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的痛------從求知欲極強到得過且過,3
文章來源: 洋洋日記2011-01-18 06:29:06

3 黑暗的高二。

【寫這一段,很沉重,都是很不願意提的事兒,這些事兒寫起來,很不順,很澀,各位湊合看吧,隻當是研究寫得不好的案例了吧。】

高一的好成績,忽然把父親的某根神經吹醒了過來,父親發現我原來居然還是個可造之材,從原來對我的不屑不理不管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覺得任由我這樣自由地發展下去,太可惜了,他認為我應該更完美才對。

3-1)數學競賽,奧數,自學

首先從學習上,他忽然就覺得我實際上是可以和天才,可以和神童相媲美的。

  那個時期,正是全國大力宣傳科大的少年班,鼓吹寧鉑神童們的自學成才,我父親看了那些報道後,非常興奮,回顧我的成長過程,他痛心疾首,發現我如果從最早上學就跟下來,本應該14歲就能上大學的,因為若早一年,初中就是兩年,小學一年級多念了一個(也許不止),五年級轉到到城裏,因為本來年齡小,同時又是同齡中又瘦又小的,怕下鄉受不了,留了一年,一來二去,中小學就至少多念了三年,而痛悔我居然就這麽蹉跎了。

結果,他居然就極端地認為我就應該是神童,應該是上少年班的,而且是應該通過自學上少年班的,實際上即使那時候我也過了上少年班的年齡了呀,而且他還不止是想,他還付諸實踐,要求我往那個方向上努力。

高二開始時,因為高一時是學校的數學競賽第一,所以要代表學校參加市裏的數學競賽,我們要參加學校和市裏組織的數學競賽複習班。但父親有不同意見,說起來,父親還挺有“遠見”的,那個時候,學校還根本就沒有奧數這一說,他居然就在出差時給我買回來了十來本奧數(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書,要求我自學,並且指示:“今後,你學校的課程能對付過去就行了,你要把主要精力放到自學上。”並且在他有時間的時候不定時地來檢查。他認為,我自學了這些,市裏的數學競賽就能考好,也能因為這些競賽,不通過考試,就能直接進入大學。但是,市裏的數學競賽根本沒有奧數的內容,我一邊準備市裏的數學競賽,一邊進行正常的課程的學習,還要一邊自學父親規定的奧數,非常痛苦,每當拿起那些奧數書,我就不知所措,如芒在身,因為這些東西和正在學習的東西風馬牛不相及,一點兒聯係都沒有,又非常地生澀,也許是我笨吧,沒有老師指導我根本學不進去,可是又不能違抗父親的命令,他會不知在什麽時候進來說:“我讓你自學的你看了嗎?為什麽不學?難道我還指導不了你嗎?”等等,因為這個破奧數,我也不知道挨了多少罵,當時已經是青春期女孩子的我,對他的大吵大罵就特別反感,心情也就變得越來越不好。

也因此,市裏的數學競賽準備的非常不充分,當看到競賽題時,真的是很後悔和懊惱,許多題目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卻無法象我以往一樣能快速出擊解決問題。如果當時用心準備,市裏的數學競賽的成績應該會更好一些的,而結果是根本沒有能夠拿上獎,灰溜溜地回來了。

我也忘了奧數的自學實行了多長時間,應該至少要兩個多月吧,隻記得有時候,在我下午放學之後,父親會利用要寫東西等原因,在家裏看著我,自上學以來,我首次有了被人看著學習的經曆,根本靜不下心了,在看書的時候,總有一根神經是在關注著父親的行動的,注意他什麽時候會進來,甚至後來即使他不在家,我也會很警惕。現在,雖然我還能說出很多三角公式什麽的,但基本不記得奧數都有些什麽內容,反正奧數的自學,我是徹底地失敗了,這是我首次感到學習的無聊和失敗。也許因此,現在仍然對奧數都很有成見。後來,父親也顧不上看我了,也許他確認了我不是神童那塊料,也覺得讓我自學不現實了,好像是在我參加了市裏的數學競賽兩手空空而歸之後吧,我的奧數學習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種被人盯著去學習的滋味,即使現在想起來都還能感到那份痛苦,那份不自在。

