愛他,就是他的母親隻是動了一個小手術也想立刻前往照顧。她那麽那麽愛他!他書房裏的那些原文書籍,多是她一本一本托著她的兄長從國外找來的。她那麽那麽愛他!因為他的不愛應酬,所有的聚會她從不惘顧他的意願要他參加……她那麽那麽愛他! 現在,卻說是不愛了。 還要怎麽挽回?誰來教他怎麽挽回? 他坐不下去,也站不起來。看著林西,隻是一笑,竟是無比蒼涼: “你忙吧,我再坐一會兒就回家。” 林西點頭,這一句,倒是沒了笑意: “這些天我還是回家住,我哥不在,很多事情我要幫忙。你保重。” 楚可平也點頭,看著她又是回到那張氣派的辦公桌前,那心無旁貸的樣子,又是讓他微微一痛,這個女人,再也不愛他了。 楚可平並沒有回家,他在側對著林氏公司對麵的一間咖啡廳坐下,眼睛,總是無意識地看著那扇大門。 這一看,時間驚人。中午,人群中沒有她的身影,她吃飯怎麽辦?誰給她送的飯?按著她桌上的那些文件,她能按時吃飯嗎? 桌上的咖啡是續杯再續杯,門裏門外的人進進出出,轉眼,又是到了亮燈的時分。 她還是沒出來,是不是,從別的地方走了?她自己開車離開的嗎?這一天的工作,她還有精力自己開車回家嗎? 楚可平揉了一下眼睛,該回家的,還是要回家! 門外,行色匆匆的人都有家可回,他的家,可是有人期待的?他站了一會兒,伸手攔下了一輛車。上車,回眸,卻是一怔,她出來了! 她朝停在一邊的白色車子走去,他還是說出了讓自己也意外的話,他竟是讓司機跟著她前行! 司機大哥卻是一個撇嘴,努力勸阻: “年輕人,那車可是程家的,麻煩呢。” 程家?是那個據說站在街上就沒人敢在他們麵前闖紅燈的程家嗎? “程寶兒?” “什麽寶不寶就不知道了,總之,有幾張車牌是我們不能惹的。這個程家的車,敢跟的沒幾個。年輕人,還是算了吧,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事情。” 楚可平為這陌生人的關心笑了一下,那個一臉冷靜地說著“我愛林西”的男子,真的很愛很愛他的林西吧! “跟吧,他也不會計較。” 那司機也好奇,隻要在這市區轉一下,倒不是問題。 他們停在了一間超市的外邊。遠遠的,楚可平見著了那個冷靜的男子把林西拉近了身邊,林西落後了幾步,他停下了腳步,等著她上前,更是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小心地摟著她,避開人群。 他們逛的是嬰兒用品,送禮物嗎?是誰有了孩子?林西認真地聽著那導購員的介紹,程寶兒的心思更多是在林西的身上吧?看他不時瞟向她的眼神,那份認真,是不是就是他現在看著林西的樣子? 林西不知道向程寶兒說了什麽,惹得他伸手揉著她的頭發,林西白了他一眼,撇下導購的她,竟是抓起程寶兒的手咬了一口,那連嬌帶媚的樣子,讓楚可平停住了靠前的腳步。 他知道了! 原來,她現在愛著的,是程寶兒! 第 44 章 楚可平坐在客廳,今天好像除了坐和發呆,他已經做不了其他的動作。明明精神已經很疲累,眼睛卻是不能從那薄薄的紙張上移開。 緩緩地把頭埋進雙手,這時候,再也想不來“挽回”了。他隻見過程寶兒兩次,這兩次,那個男人隻用一種動作表明了他對林西的珍視。那個男人一直站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 楚可平把自己蜷縮進沙發中,林西很喜歡這樣呆坐在沙發中,握著她的溫水杯子,不時地蹭摸著,那個時候的她,在想什麽? 那個時候的他,怎麽也不懂得去問問她的想法?她是不是在發呆中,就已經對他們的婚姻失望死心了?這才幾天,怎麽一下子就這樣走到了離婚的地步?她對這婚姻真的隻有忍受了嗎? 嗬嗬,他放開自己走進了臥室,忍受?不會,她決不是會忍受什麽的人。她是林西,這個女人什麽都好,就是不會委屈自己。她要什麽從不猶豫,她做什麽也不後悔。她怎麽會忍受什麽! 他站在臥室門邊看著有些淩亂、沒有生氣的臥室,這兩天她不在,也沒怎麽收拾,看起來真是一團糟。蹲下,看著這淩亂的地方,想起這該是他們最親密的地方,卻是再也等不回來那個女主人了。 又是緩緩站起,俯身收拾。 床單是她喜歡的藍色,她喜歡絲綢的被套,偶爾的賴床,可以看到她睜著眼睛拿腳無意識地蹭著被套。幸好,冬天的時候她會遷就他換上棉質的被套,那涼涼的觸感,在冬天更是冷得讓人不想觸碰了。楚可平把枕頭拍好擺放整齊,雙人枕,該是親密得沒有距離吧。 床頭櫃子放著一張她大學時候和他的合照。那時候他們是第一次到附近的度假村打球,他不大會,那運動對他來說,還是有些昂貴。他們家卻是有一個私人網球場,她的球打得更是對得起他們家的設備。他們與一對陌生人搭檔,她不時地提點他注意的地方,玩得也是愉快。這張照片就是那時候的陌生搭檔為他們照的。那微微翹起的嘴角,略略偏右的頭,眼睛裏的笑意淡淡的,卻是不可否認地存在,跟她現在沒什麽兩樣。結婚照上的她也是這樣,他們沒時間照婚紗照,他不喜歡,她也不見得喜歡,就這樣,整個房間,隻有他們唯二的照片! 左邊的抽屜放的是她的一些首飾。她的首飾不少,擺放也整齊。她很少佩帶,更是不會弄亂了。職業的關係,她從不能戴戒指。他們的婚戒靜靜地躺在那一排的珍寶中,顯得那樣平實。他隻給她買了一個戒指,花了他四個月的薪水,她很是高興地戴了幾天,就因為不方便而收了起來。看著那一排的各式戒指,他不由得笑了一下,他不會忘記,他剛把戒指套在她的手上,她的那些哥哥弟弟幾乎是立刻地、每人送了一個不同的戒指祝賀他們新婚。他那小小的一克拉的小鑽,還是被她放在最容易拿的地方。 右邊的抽屜,放的是她的化妝品。她不怎麽喜歡化妝,以前還在局裏上班的時候不化,現在到了公司,總有需要的時候。她自己並不擅長化妝,每次有什麽事情,她都是請化妝師幫忙。她化妝後的樣子,楚可平還是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浴室的梳理台上,他的個人用品和她的保養品並排站好。她的東西很少,她不喜歡每天塗塗抹抹忙個不停。她懶,她把皮相的問題交給了收費昂貴的美容中心。 書房,他們一向是各自的東西各自放。她的桌上一向不放什麽紙張。大抽屜,是她放些文件資料的地方。右邊的小抽屜,楚可平拉了開來,都是一些家常藥品。藥品啊,林西一向很少有什麽小毛病,她被養得太好,他們家的人一向重視這個女子。知道他們沒什麽時間上家裏吃飯,定時地把熬好的湯送到他們這邊。他還記得有一陣子林西因為喉嚨不舒服,又不喜歡吃藥,就有了小小的咳嗽,他們家竟是沒有停歇地送了十二天的蟲草煲花旗參水。他有些好笑地看著這些充當擺設的家用藥品,她就是浪費啊! 指尖,卻是在那瓶標有“安眠藥”字樣的白色不起眼小瓶上停下。她,竟有這東西?裏邊剩的還有些,她是買不了多,還是已經吃了很多? 印象中,她並沒有睡眠的困擾問題。楚可平把東西放好,又是一陣徹底的打掃! 終於,在她已經廢棄的記事本裏找到了可以給他答案的東西。 她,竟是一向深受睡眠的困擾。那紀錄了她一年行程的小本上,每隔兩個月,她就標下了“心理谘詢”的字樣,那後邊,偶爾還帶有一句牢騷,她用簽字筆在後邊重重寫了一行字:為什麽還是睡不著? 他,與她同躺在一張床上,竟是從來沒有發現。 楚可平看著那凝聚了她無奈的幾個字,靠著書牆、緩緩蹲下!她睡不著的時候,他在做什麽?看書?睡覺? 她睡不著的時候在做什麽?看書?假裝睡覺? 她是不是很期望他可以放下書和她說上幾句話?她是不是很不想假裝睡覺卻在他的無動於衷下、困苦地閉上眼睛數著沒有數目的星星?她是不是在每次睡不著的時候都在書房裏提前咽下她排斥萬分的藥品、再回到他們的房間? 她是不是很想很想說?他卻從不給她機會? 他是不是就這樣把她的愛意消磨?一個從沒注意她半分的男人,憑什麽說愛她?她是不是常常在睡不著的時候反複地問自己這句話? 他低低地笑開,眼淚,卻是不停地掉下!是不是,她也曾這樣的為他們的婚姻傷心? 是不是?他哭,卻找不到問的人了。 第 45 章 楚可平看著晨曦來臨,低低發笑,原來,並不是每一次天亮都可以讓人心喜。就是再不想麵對,該來的,總要來。 他起身,換了衣服想讓自己看起來接近日常的自己,卻是徒勞,那灰敗的臉色,怎麽也回不到一切都不明朗前的清冷。 對著鏡子笑出了第二聲,原來,他的清冷隻是因為篤定林西的不會遠離,隻要有關於她離開的消息,再是鎮定的他,也會崩潰。 他發起了呆,程寶兒知道林西和他結婚的時候,該是什麽表情,那張冷靜克製的臉上,可曾有眼淚劃過? 傻站了一會兒,被耀眼的陽光喚回了記憶。今天,該到學校監考呢。他在國內的工作將告一段落了。 站在臥室的門口又是一陣遲疑。記憶中,多是她送他離開家門。偶爾,他們也有親昵的舉動,但,多是礙於他的製服,他總是不能接受白天的親昵。她是什麽心情?會不會愛情就是這樣慢慢地被消磨了? 她,在那個同樣清冷的男子麵前可有這樣的舉動?她可曾送那個人離開家門,為他送上一天的甜蜜回憶?那個人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麵子而沒有給以她回應?他們兩人的相處,是不是就如林西與他的相處?還是,還有其他的更是親密的舉動? 楚可平揉揉額角,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這些,根本就是自己找來的折磨! 學校的工作與往常並沒什麽不同,隻是,來往的同事多少有瞄上他幾眼,那些小小的詫異沒有逃出他的眼睛。 自那晚後已經變得有些交情的鄒軍,走近他,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生病了?臉色不好。” 他搖頭,微微揚起了笑臉: “睡不好,沒什麽。” 鄒軍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又走開,楚可平還想笑,卻力不從心。原來,不是什麽事情都可以對人言。愛和不愛,更找不到人訴說了。 眾人的好奇隻維持了一小段時間,接下來的一天,對楚可平的灰敗臉色早就熟視無睹。該怎麽過,就怎麽過。別人的傷心,總歸是別人的。 楚可平關上了辦公室的門,想好好地看一下這學期學生的學習情況,卻不由自主地又發起了呆。他,終歸是一個凡人,如何清冷,心總會受傷。 看著混亂的辦公桌,楚可平索性站了起來,想在校園裏走走。 傍晚的校園,操場上很是熱鬧。楚可平對著籃球場微揚嘴角。林西,很喜歡打籃球的男人。那時候在學校,礙著他的身份,他們的約會多是在人後進行,不見麵的時候,他每天都會習慣在看球的人中找她的影子,他那時候的球技,多是為她而進步。 林西會坐在台階上,懶散地撐扶著下巴,不怎麽熱情地看著場下的比賽。偶爾有一個精彩的進球,她會歡呼,真的得她心意,還能聽到她抿嘴吹出一記長哨。她就是這樣,看起來漫不經心,一經觸動,卻是有著誰都無法比擬的精力。 教學樓後邊的青草地,是林西打發下課時間的場所。她喜歡陽光可以照射的地方,她會坐在草地上看書,偶爾會偷懶躺在草地上,一旦發現有人接近,她又可以迅速地坐起,扮出一副認真學習的大家閨秀樣。 