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ylan要來的這天，我恢複了五點起床。

從大雪那天開始，Carter就一直睡在我的屋子裏，把我清晨的規律連續打破了好幾天。看起來他睡得很沉，可是隻要我一動他立刻就會醒，掐著我跟他運動一回。雖然我有些不習慣，但是知道我們倆剛睡到了一起，什麽都是新鮮有趣的，能理解他對這件事的興趣遠遠大於其他的。我願意順著他，過後他喜歡趴在我身上閉著眼睛休息，更喜歡我來來回回地撫摸揉捏他肩頭和後背的肌肉。

但是這天不行。

我一骨碌爬起來就去刷牙洗臉，Carter用被子蒙著頭問我：“天都沒亮，你能幹什麽呢？！”

“我得收拾房間。”我把我的清潔工具都從櫃子裏取出來，說：“你睡，我盡量小聲。”

Carter探出腦袋來看著我趴在地板上用粘毛刷刮蹭Keanu的毛，莫名其妙地問：“你這是要幹嘛？”

“Dylan要來了，”我頭也不抬地說：“我要大掃除。”

“早上5點大掃除？”Carter撐著腦袋問：“他會檢查你地板上有沒有狗毛？”

“他可能會告訴。。。別人。”我說。

“You mean your mom. ”Carter點破我道：“她都還沒有來，你就已經緊張成這樣了。Terri，你覺得這樣正常嗎？”

“也不完全是這樣，”我蹲在地上把刷子上的毛摘下來放在一堆，說：“打掃衛生讓我覺得很。。。放鬆，Dylan要來了，我心裏邊有點虛得慌。”

“Terri，”Carter叫我：“你過來。”

“你別攔著我好嗎？”我不肯過去，繼續趴著刷毛，Keanu過來聞聞我，我想順手刷他一把，他跳起來就跑回去墊子躲著。

“你幹什麽你！”Carter掀了被子下床來把我攔腰拎起來丟到床上去，硬把我按著，問：“弟弟聖誕節來看看你，你到底在緊張什麽？真是怕他回去說你房間裏有狗毛，還是怕他說別的？”

我咬著嘴唇好半天，才說：“我不想回去。”

“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Carter摟著我說：“難道你在這裏過得挺好，他就會叫你回去？”

我覺得Carter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我自己也不能理解。

我想念Dylan，很想見到他，可同時我又害怕見到他。對Tim我可以做到不理不睬，但是對Dylan我是做不到的。我曾經怕他看到我很糟糕的一麵，anxiety attack來的時候我都躲著他；如今我又怕他看到我挺好的一麵，擔心他央求我回家。

“你想的太多了。”Carter翻身壓住我，說：“你這樣沒病也給折騰出病來，還是，你心裏就巴不得給折騰出一點兒什麽來？”

“我有病。”我摟著他，說：“我心裏想的，和我最後做的，經常是完全不同的事。”

“我看出來了，”Carter平靜地說：“自從Tim來了對你說了那些話，然後今天Dylan也要來了，你就像徹底變了一個人似的。過去的Terri，雖然安靜話也少，但是待人真誠自然，想做的事每一件都特別堅持。Gary說你跟Keanu一樣有點狼性，哪怕遇到那麽可怕的事情你也可以很快恢複過來了，醫生說你brave like mountain lion，我還親眼看著你把98收拾得很服帖。可你看看現在的你？看起來，你爸媽真是踩住你某根神經了，是嗎？”

“You have no idea. ”我無奈地說。

“前不久你還在說，你覺得自己沒有活過，因為都不是你的選擇，”Carter看著我嚴肅地說：“那麽，從今天開始，你給自己做出選擇。”

“不是這麽簡單的，”我遲疑著：“我，其實，我。。。”

“Well，”Carter鬆開我拉上被子繼續睡，道：“總有一天，你必須做出選擇。”

我翻了個身，看著地板上丟著的刷子，默默地控製自己不要下床去接著刷。忍了好一會兒後，我還是過去拿了它，站著僵持了幾分鍾我把刷子收進了櫃子裏。

回到床上，我從身後抱著Carter，一邊親吻他的後背，一邊伸手過去撫摸他的胸口。Carter沒有動，隻是悶聲說：“No. ”

我感覺出他的情緒，把胸口貼上他的皮膚，他說過最喜歡我這樣，因為我的皮膚爽滑還有些微涼，摩擦在身上特別舒服。我的手指慢慢向下爬，最後握住他早已經挺立起來的火熱欲望。我輕輕揉了揉他平滑的頂端，感受柔軟中帶著堅硬的蓬勃力量。

既然他都已經這個狀態了，我扒著他的肩頭想讓他翻過來，Carter沒有動彈，沉聲道：“I said NO. ”

我們就這樣僵持到了該起床的時間，然後起床各自洗漱了去吃早餐。

“我知道今天你隻有半天時間，”Carter一邊吃一邊對我說：“我們還是接著desensitize 98，你爭取把雨布披到她後背上，看看她怎麽樣。”

大雪過去了幾天，道路都清理幹淨了，天氣也格外的好。

98神清氣爽地在訓練場裏跑圈，踏過雨布的時候也不甚在意它的位置。我把雨布從她背上刷過去又刷過來，最後輕輕地很隨意地那麽一披，就讓它搭在她的背上。98稍稍不安地動了一下，一邊走圈一邊扭頭去看身後，雨布沒有支撐，她又在移動著，所以很快就朝一側滑落下去。98跳開了半步再回頭看看，抖了抖身上的肌肉跑開了。