3-2完美的培養

父親對我的培養,不單單是學習上的,還有性格上的,那就是他認為我還應該是個很完美的人,即應該有女孩子的溫良恭儉讓,又應該和男孩子一樣粗壯有力才行。

父親對女人的要求,基本上是以他的母親作為標準,以解放前的女性作為典範的。比如我幫媽媽擀麵弄到地上點兒麵粉,他會說:“在以前,媳婦被休,娘家人來了要先問:“我家閨女是偷人養漢了,還是潑米撒麵了”,象你這樣的被休了,娘家人都沒話說。”

父親還利用吃飯的時間,給我列出許多榜樣,比如:“你看人家誰誰誰,既繼承了她母親的溫柔穩重,又有她父親的果斷能幹。”“你看人家誰誰誰,就跟個假小子似的,根本不在意別人說什麽,就隻是學習,別人說她早戀,她都敢和人打架。”“你看人家誰誰誰,特有女孩子的樣子,說話文文弱弱,總是慢聲細氣的。”因為我不是在大院裏土生土長的,所以父親說的這些孩子,我基本上都不熟悉,所以聽得也很茫然。雖然現在想來父親當時是那樣的自相矛盾地給我樹立榜樣,可當時在我心裏,就是被他這些榜樣漸漸地把自己比了下去,知道自己真的有如此如此多的缺點,我不如人家溫柔,不如人家漂亮,不如人家潑辣,不如人家果斷,不如人家會來事兒,不如人家會說話,甚至不如人家學習好,即使我在我的年級裏名列前茅,但我沒有辦法和別的年級的人比,人家都比我強百倍,在心裏非常真誠地越來越不自信了。

80年代初,大家生活都還非常困難,我是獨生子,我們家比別人家人口少,本應該生活要好一些,但父親的工資基本都給了爺爺奶奶家,所以我們家的生活一直很拮據。在我還沒有上高中時,買了一輛28加重紅旗自行車,那時自行車還是家裏的一大件兒,自然是挺貴重的,那時我們家住三樓,父親規定,如果我用自行車,必須自己把自行車搬上搬下,而且為了不碰了自行車,必須上肩。父親的意思就是要我和男人一樣能幹才行。

我直到後來去老公家才知道,女孩子是可以不用自己扛自行車上下樓的。

3-3好事兒,壞事兒?恐怖的飯桌。

有的時候,好心真的能惹麻煩,好事兒真的能變成壞事兒。

父親單位的子弟裏,有一個男孩子和我在一個班,他的成績一般,所以可能他的母親比較著急,就去找班主任討論如何能讓孩子成績好起來等等。據說是我們的班主任說:“你和“洋洋日記”的家長是一個單位的?她不錯,雖然她這次不是第一,但是她確實是腦袋好聰明,到了現在還是不費勁兒,是個好苗子,還有潛力可挖,稍微加把勁兒,清華北大問題不大,以外的重點應該是可以隨便挑吧。”等等。誰都願意報喜不報憂,聽到老師這樣表揚我,那位同學的媽媽碰到我父親就說了這事兒,父親自然是非常高興。吃飯時就說:“你們老師說了,你是個好苗子,還有潛力。”我雖然不說什麽自然也喜滋滋的。

如果事情到此,也就罷了。可父親意猶未盡:“這次考試,都多少分呀?”本來如果是正常考試,我的數學真的很少有低於95分的,但偏偏因為高二了,大練兵,據說是為了提高質量,重點學校間對換考題考試,老師們都很好麵子,那就是自己出的考題如果對方學校都考得很好就說明自己這題出的沒水平,所以對換考題時,都是特別難的題,那一次我們班裏60多人中隻有三個人及格,我考了大概是68分,就是全班最高分了,我也沒有多想,也沒有解釋就直接把分數說出來了,結果父親當時就拍了桌子,大罵了起來:“就你這破成績,還什麽苗子,整個一個狗屁不是,還上什麽北大清華,你就連普通的學校也上不了!!!!我們上學那會兒,都是全5分,有一個4分就是中等生了,你這樣的,就是差等生。知道你就是個不成器的東西,就你這破成績,我都不好意思和人說,我都說不出口!”接著那各種各樣的語言就都出來了,一個多小時的訓斥往往都很難平複父親的憤怒,而且是根本就不由得我去辯解,我一說我這就是最高成績,他就連學校都損了。好端端的表揚就這樣惹來了訓斥。