走過草地,是一小片的樹林。林西不怎麽愛呆在那,她說比不上山上的樹林。那時候他多天真,以為說的是山上的野樹林,哪知道說的是他們林家所住山上特意留出來做綠化的樹木。 樹林後是網球場,她也不常呆。一開始還以為是她不會,原來卻是她不習慣人多的地方,她隻在家打球,也會陪著她的兄弟們上球場。她多少有些孤僻,這樣的她,堅強又脆弱地讓人心痛。 再走,可以看到一個小湖,不怎麽大,卻讓他心酸。垂柳下的長椅,是他們當年坐過的地方。林西會閉上眼睛任風吹,不怎麽說話,偶爾張眼對著他笑。在那個冬日的午後,她懶散地撩撥著柳條,裂嘴對他笑,突然吻上了他的唇,那笑,撩撥著他的心弦。她說: “我們交往吧。” 他隻是笑著默認了她的提議,心裏卻是高興得很,他早就喜歡上她,卻不知道怎麽開口,換她主動,怎麽能不得意! 那些曖昧的來往,終於可以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名目。他終於可以把林西約出了校園,那層隔在他們之間的身份約束,終於可以在別的地方被遺忘。 林西對本城的娛樂場所並不熟悉。他們去的那些小小的咖啡廳和餐廳,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她偏食,隻吃幾種青菜,其它的都不怎麽下筷。他的家境一向不錯,花些錢在戀愛上,對他來說很自然。他以為他給了她年輕人該有的戀愛憧憬,那知道…… 是什麽時候知道林西的不一樣的?是她在那個“磨坊”門前停下的時候?還是情人節她對著飯店送上來的紅酒不屑一顧的時候? 她對那些小餐廳和咖啡廳陌生,是因為她從來不接觸。她喜歡去的是茶藝館,那上千一泡的茶對她來說隻有八遍水的價值。她不愛紅酒,那些陳年的白酒堆放在她家的酒窖下,高興和不高興,都能得到她的青睞。 林西也不愛逛街,她的衣服多是由她那個叫“辰辰”的朋友打理。在校的時候,他也常聽到眾人對她衣著的評價。他們學校管得嚴,隻在周末有一天的時間可以有自己的打扮,她總是得體得讓人賞心悅目。 楚可平坐在長椅上,因為回憶而麵帶微笑。夏日的餘溫灑在他的身上,夾帶著微微的汗意。湖麵,隨風有了小小的漣漪。這一切,都是那麽的讓人愜意。 風停下,那悶熱卻又讓人有些許的躁動。 楚可平站了起來,這地方,在太陽落下後,就是年輕人的地盤了。 摸索著口袋中的手機,多快,又一天過去了!而林西,還在等著他的答複吧。他能不能答應?會不會答應?他看著手機,怎麽也按不下通話鍵。 回身,再看一眼曾經承載了他們多少歡樂回憶的校園,他也要告別了。林西,有那份回來看一眼的閑情嗎? 這個地方,會不會隻能存在他的回憶中? 林西,你,還記得我們愛著的那一刻嗎? 第 46 章 又是一個沒有林西的早上,楚可平笑著把臉浸入水中,早晚,他都可以習慣沒有她的早上吧?楚可平理智上一直要求自己能放開手,讓林西自由的來去。愛情來的時候誰也不能攔,它要離開,誰又能阻擋?可是,情感上,他還在愛著,為什麽就要讓她離開?那麽那麽愛她,就不能挽回嗎? 趕在窒息前抬起了頭,抹去臉上那快僵硬的笑容,今天,約了林西見麵,不能太糟。楚可平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還好,靠著安眠藥,他的臉色終於不那麽糟糕了。換了白色的襯衫,今天,林西不會再做一樣的打扮來配合他了吧? 笑,嘴角卻怎麽也上揚不了! 林西的時間該是硬擠出來的吧?她把地點定在離公司不遠的一家中餐廳,她的意思,是想在午餐時間一並解決他們的婚姻問題了。楚可平提前到了約定地點,林西早就定下了包間,他一個人在裏邊看著電視打發時間。 快12時,林西推門進來。楚可平忍不住仔細觀察她。她的衣著很簡單,淡藍色的七分褲襯著白色的短袖衫,清爽又不失幹練。臉上還是沒有化妝品的痕跡,頭發也是隨意披散著。微笑著翹起的嘴角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了一些生氣。說真的,她真的不美,唯一可以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要笑不笑的臉,合著她的樣子,微微流露出的一絲冷靜不可高攀的樣子。看她笑開,又是讓人眼前一亮。她的笑有一絲的靦腆,那份青新中帶有幾許的青澀,容易扣人心弦。 她,還是以前的那個她啊。 “吃什麽?” 林西笑著拿起了菜單,認真研究著該要些什麽菜。 “你拿主意。” 楚可平沒有把眼睛從她身上移開,她一向安排得妥帖,不是嗎! 林西看了他一眼,轉頭對準備著寫菜的小姐輕聲吩咐了幾句。小姐很快掩上門離開,房裏隻剩下昔日親密的兩人,一時間倒是無話了。 楚可平等了一下,見林西還是抿著茶,清清嗓子,開口: “你不喜歡剝殼的東西。” 林西點下頭,放下茶杯,回答: “是,我都懶成這樣了。” 楚可平不想讓場麵冷下來,很快又接口: “你又會下廚做飯。” 林西笑了一下,那神情,更多是感激。 “記得嗎?那時候我們剛認識,你問我會不會下廚。” 楚可平點頭,他一個人住在學校,食堂早就吃膩了,外邊的飯館也把他的味蕾給摧殘得差不多了。 他喜歡林西,想和她一起生活。過日子不是吃喝拉撒嗎?手藝好不好怎麽能不早些知道! “我說了我不會。” 是啊,她哪會下廚!她第一次在他們的家做出的魚,魚尾巴是黑色的,魚腹裏還有血絲……總之,整條魚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她還陪著一臉的笑,委屈地嘟囔著,她還在家裏跟著李姨學了幾次呢。楚可平雖是領了她的情,卻是怎麽也吃不下去,她也腆著臉把魚倒進了垃圾箱!那時候,楚可平很是佩服電視上那些偉大的男人們,為了愛情竟是可以忍受一桌已經不能說是食物的食物。 “你說的那句,讓我心動。” 他說了什麽?楚可平想不起來了,已經過了那麽久了,怎麽想得起來。 “你說:怎麽辦,你不會我不會吃什麽去?” 林西笑著眯了眼睛: “你還停頓了一下,才又和我說:那我們每天下館子去。” 林西怎麽不知道他對餐廳的恐懼。她家的那些人一說到在外吃飯都怕得跟什麽似的,何況楚可平隻是在固定的幾家吃,更是恐懼了。這個人,卻不要求她一定學會,他都做不到了,又怎麽會強求她!這一句,讓她很是心動。 楚可平有些茫然,他說過嗎?怎麽不記得了?他拿笑擋過林西的回憶,好在,菜很快上。楚可平看著上來的桂花魚、扇貝蒸粉絲、炒蟹、珍珠鮑魚湯、炒西蘭花,都是他喜歡的!就是最後上來的一個還是他喜歡的烙薄餅。楚可平慢慢地下筷,借著吃的動作掩去心頭的悸動。林西,一直把他的喜好記在心頭! 林西喝了點湯又夾了下魚肉,就放下筷子。楚可平更是放慢了速度,林西吃東西一向看心情,她不怎麽愛吃東西,要不是……楚可平還是感激她的哥哥們!這些年還不是他們用盡心思一點一點地把食物給她塞下去。 楚可平想起: “你好像不再稱呼我了。” 林西抿了一口茶,緩緩咽下。 “你知道,我一向稱呼你是‘親愛的’。” 是!楚可平怎麽不好奇。她隻在少少的時候才說“老公”,人前,才有幾句“可平”。 “我們剛結婚的時候,我叫你‘老公’,你傻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後來,你不是要我換個稱呼嗎?說是人太多都不知道是誰叫誰。” 楚可平有些印象了!那時候他們才結婚,林西總不能老拿笑看著他,想換個稱呼,用個“老公”卻是讓楚可平打了回票,林西一氣,學著同學用一句“親愛的”打發了。楚可平也就默認了。 “現在,我們好像不適合用這一個稱呼了。” 楚可平頓了一下,又繼續吃起了東西。不再適合!她是真的不再把他放在心裏了! “小西,我們真的不能再繼續嗎?” 楚可平放下筷子,認真地和她交談。林西隻是搖頭,也不說話了。他還不想放棄,緊接著問: “再試一陣子好不好?我從來沒想過要分開。” 林西打斷了他想繼續的話: “可平,不是想過就可以分開的。在這段婚姻裏,也許我們都錯了,我已經把改錯的機會都浪費了。” 楚可平靠回椅子,盯著林西,那本該清冷的語調有些起伏: “什麽意思?” 林西回望他,沒有退縮,笑著,一字一句: “我現在更喜歡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楚可平沉默了很久,在林西的笑臉下終於問出了口: “那個男人是誰?” 林西笑著不答,知道是誰,又有什麽區別? “程寶兒嗎?” 林西停了一下才回答: “是!” 是!楚可平閉上了眼睛!是他!真的是他!他說他愛林西;而林西,說喜歡和那個男人呆在一起! “小西,那我怎麽辦?” 番外(2) 我們一家子 我們一家到底有多少人?這是個好問題,老實說,到現在我也數不清楚! 我叫章衡,這名字很難寫,是我爺爺和我姑姑兩個人在書房裏苦想了四天才找出來的。姑姑還有些良心,她在我上學的時候安慰我,她說隻要在別人考完試前我能把名字寫好,她就幫我做一個學期的手工作業。我年幼無知,以為是好交易,立刻答應了。誰知道,就因為姑姑,我被嘲笑了整整一個小學階段!姑姑隻是適合動動嘴!她的手工,大仙!請給我先知的能力,我再也不想被騙了! 我的姑姑有個哥哥叫林北。班上不是有台灣同胞嗎?大家在台劇的熏陶下都知道“林北”的閩南諧音是“你爸”的意思了。我也拿這個回家問了我爸爸,他平時不大有時間和我說話,為了我的好學,他帶我回林家問林爺爺。林爺爺說,林大爺(就是林爺爺的哥哥)的孩子叫了林東和林楠,按照祖上的規矩,他的孩子先出來的就該叫林北,我姑姑就是林西了。這一番話,讓我很為我的姑姑慶幸,幸好,是林叔先出生,要不然,好好的一個女人家叫“你爸”,我想想都丟人! 我爸爸叫章成,他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沒什麽時間陪我,他常加班,有時候一個月都不見人影。我也習慣了。我媽媽更是忙,她們家有一堆的親戚老愛找她過去幫點什麽忙。她在家也沒什麽事情,就更愛跑她們家了。我也有氣悶的時候,於是,姑姑抽時間用拳頭讓我認識到:大人有時候就是可以沒天理的!我在她愛的教導下屈服了。 我爺爺更是沒什麽時間在家,他不是到外邊和誰喝茶,就是到什麽地方視察、有時候還給誰找碴。我這可憐的花兒般的年齡,就被鎖在這深閨大院裏陪著我奶奶一起種種花、養養魚過日子了。 當然,姑姑不回家的日子裏,我也可以上山住。姑姑那邊的房子大,人也多。林叔的兒子也在那住,他比我大多了。我叫他哥哥,我們一起抓魚也一起烤紅薯,可好玩了。那時候我們還一起假裝生病不去上課,哥哥說要在家裏體驗一回逃課的滋味。 後來被姑姑發現,她把我們倆個和李正一起集中管教,姑姑的愛太有質量了,我們都很怕!她刮風不讓我們上學,怕我們傷風;下雨不讓我們上學,怕我們感冒;天冷不能上學,怕凍著了;天熱不能出去,怕我們曬了……我們被軟禁了一個月,再不學乖就真的要落到李叔的手上了。照小正的樣子,我怕不到一個月我就要和這美麗世界說再見了! 