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電罐
文章來源: 吳友明2022-12-19 09:14:19

11月29日世界日報

我們夫妻倆原來在中國大陸隻是庶民,一九九三年,我們帶著十一歲的獨生兒子從閩南移居西雅圖時,幾乎身無分文,隻帶隨身行李,我們又不會英文,在美國要生存何其艱難。

白手起家,好在西雅圖有很多親友,他們幫我們租房,送來床、桌椅、沙發和鍋碗瓢盆,我們幾乎不缺任何用具。

二十九年過去,親友們送我們的東西幾乎都淘汰了,唯獨母親送我的一個電罐我還留著。電罐是熱水瓶的閩南話,這是一把加拿大出品、外殼是紅色塑料的七十五盎司電罐。

 

父母沒有英文基礎,古稀之年有幸在前輩親人的幫助下移民美國;來到美國之後,為了辦國內子女的綠卡,多年風雨無阻堅持到社區學院讀ESL,一九九一年他們終於考上了公民,並以直係親屬申請我們移民,我們一家人才有幸在兩年之後來到美國。

看著這把電罐,我想著,有多少個西雅圖的不眠之夜,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父母在燈下隨著雨聲的節奏,念念不忘地背著英文單詞。微有寒意的時候,母親就輕輕打開這把電罐裏的熱水,一杯給爸爸,一杯給自己,有多少杯熱水溫暖了他們的心田,都是從這把電罐流淌出來的。

雖然媽媽給我這電罐,我卻很少用,因為在美國用電爐和燃氣爐生火燒開水非常容易,何況家裏還有電熱水瓶,所以,這把電罐一直都躺平在櫥櫃裏。直到有一天我在清理櫥櫃的時候發現它,本來想扔掉,把它放到垃圾桶的那一刻,我想起這是母親的電罐,留下來,就能多留下一點對母親的想念。於是,我試著把它裝滿開水,才發現它的保暖功能比起新的電罐強多了,瓶裏的水兩天之後還是溫熱的。

這把電罐,常讓我回味在國內的日子,那時我們家的電罐大多是竹編和鐵製的外殼,而且都是比這個電罐容量大一倍,可能是由於技術的原因,那時沒有塑料外殼的熱水瓶。

兒時我是乒乓球迷,有時清晨起來要到學校打球,家裏還沒有做早飯。生火做早飯時,昨晚的煤爐熄滅了,怎麽辦?

那個年代沒有電爐,也沒有燃氣,我們燒火使用木材或者蜂窩煤,木材很緊缺,要在灶堂裏先交錯搭上細幹柴,讓細幹柴之間有足夠的空間,再把幹樹葉或者廢紙放在細幹柴的底部空隙裏,用火柴點燃,火燒旺了,還要及時添加幹柴。

用蜂窩煤也很麻煩,睡前要關爐門,關太緊可能明天早上火熄滅了,關太鬆的話,爐火白白燒到天明已經快燃盡了,要加上一個蜂窩煤,起碼半小時之後才能做飯。所以早上起來,如果爐火熄滅了,隻能喝電罐裏的熱水,我就常常用電罐的水衝泡前一天晚上的剩飯,省去做早飯的時間。

今年九月底,我在家自測新冠陽性,低燒和頭暈,整日躺在床上,想喝熱水也不想走到十幾步遠的廚房,於是就把這把電罐放在我的床頭櫃,側身就可以打開電罐倒熱水。病中在床上看到這把電罐,回想為我們子女操勞一生的母親,心裏充滿著不盡的感恩。

也許是在天堂的母親為我的禱告,我感染兩三天之後就基本恢複正常。感謝在世的媽媽給我留下的這把電罐,感謝在天堂的媽媽永無止境的愛。

《媽媽的電罐》寫作體會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