那一次,我真的很傷心,第一次感到,學習,並不是因為我應該(在那個年齡該做的),我喜歡,我快樂,才去做的,而是為了父親的情緒,父親的麵子去做的,而且即使是做的好了,也不能得到父親的認可,第一次對學習有了不喜歡的感覺。一晚上,我都在哭,最後實在無法發泄,把剛剛釘起來的老師留的化學習題集的解答全撕了。

那之後,我就開始對父親問我成績有些反感了,總是不能很正常平靜地和他去說這些事情,好在父親也並不總是能顧得上我。一般來講,飯桌,就成了這種談話最經常的場所了。有的時候,會簡單地說:“最近怎麽樣,考試了嗎?成績怎麽樣呀?”我就會含含糊糊地回答,盡量避免正麵衝突。

有時父親也會很高興,往往都是在外麵又聽到大家表揚我了,比如會說:“今天我們打掃衛生,大家在一起都說,今年就該是咱們家放衛星了,怎麽樣,你準備好了嗎?放衛星沒有問題吧?”所謂的放衛星,就是每年高考的特高成績,家長們也在叫著勁兒,看誰家孩子能考出特高成績。可我,看到父親那談到“放衛星”時那因為大家讚許而高興又期待的麵孔,就對成績的事兒,越來越反感了。

為了避免和減少和父母親一起吃飯的機會,高二的下學期,我每天中午開始帶飯,實際上,這打亂了我的生活規律,對於我的學習,沒有好處。原來我每天中午回到家,母親基本就把飯做好了,吃完,我可以睡一會兒休息一下,這對於我很重要,因為這短暫的休息使我大腦更精力充沛,可這一帶飯,中午在學校,就不能很好地休息,這樣生活規律的打破,使我感到很疲勞。

3-4)該死的自行車

本來,畢竟是突然間生活到一起了,也有一些生活中的不和諧的,父親總覺得我各方麵都做得很不好,總是達不到他的要求,他在說我各種各樣的缺點,但我很少知道錯在哪裏,該怎麽樣去做,他會說,“看你走路那姿勢。”“看你那個樣子。”也往往因為達不到他的標準,會衝我發脾氣,每次都要教訓很長時間。但是一開始時,也許是我還足夠強大吧,並沒有特別在意,但自行車事件讓我感到父親對我有一種不可理喻的不信任,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上高二了之後,為了節省走路時間,父親同意我上下學騎自行車。有一天吃飯,忽然父親的眼睛盯著自行車不動了,一會兒,很嚴厲的問我:“自行車的漆怎麽掉了?”我隻好誠實地回答:“不知道,前幾天擦車子的時候,就那樣兒。”父親勃然大怒:“你用什麽擦了?是不是懶得順手拿塊布子就去擦了?是不是拿了沾有什麽東西的布子去擦了?”我隻能是在他的話語間弱弱地解釋:“沒有,沒有。”可是就是這樣,說著說著,我就已經從嫌疑犯到了罪犯,而且還是故意犯罪:“你肯定是從化學實驗室裏,拿了有硫酸的布子擦了,否則好好的自行車怎麽可能掉漆呢?你安的什麽心呀,啊?你不知道我們這個家困難嗎?你不知道我們買一輛自行車不容易嗎?你居然就這麽禍害,你打的是什麽主意,你想怎麽樣?!”等等等等。我根本無法為自己辯護,我根本沒有辯護的機會,因為父親已經認定我就是故意為之。