說到李叔,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們家人。他常到我們家吃飯,叫我爸爸“哥”,我姑姑也叫李叔“哥”。他最愛欺負我和姑姑,有幾次我還見到他把姑姑給說哭了。除了李叔,還有張叔、劉叔和陳叔,他們不大出現,可是新年的時候一定會到我們家給爺爺拜年,我也在他們的帶領下走街串巷,在每一個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麵前扮演完美少年。 對了,姑姑家除了“南、北、西、東”,還有“春、夏、秋”、“天、地”、“風、雨、雷”,幾個叔叔。按照姑姑那一邊的血統,是不是他們也是我們的家人?我問過姑姑,姑姑沒有回答我,她說這個問題要自己思考。我也問了爺爺,爺爺說這問題應該從長計議,他建議我從倫理學的角度分析一下,也可以從人文社會這方麵入手做個小小的報告,畢竟切合當前的社會趨勢!我還問了爸爸,他近來又有新的事情可忙,他讓我多多學習,不懂的話問老師。 老師,你就給我分析分析,我們家到底多少人?不用按我爺爺的意思分析了,你就直接按著“family tree”的樣子給我羅列一下,明天英語課也要用上這家庭關係圖。 …… 老師評語: 章衡同學,請下次在考試的時候寫上正確的名字,老師一直以為你的名字是“章恒”! 你的文章很有生活氣息,遣詞用句別具匠心;文章開頭和結尾文段能前後呼應;標點的運用也有自己的特點,就是老師還不能適應,讀起來總有一定的困難。我也很想知道,你的文章到底要告訴我什麽?難道隻是想讓我幫你畫“族譜”?很抱歉這文章我不能讓你合格了,請在明天放學前給我重做一份! …… 家長回執: 老師,您好!我是章衡的哥哥,這小子的文章是參照我姑父的文章寫出來的,您就不要駁我們長輩的麵子、讓他重寫了。我會好好教導他,讓他知道文章不是參照就可以寫好的!放心,“族譜”這東西我們家多了去,我讓他帶著上學去,這些事情我會好好教導他的! 還有,老師,你也不用有什麽“生活氣息”來誇他了,口語化就是口語化,要標語我們會好好背的! P.S後邊這一句是從我姑父的作文本上抄來的!據說,是我姑父的家長留下的墨寶。 第 48 章 該怎麽辦?林西笑開,抿了一口水,咽下,心情真是難以描述地複雜。 “這一句,現在問,多餘了。” 在一切都可以挽回的時候不問,現在說,真的多餘了! 楚可平的臉有一絲的迷茫: “我們算軍婚,不是嗎?” “你可以在這個時候想想我的父輩。” 這一句不算顯擺了。林西拭著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我還有事情。” 等他也站起,不再有什麽道別的言語。出門,林西停下,看他離開。對楚可平,她再也做不來更多了。 楚可平走遠,林西也轉身向公司走去。手機震動。掏出一看,是他。楚可平的短信隻有一句話: 請等我回來再說離婚。 林西沒有回複,等他回來?小別就有挽回的餘地嗎? 事情很多,林西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家族事業上。成功,哪一個不需要付出代價?有好幾天,別說程寶兒了,就是林家長輩也沒什麽機會見到她。新上的項目分瓜了她不少的時間,加上本來林北的責任範疇,她真的是從張眼忙到摸瞎。 又一個周末,林西躺在家裏的陽台上等著太陽的喚醒,地上被散落的書本與紙張弄得淩亂不堪。程寶兒走上前,硬是在她的身邊擠下,林西張眼一笑,挪了挪位置,側身接受他的擁抱。 “早!” 林西沒回答,在他的胸前蹭了一下算回答。程寶兒和她躺了一會兒,又開口: “睡得好嗎?” 林西點頭,翻身躺在他的身上,皺皺鼻子抬起了上身,遠離他。程寶兒有些不解,她偏頭,聲音低啞: “沒刷牙。” 程寶兒也皺起眉頭,這個女人,潔癖得厲害。林西從他身上離開,光著腳跑進房間,留他一個人對著微微升起的太陽,還有她在他懷中的溫馨。 再出來,早點已經擺上,程寶兒在陽光下竟是真的睡著了。林西檢起地上的紙張,她習慣把想到的東西寫在手邊的紙上,怎麽亂,也沒人敢隨便為她收拾。她把地上的東西擺放整齊,趴坐在躺椅邊,等他醒來。 程寶兒翻身的時候騰手摸上她的臉,眼睛沒睜開,聲音懶洋洋地透著股暖意: “吃東西去。” “你也吃。” 程寶兒隻是比她更累,他的工作比她重多了!林家還有眾多的孩子可以奴役,程家卻隻有一個程寶兒,那些明裏暗裏的事情最終的結果都是他背,容不得鬆懈。 “笑什麽?” 程寶兒坐了起來,低頭親親她的臉,拉她坐上椅子。 “電視裏的有錢少爺和小姐不是隻乖乖談戀愛就好了嗎?為什麽我們還為睡眠的問題困擾?” 程寶兒接過杯子,也笑: “你也知道是電視。” “電視還不是生活來的?我也想好好地睡上一覺,每天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吃喝玩樂。” 程寶兒沉默了一下,有些歉意: “我做不到。” 就算林西和他結婚,他也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家好好地閑著。林家放不開她,就是他程寶兒也不想讓她就這樣成了家庭主婦,她本來就不是那塊料,為什麽要成為那樣的人? “我也沒說我要這樣啊,隻是想,為什麽大家看到的和我經曆的是不一樣的。” “白癡!” 程寶兒笑咬下她的臉頰,皺眉: “為什麽我的是羊奶?” 林西白了他一眼,還說!她的睡眠不好,肺卻是他的唯一弱點。 “羊奶養肺,我請管伯把羊養在山上,每天給你擠新鮮的羊奶。” “又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這些天煙熏多了,才有些咳。” “不管!喝你的就是了!” 林西難得找了個機會可以管教別人,怎麽也不讓人有後悔的時候!扶著他的手讓他喝下,見他皺眉,裂嘴笑開,不想程寶兒湊前吻上,把滿嘴的奶香味灌進了林西的嘴裏。 分開,林西塞了一個桃酥進嘴,躺下,不滿: “你轉開了我的話題。” 程寶兒也躺下,和她聊開: “誰知道呢,說不定別人的身邊都是這樣混吃等死的人。別人看我們不也覺得不可思議嗎?我們又不能代替別人生活,更不能代替別人感受。” 林西側身貼近他的懷裏,笑著閉上眼睛,今天,難得他們都可以休假,該是可以好好地躺著,說不定,還可以睡上一覺呢。 好像才眯上眼睛,程寶兒的手機就響起,他的電話一向重要,林西眨眼清醒,對著他的一臉冷靜,有些不懷好意地上前咬著他的喉結,換來他一臉的不滿! 林西聳肩離開,電視果然隻是電視,他們都做不到把自己的情感淩駕在自己的責任上!把剩餘的半杯牛奶倒進嘴裏,趴在水池邊看魚。 程寶兒的那通電話費了很長的時間,林西眨巴著眼睛,不停地變換著姿勢。 “煩了?” 程寶兒上前摟住她,順順她的頭發,轉過她的身子,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又不是才知道。” “林西。” “嗯?” 他很少這樣叫她,一嚴肅,曆來不是什麽好事! “我有沒告訴你,我愛你?” 林西把頭埋進他的懷中,笑出了聲音: “我知道啊。” 程寶兒對她的情意她一向記在心裏!他愛她,不是說過做了就算的愛。他用他的方式陪著她,在每個她睡不著的夜晚,程寶兒守在她的身邊,那難過並不比她少。在她生病的那段日子,他更是不言不語的守候在她的身邊。 這個男人,愛她! “我從沒見一個愛一個。” “嗯。” “程寶兒。” “嗯?” “我愛你。” 該有什麽樣的狂潮暗湧嗎?程寶兒摟緊了她,裂嘴傻笑。這一刻,早就盼到麻木,該有的欣喜早在等待中被磨平消耗,現在,隻覺終是鬆了口氣,那空落落的心,也不再需要什麽來填補了。 多好,我們都愛著! 第 49 章 夏季狂歡已然來臨。 所有的聚會總會趕在暑期和歲末舉行。林西見秘書為所有的聚會邀請而頭疼,少見的良心發現,挑了兩張邀請函出來,翹起嘴角: “我是被攜的伴。” 又一次感歎,電視給了她多少向往! 第一場,是一個基金會組織的一個慈善晚宴,很受媒體矚目。程寶兒和她聯袂出席。 他們與蘇立為和穆辰一同進入會場。不同與蘇家的新生代,程寶兒與林西極少露麵與眾人麵前,一時倒沒引起多少人的關注,大家都把注意力給了蘇立為夫婦。 與蘇立為夫婦的笑臉迎人不同,程寶兒冷著臉,身邊的林西又笑得看不出痕跡,一時間也沒什麽人上前搭訕。四個人在一個角落站定,林西抿了一口酒,朝一邊的西裝筆挺的一個保安人員微微頷首。 “誰?” 穆辰的心細,林西決不是有好記性的人。 “目標人物之一。” 隻是稍稍翹起嘴角,穆辰他們隻是純粹出來透透風,而她,一向不喜歡這一場合,能讓她拉著程寶兒出現,哪會沒目的? 不多的話還沒交流徹底,人,已經朝他們而來。 林西當然認識領頭的先生,他理著平頭,右邊的眼尾有一道淺淺的刀疤,不仔細看,已經察覺不出來了。身邊的女人很是漂亮,與穆辰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色,一向離不開電視的穆辰,怎麽會認不出選美出身的吳小姐。 “程先生,林小姐,歡迎到來。” 那份誠懇換得林西微微眯眼,這個人,該是安排好了。 因為主辦人的光芒,會場裏幾乎所有的注意都移到了他們這裏。程寶兒放下酒杯,挽著林西跟在平頭男子的換了一個地方站立。 按酒會提供的節目編排,第一個被推出的人就是基金會的新理事了,據說是基金會創始人的、有多年從商經驗的孫女。林西示意程寶兒低頭,陳年的八卦,樂得與他分享。 “東哥的舊情人。” “叫東哥上來不就更好?” 嗔了他一眼,傻啊! “她隻是公司裏挑剩的貨色。” 千裏馬,什麽時候能被放在這種非盈利性質的機構! 程寶兒側身捏捏她的鼻子,不習慣觸碰到上了妝的她,低聲詢問: “東西準備好了?” 林西點頭,隨著眾人拍手歡迎新任理事的鋼琴表演。完美無缺的表演,不虧是用錢換來的藝術。林西又是跟著眾人拍手! “林家的丫頭和誰一起來的?” 掌聲停下來的那一刻,一把洪亮的聲音響起,讓本來就安靜的大廳顯得更是無聲! “老林爺爺,我和寶兒一起來的。” 清亮的聲音引來眾人的關注!林家啊,本城的林家有兩個,除了把根基紮根海外的這個林家,另一個,就是傳奇林家了。林家的小姐,就是同一圈子的人也很少認識! “程家的孩子吧?前幾天還遇到你父親,怎麽不一起出來玩玩?” 程寶兒稍稍彎腰,稱呼與林西一樣: “是,老林爺爺。父親已經出去了,讓晚輩轉告,下次請林老爺子一起釣魚。” “好啊,我等著!” 轉頭招呼林西上前: “林丫頭,上前給李叔認識認識。” 林西燦然一笑,這就是今天最重要的目的了!舊城改造,本來就不是一個人可以吃下去的項目,舊城改造,也不是隻一個地區的項目! 隔天,不少的娛樂版麵都多少給出了林西與程寶兒聯袂出席宴會的照片,更是大肆描寫林家果是傳奇輩出的人物,不曾露麵的林西,竟是拉得一手絕妙二胡,在典雅的鋼琴之後,她的地方戲曲更是博得林家長輩與遠客的長久掌聲!也有八卦推測,下一任程家夫人會是林家的小姐。 