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轉自月白風清的博客)
文章來源: 紅袖飛刀2009-07-07 03:54:47
記得那一碗青絲絲的涼粉,細長的條用滿是篩孔的刨子刨下,一條條柔軟而優雅地卷曲在青花的小瓷碗裏,看著那位姐姐撒上鹽,味精,胡椒,蔥花,蝦米,澆上醋,醬油,香油,在濕熱的午後,走累了坐下來,吃上一小碗,再喝一碗配好的涼茶。清涼和舒爽便透滿全身,那樣燦爛的午後,太陽明亮地照在街上,有關南京街頭的所有記憶都成了白晃晃的一片,但是那碗涼粉所留下的唇齒間的清爽和那溫潤善睞的江南的伶俐卻永遠落在了心的一角,

南京,是我童年乃至高中畢業以前生活過並這樣定格在我的心中。

涼粉,自然不是南京唯一的珍寶。第一次見到五光十色的雨花石,便是在雨花台的大街小巷中。去雨花台之前,聽母親繪聲繪色地描述雨花石的斑斕絢麗,便固執地妄想自己可以在雨花台的樹林或空地裏撿到雨花石。像小時候在奶媽家裏-在江南小村的河岸邊撿到一顆顆滑溜石,替它們抹去塵土,再到河水裏洗出顏色,用手把摩著光滑和天然,讓心沉浸在意外收獲的喜悅中。後來當我滿懷驚訝地看到各種袋裝的雨花石在大街小巷裏出售時,心裏在高興的時候難免也感到灼痛的遺憾,我知道,我不會再撿到雨花石,買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叫做紀念品的花石頭。至於那上麵有沒有雲光佛師的法緣,隻能看自己的造化而已。

中山陵的磅礴氣勢,讓第一次見到的我目瞪口呆。雖然我後來去過北京,華盛頓,巴黎,慕尼黑,還有德國南部的阿爾貝斯山,但是中山陵那種層層疊疊的石階鋪排直達頂點的寬度和深度卻是別處無法比擬的。

回想南京,還憶起小巷深處的飛雨濕濕地散落在住家的窗欞和屋簷,窄窄的弄堂口,站著一個高瘦的男孩,眼睛漆黑,目光深邃,穿著居家的白汗衫和藍色寬鬆長褲,撐著傘,露出一個輕鬆的微笑,和我打著招呼往巷子外走去。那是最善睞的江南男子,帶著吳儂口音的普通話,永遠有一種散淡,一種雋永,一種透徹,還有一種可親可近的如父輩般的溫和。 我有時會不可救藥地想,如果我嫁給一個如我父親般的江南男子,也許我的一生該非常的清淡平和。然而我的父親給了我太多的安全感,多得我沒辦法產生戀父情節。我從不缺少和父親的溝通,他總是那樣親切慈祥,善於開導。即使是現在,當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們還能東扯西拉地從過去講到現在,從書籍講到上網。父親是個永遠不會落後於時代的老男人,他不固步自封,不自以為是,永遠學習,隨時進步,關心家人,更體貼母親。

“不要在小事上計較,把心放寬些。”是我外公常常安慰我的話。我有時候會研究外公,他五十年代留美歸來。年輕時愛好過畫畫,篆刻,他與外婆,終身不倦地耕耘他們的專業,埋頭他們研究的課題。還孜孜不倦地代替遠在國外工作的父母養育和照顧我們,想必他的人生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不過他們老一輩的人,帶著與人為善的佛家般的心地,還帶著洞穿世事的和順通達,千錘百煉成就的是一顆柔軟而堅定的心,那種沉著,那種淡定,那種大度,也許是我一生用盡力氣也學不來的。不過,不管學得學不來,我還是要下定決心, 排除自我地學下去,學成什麽樣,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