一直到了幾年之後,有個朋友也有紅旗牌自行車,說起來掉漆的問題,他說那是紅旗車最不好的毛病,不能沾雨水,隻要一被雨淋就掉漆,我才知道我有多冤。

3-5)母親的變化,住校未果

到高二下學期時,我對父親的高壓已經很難以承受了,已經不僅僅是吃飯時感到難受,就是每天在家裏,都會感到很不自在,我中午帶飯,晚上盡量在學校呆到很晚,吃晚飯時盡量加快速度。同時,母親的變化,使我對家裏的氣氛更加難以承受了。母親現在已經去世了,現在想起來,覺得應該理解她,但是,這許多年,對當時的母親,我可能還是埋怨的多吧。

在父親管教我時,一個是他太強勢,我根本無法和他抗衡,再一個是因為從小和他不在一起生活所形成的生疏和恐懼,雖然本來我也是個比較口齒伶俐的人,但對於父親的訓斥,我總是盡量承受,避免衝突。但即使這樣,父親訓我的時候,會經常把母親也捎上,因為他認為,以母親根本就管教不了孩子,我的所有不符合他的標準的地方,都是證明母親不合格的地方。

也許是當時正值青春期,本來性格也比較耿直的我做得也確實是不合父母的心意吧,也許是父親太強勢,也許母親也是為了證明她自己吧,漸漸地母親就改變了她原來比較放我的做法,和父親很一致了。最要命的是,往往是父親前一天因為某一件事兒訓了我,轉天母親可能就會在談話中就那件事兒再訓我,而不像原來那樣和我好好談話來解決,把事情說清楚,有的時候,真的就是沒有什麽道理。

當時的情況,我肯定是心情很不好,所以表情肯定也就比較的不開朗吧,可父母親都沒有想我為什麽心情不好,而是對我的不開朗很不高興。有一次,父親吃著飯,一回頭看到我,就說:“看你每天皺著個眉頭,給誰臉色看呢?我們供你吃供你喝,還得看你臉色呀?”我隻有不吭聲。本來我還是期望母親能夠問問我怎麽了,安慰安慰我的,可轉天,母親也說:“你小眉頭皺皺著,幹什麽呀?我們也做得夠意思了吧,你要怎麽樣呀?”完全和父親是同樣的語言。

我從小很挑食,沒有多少吃的東西,到了高中才開始吃煮雞蛋,若是原來,母親會非常高興,會變著方法做來給我吃,但那個時候,母親卻“激勵”我說:“咱們家生活挺困難的,我和你爸都舍不得吃雞蛋,還給你吃雞蛋,你可得好好學習,否則對得起我們嗎?”真的就象不是原來的母親一樣。而我又不是很習慣和父母親撒嬌,就心裏想:“那就別給我吃了唄。再者說了,我也沒有非要吃。”總之這雞蛋吃的就很不舒服。

我的學校是可以寄宿的學校,我家走路到學校大概要半個小時左右,所以不屬於寄宿範圍,但我實在受不了了家裏的氣氛,就和老師要求住校,老師一開始不同意,因為我在家裏是一個人一個房間,而住校則要很多人一個房間,生活也不方便,但我還是堅持要求,老師就同意了。

實際上,那個時候,我的班主任(數學)和物理老師(女老師)感到了我有問題了,雖然表現得並不是很厲害,但成績有所下降,物理老師還找到平時和我關係比較好的同學打聽是否我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兒,因為我居然有一次在物理課上睡著了,這在原來是絕對沒有的事兒。

可能因為我的要求和當時老師的感覺吧,就給我安排了一個床位。我回家和母親說要住校,母親大怒說:“你為什麽要住校?你是不是想讓我們看不見你好去胡來?你是不是想成個小流氓怕我們看到呀?”等等,我真的是非常的吃驚,母親原來是不會用這種語言來說我的,那次和母親大吵了一次,但是,住校的事兒,根本沒有和父親談,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就這樣,在這段時間裏,我不但沒有更完美,而且忽然有一天,我就感覺到很累很累,回了家,沒有像平時那樣開始學習,而是躺到床上休息,感到生活和學習都很無聊,感到身心都很疲憊。