林家與程家都沒對此發表任何言論。 第二場宴會,劉照青公司的邀請。 林西的伴還是程寶兒。因了前一次被人認識,這一次,他們剛一露麵,就獲得極大的關注! 延續的還是上次的黑色潮流!林西沒錯過劉照青給她擁抱時候的那個小小歎氣,她偏頭對著他笑: “怎麽,不滿意我的衣服?” 這一次不能揉頭發了!劉照青笑著親親自己的妻子,低頭掩下自己的不滿: “我還以為是和小勉一起來。” 不滿意的隻是程寶兒!這一次,愛對了人,卻分去她更多的時間與注意,他們的妹妹,也要背起一家的生計了! “小勉哥哥又不喜歡這種場合。” 林西朝程寶兒靠近,兄妹情深在這場合也隻是點綴,接下去,才是他們的舞台! 站在一邊,程寶兒與林西極少交流,兩個人卻還是給人親密無間的感覺。程寶兒見人出來,朝林西低頭,那笑,直達眼底: “來了。” 林西也笑,朝劉照青微微一點頭!那一邊,立刻把早就安排好的戲碼一出接一出的上,這一邊,林西與程寶兒轉了個頭,對上了客人。旁邊的人立刻為他們做了互相介紹,林西微微露齒,三兩下,把戴思謹謀劃了許久的計謀一舉打亂。想靠著本城以外的人翻身,也要看他們給不給機會! 戴思謹找的人也有不錯的合作資源。程寶兒對投資一兩個億搞小水電還是很有興趣的,這可以作為旅遊投資,給為他們家族事業的操勞了大半輩子的老一輩們帶來更多的休閑去處。 於是,新一輪的八卦又是圍繞在程家是不是打算和林家結成親家這一問題上!八卦雜誌上,清冷的程寶兒攜林西站在鏡頭前,看不出有多少的濃情蜜意;另一張,卻是程寶兒低頭捏著她的鼻子,換得她一記嗔笑的鏡頭,看得人會心一笑! 神秘的程家與傳奇林家,門當戶對的親事,一時間被眾星座、麵相專家紛紛擺上台麵,就差為他們定出觀禮名單了! 第 50 章 這些天鋪天蓋地都是程寶兒與林西的照片,報上多的是讚譽之詞,哪個不是誇著“男才女貌”啊。林西看著、倒是笑得開懷,與穆辰打趣: “一輩子就這幾天露臉了。” 穆辰白了她一眼,還是不能原諒她對這件事情的輕率: “我就不該相信你哥哥們能攔下你!” 林西接過穆辰的茶,笑: “程寶兒代表的不是他一個人。” 穆辰沉默了一陣,才開口,有一些激動: “知道就好辦!西西,命中注定也經不起浪費。” 惱林西的不以為意,微微頓一下,白了她一眼: “離婚手續怎麽樣了?” 林西擱下茶杯,有些煩: “他還在考慮吧。” “那這婚姻?” “都被壓下了,程家的老人也不少。” 想也不止一個人想壓下這消息!父親也說她隻記得程家有個程寶兒,就不想想他老人家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兒另結新歡。 穆辰撇了一下嘴,很是不屑: “想壓多久啊?” “也沒想多久,現在這節骨眼不出現就是了。” 穆辰看著趴坐在藤椅上的林西,有些感慨: “這樣決裂,也真像你的作風。” 這世間,要真的找一個能真確了解她戀愛智商的,穆辰認了第二,也就沒人敢再搶在她的前頭了。 “西西,戴家,就這樣吧。” 怎麽會不知道,後一次的亮相更多是為了她!要真的有什麽生意想談,低調才是程寶兒的作風。他們的出現,是直接告訴了所有被戴家所托付的人,穆辰的事情,程寶兒不會不管,林西沒有不問。饒是她穆辰有三頭六臂,哪能日防夜防那一心反撲的戴家?有了更強有力的保障,才能高枕無憂。 林西點頭,閉上眼睛享受夕陽的照射,繁重的工作隨著林北的歸來而減輕,晚上回家,還有林期、林望的全然崇拜,生活什麽時候這樣完美過! …… 楚可平閉上眼睛,報紙上的林西站在程寶兒身邊,兩人之間似有若無的溫馨,總是刺人耳目! 輿論對程林二人的高調亮相與他們的好事將近劃上了等號。更有媒體挖出了程寶兒與林西曆年來的合照。那放大的一張,是程寶兒微微笑著跟在提著鞋子、光腳走路的林西後邊,刺眼的,還有那身一樣的衣著。不用看文字說明,楚可平也能知道那是情侶裝! 楚可平不想看,卻還是敵不過強大的媒體!幼兒園裏穿著海軍領的合照、小學畢業照裏的前後排、初中畢業的時候,林西穿著的外套據說是程寶兒的校服!林西那華麗而又被聲稱是低調的成人禮上,切蛋糕的手中,有一隻是程寶兒的!而林西每年的生日,據說燃放的煙花中就有程寶兒送上的“愛的禮讚”! 楚可平如果捂上眼睛,也許可以相信他們隻是兩小無猜的朋友。可是,那麽多的所謂愛的證明給了他無限的聯想。那些不想承認的事實,終於還是把他壓跨了。 林西那一記嗔笑,什麽時候曾對他展現!她說她現在更喜歡和另一個人在一起,原來還是委婉了!林西,她現在愛著、也被程寶兒愛著! 楚可平也沒忽略,所有的媒體似乎都不曾涉及林西與自己的婚姻。按理說,這又不是什麽難以知道的事情,該是被有意掩蓋吧!什麽時候,他們的婚姻竟是一不能提及的汙點了! 隻是,他們能瞞多久? 閉上眼睛也掩不去自己的煩惱!放開她,就再也找不回了。不放,又能怎樣?林西,也不會回頭了吧! 睜眼,拿出林西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書,簽,是必定的了! 楚可平又一次到達林家的公司。這一次,來過之後可能就沒有下次了吧! “可平?” 是林北!他站在電梯的門口,看來在等著誰。 “是,傷好了?” 林北笑著點頭。楚可平一個恍惚,還好,還能區分他們兄妹!就是笑得再像,林北還是少了林西的那份懶惰。 林北看著上升的數字,轉頭朝他看過來,笑得禮貌客氣。 “到我辦公室坐一下?” “不妨礙你了,我到小西那邊去。” 不容他走開,林北喊住了他: “可平,一路順風。” 楚可平怔了一下,才想起該是為他的出國而祝福,回身點頭致意。看來,他們要離婚在林家已經不是秘密了。 電梯的門在這一時刻“叮”了一下,門拉開,一個清脆的聲音讓楚可平又是回頭,那個看起來大概七八歲大的孩子喊林北“爸爸”! “我兒子,林期。” 林北的介紹不無驕傲!楚可平一下子就記住了那孩子的眼睛,那眼睛,和林西一模一樣! “叔叔好!” 叔叔?叔叔!這兩年,他真的是林西的丈夫嗎?他笑著點頭,那呢喃出來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小期好。” 第 51 章 楚可平見到了林西,她似乎什麽都沒變,隻是,怎麽陌生了?她不上前,按著社會上通行的標準坐姿安坐於他對麵。 “你怎麽有空上來?” 楚可平維持著自己的驕傲,苦笑也隻放在心裏。聽吧,就是話也變得客套而禮貌了。微微扯起笑容,不想讓自己變得卑微: “我下禮拜三走。” “哦?這麽快?” 林西答得自然,楚可平悲哀地發現她還是一臉的無動於衷!也是,現在還有什麽難舍的情懷嗎!一時更是心灰,低頭掏出那份協議書: “我簽字了。” 林西側頭一笑,接過他遞過來的文書,放在一邊: “好,謝謝。” 謝謝?竟然是謝謝!楚可平看著她,該是開心的表情吧,她可以和程寶兒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 “雜誌上的照片拍得很好。” 謝過秘書的茶水,楚可平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和林西聊天。她也配合,翹著嘴角回答: “那報業公司在照青哥的管轄下。” 楚可平淡淡一笑,也是,要不然,哪來的那麽多獨家!再說,程寶兒與林西豈是任人擺布的主!心裏一陣不平衡,話也就不經大腦出來了: “難怪不說我們生活在一起的事情。” 林西有些不解,瞄了他一眼,眯上眼睛微笑: “說不說其實對我們沒什麽影響。” “我以為是你人生的汙點。” 林西抿下嘴角,那臉上沒了笑容看起來有些冷峻,楚可平有些發怔,她也有這樣的一麵? “我並不羞於提及我的婚姻,選擇不說,自有我們的考量。我想,你也不喜歡被稱為是林西的前夫吧。” 這話讓楚可平懊悔起自己的嘴快!這話說得太不上台麵了,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婚姻受人指手畫腳。 場麵一時冷了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的情緒。低頭喝茶,輕輕的敲門聲讓他回頭。 “姑姑。” 稍稍一停,對他也是燦然一笑,也叫了一聲,還是“叔叔”。 是林北的那個小孩。看著林期奔到林西的身邊,朝著她的臉頰左右各吻了一下,摟著林西的脖子,聲音清脆: “爸爸說還要代他在姑姑的額頭上親一個。” 說完,還真跪坐到沙發上,湊上前對著她的額頭給了響亮一吻。林西笑著把他抱坐在懷中: “我哥哥的孩子,林期。” 楚可平點頭回答: “我剛才遇到了。” “哦。” 那孩子很是機靈,看著兩個大人說話,也不插嘴,俯身為他的姑姑端起了水杯,湊到林西的跟前,話也不說,就是用眼睛看著,等她喝下去。 “我從不知道你哥哥有孩子了。” “哦,小期一直在美國,這幾天才回來的。” 楚可平楞了一下,美國? “你哥哥不是還沒結婚嗎?” 一大一小的兩人都揚起了嘴角,楚可平看呆了眼,如果,他們有了孩子是不是也有林西那樣的眼睛?兩個人一起笑,是不是也和現在的她們一樣?就是嘴角上揚的角度也一模一樣? “沒結啊,不結也可以有孩子,就像我們結了也可以沒有孩子一樣。” 楚可平自嘲地低頭一笑,沒錯過她們姑侄倆的小小互動,林期趴在林西的耳邊說了句什麽,讓林西笑得更是開懷。 “小西,房子……” “哦,房子還是給你住。我在這兩天會回去把一些東西收拾幹淨。” “為什麽?那房子你也有份。” 楚可平坐直了身軀,不想在最後的關頭被施舍。 “房子留給我也沒用,我不可能回去住,要賣還多了道手續。” 也是,當初房產證上是他的名字。其他財物的分割呢,要怎麽算? “我會帶走我的個人用品。” 她的要求多簡單!這婚姻竟是一點紀念也沒想給自己留下! “小西,我們還能聯係吧?” 林西眯上眼睛,嘴角的弧度沒有改變: “當然。隻是,在最親密的時候都沒有什麽話可以溝通,我們在沒了關係後還可以聯係嗎?我懷疑。” “可平,這一次出去後,回來就不一樣了。我希望我們的這段婚姻不會給你帶來困擾。我也不想成為你人生的汙點。” 楚可平淡淡一笑,輕輕回答: “不會。” 真的不會!就是離開,他也想安靜的消失。他不想、也不能把自己曾經留在林西的心中的那個形象給毀了! 現在才發覺自己愛得壓抑!就是愛她,也拉不下麵子說出自己的愛!更希望,把她要的幸福給她,他的幸福,已經被放棄了…… 他起身,林西也放下林期站了起來。 “我走了。” “好,一路順風。” 拉開門鎖,稍稍還是有些停頓: “小西,我可曾帶給你快樂。” “有!” 楚可平心安,幸好,是幹脆的回答! “可平。” 林西也有最後的問話嗎? “我愛過你。” 他回身,想笑,卻是擠不出來,用這一句做最後的道別,真好! “謝謝你,小西。” “這一次,是真的再見了。可平,我們再也沒有關係了。” 是的!再也沒有關係了! “再見,小西!” 林西把手放在林期的頭上,偏頭微笑,聲音出奇地清亮: “再見!可平。” 第 52 章 楚可平前腳離開,林北就後腳進來。抄起桌上的協議書,不住搖頭: “什麽都給他?” 