“再來兩次。”Carter在場外看著我們，說：“挺好的，她反應不錯。”

我又重複了兩次，第二次雨布鉤在她的halter上，她還拖著它走了一段路，耳朵平靜而友好地趴開著，顯露內心的不在意。

Carter給了我一把刷毛的刷子，意味深長地說：“你不是喜歡刷嗎？拿去刷吧！”

我接了過來，問他：“還在生氣呢？”

“去刷吧，”他同時把我的手機遞給我，說：“同時，在她頭頂上前後左右都放一點兒音樂、視頻，什麽都行，主要是讓她習慣習慣頭頂上會有說話聲。”

“你的意思是？”我頗為驚喜地問：“難道說很快。。。”

“對，”Carter終於對我露出一個笑容，說：“快了，我想她很快就能讓你上去了。當然，還不是騎，隻是讓你上去而已。”

我用手機播放著一段視頻在98頭上來回晃動，她的小耳朵好奇地跟隨聲音四處轉，有時候會緊一緊但大部分時候都很平靜，似乎在表達“這個東西有點怪，但是我不害怕”的意思。我的另一隻手拿著刷子給她刷背，一層層的毛和灰紛紛掉落下來，我一點兒都不介意，因為98絲毫沒有抗拒地讓我刷了，這個場景在幾天前還覺得是很遙遠的。

我們在午飯時間結束了訓練，Carter還有其他的事情，便讓我自己去吃飯。

吃過飯我洗個澡，卡著時間在大露台上等待Dylan到來。

我選擇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裏悄悄地看，看見他停車後從車上下來，先扶著車門抬頭打量Moon dance的主樓，慢吞吞地環視了一圈，隨後打開後箱去取出行李。副駕駛那側的門也打開了，一個身材瘦小的女孩子跨出來，背著一個亮黃色的雙肩小書包。

她跑去後麵幫忙給Dylan背上了他自己的書包，然後他拎給她一個小號的拉杆箱，自己拽著一個大的，隨後，他們倆又取出兩個包裝好的大盒子，才按下了汽車後蓋，肩並肩朝主樓的正門過來。

我從避光的角落裏牽著Keanu出來，站在台階頂上，笑著看他們。他們倆邊走邊說話，好一會兒才發現我。Dylan一下子就停下了腳步，把大盒子放在箱子上，女孩子很伶俐地幫他扶住，方便他鬆開手，他三步並兩步地奔跑上來和我緊緊擁抱在一起。

這個和我隻有一半血緣關係的弟弟，從第一次在遊戲廳見麵開始就完全把自己和我綁在了一起，我也似乎從未感覺到他的父親另有其人。我們倆雖然未必在同一條船上，但是我們的小船都在同一場暴風雨裏，這種牽連有著它很獨特的力量。

“Dylan，”我艱難地說：“你要勒死我了。。。”

Dylan仍然緊緊箍著我，好一會兒才肯鬆開。Keanu在他腿邊打轉，使勁嗅，我立刻叫他坐下，介紹道：“這個就是Keanu，我的寶貝。”

“Hi，”Dylan蹲下來摸了摸他，說：“你好呀，Keanu！你比照片上還好看！”

“那個是你女朋友吧？”我朝下麵的女孩子招了招手，她扶著好多東西不方便動，忽然對我彎腰深深地鞠了個躬。

我吃了一驚，Dylan低聲說：“姐姐，嗯。。。Chloe她是一半日本人。”

“哦。”我問他：“不會說中國話？”

Dylan搖搖頭，我們倆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拉著Dylan下去跟Chloe打了個招呼，小姑娘很有禮貌，說話也慢慢的很溫和。我對他們說：“我給你們倆訂了一個small cabin，不在這個樓裏，所以行李就不需要拿進去了。因為是用Dylan的名字訂的，得去過一個手續，簽個字就好。要不，Chloe在這裏等一下，好嗎？”

我讓Keanu陪她等著，然後帶Dylan進去。

Charlie和Laura剛好都在大堂，我給他們相互介紹了一下。Charlie歪著腦袋研究了Dylan好一會兒，問他：“你也是學股票的？”

“不。。。完全是，”Dylan笑著說：“我是學金融數據模型分析的。”

“對我來說沒有區別。”Charlie聳肩道：“難怪，你和你姐姐剛來的時候差不多，聞起來都有一股子華爾街的味道。”

Dylan不習慣Charlie的說話方式，表情有些尷尬。這時候Carter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拍拍他的肩膀說：“Charlie的意思是你看起來很聰明，一看就是那種成績非常優秀的孩子。”

隨後，他伸出手來：“Carter Cleveland，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我認識你，你就是釣魚照片上的那個人！”Dylan很快反應過來了，隻不過他是個一根筋的老實孩子，立刻就不太好意思地對Carter坦白：“我沒有姐姐聰明，有她在，我的成績是很一般的。”

Charlie衝我做了一個鬼表情，揮手道：“帶你弟弟好好吃好好玩，我們這裏有的東西，你們那兒可都沒有！”

Carter站在我身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我拽了Dylan一下，說：“Carter和我，我們倆現在在dating。”

Dylan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後退了半步重新打量Carter，臉上有種說不出來的詫異表情。

我正覺得尷尬無比的時候，感謝他的日本小女友Chloe，突然對著Carter深鞠一躬，把我們都嚇了一跳，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未完待續）