3-6)預報誌願

雖然家裏的氣氛很不好,我已經不能像原來一樣開開心心地學習了,對學習也有了一定的抵觸,而且由於自學奧數的幹擾,學習上多多少少有些脫軌,比如做作業不如原來認真,有的時候,如果是老師沒有要求上交的,甚至就不認真地寫到作業本上,而隻是在書的空白處大致寫一下,但是畢竟有這麽多年來一直學習比較好的基礎,所以還是能保證在前5名。

在預選前後,好像有一個預報誌願,就是讓大家按自己的條件,填出誌願。我當時已經覺得無法在家裏繼續呆下去了,所以,就從重點大學開始一直填到技校,表示出了無論如何都要走的決心。當時我的班主任非常吃驚,他單獨找到我說:“我相信你還是非常有潛力的,你看現在班裏能像你這樣不費勁兒的人已經不多了,我對你是非常有信心的,期望也是很高的,你的目標應該更高一些才對呀,不管怎麽樣,你也不能連技校都報呀。這樣吧,我給你交個底,本來我是覺得你普通大學就是用來墊底兒的,可以報一個,既然你這麽想走,我最多最多可以允許你報一個好一些的大專,至於技校,你是絕對不能報的。”這件事兒給我的印象很深,也給我很大的鼓勵,這近一年來,市競賽沒有好成績,每天的生活總是感到自己很差,越來越煩,越來越沒有信心,我們的班主任,並不是個很愛表達的人,平時也沒有怎麽表揚過我,居然說了對我很有信心,所以挺感動的,就聽老師的話,知道不能想大專以下的事兒了。

3-7)家信,也許是最後的稻草

也許是老師的信任和鼓勵,也許是慣性的存在,也許是我那還暫存的爭強好勝的性格起了作用,我的預選成績非常好,在學校裏排名很前,不記得是第幾了,應該是三名以內吧。我想關心我的老師們肯定也鬆了一口氣,我也比較滿意自己的這個成績,父親自然是對我的成績也很關心,一直在問班裏第幾呀,年級第幾呀,也可以看得出來,他真的為我的好成績而高興。

我父親的家,是個很典型的舊式家庭,這個家即使是在東北家庭中也是少有的男尊女卑重男輕女的家庭,再加上父親的強勢,因此某種意義上,父親說的話就是必須執行的,同時,這個家非常重視以前的那種道德倫理觀念,所以,父親是個非常孝順的人。

預選之後幾天,大概是我的這個好成績特別讓父親高興吧,忽然有一天吃飯的時候,父親非常興奮地說:“給你爺爺奶奶寫封信,匯報匯報成績,告訴他們你預選成績非常好,有信心在今年高考時考個好成績,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父親的話,並沒有讓我產生共鳴,相反,讓我很反感,因為父親一直以來對成績的高度關注,我已經有了逆反心理,多少有一種我的好成績就是為了給他爭光的感覺,覺得很沒有意思,特別是還要求我自己寫信去說這件事兒,就很不樂意,但並不敢直接說不,就拒絕說:“馬上就正式考試了,那個才算數,等正式考完了,一起寫吧。”

父親很吃驚,因為他沒有想到我會拒絕,就說:“不行,應該每一步都匯報才行,你就得趕快把預選成績寫信匯報了才行,這是表示你的一片孝心。”

可是我已經很厭倦了,再沒有心思去表現我的孝心了,就堅持說:“還有幾周就正式考試了,這信還沒有到,新的成績就出來了,還得再寫,浪費這時間幹什麽呀?”