林西靠坐在沙發上,享受林期的水果招待,根本就沒想回答林北。 林北看了一眼孩子,等他們姑侄兩個注意他、也從自己的兒子手中分享了一小顆的櫻桃,才對小期吩咐: “兒子,到電梯接小望去。” 林西瞟了哥哥一眼,拍拍小期的頭,讓他離開: “去吧,提醒大伯一起晚餐。” 一等小期關上門,林西立刻看向哥哥,少不了一個咬牙切齒的白眼: “留著給寶兒操心好了!” 林北笑著摸鼻,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就隻為寶兒想!家裏的心情怎麽不考慮一下!” 林西離開楚可平他們是樂見其所!生活中不是隻要愛情就可以繼續下去的。楚可平愛林西,可是愛的方法不對!讓本來就安靜的林西在他的愛中更是消沉!他們怎麽能樂意!程寶兒一開始也用錯了方法愛林西,所幸改了、也就能繼續愛下去了!對一個能讓林西開懷的人,他們怎麽能不樂意! 林西愛過楚可平吧,雖然那愛更多的是一種移情!可是,如果楚可平用對了方法,林西也就不會從她以為的愛情中走出來吧!那現在傷心的就該是程寶兒了! 林西從來沒有把程寶兒遺忘。她睡不著的時候隻想在程寶兒的身邊躺下!那麽多的事情,林西與程寶兒從來沒互相錯過,就是偶爾遲了,他們也能彼此趕上。那兩個人之間,如果硬要把愛情當親情,那怎麽不見林西在睡不著的時候爬上他林北的床!就是偶爾在章家過夜,她的睡眠問題也不能在章成的照顧下好轉!林西唯一可以鬆弛神經的懷抱、他們一幹人等曆來不能否認、就是程寶兒、隻有程寶兒! 林北偏頭想了一陣,問起: “他要走了?” 林西點頭,等敲門的人進來。 “姑姑!” 兩個小孩搶著投進她的懷抱,讓她往後靠了一下。輕咬小望的臉頰,笑著嘟囔了一句: “我們小望怎麽又重了?” “爸爸說把我養胖以後可以幫姑姑帶弟弟!” 林西朝天翻白眼,這句話想必讓林東費了不少腦力!林北倒樂了,坐到他們身邊,揉著林西的頭發: “對!要生個孩子!務必讓程寶兒知道,一個清明的環境對孩子的健康成長是多麽重要!” 林西橫了他一眼,這兩個人倒很是有做父親的覺悟了! “小西。” “嗯?” “找個時間讓寶兒到家裏和爸爸談一談,章叔叔那邊也得過去一趟。” “知道了!” 林西低頭,接下來,他們都還得為自己繞的這一圈承受所有的責罵。 林北頓了一下,還是提起: “程家終究是黑道起的家,你……” “哥哥!” 林西截住了林北的話,誰都知道的事情,再提,也隻是讓已經不能回頭的人多些煩惱而已! 林北拉下嘴,失笑: “怎麽,又說不得?” 看她白眼,“哼”了一聲,又說: “就是受不得別人說!” 她從小就是這副德性,不接受任何人談論自己的家人、包括程寶兒。 “哥!” 林北舉手放棄!她有多久沒在自己麵前撒嬌了!她又不是不清楚,隻是,還是放不下心啊。一樣是做買賣,程家卻還涉及些不大被接受的生意,多少,有些危險。再說,一個生意人的妻子和一個“家族事業”繼承人的妻子,多少還是有區別的! 自己的妹妹,總歸是不能放心的! 林西嬌嗔出聲,讓兩個孩子自行玩樂。蜷縮在沙發上,歎口氣才開口: “要不是他們家,或許我們早就結婚了。可是,哥哥,出生不能選、父母不能選,起碼,讓我們選擇自己要的婚姻吧!” 自嘲一笑,不能忘懷,她還不是因為那麽多的不能選擇,所以被放棄! “哥,寶兒知道、我也知道、我們都知道我們在做什麽!” 林北摸摸她的頭,也是歎氣,那麽多的不能選擇,竟是她幸福的絆腳石。外人看來的種種優越條件,並沒有給他們、至少是林西、想要的一帆風順!更沒有因為他們的優越而讓幸福更多的眷顧! 程寶兒進來的時候迎接他的是兩個小孩子的口水。小期、小望衝進他的懷抱,一左一右給了他一個大吻!林北搖頭失笑、讓開位子,帶著孩子離開,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程寶兒關上門,落座之前見了那文書,沒翻開。坐到她身邊,親親她的臉龐: “簽了?” 林西點頭: “接下去讓律師接手。” 話沒有給程寶兒帶來太多的喜悅,倒是話裏的一絲絲倦累讓程寶兒皺眉: “昨晚沒睡?” 林西把臉埋到他的懷中,悶悶地回答: “是。” 程寶兒撩開她的頭發,低頭吻上她的唇,溫熱的氣息交換彼此的心意。直到不能繼續,才微微移開: “工作早點結束,今晚我接你上山。” 林西點頭,不想開口,他的低啞讓她失笑!真好,遇到一個能讓自己失控、也能被自己亂了氣息的男人,真好! …… 關燈離開已經是快到十時了。林西邊向守衛點頭致意,邊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下。程寶兒從他那邊過來,還有一段時間。她掏出一本書,揉著額角繼續自己好像不會完結的工作。 腳步聲讓她驚醒,抬頭,是程寶兒愉悅的笑容。交換彼此的笑意,與他並肩上了車,朝山上駛去。 “晚飯吃了什麽?” 林西彎腰脫鞋,回答得有些遲疑。程寶兒惱怒地橫了她一眼,又是無可奈何地嘟嚷了一句: “吃什麽都不記得了!” 確實,要不是有人監督她的三餐,也許,她就是那個脖子上圈著烙餅還餓死的那個故事主人翁的現實版本! “和東哥說什麽了?” 林西側頭翹著嘴角看他,好一會兒都不說話。程寶兒被看得不自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氣急敗壞地嚷著: “不要這樣看我!” 林西白了他一眼,坐正身體、目視前方,一本正經地回答: “我就這樣被他們兩個看了一頓飯的時間!” 程寶兒也忍不住坐正了身體、目不斜視,堅持不了幾分鍾,低低笑開。林西橫了他一眼,側身朝他,也笑了起來。程寶兒騰手在她的臉上一刮,說: “他們倒忍得住!” 自己的妹妹離婚,倒是遂了他們的心願、一點也沒有失婚家人的悲楚。更難得還能在那種情況下忍住不說教、用了另一種方法打趣她、也真是奇怪的家人了! 林西嗔了他一眼,正了正臉色,提起今天林北說起的話: “我們找個時間上章爸家吃飯吧。” 程寶兒扭頭看了她一眼,點頭,總歸要來的,不是嗎! 山上的夜本來就安靜,加上程家的人少,更顯得他們的腳步聲巨大。 “少爺、林小姐!” 林西一時抓緊程寶兒的手,有些被驚嚇後的鬆懈: “管伯,你還沒睡啊?” 隻見那管家垂眉低眼壓低了聲音回答: “少爺沒回來,我也是睡不著的。” 林西瞪了程寶兒一眼,笑著岔開話題: “這樣啊,那我就先上樓了。管伯,好好給程少溫習一下日常行為規範。” 朝管家點頭致意,緩步離開!拐角處停下,聽到程寶兒戲謔的一句: “說了她不好惹吧?管伯,你就好好睡吧。” 林西笑著繼續朝前。看來,對她曾經放下程寶兒而選了其他男人,管伯還是有意見的! 程寶兒敲門進房,她正躺坐在沙發上嚼青欖,縮腳想讓個位子給他,他卻繞到了她的頭部那一方,示意她抬頭,讓他坐下。林西把頭擱在他的大腿上,順手給了他一顆青欖,閉上眼睛養神。 才沉默一下,程寶兒就出言打破了這氛圍: “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林西眼睛也沒睜開,把頭朝裏側轉了轉,悶悶開口: “我才離的婚。” 他把她朝上拉起,讓她坐在他的腿上,盯著她的眼睛,問得少有的認真: “你和我結婚嗎?” 林西側頭看他,好一會兒: “我才離婚。” 程寶兒還是不改姿勢,又一次: “我們結婚。” 結過婚、離婚,又怎麽樣?隻要是林西,隻要是她,就算接下去的路再難走,隻要有她,他一定可以走得冷靜、愉悅! 林西看著他一臉的堅定,緩緩笑開、點頭、給了他同樣堅定的回答: “好!” 番外(3) 三媒、六聘、十二帖,一一照著古禮,毫無缺漏。林家終於也有了嫁女兒的心情! 程家請了一位本家的長輩帶著程寶兒和幾個自家親戚上門提親,林父與其兄長叫上自家的幾個孩子候在家中。 林北見程家的人進來,和坐在他旁邊的林夏交換了一下笑容,齊齊對程寶兒裂嘴表示善意。 林父坐在太師椅上,等著程寶兒說明來意。程家的繼承人那一跪沒有偷工減料,紮紮實實地跪下,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聲音還是如常的清冷: “林伯父,懇請您把林西許配與我。” 林家的長輩喝了他敬的第二杯茶,沉吟一下後就答應了。林家兄弟有些不悅地互相看了一眼,卻是做不得聲,又在長輩的要求下帶著程家的幾個年輕一輩轉到小客廳,把空間留給長輩們談論婚禮的其它細節。 程寶兒的嘴角有上揚的痕跡,林北忍不住“哼”了一聲,尋了個安靜的角落不想搭理他。林東拍拍他的肩膀,特意提高聲音: “到時候把門關緊些。” 就看程寶兒有什麽本事接走他們的妹妹! 程寶兒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也尋了個地方坐下: “小西說我們的婚禮,將是弟弟們的榜樣。” 隻有林東笑得不見牙齒!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終是知道,嫁出去的林西將是程家的媳婦了! 提親終歸是平平靜靜地過了。接下來是聘禮。 程家的禮單還是依照前人的規矩,給了車子、金飾、聘金。林父收下聘禮的時候,章成的父親也到了。程寶兒少不得又把前次提親的過程又是重演了一遍。章父的笑臉在章成的冷眼下越發可親。章成站在父親的身邊,瞄了一眼那些金飾和聘金,冷哼了一聲,對也趕來看熱鬧的李勉說了句: “倒也能被搶一遭了。” 李勉深有同感,那四十套的黃金首飾放在木製的首飾盒裏還真是有分量。再加上那有色七彩寶石各一套、白金的、珍珠的、鑽石的,擺在林家那碩大的石桌上,還真是頗具吸引劫匪的能力。 “多少聘金?” 李勉遮住話筒問,那一邊他家的老太也在等著八卦呢。 “八十八。” 李勉點頭,重複念了一次數字給自家的大人知道。那邊滿意地扣下電話,就等著程家離開好親自過來看一眼了。 又過三天,輪到林家送嫁妝上程家了。 林家三兄弟加上李勉,四個人押著林西的嫁妝朝程家山上走去。程寶兒站在長輩的後邊,一樣一樣的聽從未來妻舅的介紹。 單單林西的兄弟一輩,每人就送了一套首飾,加上他本來送去的聘禮,竟是又多了一倍返回。林東把鑰匙遞給程寶兒,要笑不笑地提起: “小西一向迷糊,這些首飾什麽的也不會去在意,嬸嬸們和我媽媽送的一些一向寄存在銀行。這鑰匙你等她過來後再交給她。” 程寶兒點頭收下,還是忍住了番白眼的衝動。林西對自家兄弟的脾性還真是了解,她說隻要程家送了一樣首飾,她的兄弟一定照足了樣回禮。林西身上少有首飾,能讓她戴上,可能真的能給她的兄弟們帶來莫大的榮耀吧! 林家女婿並不好當,那一字排開的妻舅多少有些排外。程寶兒想笑,又覺不妥,省得讓他們幾個更是心理不平衡,隻得緩下臉、招呼他們上座。 李勉坐下,“嘿嘿”笑開: “成哥讓他兒子過來撒泡尿。” 按照傳統的風俗,婚床上有小男孩的尿痕,能讓新人“多子多福”。照林西的潔癖樣,程寶兒該委屈自己睡幾天客房?這可是他們幾個私下的小小“娛樂”啊!怎麽能不在事主的麵前提及! 程寶兒橫了他一眼,還是忍不住打擊回去: “西西和我在一起就好!” 林家兄弟收住笑臉,客套都不想免了,灰敗著臉色回家。程寶兒在後邊任嘴角上揚! 出嫁的時辰是在醜時,本該寂靜的夜,因為林家有女出閣而熱鬧了起來。 林西一個晚上沒得安生。前一次結婚,因為隻注冊了事,並不知道出嫁的前一晚竟要這麽多的講究。照著紅紙上的時間挽麵、梳頭、洗澡、換衣服。等到一切準備妥當,又到了和兄弟姐妹的話別時間。這一邊,林西這一輩的十二個兄弟姐妹圍在一張桌子上,從林家長輩的手中接過紅包與如意;那一邊,又是把茶水準備好,等著林西給長輩請安、辭別了。 林西換了紅色嫁衣,接過阿姨手中的茶盤,直直地跪在父母的麵前,把茶盤舉到父母的麵前,未開口,淚便流下。 這一刻,終於有了出嫁的心情! 宴請的客人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兩人的舊識。林西掛著笑與程寶兒站在一起接受眾人的祝福。認識與不認識的,每一桌都要敬上一杯,饒是二人酒量過人,那麽多桌下來,還是有了小小的醉意。 林西躲進化妝間稍事休息,程寶兒也跟了進去,不停地揉著額角,狠命地灌著蜜水,還是不忘抱怨: “早知道就不要辦酒席了。” 林西笑著親了他一下,皺鼻子: “都是酒味。” 程寶兒看著她被彩妝遮蓋的臉,還是改親在她的肩膀處。抱怨而已,誰能真的脫離這人情社會。程寶兒的婚禮,撐起它的,是程家。 林西拍拍他的臉,她的事情比他還多: “等下還要喝媳婦茶。” 程家的長輩不算多,可是,多少也是一個環節! 程寶兒裂嘴笑開,把頭擱在她的肩窩上,呢喃: “還好我們隻結一次婚。”
番外(4) 購物記 每年老師的作文題目都沒什麽創意,一到元旦什麽的,總是讓我們寫些購物之類的東西,我隻好勉為其難地寫寫了。 今年的元旦,我約了姑姑一起逛街。她本來要開車的,可是老師布置作文的時候讓我們“從出門坐車的一路見聞寫到商場的節日氣氛、到人潮、到貨物……總之,要寫出新年的氣氛!”老師沒有提到自己開車,所以,我要求姑姑陪我坐公車,也順便響應一下環保人士的呼聲! 我們家出來的地方是沒有公車的,姑姑請司機送我們到了一個最近的公車站。在車上,司機知道我們要去購物,立刻提供了我們一個新年禮物的笑話!我們家司機是從一個偏遠的農村來的,他說他去年過年的時候趕潮流買了一條自動皮帶給他爸爸。就是那中不用找皮帶眼,你把兩個皮帶頭隨便一湊,它就能自動鎖上的皮帶!他爸爸可高興了,係著它在村上逛了好幾圈,那得意勁就甭提了!一會兒,突然有了想上大號的意思,到廁所,怎麽也找不到解下皮帶的方法,人有三急啊!一急,找了剪刀把皮帶給“哢嚓”了。從廁所出來,立刻把皮帶給我們司機丟過去,還嚷嚷: “讓你們高科技!讓你們高科技!” 我立刻從這件事情中了悟,不是高科技就是好東西的!等一下買東西,我們不能被“高科技”這個字眼迷惑! 我們下車的時候從司機手上拿了不少的零錢,姑姑沒什麽錢,她極少逛街,買東西的心得還不如我媽。這一路,我沒見到什麽“節日氣氛”。我們住的地方太偏僻了,果然沒有過節的意識! 我們先在公車站研究站牌,姑姑看得很仔細,我們選了很久,終於挑了一條最理想的線路——299環城線! 我們在等車,一輛車過去,姑姑低聲問我: “小期,有沒看到‘有錢電視台’?” 旁邊的人真的太吵了,我沒聽清楚,飆了一句英文: “Excuse me?” 姑姑提高了一點聲音,重複問我: “有個電視台叫‘有錢電視台’?” 身邊的人太多了!大家都看著我們倆,憋笑的動作太明顯,我低頭,真的不想打擊姑姑的社會常識,電視台一般很有錢,但隻會說是“有線(限)電視台”!就像叫“富豪”的酒店其實都很一般是同一個道理! 我帶著姑姑在眾人的注視中上了車。在我們前邊上車的人帶著電子卡,一刷就可以了。姑姑很羨慕,承諾弄一個給我,也順帶給自己弄一張!我實在不能拒絕她這樣的新年禮物! 這是我感受到的第一個節日的氣氛,終於有人送我禮物了! 很快,我們到了步行街,節日的氣氛還是很濃烈的!街道都掛上了紅燈籠,處處彩旗招搖,哪裏都是鮮花盛開!可是,老師,你忘了上次新加坡的同學說,在新加坡隻有紅燈區才掛紅燈籠。在我們這樣一個國際化的都市,這樣的節日裝扮會不會引發歧義? 姑姑說不會!在這一點上我不大能相信她,她是愛國者,因為有輕微懼高症又不常到世界各地走走,視野不大開闊!我認為,中國要走向世界,就應該把我們的文化強加到別人身上,就像那個聖誕和二月十四情人節一樣!我們中國人應該慶祝的是佛祖的誕辰、觀音菩薩的出生!情人節要在七月七! 到了商場,迎麵而來的是一張張的迎新年折扣優惠,可是,數學老師說過,這個是銷售陷阱,我提醒姑姑不要上當! 一樓都是女人的東西,什麽化妝品,鞋子、衣服、包包,我沒什麽興趣,姑姑興趣也不大,我說了,她不大有買東西的心得,就是經驗也少有,她隻會在固定的地方買那幾樣東西。 都了二樓,姑姑立刻停住了腳步,我也跟她停下,這裏有一家她最喜歡的蛋糕店,其中的栗子蛋糕我們都是它的忠實擁戴者!因為新年的關係,她們家的蛋糕專櫃還推出了“2008”的蛋糕造型,可惜不是我喜歡的口味,姑姑更是沒興趣嚐一下,也就做罷,不能買了! 因為我們消費了還算高的價錢,蛋糕店還送了一本小小的掛曆,我很高興,這也是新年才有的活動啊!可是,我們騰不出手來拿那本掛曆,隻好把它又轉送給蛋糕店,也算是我們給他們的一份禮物了! 商場裏的人很多,大家都是來購物的。我看見很多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朝收銀台走去,我很羨慕,他們都有那麽多喜歡的東西。可是,我和姑姑走了很久,除了手上越來越少的蛋糕再也沒有添置其它的東西了。 我向姑姑提議,不如給我們家裏的每一個人都買一份新年禮物吧,姑姑點頭答應,她還誇我聰明,知道怎麽投資了。 我立刻興致勃勃地朝其他樓層進軍,新年禮物,我該給我父母買一點,給我爺爺奶奶買一些,伯爺嬸婆、外公外婆……人太多了,一人一份的話,我也可以提著大包小包結帳的! 可是,我很快就後悔了!姑姑的錢真的很少,她掏出來結帳的錢很多還是從司機手中接過的零錢!她的錢少直接導致了我們購物興致的敗壞! 她還忘了拿手機,就是找人救命的機會也少了很多! 姑姑這件事情教訓了我,以後的錢包要隨身帶,要養成出門檢查錢包的好習慣,不能把什麽東西都放在車上,一離開車,可就寸步難行了! 後來,還是姑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她隨便進了一家店,選了幾雙鞋子,寫下地址,讓她們送到姑父的公司,還附帶上帳單。然後,在她們店裏打了個電話,讓姑父過來接我們。我很淒慘地站在一邊,等姑父到來的時候我還順便給卉姨和穆辰姑姑選了禮物,我想她們也會喜歡新年的,畢竟這是一個可以收禮物的節日。 姑父找到我們的時候,蛋糕已經被我們吃光了,我很想喝水,姑姑也是!於是,小展叔叔幫我們排隊買單,我和姑姑在姑父的冷眼下喝了一杯熱茶,又被押送著逛了一下,可是,也沒什麽想買的,就想回家了! 路上,我們又看到了那輛經過“有線電視台”的公車,我把剛才姑姑看走眼的事情告訴了姑父,他沉默一下,突然摟住了姑姑,大笑出聲…… 然後,姑姑橫了我一眼,拉過我的小手咬了一口,於是,我有了我第二份新年禮物: 一個林家製造的勞力士! 以上是我新年購物的經過,老實說,不好玩!我以後再也不要去買東西了!
番外(5) 我們放假了,又是寒假!我很高興,雖然家裏的大人都很忙,可是姑姑生病了,隻能天天呆在家裏。小望、章衡、李正和我都可以住到山上陪著她!雖然李正還小也比較吵,不過沒關係,我是哥哥,會教導他正確的行為規範的! 管伯老給姑姑喝一些黑黑的中藥汁,姑父還不時打電話回來問姑姑有沒有乖乖喝下管伯的愛心。我們很同情她,不過爸爸交代了,也要監督姑姑把那些東西灌下去,這是為了姑姑的身體好! 姑姑被囚禁了很多天,直到雷叔說要請她出外見見他的女朋友,基於爸爸給我們的信任,我們還是不能單獨放姑姑和他一起私自下山。 於是,雷叔的小跑換成了老氣的王大頭,帶著姑姑和我們四個保鏢下了山。 姑姑喜歡“鬆園”的甜食,雷叔把見麵的地點也定在了那裏。可是,半路姑姑想起不能空手見客人,讓雷叔在一家百貨邊把我們放下,說是要買禮物。 雷叔不想讓我們下去,可是,我們是姑姑的保鏢,一定要跟著!出於安全考慮,雷叔把小正和小望留在身邊,還放了些錢在我的口袋,就在姑姑的笑臉下接他女朋友去了。 我和小衡跟在姑姑的身邊,小心地看著那些從身邊匆匆走過的人,管伯也交代了,姑姑不能被推擠,我們要小心! 我說過姑姑沒什麽購物的經驗,她在那些專櫃旁走走停停,又不決定要買些什麽。她楞想了一下,突然牽起我們的手,說: “我想到酒店。” 好吧!酒店除了可以吃喝玩樂之外,已經有很多品牌進駐,看來,姑姑真的有進步了!結婚三年,終於在姑父的教導下認識了社會的多樣化,我感激姑父,隻要他不老把我們從他的床上抱下來! 我們到了酒店,也許是我們忘了把錢先扔進去敲門,那小姐彎腰提醒我們,衣著好像有些隨便。我不知道怎麽隨便,我們都是穿運動服,雖然不是那麽好,起碼還是正版貨啊!難道,上他們店來買東西要換他們的製服? 我和小衡都有些氣憤,姑姑卻是微微翹著嘴角,說得很是緩慢: “拿個包就走,不會停留。” 哼!就是讓我們停留也不會!不就因為姑姑穿了一套七分褲樣的運動服,還穿了一雙夾腳拖鞋嗎!我姑姑就喜歡這樣,方便赤腳!她喜歡就好!做生意怎麽能以衣取人,現在是無品牌社會!喜歡就是名牌!我討厭這種做生意的態度! 好在,還是讓我們進去了,拿了一個提包,我們立刻出來打車! “小西。” 姑姑回頭,我們也回頭。是一個挺高的叔叔和兩個比較老的叔叔阿姨,那個年輕的叔叔冷冷的樣子和我姑父很像,可是,我姑父比較好,長得比較符合通行的審美標準! 姑姑和他們打招呼的時候,那個年輕的叔叔一個勁地盯著姑姑看,我不喜歡!那兩個老些的叔叔和阿姨還拉著姑姑的手,看起來要掉眼淚了!我更不喜歡!姑姑最討厭被陌生人拉手了! 好在,我們很快就走了,可是,姑姑和他們約了吃飯的時間,我不解,姑姑一向很煩和別人一起吃飯。我問了為什麽,姑姑說: “我也叫過他們爸爸媽媽。” 除了我們家的爺爺奶奶和章家的爺爺奶奶,再加上程家的爺爺奶奶,姑姑還有其他的爸爸媽媽?我不解,太多的父母管束著好嗎?姑姑真是傻啊! 到了雷叔定好的房間,他們早就等著了。雷叔的女朋友長得還不錯,就是矮了些,踩著高蹺站在姑姑的身邊還是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她還笑著摸我們的頭,竟然還拿手背蹭了蹭我們的臉,這個動作我不喜歡。還好,接過姑姑禮物的時候還記得微微彎腰,這個能讓我們印象好些。姑姑和她聊得很開心,我們也插不上話,揀著東西吃了一些,倒是想到了一個問題。 我問雷叔那個冷冷的叔叔是誰,為什麽那兩個老些的叔叔阿姨也曾是姑姑的爸爸媽媽?難道,爸爸媽媽可以隨便換? 雷叔瞟了一眼姑姑,想說什麽,被姑姑一嗔,立刻摸著鼻子為她倒水。