父親真的火了:“我讓你寫封信就浪費時間了?你的時間難道就寶貴到給你爺爺奶奶寫封信的時間都沒有了?你說吧,你寫不寫,如果你不寫,今天這飯你就不用吃了。”從父親來說,也許是半開玩笑吧,他說著話,就用手把碗蓋住了。

我承認,我的性格真的不是那種很甜美的女孩子,比較硬吧,不會哄人。看到父親用手把碗蓋住了,我就說:“那我不吃了。”放下筷子(並不重),站起來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就在我進了我自己的房間的一刹那,父親就衝了過來,踹了我一腳之後,抬手又給了我一耳光。之後的事情(父親是否又打了我),我就基本不記得了,隻記得我母親也跟著衝進來拉父親說:“別打了,別打了,要打也等考完了再打。”我則大叫:“還等什麽考完呀,就現在打吧,現在打才有效果!”

多少年之後,我經常想這件事兒,總是不能原諒父親,我不知道有多少家庭,會在孩子還有一個月就高考的情況下,為了給祖父母的一封毫無意義的家書,而弄得雞飛狗跳牆的。也經常自責,如果我的性格更柔軟一些,不這樣直白,不願做的事情,糊弄過去,是不是也不會這樣受傷害呢?當然,人生沒有如果,所有已經成為過去,這些毫無意義的問題自然是無解。

但是,從那時起,學習,考試,就成了我心中厭煩的東西,一年的磨合,也許從父親看來,由於他的教育,我更完美了(也許他什麽都沒感到),但我卻從此失去了對學習,甚至是對生活的熱情,也失去了對自己的信心,再沒有了人們都說的爭強好勝的性格了。

3-8)結局:眼鏡滿地。

就這樣,我參加了高考。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其妙地物理一道大題看錯了。數學該做的沒有做,其他的不該有的失誤也很多。考完試,知道考的很不好,難過了一天之後,我居然就樂嗬嗬的了,從我的表情中,大家都認為我肯定還和平時一樣,非常好。

開始估分,我把估好的成績給老師時,班主任的臉都變了:“你知不知道有的時候是不能開玩笑的!能不能嚴肅點兒?”我說是真的,他無語,因為比我正常的成績要低100分左右。

對於報什麽誌願,我已經基本沒有意見,一切隨便,隻要能走。我最後高考的成績也許也證明了父親認為我本來就是不爭氣的看法,關於去哪個學校,父親說:“人不聰明,不能學理,就學個工科吧,爭取爭取,如果能走成重點,就走,如果不能走重點,就上本市大學吧,去外地浪費。”

不過可以看出來,父親對我的高考結果不是沒有遺憾的,在報誌願時,基本上還都是北大什麽的,普通大學隻報了一個,還是當時比較熱門的專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許他也希望我補習一年,但後來他說因為單位裏有個孩子連續補習神經病了,他不敢讓我冒這個險。

同學們到家裏來玩兒,問我報的什麽學校,我說最可能走的是本市的普通大學,同學說:“我不信,即使你報了,你也應該不會去,你如果去了,我用腦袋給你在家裏走三圈兒。”我笑笑說:“那你現在就可以走。”後來當他知道我真的上了普通大學,還特意跑到我家裏來損我說:“我原來真的是高看你了,你怎麽就能這麽就走了,如果你有誌氣,哪怕是需要三年,你也該努力呀,也要做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才對,那才是你呀,你怎麽這樣兒呀,真是成不了大氣候的人,真叫人失望。”我雖然感謝他至今,但當時,我很堅決。

當我拿到大學通知書後,有的老師特意找到我說:“去把通知書退了,你不能就這樣走了。”我說:“這個大學不錯呀,是本省最好的大學,很多人都想上的呀。”老師說:“那是他們,不是你,去把通知書退了!”

高二這一年,使我變化了很多,我不再那麽陽光,甚至常常有悲悲切切的感覺;不那麽自信,總是覺得自己有那麽多的不如人的地方;本來爭強好勝衝勁兒十足的我,忽然間感到是那樣的無力,感到一切都是那樣的無聊;更嚴重的是,我沒有了生活的目標,我感覺到我沒有什麽想追求的了,我不再那麽有心勁兒,我不願意再去做什麽大的努力;我覺得無論我如何努力,我都得不到父親的認可,我都無法達到他所要求的標準;在希望得到父親的認可,在希望達到父親的標準的努力中,我迷失了我自己,直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