我就知道,我的叔叔們多是沒骨頭的,每一個都怕姑姑的白眼! 姑父過來接我們的時候還遇上了穆辰姑姑和小安,小安想撲到姑姑的懷中,卻被穆辰姑姑一把攔住,還交代我們: “這一年都不許讓姑姑抱。” 為什麽?沒人給我們解釋!有時候,小孩子是不能被解釋的!我很鬱悶!小朋友也有知情權好不好!我已經十二歲了,離成年已經不遠,還把我當小孩子是不是很不人道! 姑姑被雷叔移交給姑父,我們也就跟著姑姑回家。途中,小正又是不敵睡意閉上了眼睛,我隻好負起哥哥的,把肩膀讓他靠!做哥哥也是很辛苦的! 後來,有一天姑姑真的要赴那個叔叔的約會,我也要跟,姑父沒在家,爸爸他們也很忙,我不可以放姑姑一個人出去!我要保護姑姑不被欺負! 還是那三個人。他們見姑姑進去,那個冷叔叔立刻起來為姑姑拉椅子。我很想告訴他不用,我在姑姑身邊,我會為姑姑做這種事情。 冷叔叔認識我,他問: “這是小期吧,還記得叔叔嗎?” 廢話!幾天前才見過,我又沒得少年癡呆,怎麽會不記得! 從他們的交談中我知道,原來姑姑在與姑父結婚之前還和這個叔叔結過婚,可是離婚了。別問我為什麽知道離婚這種事情,現在的孩子壓力很大,能懂得的都要懂得,離婚,已經是很多成功人士的必然經曆了,我要好好學習,爭取以後少走冤枉路。 姑姑還是笑著,還送了禮物給老叔叔和老阿姨。阿姨說這次前來是為冷叔叔的婚禮做準備,他要和一個老師結婚了,剛買了新房子,在裝修。阿姨還說,他們搬來住了,就住以前他們的房子,因為冷叔叔不想被別人破壞了原來房子的風格。 我不解,既然有房子了為什麽還要買房子,住在原來的房子不是很好嗎?又想起我們家和姑父家的房子,都已經住了很多很多年了,還在住著。看來,我們家真的很窮,連買新房子的錢都沒有! 姑姑不怎麽說話,不過,禮貌還是有的,不但祝福了他們的婚禮,還打電話給謝叔、讓他記得周全些。老阿姨很感動,那個冷叔叔就不怎麽樣了,還是喜歡盯著姑姑看,讓我很不舒服。我隻好咳嗽了一下,沒辦法,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我請他陪我上洗手間,我必須嚴重警告他,如果讓姑姑不舒服,我會讓他更不舒服。我幹爹說了,做人不能耍手段,但一定要有手段! 冷叔叔倒是很有耐性地聽我說話,他一直看我的眼睛,還笑得讓人莫名其妙,我忍住奪門而出的舉動,耐心地告訴他,一個人如果丟了自己喜歡的東西,要麽再買一個重新喜歡上,要麽忘記曾經喜歡上的東西,再也不要想起!這是我們老師說的,她說我們要學著長大,不能把兒時喜歡的抱枕帶到學校裏。 他很聽勸,還摸我的頭說我很懂事!可是,我不喜歡陌生人摸我的頭,不過,因為他是我姑姑之前喜歡的男人,我忍! 後來,我們道別,他問起姑姑的孩子,姑姑笑著答: “還要幾個月才出生。” 姑姑有孩子了?我又要做哥哥了!太好了!真希望姑姑給我生個妹妹!我喜歡妹妹! 我高興,不過,那個冷叔叔雖是也笑著祝福,卻是不怎麽開心!管他呢,我要回家告訴大家,姑姑要生孩子了!
番外(6) 放假了,外公接我到鄉下住。我喜歡鄉下的氣氛,街道上的人都很悠閑。小舅還給我買了一輛腳踏車。我有些惋惜,要是我再大些就好了,那樣就可以買摩托車了,我覺得那些挽著褲腳在路上蛇行的人很有型,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被摔過。 我打電話給姑姑,請她帶著小望他們一起到這邊來住上幾天。真的很好玩,外公還帶我到田裏燜紅薯,山上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不過,換個地方也有換個地方的味道! 姑姑來了,姑父怎麽也不敢放她一個人來。車上除了小望還有小正和章衡,當然,還有我們剛添不久的弟弟——程躍。因為人多,爺爺讓阿姨也跟了過來。外公的房子還算可以住,就是姑姑睡不了棉質的被套,爸爸也就找到借口跟了過來。 姑姑學踩自行車,一下子就會了,她的運動神經真是發達!傍晚,她邀姑父上街買菜。我很想跟,可是她說她的車隻能載一人,我被拋棄了!真是有愛情沒親情的家夥!我在樓下等了很久,他們還沒回來。忍不住回家讓爸爸催他們,爸爸打完電話卻匆匆出去了。原來,姑姑在路上摔了,手上蹭破了好大一塊皮。我這個時候才慶幸沒跟著去,原來,這就是“塞翁失馬”啊! 剛巧,那個中央台有一個欄目也到鄉下表演,大家都去看了,我也不能落後,央著爸爸給我弄張票。可是,原來票不是隨便就有的。那些舞台前的票都是安排給一些有活力、有組織性的年輕人的。站後一點,你能看到手指大小的人,一點也不好玩。我把聽到的幾個歌手的名字說給了姑姑聽,隻要姑姑有興趣,我就有戲了。 姑姑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可是,因為我,她勉強了自己。她弄了幾張票,是舞台前的,如果我們早退的話,也能找幾個工作人員頂上去。我很高興!小衡和小望有些興趣,媽媽也不能免俗地表達了想前往的意願。因為人多,本不想去的爸爸和姑父隻能陪著我們一起去,小舅擠在後邊想去又覺得降低了他的品味,我白了他一眼,以為留學了不起啊,這裏除了姑姑,哪一個沒吃過外國的牛排! 最後,小舅還是順應潮流跟著我們一起前往!保安帶著我們進場,周圍的人情緒高漲,我也被感染了。還沒開場呢,在哨子的帶領下我們揮動著熒光棒,一開始還有趣,過一下就覺得手有些酸了,我果然未成年、吃不得苦。 姑姑基本上是被姑父抱在懷中的,爸爸媽媽看著小衡和小望,也不得自由,隻有我和小舅,對著上台的歌手狂喊!看!是孫楠!我多喜歡他的辮子頭啊,就是綁多了頭痛!姑姑沒呆多久就要先走了,媽媽說過姑姑那是人潮恐懼症,我知道不能克服,姑姑不讓我也有她的煩惱,所以,從小,我就盡量接近人群。 隻是,姑姑和姑父竟是比我們看完全場的人還晚回家,我真是不能理解,他們到什麽地方去了?姑父是不會回答我的問題的,就是姑姑,也隻是嗔了我一眼,督促我們洗澡上床。哼!別以為我小就不知道!孤男寡女深夜相處,還能做出什麽好事! 我在上床前走到姑姑的房間外邊,敲門,特意高聲告訴他們: “姑姑,要注意避孕!” 姑姑沒有回答,拉開門的是姑父。他換了睡衣瞪人還是很有殺傷力: “小期,哪裏看的?” 我撇嘴,哪裏?還不是網路!所有的電視和網路都告訴我們,女人要自己保護自己!男人隻管自己痛快,那些後果是女人承受的。我不能讓姑姑也受盡苦難。 爸爸也從房間裏出來,瞪著我,又不時翹起嘴角,很是矛盾。姑姑終於從房間裏出來,摸著我的頭,微微一眨眼睛: “小期對生理有興趣,就該讓他朝這方麵發展。” 這是什麽話?我也沒聽懂,不見大家指正我,證明我說對了。我很高興,我又成長了!當然,我並不知道這句看似稱讚的話給我換來了四十五天的醫院義工見習。禍從口出!古人誠不欺我也! 爸爸因為生意的關係轉道北上,姑父又想和姑姑多些獨處的日子,隻好勞煩幹爹過來接我們回家。看來,我們這些礙眼的小家夥很讓姑父惱火。程躍很可憐,小小的年紀就被父親嫌棄,阿姨抱著他,雖是換得姑姑、姑父惡心的幾個口水吻,還是可憐! 我看得不耐,又不是再也不見麵!再說,我還不是離開父親在美國當了八年的單親兒童,現在也沒見心理扭曲啊! 幹爹說姑姑他們要到以前姑姑工作的地方住上幾天再回家,這些日子我們必須回家住,還要給我們安排一些才藝課程,現在哪家的孩子沒些藝術特長啊,就怕我們給他們抹黑!我就不信了,難道幹爹也是樣樣精通? 幹爹冷哼了我一聲,把小望的椅子放平,這個小子,就知道睡!咳,繼續剛才的話題。現在的孩子壓力真的很大,就為了家長的炫耀心理,竟是要我們從小就琴棋書畫樣樣皆有所造詣,唉,我又沒有成為才子的誌氣,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們! 在下車透風的時候,我們在幹爹的利誘下決定了生平的第一個高雅愛好——下棋!路上的快餐休閑中心已經越來越跟得上潮流了,還附設了一個小小的兒童娛樂所。我看著小正滑滑梯的時候又遇見了那個熟人叔叔。就是那個和姑姑離婚的那個。 他也在這裏休息、準備回家。他的身邊是一個我不認識的阿姨,當然,也少不了那兩個老些的叔叔和阿姨。他們摸我的頭,看見我們哥四個還給紅包,我還沒找到幹爹呢,那兩個幫忙照顧我們的阿姨已經找來了幹爹。 幹爹的禮貌一向沒什麽準頭,他想什麽時候好說話就什麽時候脾氣好。我有些擔心他讓我們在這些陌生的熟人下不來台! 還好,幹爹不但和那兩個年老的叔叔、阿姨交談甚歡,也和那兩個年輕人有幾句場麵話。那個年輕的阿姨人很好,看見我們家小弟還伸手想抱,不過,阿姨不敢放手,小躍不喜歡陌生人的接觸。 幹爹鄭重介紹了小躍,我看見那個冷叔叔臉上有忍不住的羨慕,可是,他沒伸手要抱,倒是那兩個年老的人,逗弄著小躍,一臉向往! 幹爹臨走也給了年老的人紅包,他說這是禮貌,不管姑姑和他們怎麽樣了,老人還是要尊重的。 我也不解,大人的世界還是複雜了些。不過,這一次,我認識了冷叔叔的名字。他叫楚可平,他的新一任妻子是個小學教師,叫唐清。 回到家,我告訴爺爺我的新年願望:希望新的一年我也有新的進步,不能老是被摒棄在成年人的世界之外。 爺爺誇我有誌氣,知道成長的重要,立刻又給了我兩個紅包!我真是意外,立刻告訴了小衡和小望,要他們有樣學樣,也賺多幾個紅包去。 可是,原來話隻能聽一個人說!因為我們三個有欺騙大人感情的行為,我們仨被罰掃花園了! 這個新年,實在沒什麽好說的了! 番外(7) 媽媽說,人生在世,娛樂無極限!媽媽的娛樂在於賭博,什麽都好,就是抓瓜子猜單雙這麽市井的遊戲她也可以和人玩上一天,媽媽說,一個具有娛樂精神的人,必須知道娛樂要的是過程。我不能讚同,我喜歡的娛樂和媽媽有差距,如果隻在乎過程,以我目前的水平,娛樂的結果應該隻是滿身的傷痕。我喜歡自由搏擊。 我的師傅還算有名氣,當然,陪練更有名氣,偶爾,姑姑會下場和我過幾招,雖然更多的時候姑父會舍不得他的妻子。不過,我還是喜歡和姑姑一起練習,一般那種時候,周圍看的人比較多,大家都會給我提意見。搏擊,一定要看結果的,過程再漂亮,贏不了都是扯淡! 暑假,姑姑和姑父外出度假,姑父不喜歡帶著我們也不會告訴我們到底去哪裏玩樂,可是,我有辦法跟。我已經長大了,知道怎麽樣才能帶給人意外的驚喜,拿著從幹爹那裏領來的獎賞,我背著家裏的人偷偷跟到了姑姑的度假屋。 姑父很小氣,房子看起來已經上了年紀,不大適合我這年輕人。不過,他們的交通工具我喜歡,是自行車和摩托車!這兩樣交通工具我都付出了汗水去學習,技術談不上,就是偶爾露一手弄個漂移定位嚇嚇人,還是可以的! 敲門的時候要有禮貌,幹爹再三強調,要不被姑父趕走,一定要知道禮貌!我回到門外,輕輕敲門。站一下、敲、沒人!蹲一下、敲、沒人!走一圈、敲、沒人! 看來,禮貌沒用!我轉了轉腳腕、後退半步、起左腳、踢! 不消一分鍾,那一邊腳步聲傳來了!我立刻站好,大人喜歡有禮貌的孩子! “大門一扇九千八,記得付現金。” 開門的是姑父,沒有給白眼,也沒敲我腦袋,還能流利地提出索賠要求,看來被姑姑安撫得不錯,應該不介意我的打擾! “姑父,現在治安多不好啊,怎麽可以讓我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在門外站這麽久!” 側身閃過姑父的身側,我才不要被他盯得心裏發毛呢。三兩步就走完庭院進了客廳,姑姑正蜷縮在沙發上看電視呢。我丟下背包撲向姑姑,才親了兩下就被姑父推開了,真是小氣啊!我嘟嘴看向電視: “姑姑,看什麽呢?” “為什麽看進了也不叫我?” 他們在看我剛才探路的錄影,明明裝了監視器,也不早點為我開門。 “你不也進來後才出去敲門的?” “那是禮貌!” 如果不是為了禮貌,我早就自己進來了,院牆很矮,連最簡單的玻璃渣子都沒插,家裏狗都不養,一看就知道主人很大方、來者不拒! “小期。” 姑姑伸手拍我的頭,我等她手離開立刻抓抓自己的頭發,真是的,現在的青少年造型很重要的! “要是裝了電網什麽的怎麽辦?” 少來了!誰那麽無聊裝這些東西啊!我嗤之以鼻,我就不信有人那麽無聊,搞不好弄個防衛不當,防賊不行還吃上官司不就虧大了? 姑父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實在是看不起我! “姑父,你看我做什麽?” “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像你媽了。” 這是誇獎嗎?我等了半天也沒人給我肯定。 “小期,我們喜歡你媽媽的說話方式,不代表我們會喜歡你這樣的語氣。” 姑姑又弄亂我的頭發!我知道,不就因為小嗎,什麽都要規矩,我就不相信他們就比我規矩多少! 就這樣,我在這住了下來。還不錯,姑姑他們什麽時候弄吃的,我什麽時候就進餐。他們有自己的去處,我也有我的遊樂之處。 我喜歡開著沒上牌的摩托車到處遊蕩,自由!我人生最自由的時刻就是現在了! 自由總是有代價的! 假期啊,有很多的像我這樣的有為青年假借假期在外遊蕩。我不知道這裏也有所謂的勢力範圍劃分,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樣,和姑姑報備過就出外遊蕩了,你知道,這種小小的城鎮有很多窄窄的巷子可以轉來轉去,比那些經過重金設計的賽道還要有挑戰性。姑姑不讓我開摩托車到那種地方,她說安全沒保障。我隻能換了自行車外出。巷子真的很窄,就是兩架自行車想錯身而過還要小心地調整位置,我小心、又不想放慢速度地在巷子裏穿來穿去。午後啊,我以為沒人和我一樣這麽有精力了,可是,天下的有為青年都沒放過這美好時光。不要期待狹路相逢會惺惺相惜了,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他們,一個人頂他們三個還是有獲勝的可能的,我又不是軟腳蝦! 回家也不可能把這小小的意外告訴姑姑,這種事情能自己解決就不要說出來討批評了。晚飯過後,姑姑照例會和姑父出外散步,他們越來越有老年人的特質了!我被他們奴役、提著垃圾袋跟在後邊,順便提些日常用品回家。 倒垃圾的地方比較偏僻,姑姑他們指了一條道路給我,就站在路邊等我了。我小跑進去,你知道,人煙稀少的地方,總能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怎麽說,我被圍堵了!人很多,我也見到了下午的那三張熟麵孔! 拿著鐵管的他們看起來不大好惹,我也是膽小的人,立刻陪上笑臉往外退。有禮貌的孩子大家才喜歡,我盡量保持笑容。可惜,他們不是大人,小孩子不會喜歡你對著他笑的! 他們圍了上來,手裏的鐵管敲得很整齊,一看就知道接受了不少港產片的教育!我看準了一個比較瘦小的,趕在他們動手前搶下他手中的鐵管,我可沒練金剛鐵布衫,打痛了我也會哭! 一個轉身就看見姑姑和姑父站在人群的外邊,他們不知道站在哪多久了,也不動手幫我,兩個人還不時地搖頭,我實在不相信他們竟沒有下來幫我,難道這就是對我打擾他們生活的報複? 身邊的攻擊很快又有了變化,看得出他們也有常常練習的機會,那一棍一棍的很有節奏。 “姑姑!” 很痛啊!要是打到腿骨一定骨折!身邊的壓力很快減輕,幫我的是姑父,姑姑還在一邊站著。我不知道接下去又是怎麽回事情,很快對方又有人來了,姑姑也下來站在我的背後,我很想笑,這就是打群架啊,幹爹在的話一定很興奮! 我被姑姑和姑父夾在中間突然沒了什麽壓力,索性分出一點的注意力看一下他們的爆發。他們兩個不虧是身經百戰的老手了,一人一邊配合得滴水不漏,隻是,為什麽他們沒下狠手? 姑姑突然把手上的鐵管朝外扔去,圈外的人一聲慘叫讓圍攻的人停了手。姑父也扔了一根鐵管,兩個人突然抓起了我的手,拉著我朝路口撒腿狂奔! 那些圍攻的少年人並沒有傻很久,很快就跟在我們的後邊追過來,姑姑在前姑父在後地押著我跑到了大路上,姑姑沒有慢下腳步前我是不敢回頭的。跟在她的後邊衝進了一家四合院,姑姑才壓著腹部狂喘: “為什麽惹事?” 我沒有辦法回答,狂喘個不停,姑父在後邊踢了我一腳,繞過我和兩個從房子裏出來的家夥說話,應該是什麽重要人士,隻見他們立刻衝向門外,姑父拍著姑姑的後背,這兩個有愛情沒親情的家夥,隻是注意對方,對我真是視而不見了!好久,直到有人走近我們,姑父才輕輕地指示我: “林期,這幾天就和這裏的人一起夜遊去。” 就這樣,我被姑父從他們的房子裏踢出來,跟著洪叔的馬仔的一個小馬仔小住了幾天。那幾天,真是改變了我的人生誌向! 他們的夜在十點鍾開始,會上酒吧、各色的娛樂場所,這我可以接受,我們家的人也有這樣打發時間的。他們賭錢,什麽都玩,這我也接受,我媽媽不也這樣嗎!可是,他們喝酒喝到最後總會找借口打架,第一晚我還見到了散珠的土槍,不好瞄準,火力範圍又大,在人多的地方用這種東西,哪裏適合!真是白癡!接下來我還見到很多各式各樣的武器,更詭異的是,我還在前輩的車後箱裏見到了改良的輕型衝鋒,為什麽會有這東西?姑父都沒收藏的東西為什麽這地方有? 我要回家!姑姑,你可以告訴我私藏軍火可以判多少年嗎? 姑父終於允許我回到他們身邊,姑姑倒了一杯茶給我,說教的任務一定是落在姑父的身上: “人命很輕賤吧?” 是!我真的見到了人命的輕賤!他們把一個不遵守規矩的人拉到醫院門口敲碎了膝蓋骨,然後拍手離開!那扳下土槍扳機的孩子比我大不了多少,我也不知道扣下的那一刻他會不會後悔!然後,接下來的有多長的時間會在牢獄裏度過! “你可以選擇你要走的路,隻要你背得起那後果。” 我想我的臉有些白!我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們一樣會對我手下留情的!我也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樣,可以每一次都承人照顧的! 我的娛樂,就這樣被限定在我不能承受的後果裏。
番外(8) 記一次家務勞動 家務勞動包括的範圍太廣了,我一時間不知道要說我的哪一次勞動!我開始自己疊被子是在我三歲的時候,不過,管爺爺抱著我熱淚盈眶,他說被子也要呼吸,不能在利用過它後就把它卷起,這樣不但不利於被子的健康也不利於我的健康,所以,我也就再也有疊過被子! 至於洗衣服,我看過媽媽為爸爸洗襯衫,不但浪費水,也浪費時間,我實在不知道這勞動有什麽意思,我還是不學了。我立誌要成為一個有用的人,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就不在我的人生計劃裏了! 掃地和拖地的活媽媽也沒做,都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我家的老師都沒做,我為什麽要做? 這一個星期,我打算學習洗碗,因為媽媽給我添了一個妹妹,我想成為妹妹的榜樣,女人據說一定要入得廚房,我怎麽也該給妹妹一個好榜樣! 為了更好地讓我完成這一次作業,媽媽吩咐廚房今天熬象鼻蚌粥,這樣,碗筷就少了很多。我吃得最慢,把桌子上的碗筷放進管爺爺拿來的籃子裏,然後在阿姨的協助下搬進廚房處理間。我先擠出一大坨的洗潔精、再放熱水衝出一池的泡沫,拿著抹布開始努力地洗了! 一開始還是不順利,阿姨在一邊指導,好在我很聰明,一下子就知道了竅門。隻要把抹布包在碗上,轉一圈,好了!一個不油膩不沾手的碗就洗好了!媽媽抱著妹妹進來看我工作,我更用心了,本來就是為妹妹做的,一定要給她一個好的幼教! 我洗得很認真,就是小衡哥哥進來恥笑我、我也充耳不聞,沒辦法,做榜樣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洗了三遍,按照老師您的提醒,我已經可以算完成了!我把碗筷拿給阿姨檢查,她卻是搖頭。我有些懷疑她的程度,我是完全按照老師寫下的流程做的,怎麽會錯?老師說:收碗——放水——加洗潔精洗第一遍——換水洗第二遍——再換水洗第三遍——放進消毒櫃。我錯在哪了? 阿姨拿碗上我聞了一下,碗筷上還有薄荷的清香,不好嗎? 媽媽說明了,原來爸爸不喜歡碗筷上有味道,在我們家,洗碗一般不用洗潔靜,是用一種可以食用的堿,無色無味又衛生。老師,看來我不能按照您的要求完成作業了! 碗筷在阿姨的手中有過一遍水,我搬了張凳子把碗筷擺進消毒櫃,好了,大功告成。 洗完碗筷,我的工作就是澆花了。爸爸會在這個時候出來監督我的工作,他其實也不懂要怎麽養花,隻是我和媽媽都在庭院裏,他不出來就被排擠了。 種了花花草草就有一個地方不好——蚊蟲太多了!媽媽喜歡光腳卻又怕蚊蟲的叮咬,爸爸就陪著她站在薄荷叢中,我就不明白了,不是討厭薄荷的香味嗎,為什麽還要站在薄荷叢中?做人應該要不恥下問,我立刻把疑問說了出來。爸爸幹脆席地而坐,還把媽媽拉了下去,下巴更是可恥地擱在媽媽的肩膀上,說: “所以頭暈,你澆花,媽媽陪我。” 難怪小期哥哥不喜歡澆花,他說澆花本來是陶冶人心的行為,可是自從知道了成長的煩惱,他就發現了和我爸爸媽媽一起澆花是一種荼毒幼小心靈的勞動,他堅決抵製並主動讓賢於我! 目前我還沒有煩惱,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是會荼毒人心的,所以,我澆得很愉快,特別是知道爸爸媽媽會坐在那裏等我一起進屋,我就更愉快了! 好了,晚了,媽媽說要睡覺了!老師,這就是我的勞動曆史,你說記一次就好,其他的就算我贈送好了,要不然我寫不到一千字以上。 老師評語:章衡的弟弟?一樣的口氣和一樣的描述方法!請注意圍繞主題敘述事情! 家長回執:老師真是記憶力驚人!就是章衡的弟弟,不過,還是像我姑丈也就是程躍他爹的多,還有,我就是上次簽名的哥哥,我是林期!謝謝老師對我家弟弟的照顧,我會繼續督促他們健康成長的!(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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